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王蘭芳
摘自【文安文史資料第4輯】
文新縣大隊長儲國恩,在抗日戰爭中足智多謀、英勇善戰,槍林彈雨、不怕犧牲,為抗日立下了赫赫戰功,受過上級多次嘉獎。可因為戰事頻繁,條件艱苦,只顧行軍打仗,顧不上考慮個人問題,使已經三十多歲的他還沒有結婚。領導上都為他的婚事操心。誰知事有湊巧,1940年夏天,從勝芳跑出來個吳希,萌動了儲國恩的婚事。
戰場初識
吳希這年才18歲,是背著家人從勝芳跑出來,找蔡俊峰投奔革命的,誰知到了文安,正趕上趙仙莊事件,蔡俊峰被捕叛變了!多虧儲國恩了解她的情況,把她接收下來,當了縣婦救會的秘書。
這小姑娘生長在靠河臨澱、荷香魚肥,風景如畫的勝芳。長得細皮白肉兒,相貌端莊,水靈靈如出水芙蓉。人長得好,思想更是進步在勝芳就積極投入革命活動,加入了共產黨。又有文化,真是難得的人才。所以縣婦救會主任王空燕特別喜歡她,就想到給儲大隊長介紹介紹。這天,他們住到樓子辛莊,王空燕把此事同兩個人提了。
儲國恩當時 32 歲,平時只知打仗、消滅敵人,還從未想過此事。但他也是男人,也有七情六欲,經王空燕一提,心裏自然願意。可是他轉念一想,自己比人家大 14 歲,人家那麽漂亮的姑娘,和自己不太合適,就說:「嘿嘿,咱還是聽人家的吧,我沒說的,只是覺得配不上人家。"
吳希呢?王空燕同她一談,她直撥腦袋,「主任,俺還小著呢,再者俺剛出來,還寸功未立,怎麽能先談這個?俺不要!」王空燕笑笑說,「婚姻是人生大事,總得考慮。我先把這事兒提出來,你們互相了解了解,相處一段再說,行吧?」
過了幾天,他們住在艾子,王吃早飯,日本鬼子的騎兵從三王村過來了。儲國恩組織群眾轉移,讓大家往大窪邊村莊跑。縣區幹部同群眾一起快跑到嶽辛莊了,回頭一看,敵人的馬隊追到近前了。大家驚慌起來,正在這時,儲國恩帶領縣大隊伏在隱蔽處向敵人開了槍,槍聲一響,前邊的兩匹馬被打倒在地,後邊的馬被絆倒好幾匹,一時敵人亂成一團。借這個機會人們才脫了險。吳希心想:「多虧了大隊長這一打,要不就讓敵人追上了。」對儲國恩增加了好感。
幾天以後,他們住在樓子辛莊,儲國恩感冒發燒,人們都去看他,正說著話,部隊整裝出發。儲國恩當時高燒到 40 度,領導讓他休息幾天。他笑著說:「大隊醫生就還有一片湯力,剛才讓我吃了,再一行軍就好了。」吳希眼看著大隊長跟部隊在夜色中開赴戰場。後來聽說,他指揮部隊在李莊打了一個大勝仗。吳希從心眼裏對儲國恩更增加了尊敬之情。
藕斷絲連
正在吳、儲的婚姻萌動之際,因為蔡俊峰的頻變,領導對蔡俊峰發展並介紹出來的張典、吳希產生了懷疑。先是把張典調出。到1940年10月同吳希談話,停止其黨籍,接受審查,外調武強縣。給蒙在鼓裏心靈純潔的吳希當頭一棒,使他異常吃驚。這是為什麽呢?蔡俊峰叛變同我有什麽關系? 她冥思苦想,只好自己解疙瘩:「反正我是一心抗日,領導總會弄清楚的。」於是她服從組織決定,毅然到武強報到。決心積極工作以表自己的清白,讓領導了解自己。
