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前位置: 華文頭條 > 推薦

大唐第一奸相——李林甫專政自恣,杜絕言路,縱容安祿山助紂為虐

2024-06-14推薦

玄宗皇帝原本也是雄才大略,為人豁達,用人不疑,「雖資高考深,非才者不取」。在剛即位時的開元初年,玄宗所用的姚崇、宋璟等一些老臣,他們不畏權貴,力割前弊,奉公守法,不徇私情,用以謀得國家太平,百姓康樂。 他們知道,國家治理好了,皇上的心也就安了,所以史書載「姚崇、宋璟做相公,勸諫上皇言語切」, 使唐朝社會吏治不紊,綱紀有條,不到六七年,就使得唐王朝再次出現了「天下大理」的中興局面。

但是好景不長,自從李林甫為相後,玄宗在他的蠱惑下,就開始深居後宮,貪戀聲色,恣意享樂,朝中一應事務都責成宰相李林甫打理,原來清明的政治局面,很快就被破壞殆盡。 所以說,李林甫在相位十九年裏,玄宗朝之所以晚年政治腐敗,朝綱不振,他有著推卸不掉的責任。俗話說得好,不怕賊得手,就怕賊惦著。

李林甫一面巧伺上意,一面尋端打壓,這個馬屁拍得可謂是巧妙之至,讓玄宗聽得是既響亮又舒服,還順勢戳了張、裴二人一刀子。 李林甫見小試牛刀,便賺了個盆滿缽溢的,於是自信力膨脹,決心一鼓作氣乘勝追擊。當時的朔方(治所在今寧夏靈武)節度使牛仙客,目不識丁,但在理財方面還是有一點辦法,玄宗就想提拔他為宰相,但是遭到張九齡的堅決反對。

李林甫找了個機會,在玄宗面前說道: 「像牛仙客這樣的人,才是宰相的人選;張九齡是個書呆子,不識大體。」 玄宗又找張九齡商量此事,張九齡依舊不同意。玄宗發火了,厲聲說道:「難道什麽事都得由臣做主嗎!」從此玄宗日益厭倦張九齡。

李林甫對於應對政敵的原則,手段是甜言蜜語,目的是斬草除根,從來沒有余地可言。不久在圍繞蕭旻任免一事上,李林甫無事生非,故弄玄虛,徹底戰勝了張、裴二相。 蕭旻當時任戶部侍郎,屬於李林甫一黨,曾得到過李林甫的極力推薦。

只是這個蕭旻在學識方面,比之李林甫的不學無術,可謂是青出於藍而勝於藍,有過之而無不及。有一次,他在與中書侍郎嚴挺之「同行慶吊」時,將【禮記】中的「蒸嘗伏臘(音「西」)」讀作「伏獵」。 嚴挺之略有不快,就故意再問了一次,誰知蕭旻搖頭晃腦,仍舊這樣讀之,甚至露出洋洋得意的神氣。 這使嚴挺之深感遺憾,就對張九齡說道:「朝中竟然有‘伏獵侍郎’這等人物。」

耿直的張九齡聽後,也覺得實在是荒唐,就以此為由彈劾蕭旻,將其貶為岐州刺史。 打狗還看主人面,為此,李林甫怨恨上了嚴挺之,於是暗中尋找機會欲加陷害。

正巧嚴挺之前妻被休後,嫁給了蔚州刺史王元琰,而王元琰因貪贓犯法被關進了大牢,嚴挺之找到張九齡,準備設法去營救王元琰。 李林甫瞅準機會,自己不動聲色,卻使人暗中奏告玄宗,說是嚴挺之極力袒護王元琰,按唐律應該連坐。

張九齡知道後,準備為嚴挺之作一些辯解。

玄宗卻微笑著問道:「嚴卿是否雖離之,卻亦有舊情?」一句話讓張九齡不便再言,只好轉托裴耀卿代救嚴挺之。李林甫乘機上言道:「耀卿、九齡與嚴挺之皆為朋黨。」 玄宗嫌張九齡直諫犯顏,早已有意疏薄遠之,加上李林甫的肆意謗,終於以朋黨之嫌,將張、裴兩人俱罷免參知政事。

