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華社法蘭克福7月1日電（記者肖世堯、肖亞卓）克·朗拿度（C羅）哭了，今夜的法蘭克福，39歲的葡萄牙巨星哭得像個犯了錯的孩子。
加時賽，第105分鐘，面對斯洛文尼亞門將奧布拉克，C羅罰丟關鍵點球。在現場數萬名球迷的註視下，在無數長槍短炮的抓拍中，這個以大心臟著稱的球員沒能控制住情緒，他低下頭，眼淚奪眶而出。
7月1日，葡萄牙隊球員克·朗拿度在比賽中。新華社記者 肖藝九 攝
這是自責的淚水。二十年如一日，C羅早已習慣將葡萄牙隊的命運扛在自己肩上。今天，他險些因為自己的失誤，葬送全隊的努力，終結葡萄牙隊的歐錦賽征程。
這是悲傷的淚水。這不是一個屬於C羅的夜晚，他全場8次射門，卻仍然沒能取得本屆歐錦賽個人首粒進球。多少次他試圖高高躍起，卻每每差之毫厘。那是C羅招牌的頭球動作，但他的雙腿已不再如過去那般有力。不得不承認，C羅真的老了。
競技體育真的太過殘酷，行至三四十歲的當口，哪怕你依然生龍活虎，哪怕你依然勤奮自律，但每天面對那些更年輕更有欲望的後輩，你左支右絀，漸漸感到力不從心。
7月1日，葡萄牙隊球員克·朗拿度在比賽中與斯洛文尼亞隊球員德爾庫西奇（右）爭頂。新華社記者 肖藝九 攝
自古美人如良將，不許人間見白頭。偉大如C羅，不屈如C羅，驕傲如C羅，終究抵不過歲月的侵蝕。
所幸，歲月也留下了往日的功勛和美好的回憶。
當C羅罰丟點球，全場葡萄牙球迷高唱「C羅之歌」，鼓勵著他們的英雄。球迷們沒有指責，因為他們記得，這個男人給他們帶來的歡樂與榮耀。
當C羅埋頭啜泣，葡萄牙隊球員紛紛上前，用擁抱來安慰他們的隊長。隊友們沒有埋怨，因為他們知道，這個男人曾經多少次挽救球隊於水火。
7月1日，葡萄牙隊守門員科斯塔（右）在點球大戰中撲出斯洛文尼亞隊球員約西普·伊利西奇的點球。新華社記者 任鵬飛 攝
這一次，不需要C羅再來承擔一切。門將科斯塔站了出來，他在加時賽下半場撲出對手的單刀，又在點球大戰中創紀錄地連撲三粒點球，幫助葡萄牙隊涉險過關。「這是我能給球隊最大幫助的比賽。」科斯塔說。
科斯塔出生於1999年。當他5歲時，他看到首次參加歐錦賽的C羅發揮出色，隨隊打進決賽；當他13歲時，他看到歐錦賽準決賽中，C羅率隊與巔峰時期的西班牙隊鏖戰至點球大戰；當他17歲時，他看到C羅帶隊捧起隊史首座歐錦賽獎杯。這一代聽著C羅故事長大的葡萄牙球員，已經成長為球隊的中流砥柱——老船長，現在輪到水手們帶你上岸了。
點球大戰，C羅終於獲得機會完成救贖。帶著剛剛罰丟點球的巨大壓力，他第一個站在點球點前。再次面對奧布拉克，一個長長的停頓，助跑，球打入死角。C羅走向葡萄牙球迷看台，雙手合十，表達歉意。
7月1日，葡萄牙隊球員克·朗拿度在點球大戰中主罰點球命中。新華社記者 肖藝九 攝
「我一直為這件球衣盡最大的努力，無論我成功還是失敗，我一輩子都會這樣做。我罰丟了點球，但我還是想成為第一個進球的人。當你虧欠球隊的時候，你必須承擔責任。我從沒害怕過直面問題，有時我做得不對，但你們永遠不會聽到我說放棄。」C羅在賽後表示。
葡萄牙隊主教練馬天妮絲感嘆：「C羅在點球大戰中起到了決定性作用，他為我們指明了方向。他是我們的隊長，他向我們展示了生活中有困難的時候，即使事情不順利，我們也不能放棄。」
當終場哨響起，C羅並沒有像其他隊友那樣沖出去慶祝勝利，他振臂高呼、如釋重負。「最初的悲傷和最後的喜悅，這就是足球帶給你的東西。」C羅終於笑了。
7月1日，葡萄牙隊球員克·朗拿度在比賽中。新華社記者 任鵬飛 攝
「這當然是我的最後一屆歐錦賽，但我激動不是因為要離開足球，這段旅程最重要的是我仍然有熱情留在這裏。我在國家隊踢了20年球，我要讓大家快樂，讓我的家人和孩子快樂，這些才是最能激勵我的東西。」
作為歐錦賽歷史上出場最多、進球最多、助攻最多的球員，C羅早已無需再證明自己。但他還是選擇在39歲的年紀繼續上場，與身體的衰退鬥爭，與自己的自尊鬥爭，與外界的質疑鬥爭。
有人說，每名職業運動員一生都要面對兩次死亡，一次是自然生命的結束，另一次則是職業生涯的終點。這是C羅面對「死亡」的方式——用最大的熱情，戰鬥至最後一刻。
春風若有憐花意，可否許我再少年？哪怕走得再遠，C羅的心裏，始終住著那個從馬德拉島出發前往裏斯本追夢的足球少年。
繼續戰鬥吧，少年。你讓我們看到，這個夏天，足球依然美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