走時,儲國恩送她。她說「大隊長,我走了,王主任給咱們提的事,從此結束了吧。」儲國恩說,「你走吧,我等你,你不嫁我不娶。」吳希沒再說什麽,心裏熱呼呼的告別。從此與儲國恩天各一方,斷絕了聯系。在分區她聽到婦救會張敬寬對她說:「你這次調出文新,主要是為你的婚姻問題。」說到這兒她感覺失了嘴,忙掩飾說,「你和老儲不合適,他比你大十好幾歲。」吳希臉紅了紅沒說什麽,後來她琢磨出了話中味道。「噢? 原來是怕我瓦解縣大隊長才調出來的。」這使她痛苦了好一陣子,心想,「反正我也和他斷了,人們愛怎麽想去吧!」
1942 年春節剛過,她到縣委去匯報工作,閑暇時翻看冀中導報,發現頭版顯著位置刊登了文新縣大隊「半月三捷」的報導。她見到文新的訊息很親切,拿起報紙仔細的看完。
這「半月三捷」是,文新縣大隊在儲國恩領導下,敦促左各莊據點李學增反正、姜莊子斧頭戰、夜襲文安城,只半個月的時間,取得這三個大勝利。縣大隊、儲國恩的英雄事跡,震動了她的心,尤其是儲國恩率領小分隊,手持利斧,闖入姜莊了據點,砍死十幾個鬼子,拔掉日本崗樓,使她驚喜不已:啊,真了不起呀!儲大隊長打仗可真有兩下子。夜襲文安城更是令人佩服、儲國恩只帶 12 個人,乘大風夜黑之夜,爬城墻進城,拿下東關崗樓,砸了文安大獄,救出 80 多「犯人」,其中有二區區委書記李超。打死了偽大隊長李子春,還襲擊了偽縣長住宅。把個文安城鬧了個天翻地覆。不是神八路誰能幹出這樣的英雄壯舉?
這篇報紙吳希看了好幾遍,儲國恩的形象活現在她的心中:他雖然相貌一般、歲數大些,可真是個不簡單的人物。他長得墩實個子,總是瞇著眼睛,笑模悠悠,雖然話語不多,但說出話來很幽默,愛說個笑話,同人們很親切。她想著想著自己笑了:我想這些幹什麽?他和自己有什麽關系?匯報完以後,便又深入鄉村去開展工作去了。
再返文新
日本鬼子瘋狂的「五·一」大掃蕩」,使環境變得更加殘酷。敵人鐵壁合圍,梳篦拉網,到處燒殺搶掠。為了隱蔽分散,保存實力,領導號召人們哪裏熟悉就到哪裏去。於是吳希又回到文新。
儲國恩見吳希回來很高興,他抽空給吳希寫了封簡短的信,說:目前是相持階段,度過難關,前途是光明的。這話既指戰爭形勢,也指他倆的關系,一語雙關。吳希沒有表示什麽,如今她考慮的只有領導對她的審查問題:一年多了,到是怎麽著,也該清楚的給我個回答呀。於是她抓機會找縣委書記閆健。
這天閆健正準備到白洋澱去找領導匯報,吳希一步踏進來:「報告!」
「進來,小吳哇。閆健笑著打招呼。
吳希一本正經的說,「閆同誌,我還是為我自己的事。老蔡被捕快兩年了,領導上對我到是什麽看法兒,總該有個說法吧?總這樣下去我怎麽工作?」
閆健說「現在勝芳還是敵占區,你的事也沒法調查,你別急,等等吧,我一定對你負責。」
「不行!總這樣拖著我可受不了,我要找上級領導去!」說著眼圈兒都紅了。閆健心想:這姑娘 18歲從敵占區跑出來參加革命,蔡俊峰叛變使她背上陰影,這兩年來的實踐考驗,證明她是純潔的,應該給她把問題解決了。他沈思了一下同情的說:「也行,過兩天我到白洋澱去匯報,你要上訴,跟我一起去吧」
經過準備,吳希同閆健一起化裝坐小船奔了白洋澱,找到八地委。地委書記金城聽了吳希的情況後說,「她還是個孩子,如果真有問題早嚇跑了。」然後對吳希說「現在文新縣已劃歸十分區領導。我給你寫封信,你去找李斌同誌,你就說「我是產黨員,信仰共產主義,不管領導人還是介紹人,他有問題和我無關。就說是我教你這樣說的。"聽了領導的親切的話語,吳希感動的流下了眼淚,她告別分區領導,到大清河北找到十分區,十地委代理書記李斌看了金城同誌的信,很快給吳希解決了問題,恢復了黨藉,任命她為四聯縣抗聯會婦女部長。她的政治生命解放了,她這才長出了一口氣,立刻感到精神了許多。