「林甫代九齡為中書、集賢殿大學士、修國史;拜牛仙客為工部尚書、同中書門下平章事,知門下省事。」

一箭雙雕,借刀殺人,兩個眼中釘盡皆拔去,李林甫好不快哉。船過水無痕,是李林甫慣用的陰謀,也是他辦事追求的效果,於是,又一個河東宰相在「李一號」的導演下,落魄地離開了政治舞台。 李林甫不論心裏怎樣舒服,面子上永遠是不露聲色的,他在朝堂上滿面憂郁地送二人赴任而去,還湊上去噓寒問暖,表示了同朝為相時的許多歉意。

但是轉過臉來,兩只眼睛卻如豺狼般閃著綠光,惡狠狠地盯著朝堂上那些大臣,使眾臣們個個毛骨悚然,不寒而栗。 李林甫當然知道,對於打翻在地的對手,必置於死地才能後快,斬草須要連根拔除,否則還有復活滋生、東山再起的可能。

其時監察禦史周子諒諫言道,「牛仙客非宰相器」,結果「玄宗怒而殺之」。李林甫又順便參了張九齡一本,說「周子諒本為張九齡參照」,屬於同黨。於是張九齡又被貶為荊州長史。

「會當淩絕頂,一覽眾山小。」杜甫這首早期作品【望嶽】,大約作於玄宗開元二十四年(736年),首先肯定不會是寫給李林甫的。 但是李林甫身居高位後,卻是「竹外桃花三兩枝,春江水暖鴨先知」,在把控朝堂方面早有著切身的斬獲。 他剛當上宰相,為了專權固位,所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竭力阻塞言路,要把百官與玄宗隔絕,不能讓大家靠近山頭,以免群臣與聖上「瀏覽」國事風光。

史載李林甫上任不久,就對朝中大臣訓斥道: 「明主在上,群臣將順不暇,亦何所論?君等獨不見立仗馬(作為儀仗的馬)乎,終日無聲,而三品芻豆;一鳴,則黜之矣。後雖欲不鳴,得乎?」 大意是說,做臣下的不要多嘴多舌,不見那些儀仗馬嗎?它們一言不發,卻享受三品的馬料,如果不聽口令,隨意叫上一聲,就會被廢斥不用,等到後來明白了卻還有什麽用處呢?這便是李林甫著名的「馬料論」。

人們歷來都把李林甫的「馬料論」,當成「官場箴言」來讀,殊不知他並不是給眾人傳授做官保官升官的經驗之談,而是對不順從官員給予疾言厲色的威脅。 李林甫之所以能夠獨斷朝綱,很大程度上就是因為他能想方設法使群臣噤聲。諫官杜琎不信李林甫的邪,堅持上疏給玄宗,不料次日就被貶黜為下邽令。 自此朝野集體失聲,噤若寒蟬,「由是諫路絕」。李林甫的陰險狡詐,還表現在他喜怒從來不露聲色,總是與你笑臉相待,背地裏卻是暗箭傷人,正所謂當面流眼淚,背後下毒手,讓你根本摸不著壺把兒。

兵部侍郎盧絢,跟李林甫關系很好,有一次,玄宗在勤政樓上隔簾眺望,看見盧絢騎馬從樓下經過。 玄宗見其風度很好,隨口贊賞幾句。李林甫得知此事後,二話沒說,就把盧絢降職為華州刺史。不久又奏了一本,說是他身體不好,難以勝任其職,盧絢再次悄無聲息地被降了職。

想想這種事兒,也只有李林甫之輩才能做得出來。就說盧絢吧,他即使蓋上十八層被子,恐怕也是做不出這樣「好友相殘」的夢來。

再說那個倒黴的嚴挺之,當初被李林甫排擠在外地,.當了一個刺史,後來玄宗又想起用他,就跟李林甫說道:「不知嚴挺之還在嗎?這個人很有才能,還是可以用呢。」李林甫說道:「陛下既然想念他,我就去打聽一下。」

退了朝後,李林甫把嚴挺之的弟弟找來,說道:「 你哥哥不是很想回京嗎,我倒是有一個辦法。」 嚴弟見李林甫這樣關心哥哥,當然是非常感激,連忙請教該怎麽辦。李林甫說道:「只要叫你哥上上一道奏章,就說是他身體不適,請求回京城裏來治病。」

