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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張玉蘭,離開家鄉已經有20年了。這次我特意從美國回來探望生病的大姐。當飛機準備著陸台灣桃園機場時,我激動地望著窗外熟悉的景色,內心湧起一陣故鄉的思念。
「歡迎您回家,張阿姨!」一走出機場大門,我就聽到一個愉快的聲音。我的二姐李金鳳正笑吟吟地站在門口迎接我,手上拿著一束鮮艷的玫瑰。
「金鳳!」我激動地大喊,立刻奔了過去。
「阿姨!」金鳳也扔下花束,張開雙臂走了過來。
我們姐妹兩人緊緊擁抱在一起,淚水盈眶。「金鳳,妳長大了!真是想死阿姨了!」我控制不住內心的激動與思念,撫摸著金鳳的頭發。
「我也好想念阿姨!」金鳳抽泣著,「我已經20年沒見過阿姨了!」
我們姐妹在機場門口泣不成聲,引來許多旁人的註目。但是我們顧不得那麽多,只知道緊緊擁抱在一起,盡情地訴說血濃於水的姐妹之情。
就在我們情不自禁地哭成一團時,金鳳突然一個轉身,跪在了我的面前。「金鳳,你做什麽!」我吃了一驚,急忙伸手去拉她。
「姨媽,求您原諒我!」金鳳哽咽著,淚水流下,「我犯下大錯誤,我不配當您的妹妹!」
我更加詫異,愕然地看著金鳳。她犯了什麽錯要這樣跪著謝罪?我心中頓時湧起一陣不詳的預感。「金鳳,你快起來!有什麽話進了車裏慢慢說!」
「不!」金鳳搖頭,泣不成聲,「我要在這裏跟您認錯!因為我弄丟了您的寶貝孫女李思思!」
我驚得張大了嘴巴,難以置信地盯著金鳳。李思思是我最疼愛的孫女,我專門托金鳳帶她一起來機場接我的。怎麽突然間李思思不見了?
「到底怎麽回事?」我一把揪住金鳳的衣領,急切地問。
我的大腦「嗡」的一聲,什麽都聽不見了。我最心愛的寶貝孫女,竟然不知所終!
「你怎麽可以讓一個6歲小女孩自己跑去月台!」我暴跳如雷,一巴掌扇在金鳳臉上。「我不是交代你照顧好她嗎!你到底有沒有腦子!」
金鳳捂著通紅的臉頰,泣不成聲地跪在地上:「對不起,阿姨!都是我的錯!您打死我也好,罵死我也罷,我該死!」
「快,我們必須馬上去火車站!」我歇斯底裏地拉起金鳳就往外跑,「我們得繼續找思思!」
一路上我不停地責罵金鳳,心中全是對她的憤怒與失望。而金鳳只是一聲不吭地跟在後面,渾身瑟瑟發抖,神情倉皇。
我們在火車站到處打聽李思思的下落,可是沒有一個人知道她在哪。我心急如焚,眼看雨點越下越大,外面的天色也漸漸黑了下來。李思思會不會受苦受凍?會不會出事?各種可怕的猜想在我腦海中不停冒出,折磨得我幾近瘋狂。
這一刻,我腦海裏突然閃過一個可怕的念頭:既然金鳳害我失去了心愛的孫女,那我也要讓她體會同樣的痛苦!
我決定要陷害金鳳的女兒,讓她也嘗嘗失去心肝寶貝的絕望! 我決定要報復金鳳,讓她的女兒也體會我現在的痛苦!
