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1」系列之一】
文 / 圖：魚 玄
小引：
初夏，萬物生長，欣欣向榮。
何況雨露裏的幼苗，何況陽光下的蓓蕾。
那個燦爛又親切的兒童節又快來臨，我好像在惦記著什麽。於是，就想著把鏡頭裏孩子們的模樣作怎樣的呈現。
孩子們的日常沒有高大上，沒有雕刻粉飾，只有純碎和隨意。
願您跟隨他們的可愛而快樂。
▲ 照片拍攝時間：2018.06.09。地點：嶽陽市巴陵中路。
那天，時間接近黃昏。我在路邊的小攤上買了一份盒飯和兩個炸雞腿準備吃個便餐。
轉身發現這個背著書包的小男孩目不轉睛地看著我。
是我手裏剛出鍋的炸雞腿的香味吸引了孩子嗎？
我蹲下身來和孩子說話。
「小朋友，你剛放學吧？」
他點點頭。
「想吃雞腿嗎？」
他沒說話，但眼光已經移到了雞腿上。
我把雞腿遞給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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孩子二話沒說，接過雞腿津津有味嚼起來。
孩子可能是餓了。那專註的神情和模樣只差讓我沒笑出聲來。
對於孩子，這會兒，世界只有雞腿。
我掏出手機拍下照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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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快，孩子吃雞腿的樣子引來了路人的圍觀和笑聲。
可愛的萌娃，你也太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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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不小心，一個雞腿掉在地下。
我趕忙說：「別著急，慢慢吃，吃完了再給你買幾個帶回家。」
自己從眼前的場景裏，身不由己走進遙遠的六十年代我出生的小鎮。
我的記憶裏，兒時的零食就是炒熟的蠶豆、黃豆和紅薯幹，而且是過年才有吃。小孩給長輩們拜年，就抓一把考驗牙口的幹貨塞進我們的口袋裏。至於吃一次糖果、曲奇都是不可想象的奢侈。
那時候，饞的表現方式是饑餓帶來的對任何零食的強烈向往。我曾經用一支新圓珠筆的筆筒換同桌的半個橘子，然後捏著筆芯寫字。我也曾經偷過媽媽口袋裏的兩毛錢，買一只富鹽水斑鳩大快朵頤。我還與發小夜裏去偷附近農民家的桃被發現，逃跑中丟了一雙新鞋，第二天打赤腳上學。總之，童年夢裏所有的口水，幾乎都是為我想象的零食而流。
我讀小學時最大的夢想就是長大後當一個南貨櫃台的服務員。直到我上初中，父親帶我去省城長沙看病住院，才第一次見到蘋果、香蕉和奶糖。由此有了比當櫃台服務員更大的抱負：我要到大城市去吃好吃的東西。
在長沙湘雅醫院住院一個月，我的腿動了兩次手術。包括手術治療、輸血、住院費和夥食費，共計102元，這其中也含了父親給我買蘋果和奶糖的錢。父親的小賬本記下每一筆開支。而這些開支相當於我父母兩個月的薪金。他們上有老人，下有一堆兒女，平時咋舍得花錢給我們買零食呢。
半個多世紀的河流淌到了今天，什麽都已經不可同日而語。物質的豐盈早已超出了人們的想象。盯著眼睛看食品饞嘴的幼崽並不多見了，今天算是偶遇例外吧。
而今，我老了，年少的夢想實作了。大部份時間居在中國最大的城市——北京，可我對零食的感覺基本全無。生活並不吊詭，那只是因為沒有了饑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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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走神的這會兒，孩子可能聽到了爸爸叫他的聲音。孩子舉著雞腿朝爸爸走過去。
聽見接孩子的爸爸問了聲，「是哪個給你買的雞腿啊？」父子的身影便消失在人流裏。
我僅用兩個雞腿，換來自己看一次笑一次的照片。這樣的事兒可遇不可求喔。
六年過去了，想必幼崽已變成了翩翩少年。他如果看見這一組照片，會說些什麽呢？
致謝閱讀者
2024.05.25
魚玄 北京宋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