嚴挺之接到弟弟的信,果真上了一道奏章。李林甫就拿著奏章去見玄宗,說道 :「真是太可惜,嚴挺之現在得了重病,不能幹大事了。」 玄宗惋惜地嘆了口氣,也就沒有再過問此事。

歷史上李林甫獨攬朝政,在官場上很有兩手,一手對上,一手對下,兩手都很硬,以致朝野上下鉗口,皇太子也為之恐懼。先說對下。

李林甫妒賢嫉能,堵塞言路,排除異己,殘害忠良。他身為宰相,把持著選幹部、用人才的大權,其做法是「非諂附者,一以格令持之」。 就是說他在選用臣僚時,不看德能勤績廉,只看是否對自己忠心耿耿,凡是那些不與自己同流合汙的,一概想辦法給予鏟除。

在李林甫的府上設有一個月堂,每當要「排構大臣」時,他就獨自鉆了進去,然後閉門不出,前思後想,左右平衡。用 現在的話來說,大約就是「密謀策劃」了,等他眉開眼笑地出來時,肯定就是一些大臣家破人亡的開始。張九齡、裴耀卿、李適之等宰相皆是如此,史稱「 公卿不由其門而進,必被罪徙;附離者,雖小人且為引重」 。這樣一來,連諫官也「無敢正言者」,一個個乖乖地做起了「持祿養資」的「儀仗馬」了。

再說對上。李林甫深知要想一手遮天,必須舉好皇上這把大傘,所以他對皇帝是百依百順,哪裏癢癢撓哪裏,史稱其「善刺上意」、「善養君欲」。 其結果是皇上「深居燕適,沈蠱衽席」,也就是說玄宗不顧朝政繁忙,關起大門躲進後宮縱情享樂去了。

李林甫又將宮中太監、禦婢一等皇帝左右的人,悉數收買妥當,就連為皇上掌管烹飪的小吏和做粗活的仆役,也都是籠絡收買,一網打盡。 因此每有奏請之事,這些「刑余之人」都會向他透露皇上的態度,皇上的一舉一動,盡在其掌控之中。而沈湎於聲色犬馬之中的玄宗,就更是「悉以政事委以林甫」了。

若論人世間最汙穢的東西,莫過於那些奸佞小人。 他們雖然身份地位參差,為害程度不同,醜惡面目有別,手段高低不一,但其共同的特點都是心懷鬼胎,陽奉陰違,兩面三刀,挑撥離間,唯恐天下不亂,以便渾水摸魚。

據史料載,李林甫為相十九年裏,順我者昌,逆我者亡,凡與他相處過的朝臣,大自宰相,小至臣僚,沒有不遭他暗算的。 他竊弄權柄,制造禍亂,構陷冤案,屠害忠良,其手段之陰險殘忍,可以說是罄竹難書,在中國歷史上無以復加。 從他的身上,我們是否看到了這樣一種現象:當他們地位低下未得發跡時,會千方百計地投機鉆營,處心積慮地攀高結貴。

而當他們一旦得勢後,就會背信棄義,六親不認,知恩不報,反目為仇,甚至會落井下石置人死地。 只是歷史卻不會「忘恩負義」,這些醜陋的勢利小人們,最終都會被永遠釘在恥辱柱上。

荒唐的朝廷,必然要創造荒唐的歷史。玄宗的開元盛世,使李唐登上了王朝的頂峰,然而接下來的天寶年間,又從頂峰急劇地跌落下來。

這一時代的重大轉折,自有其深刻的經濟與社會根源,但是臭名昭著的奸相李林甫專權,不能不說是一個重大的麻煩制造者。 可以說,玄宗晚年的政治腐敗,李林甫有著不可推卸的責任。然而玄宗卻不以為然,曾言:「現今海內太平,朕欲委國政於林甫。」正是皇帝的昏庸無道,才會使時代濁流泛濫,一般來說,小人得誌後的言語行為,都離不開如何鞏固自己的權勢地位,李林甫自然亦不例外。