我逼迫金鳳馬上告訴我她女兒的工作單位。金鳳哭著告訴我,她女兒李曉敏在一家國企上班,是財務部的工作人員。
「阿姨,請問找我什麽事?」李曉敏落座後疑惑地問我。
我假裝和藹地笑了笑:「曉敏,阿姨這次回來,特意想給你一個大驚喜,所以就找你出來了。」
「驚喜?什麽驚喜啊?」李曉敏好奇地瞪大了眼睛。
「什麽!」李曉敏目瞪口呆,「五十萬?!全給我?!」
「對,不過有一個條件。」我故作神秘地壓低聲音,「你必須暫時幫阿姨保管這筆錢,三個月後我再取回剩下的沒用掉的部份。這期間你可以先拿一點出來作為啟動資金。」
李曉敏遲疑了:「為什麽要我保管?不是應該存在銀行比較保險嗎?」
「因為這是帶回來的巨款現金,我想避免引起關註。」我解釋道,「而你的單位有保險櫃,定期要存入現金,正好可以幫我這個忙。這樣也不會占用你的資金,我三個月後會全數取回,絕不耽誤你的業務,你放心!」
我惡狠狠一笑,心想計謀得逞了!「沒問題,你放哪都行,反正只是三個月!到時我會取回剩下的,你只管留出你需要的啟動資金就好。我們有個約定了!」
我裝作和顏悅色地與李曉敏吃過飯,然後就在她上班的路上報了警。我誣告她非法持有五十萬元巨款現金,很可能是盜竊或者貪汙得來。於是李曉敏就被警察帶走調查了,財務部也展開了內部審計,整個單位都傳遍了這個巨大的醜聞!
就在我得意忘形的時候,一個電話突然打破了我的幻想。我顫抖著接起電話,然後手機「咚」的一聲掉在了地上。
原來,打來電話的,正是我失蹤的孫女李思思!
她正好好的,一直和鄰居家的小朋友在一起玩耍!根本就沒有在火車站走失過!
我顫抖著撿起手機,嘶啞著聲音問:「思思,是你嗎?你在哪裏?你沒事吧?」
「阿姨,我在家裏啊,一直都很好呀。」李思思愉快地說。
「沒有啊。」李思思奇怪地說,「我今天一直在小芳家玩呀。」
我掛了電話,腦海裏亂成一團。這是怎麽回事?李思思明明白白地說她很好,從來都沒有走失過!那麽金鳳騙我幹什麽?!
我撥通了金鳳的電話,但是她不接。我又打了十多個電話,她還是不接!
這時門鈴突然響了。我開啟門,金鳳站在外面,臉色異常難看。
「你到底在搞什麽鬼?」我怒氣沖沖地質問。
金鳳沈著臉走進來,「我也想問你在搞什麽鬼!警察突然來單位把我女兒帶走了,說她非法持有巨款現金!這都是你搞的吧?你到底想幹嘛!」
我突然意識到,我這個做姑姑的,完全被眼前的妹妹給算計了!
「沒想到吧,我的演技天衣無縫。」金鳳冷笑著抱起手臂,「我希望你能嘗嘗痛失心愛之人的絕望滋味,所以編造了李思思走失的假訊息。誰知道你完全中招,反過來陷害我女兒!我們姐妹倆,一個算計一個中計,也就扯平了。」
我震驚地看著面前這個冷血無情的妹妹。我真是太天真了,竟然完全沒看出她的陰謀!
「你瘋了!」我歇斯底裏地尖叫,「我的人生都毀了!我的丈夫會把我關進監獄,我再也見不到孫女了!」
「你只有自己責怪你缺乏判斷力和過剩的暴戾情緒。」金鳳淡然說,「現在你也感同身受了,知道失去心愛之人的滋味有多痛苦。」
我陷入無盡的絕望與痛苦中。我這樣一個老太太,竟然完全不是我以為的那般聰明睿智,反而輕易被年輕的妹妹算計利用。
我為自己的愚昧自責,也恨透了眼前這個無情又狡猾的妹妹。我們姐妹倆的感情在此刻徹底破裂,我再也沒辦法從心底原諒她的所作所為。
然而人生終究還要向前走。我不得不接受現實,面對我自己犯下的嚴重錯誤。我要想方設法挽回李曉敏的聲譽,恢復她的清白。
人生路遠遠沒有我想象的那麽順暢與愉快,甚至充滿鮮血與淚水。但是前路依然遙遙無期,我只能一步一個腳印,邁向那片幽暗的迷霧。姐妹情誼或許永遠失落,我再也找不回從前單純快樂的自己。但是人生難免荊棘,我也只好慢慢習慣身上的傷痛,然後支撐著走下去。
