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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根棍子引起的朝廷大亂鬥

2024-02-02歷史

01

萬歷四十三年五月四日的下午六點左右,一名中年男子手持一根木棍,直接沖向太子朱常洛居住的慈寧宮。

而慈寧宮僅僅只有一位叫作李鑒的老太監守門,這一位老太監無論如何也不是這一名中年男子的對手。

但是他作為太監,聲音肯定是尖銳的,這一喊就將以韓本用為首的八名太監喊過來。

一位太監抗衡不了這一名中年男子,但是八名太監肯定抗衡得了這一名中年男子。

不到一分鐘的時間,這一名中年男子就被逮捕,而由於他進宮的路線是東華門,因此負責收押他的就是東華門指揮使朱雄,負責審問他的則是巡城禦史劉廷元。

原本這一起案件就不同尋常,但是劉廷元給出來的說法卻是這一名中年男子是一名瘋子。

如果不是一名瘋子的話,也不會張嘴閉嘴就是「討封」,但這種說法明顯服不了眾。

要知道,這是皇宮,不是公共廁所,是你說能進就能進的嗎?

更何況,你一進皇宮,不往別的地方走,直接沖向慈寧宮,你跟我說這是偶然?

總而言之就是一句話,劉廷元在侮辱大家的智商。

既然如此,那就公開審理,所謂的公開審理當然不是所有的官員都對這個中年男子進行審理,而是由三法司進行審理。

三法司就是刑部、大理寺、都察院,其他的官員旁觀即可。

而三法司不愧是三法司,這一審理就將問題問了個一清二楚。

這名中年男子叫作張差,出生於薊州,他之所以出現在皇宮裏,是因為他當年賣柴火,結果呢?他的柴火被地痞流氓燒了個一幹二凈。

他原本打算到縣衙裏告地痞流氓,但是縣衙卻不受理。

既然如此,他就只能進京告禦狀。

由於他是普通百姓,不知道禦狀怎麽告,有人匡騙他,手裏拿著一根木棍即可,因此,他拿著一根木棍闖進皇宮。

這種說法明顯有問題,別的不說,就只說一點,你如果說被別人燒了房屋進京告禦狀可以理解,但是你僅僅只是被別人燒了柴火就進京告禦狀,這就很難理解。

如果不出意外,這一次將會再一次掀起波瀾,但是這一次卻沒有掀起波瀾,為什麽呢?因為薊州知州給北京打了一個報告。

這個報告就是,張差這個人在當地原本就是一個瘋子類別型的人,既能如此,他做出什麽都可以理解。

按道理來說,事情發展到這裏也應當結束,但結果是什麽呢?這件事情才剛剛開始。

而將這一起案件做成大案的就是刑部主事王之寀。

02

經過三法司會審,張差被判處死刑,畢竟你闖的可是皇宮,你不死誰死。

但是原本的死刑犯張差卻突然間活躍起來,因為王之寀私下裏對他又進行了一次審問。

這一次的審問說起來也滑稽,王之寀沒有對他用刑,僅僅只是威脅他,如果他將真相說出來的話,就給他飯吃,要是不說出來的話,就不給他飯吃。

「臣問實招與飯,不招當饑死。」——【明史紀事本末】

這種伎倆也就是騙騙三歲小孩,但是張差竟然真的將真相說了出來,這個真相就是他不是一個人在作案,而是團伙作案。

這個團伙總共四名成員,第一名成員是馬三舅,第二名成員是李外父,第三第、四名成員都是一名太監。

而他是由馬上舅、李外父介紹給一名太監,而這一名太監將他帶領到北京交給另一名太監,就是這一名太監將他帶進皇宮。

至此,真相大白,王之寀當即寫了一封奏折上交萬歷。

但結果是什麽呢?萬歷壓根就不回復。

有的人或許好奇,這一件事情已經牽扯到太子,為什麽萬歷會不回復呢?因為太子在這一起案件裏受傷了嗎?沒有。

而王之寀這個人明顯就是居心叵測。

03

王之寀除了刑部主事這個身份,還有另一層身份,這一層身份就是東林黨。

當時的朝廷分別有四大政黨,東林黨只是其中一大,還有其他三大,分別是齊黨、浙黨、楚黨。

這三大政黨都是處於同一戰線,他們的對手就是東林黨,而東林黨在當時並不是齊黨、浙黨、楚黨的對手。

畢竟當時的黨爭是處於初始階段,大家出現的時間都是在萬歷一朝,任何一個黨派都吃不下另一個黨派。

更何況,現如今是三個黨派對付一個黨派,你說東林黨能是對手嗎?肯定不會是對手。

正是因此,作為東林黨一份子的王之寀才要將這一起事件鬧大。

鬧大對他有什麽好處呢?