兩手搞定皇上和朝臣後的李林甫,斬獲了極大的權力空間,自以為在朝裏的地位已經得到鞏固,便把罪惡之手伸向邊陲事宜。 可嘆的是他既無道德文章,也無經世之才,史稱其「發言陋鄙,聞者竊笑」,連作個「重要講話」的能力都沒有,卻鬧出了一個「番將應做邊帥」的重大決策來。

本來唐朝對番將的使用是有節制的,功勞再大也都「不為上將」,所以都是由漢臣文官擔任節度使的,張嘉貞、王晙、張說等人也都是自節度使而入相位。

但是李林甫擔任宰相後,對這些擔當大任的儒臣們卻深為忌憚,便進讒言說周邊夷狄未滅,原因就是文臣們為將貪生怕死,不如重用番將。 當時唐中央的禁軍不過20萬人,而邊疆的10個節度使卻擁兵49萬,嚴重的朝野失衡,玄宗在聽信李林甫的諫言後,將安祿山、哥舒翰等人擢為大將,無異於把邊地兵權拱手送給番將,形成了外重內輕的割據局面,因此給唐朝預埋了一顆重磅定時炸彈,十多年後,終於釀成了幾乎使李唐江山易幟的「安史之亂」。唐朝從此由興旺轉向衰敗,「開元之治」的繁榮景象也消失殆盡。

安祿山與李林甫相比,是屬於那種「憨奸型」的人物,靠的是裝憨賣傻來施展陰謀詭計,在他的內心深處有一種永不馴服的野性。

此時的安祿山,已不僅僅是一個只會躍馬疆場、揮戈馳騁的驕兵悍將,多年來在朝堂內宮摸爬滾打,耳濡目染,使他深知「朝中有人好做官」的道理,所以透過尋找多種渠道,以及幹娘楊貴妃的關系結識了李林甫。

安祿山在得到出任節度使的訊息後,喜出望外,日夜兼程進獻戰俘、各類雜畜、各色珍禽異獸、珍珠寶物,向玄宗表白對朝廷的赤膽忠心。 同時將專一搜集來的曠世珍寶,畢恭畢敬地獻於李林甫府上,匍匐在地傾訴著自己只願做宰相的駐邊驍將,不敢給宰相捧書獻墨的切切心聲。

功夫不負有心人。安祿山的這一番精彩表演,進一步使玄宗感到稱心,楊貴妃討得歡心,李林甫覺得放心,於是各得其所。正如通常所說「時勢造英雄」一樣,時勢也會造就和產生昏君奸相陰謀家。 客觀地總結歷史,正是時勢造就了李林甫、楊國忠、安祿山之類的陰謀家,也造成了大唐帝國由盛而衰、由興而亡的可悲態勢。

歷史雖然遠逝,教訓猶在眼前,從中我們可以發現這種歷史的醜惡,既與安祿山善於逢場作戲,外表憨厚質樸內心卻陰險奸詐有關;也與奸相李林甫、楊國忠等自私狹隘、嫉賢妒能、以大唐江山為兒戲的本質分不開;更與玄宗李隆基好大喜功、偏聽偏信、失去了勵精圖治的本色直接相聯。

安祿山與李林甫本為一丘之貉,只是文武之道不同而已,都是靠奴顏媚骨、獻媚取寵而登上權力寶座的。 而且他們內外勾結,遙相呼應,形成了一個朝邊勾連的利益集團,蠶食和顛覆著大唐王朝的基業。然而昏庸的玄宗卻渾然不覺,依舊在做著開元盛世的黃粱美夢,並不斷地為加速自身滅亡添柴加油。

難怪史學家們認為:「 祿山傾覆天下,皆出於林甫專寵固位之謀也。」 天寶九年(750年),在李林甫的操縱運作下,安祿山一路平步青雲,直至被賜鐵券、封王爵,並為其在諸楊住宅附近重修莊園別墅。

新建的安府富麗堂皇,庭院三重,亭閣無數,房廊無不精妙至極。假山、噴泉、桃林、高台、曲池等,更是應有盡有,甚至連廚房、馬廄,全部都是采用金銀玉石裝飾。 可謂是桃源仙境洞天福地,其窮奇壯麗之程度,不亞於任何禦園王府。