我沈默著走出金鳳的家。人生的殘酷與現實已經超出我的想象,我感到前所未有的孤獨與絕望。
我對金鳳的信任與期望幻滅殆盡,這份血濃於水的手足之情,終究抵擋不住她陰險狡詐的本性。我也責怪自己的輕信妄動,竟然上了金鳳的當,陷害了無辜的李曉敏。如今我與妹妹翻臉成仇,我的人生也毀於一旦。
我不知如何面對突然崩塌的一切。我迷茫地在大街上遊蕩,任憑心愛的孫女李思思一遍遍打來的電話無聲地響著。我已經沒有勇氣再接她的電話,我已經完全喪失了當一個慈祥姥姥的資格。
「阿姨,住手!」就在我準備跳下去的一霎那,一個聲音在背後響起。我驚訝地回頭,只見李曉敏氣喘籲籲地跑了過來。
「曉敏?你怎麽來了?」我驚問。
「絕對不是的!」曉敏堅定地說,「我已經原諒阿姨,我知道這一切都是我母親設下的圈套。我們現在必須同仇敵愾,共同揭發她的陰謀!」
「阿姨您客氣了。」曉敏微笑,「我相信您。雖然短短幾天經歷了很多,但是我心裏明白您就是個善良的老人。」
曉敏的話猶如撥雲見日,一下子照亮了我迷霧中的心靈。我這才突然意識到,我與金鳳之間,並不是非黑即白的對立。這個世界遠比我想象的復雜,每個人心中都有善惡兩面。我不該陷入非此即彼的二分法,而要寬容地包容自己與金鳳的軟弱與缺陷。
原來李金鳳千算萬算,終究不是我們兩個人的對手。在即將成功的陰謀瞬間,她的地上天網還是被我們拆穿了。警方帶走了狼狽的金鳳,我和曉敏頓時如釋重負。
未來的旅途依然漫漫無期,但是我知道,我再也不會是一個人踽踽獨行。曉敏和其他家人都會陪伴著我,給我無窮的希望與勇氣。
陽光耀眼,海天一色。
我靜靜地站在港口,感受著海風輕拂臉頰。心中湧動著久違的平靜。在經歷了種種風風雨雨後,我終於用包容的心態重新審視自己與這個世界。
人生的荊棘永遠也不會消失,但是我不會再為它們所累。我要學會忍耐傷痛,也要學會寬恕他人和自己的罪過。這樣我才能從容不迫地向前走下去。
「阿姨,咱們回家吧。」 曉敏輕聲說道。我點點頭,牽起她的手。我們並肩而行,沒有更多語言,只有滿滿的信任與依戀。
回家的路上我給思思打了電話,她還是那般天真爛漫。聽到我的聲音,她開心地嘰嘰喳喳說個不停。我的心頓時融化成一汪春水。我發誓要用雙倍的愛心呵護她,像呵護我自己的性命。
到家後,我給大姐打了電話,告訴她整件事的前前後後。她聽後沈默了很久,然後長嘆一聲:「真是有生之年,誰能想到妹妹也有這樣狠毒的時候。但是你也不該上當受騙,更不該私自報復陷害別人。你們姐妹,都有錯在先。」
我虛心接受大姐的批評。的確,這場糾紛的每一方都難辭其咎。我們都是這場糾紛的受害者,也都是加害者。
「不過事已至此,姐妹之情也已破裂。」大姐繼續道,「你我都老邁了,沒必要再計較過往。從今以後,我們各生歡喜。」
我紅著眼圈掛斷電話。大姐這番侃侃而談,令我茅塞頓開。我終於明白仇恨的根源,就是錯誤的期望。我本不該對金鳳寄予太多親情與信任。她終究還是另一個獨立的個體,有著我難以捉摸的內心世界。我不該用自己的期許強加於她,逼她成為「理想中的妹妹」。這才是這場糾紛的根源所在。
「阿姨,您沒事吧?」 曉敏關切地走過來。
「我沒事。」 我微笑著撫摸她的頭,「我只是突然明白,原來我和你母親之間的問題,源自錯誤的期望。我本不應將自己的想法強加於她。她有她自己的人生。」
「您說的很對。」曉敏贊同地點點頭,「其實我和媽之間也存在很多誤會。我總是在無形中強迫她成為一個完美母親。但是她也是普通人,難免會有很多缺陷。我不應該對她求全責備,而要學會包容她的不足。」
雖然前方的路還很漫長,風雨也會時常來襲。但是有了寬容的心,有了曉敏這樣可愛善解人意的孩子,我知道,我的心再也不會像從前那樣脆弱與剛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