首先,如果這一件事情潦草結案的話,你說齊、浙、楚三黨會不會遭到打擊,肯定不會遭到打擊,因為這一件事情壓根就沒有發生。

但是如果將這一件事情鬧大的話,說不定齊、浙、楚三黨的個別分子就會出現昏招,而一旦出現昏招,就是東林黨大顯身手的機會。

其次,這一場案件朱常洛雖然安然無恙,但是這個張差明顯就是奔著他來的,要求追查此案,也可以向朱常洛表忠心,說明他們東林黨是站在朱常洛這一邊。

既然王之寀針對的是齊、楚、浙三黨,那為什麽萬歷會選擇將這件事情壓下去呢?因為這一件事情不但針對到齊、楚、浙三黨,還針對到他這一生最寵愛的女人鄭貴妃。

如果在當時,你站在朝廷上問群臣,誰最希望朱常洛能從這個世上消失?那麽群臣一定會不約而同的說鄭貴妃。

因為如果沒有朱常洛的存在,太子一定會是鄭貴妃的兒子朱常洵。

要知道,朱常洛與朱常洵同樣都是庶子,但由於朱常洛是長子,朱常洵是次子,以至於與皇位失之交臂。

但在此期間,鄭貴妃可是一直不死心,朱常洛還不是太子的時候,鄭貴妃一直叫萬歷別立朱常洛。

而這一別立就是整整十五年的時間,以至於朱常洛明明是長子,但是到十九歲才成為太子。

但就算朱常洛成為太子,她也賊心不死,別的皇子都是在十六歲左右前往藩地,因為這個時候已經成年,但是福王一直將近三十歲才前往藩地。

如果不是大臣再三要求的話,說不定她都能將朱常洵一直留在北京。

按道理來說,朱常洛已經成為太子,朱常洵也已經成為藩王,她應當不再作妖,但是她卻繼續作妖。

萬歷四十一年,錦衣衛百戶王日乾將一件事情捅了出來,這一件事情就是太監姜嚴山在暗地裏買通奸人王三詔詛咒朱常洛。

這一件事情在當時鬧得沸沸揚揚,但是由於揭發這一件事情的是錦衣衛,屬於皇帝那一邊的人,而且朱常洛又不敢站出來鬧事,萬歷又有將這件事情壓下去了想法,因此這件事情不了了之。