安祿山又一次笑了,不過在他貌似忠貞的笑紋裏,卻隱隱約約包藏著對玄宗的鄙視與嘲諷。 安祿山欲壑難填,他覬覦的是皇帝寶座,是大唐王朝的江山社稷和宮中後妃,是華夏中原的萬裏疆土和千萬臣民,所以玄宗的這些賞賜,何異於給牙縫裏塞了丁點兒肉絲? 此時他走在宮中,似乎覺得帝位近在咫尺,並且頻頻在向他招手,故而心下暗生異誌,對大唐的錦繡河山已經產生了蠢蠢欲動的念頭。

在他看來,當時的社會長期太平,人民忘記戰爭,皇帝春秋已高,並被受寵的美人牽制封固。 而李林甫、楊國忠之流呢? 他們更替著把持朝政,使得綱紀大亂,所以他每次經過龍尾道時,總是南北側目,窺察很久才進殿去。 只是時機還不成熟,他還得臥薪嘗膽,於是又裝出一種可憐相,假惺惺地啟奏道: 「兒臣久居邊關,多得京中諸臣照應。今蒙父皇賜宅,意欲借機在新邸宴客,報答諸公恩德。但又怕群臣不肯賞臉,還請乞父皇詔命宰相群臣赴宴,以酬兒臣之願。」

玄宗豈知安祿山的狼子野心,他不僅是為了籠絡朝中諸臣,更是為了向百官示威:「李林甫雖然執掌著你們生殺予奪的大權,也得拜於我安某的門下。」

不過安祿山沒有說了出來,而且他還沒有料到,自己做賊未成卻碰上了一位賊爺爺。 比起搏擊宦海風雲幾十年的李林甫,他玩弄陰謀詭計的招數,只能算是小巫見大巫,嫩了一大截子。

當初李林甫對於安祿山的推介提拔,只是為鞏固自己相位,杜絕像王忠嗣那樣文武兼備的邊關大帥入朝為相,恐怕奪去皇帝對自己的恩寵而已,說到底是一種利用與鋪墊,豈能容你安祿山騎在頭上作威作福,興風作浪? 雖然迫於玄宗的詔命,李林甫不得不勉強與安祿山聯席飲酒,但在宴會中卻冷言冷語,像老嫗剝筍一樣,將安祿山別有用心的偽裝層層剝落,使安祿山如坐針氈,芒刺在背,心驚膽戰,哪裏還有心思再敢誇耀顯擺。

李林甫老謀深算,此舉一方面是為了鞏固自己的權位,同時也透露出了對番將的輕蔑。 他認為胡人愚蠢,根本就不可能舉成大事,所以也就從來沒有把安祿山之類胡將往菜籃子裏拾。 而且李林甫與安祿山之間,關系也是相當微妙的,說穿了他並不願意與安祿山徹底為敵,只是想煞煞他的威風,讓他心懷畏懼,對自己俯首聽命而已。 就在不久後,安祿山在拜見李林甫時,他仗著玄宗的恩寵,態度怠慢,言語放縱。

李林甫瞧在眼中,並不動聲色,只是托故把禦史大夫王鉷叫來。當時王鉷身兼20余職,其恩寵無比,也好專權用事,在朝中與楊國忠齊名。 然而王鉷見了李林甫,卻是卑辭趨拜,滿臉媚笑,對李林甫的每個問對,都十分審慎,百倍恭敬,一副唯唯諾諾的樣子。

安祿山沒想到自己是在被窩裏耍拳,結果耍到了自家的頭上,不由得瞪大了眼睛,態度也隨之變得恭敬起來。李林甫三角眼乜斜了一下,看見安祿山態度有了轉變,這才堆下笑來,胸有成竹地對安祿山說道: 「安將軍此次來京,深得皇上歡心,可喜可賀呀。不過將軍務必好自為之,忠心地效命朝廷。皇上雖春秋已高,但宰相卻精明不老哩。」 安祿山聽後大驚失色,從此不敢輕舉妄動。