分區領導同縣委領導一研究,覺得儲大隊長年齡不小了,這樣一位抗日英雄,應該快些解決他的婚姻問題,吳希現在審查已經結束,兩個人以前又有過那麽一段關系,應該抓緊促成他們的婚事,責成主要領導同誌分別同他倆談話。
喜結良緣
儲國恩當然高興,吳希呢,受了這麽大的委屈,心中雖然也願意,還是故意調了一次皮。她說:「我有了物件。"領導問她:「誰呀?」她沒好氣的說,「保密,不告訴你們!」
其實這兩年來,她聽見的,看見的,使她對儲國恩有了深刻的認識;他是一位抗日英雄,他有膽識,機智勇敢,性格幽默,平易近人。確是一個好同誌。吳希心想:他雖然年齡大點兒,找這樣一個同誌為終生伴侶也可以了。這時她又想起了已經光榮犧牲的主任王空燕,因為工作勞累、生活艱苦,積勞成疾,領導讓她到饒陽分區醫院休養,在「五一大掃蕩」中與敵人遭遇,英勇犧牲。吳希想起來心裏就難過。這麽好的同誌為革命把年青生命都獻出來了,我還猶疑什麽?這樣的好人為我安排的婚事不會錯。於是她決定了同儲國恩的婚姻關系。
兩個人在戰鬥間隙見了幾次面,談過幾次話,儲國恩把領導獎給他的戰利品:一支心愛的派克金筆和一個日本小手表送給了吳希,還寫了一封信說:「這是我心愛的東西,送給我心愛的人。」吳希心中的愛情之火,被這位戰鬥英雄的真摯愛心點燃。他雖然年齡大了,文化不高,可是心地善良、愛心不二。從打王空燕一介紹,他就把專一的愛心傾註於吳希。雖然吳希始終沒有表態答應,但他是一直愛心不改。吳希受審查調離文新,明確地回絕了他,他還是不灰心,用你不嫁我不娶表示專心等待。吳希回文新後,他更是表現忠懇,把一顆心掏給了吳希。但是無論什麽曲折,不管愛情怎麽纏結,從不影響他抗日的決心,而更是促進了他作戰勇敢,屢屢用戰鬥的勝利來贏得吳希的敬慕,從而使他們的愛情,在領導的撮合下,逐步成熟了。
他們經過談心,交換思想,使兩個人的心慢慢的走到一起。領導見到這種形勢,決心一鼓作氣立即給他們結婚。於是縣委書記親自寫信把吳希叫進葦塘,在茫茫大葦塘為他們舉行婚禮。
這天,吳希化裝歸來,戰士們都圍著她開玩笑,把打包運得來的化妝品送給她。各聯縣都派來了代表,軍分區劉司令員,政治主任李孔亮,參謀長李大衛都來參加他們的婚禮。會場是用葦把、席子搭起的大棚,裏裏外外都擠滿了人。劉司令員送的對聯貼在迎面,他高興的說,「今天是儲國恩和吳希同誌大喜的日子,我做為主婚人送給他們一幅對聯,」司令員親自朗讀:「高歌燕趙多豪壯,澎湃吳儲葦塘姻。我們的老儲是文新地區抗日英雄,吳希同誌是革命青年,一對革命伉儷在戰火紛飛的年代,艱苦卓絕都作出了重大貢獻,今天在這葦塘裏喜結良緣,是有重大意義的,它充分體現了革命人民抗日的決心,同日寇血戰到底,不趕走日寇決不罷休的精神。我向他們祝賀!」縣委書記也講了話,婚禮舉行的莊嚴熱烈、歡快沸騰人們沈浸在歡樂之中。
殘酷的戰爭環境,不容他們歡度蜜月,儲國恩同吳希只在葦塘的草鋪裏過了一夜,第二天吳希就又化上裝到葦塘外下鄉工作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