你說鄭貴妃對太子之位如此垂涎,張差是她指使的,有問題嗎?沒問題。

正所謂,既得利益者就是案件的始作俑者。

04

王之寀好歹也是朝廷的官員,既然萬歷不肯受理,他肯定是有辦法強行逼迫萬歷受理的。

這個辦法就是將這起案件寫在紙上,到處傳發。

原本只是朝廷的官員知道這件事情,結果到頭來,整個北京的百姓都知道這件事情,這下算是徹底捂不住,萬歷只能對這一起案件再一次進行會審。

不過,這一次的會審不是三法司會審,而是刑部十三司會審,這十三司代表的就是明朝的十三個省。

雖然不是檔次最高的,卻是最隆重的。

萬歷之所以這麽做,是要將這件事情趕緊解決,畢竟人多影響力大。

但是這一次的發展徹底奔著失控的方向去,因為作為齊、楚、浙三黨代表的胡士相試圖將這一起案件壓下去,但是作為東林黨代表的王之寀卻試圖將這一起案件做大。

「明日,會訊,士相、永嘉、會禎、夢龍、梅、之寀及鄒紹先凡七人,惟之寀、梅與夢龍合。將訊,眾鹹囁嚅。」——【明史·王之寀列傳】

你試想一下,如果你是張差,跪在大堂之上,一群人叫你不要說,另一群人叫你趕緊說,你說你是說還是不說?結果當然是說。

因為你如果不說的話,那一群叫你說的人會一直纏結下去,但你如果說的話,那一群叫你不說的人也就不會再叫你不說。

而這一說,事情直接鬧大,因為張差供出兩個人名,一個是龐保,一個是劉成。

他們這兩位都有一個共同的身份,那就是鄭貴妃的太監。

既然事情發展到這種程度,東林黨肯定不會善罷甘休,他們抓住這一件事情,到處宣揚,唯恐天下不亂。

他們原本以為這一件事情會繼續發展下去,直至演變成真正大案。

但萬歷當年可是與他們爭了整整十五年的皇帝,你說就這種皇帝面對這種場面叫場面嗎?因此這一件事情不到三天的時間迅速熄火。

為什麽呢?因為萬歷將受害者朱常洛拉了出來,朱常洛都已經表示不再追究,你東林黨難不成還要追究?這一起案件就此落下帷幕。

張差被處死,龐保、劉成也被處死,其余人等則全部流放。

而興風作浪的王之寀也沒有什麽好下場,一個朝廷的官員,竟然被貪汙的罪名彈劾下馬。

「給事中徐紹吉、禦史韓浚用拾遺劾之寀貪,遂削其籍。」——【明史·王之寀列傳】

這簡直是離譜到家,畢竟要是說貪汙的話,當時能有幾個是幹凈的,這就是萬歷與齊、楚、浙三黨的絞殺。

05

雖然從始至終這一起案件的始作俑者似乎只有一個人,那就是鄭貴妃。但你只要仔細一想,就知道鄭貴妃沒有作案的可能。

畢竟這一起案件實在是太過於稀裏糊塗。

試想一下,如果她真的要刺殺朱常洛,張差手裏拿的會是木棍嗎?不會,那會是什麽呢?會是匕首,而且還是沾著毒的匕首。

要知道,當年荊軻刺秦拿的就是戰國最毒的那一把徐夫人匕首,只要沾到一丁點的血即可將對方殺死。

用一個木棍進行刺殺活動,說出來也不怕別人笑到大牙。

更何況,這一起案件無論成功與否,都會引起軒然大波,而一旦引起軒然大波,張差就有可能將指使他的人供出來。

按道理來說,張差能接觸到的應當是龐保、劉成的線人,而不是直接接觸到龐保、劉成,但他卻能直接接觸到龐保、劉成,你說這離不離譜?

畢竟如果只是線人的話,只需要將這個線人解決掉,證據鏈即可中斷,而不是直接延伸到鄭貴妃這裏。

既然如此,兇手會是誰呢?朱常洛。

因為這一起案件的受益者,除了鄭貴妃,還有一個,那就是朱常洛,為什麽這麽說呢?因為由於這一起案件的原因,他的太子之位將會更加的穩固。

畢竟吃一塹長一智,倘若將來又有什麽大案的話,萬歷肯定會選擇息事寧人,而只要是風平浪靜,他朱常洛熬到萬歷去世,即可繼承皇位。

而且他朱常洛還可以借助這一起案件,觀察出朝廷裏誰站在他這一邊,誰又不站在他這一邊。

有的人或許會說,他難道就不怕事情敗露嗎?要知道,他可是受害者,誰會相信受害者此案件的始作俑者。

06

其實以當時的情況來說,就算沒有這一起案件,還會有另一起案件。

因為只要一個王朝的朝廷出現黨爭的情況,那麽這個朝廷就不會有安靜的可能。

因為如果沒有案件讓他們去發揮,他們拿什麽去打壓另一股政黨。

但往往這種情況是皇帝最抗拒的,因為這直接損害到的就是他的利益。

更何況,這一群文官整天你罵我,我罵你,誰來主持公道?當然是皇帝。

透過這一起案件,也可以意識到一個問題,那就是明朝距離滅亡已經不遠。

畢竟當時的大臣都已經淪落到屁股決定腦袋,明朝要是還能走長遠的話,那簡直就是奇了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