因為李林甫不僅隨時都能揣知他的心事,而且動不動就先說出來,使得安祿山非常嘆服。他雖然也善於拍馬屁,將玄宗哄得服服帖帖,對滿朝文武也倨傲無禮,唯獨畏懼李林甫一人。

所以李林甫在相位時,安祿山總是如履薄冰,常具戒心,每次去拜見時都冷汗淋漓,即使是隆冬寒天也不例外,將之奉若神明。

李林甫也是見好就收,之後他便采用胡蘿蔔加大棒——軟硬兼施的策略,時常把安祿山請到府中書廳裏,用好言好語安撫他。 有一次,他甚至還脫下身上的披袍,親手給安祿山披上,使得安祿山受寵若驚,與李林甫的關系也逐漸熱絡起來,並恭敬地稱呼他為「十郎」(李林甫排行第十,在唐時被人稱呼排行,是表示親昵與尊重)。

安祿山曾對親近之人說道 :「我安祿山出生入死,天不怕地不怕,當今天子我也不怕,只是害怕李相公。」 他對李林甫的忌憚之心可見一斑,也道出了當時玄宗忙於享樂,朝政則盡為李林甫把持的局勢,已然形成。

古人言:「一物降一物。」奸相與叛賊之間,亦是如此。從歷史上的情況看來,詭計多端的李林甫深藏不露,對其相位的鞏固,收到了極佳的效應。 邊境重用番將的決策,是由他率先提出來的,而且他在長時期把持朝政時,以其狡陰謀與鐵腕手段,尚能夠控制住全國局勢,自然也就能控制像安祿山這樣的番將。

所以安祿山每次在回鎮範陽時,都要特意繞道到李府中辭行,而且回到範陽後,還常令派駐長安的部將劉駱谷打探李林甫的口信。 如果劉駱谷稟報李林甫說他好話了,安祿山必然會興高采烈。反之,如果說是李林甫要他安大夫好自為之,收斂一些。安祿山一定會變臉失色,雙手搓個不停,嘴裏嘆息道:「唉!我命休矣!我命休矣!」從這個角度講,李林甫的陰險狡詐,可以說已經是爐火純青,堪為大師級的人物了。

也許是有鑒於此,後世有人認為安祿山之所以起兵謀反,完全是因為楊國忠不能夠像李林甫那樣,對安祿山既拉又打恩威並用,只是一味魯莽行事,靠強力相逼而造成的後果。 持這種論調的人,可謂是荒唐至極。

因為依據哲學家的觀點:內因與外因的作用,不能同日而語。設若安祿山忠於唐王朝,力保玄宗,何以不能忍辱負重,忠心赤膽,卻非要揭竿而起,篡權稱帝呢? 正確的結論應該是,即使楊國忠罪責當誅,但也不足以成為安祿山倒行逆施、禍害國家的謊言借口。 好在任何奸臣都是以害人始,以害己終,李林甫、安祿山、楊國忠等人富於戲劇性的政治生涯,也概莫能外。

子系中山狼,得誌更猖狂。這句成語是人們對歷史上那些不齒於人類的奸佞之徒真實的寫照。 實際上李林甫的權謀,只是表面上滅了安祿山的威風,使其在他跟前裝收斂,暫時不敢過分地飛揚跋扈。但安祿山骨子裏不軌之心並沒有泯滅,只是隱藏得更深一些而已,一旦有了風吹草動,便會毫不顧忌地膨脹起來。

具有諷刺意味的是,歷史有時候那麽驚人地相似,安祿山在羽翼豐滿後照葫蘆畫瓢,矛頭所指的第一個目標,就是他的「恩公」李林甫。 采用的招數,也不外乎李林甫慣用的請君入甕、借刀殺人之類的套路。 而替安祿山賣命做打手的,居然是李林甫的親信、擔任戶部郎中的吉溫。

安祿山擔任了河東節度使,李林甫也將手伸向了河東地域,因為他對安祿山心有余悸,所以要百倍提防。 歷史也許是公平的,善有善報,惡有惡報,便是一個極貼切的總結。他本是依靠巴結李林甫才步入仕途,而且順蔓爬桿,逐步混跡於權力中樞,此時他眼見安祿山勢力日漸擴大,而李林甫年老多病氣數漸衰,所以鳳凰若要把高枝占,何不如趁早改換門庭。

經過權衡再三,吉溫便如同蒼蠅發現汙血一樣地叮上了安祿山,背地與之約為兄弟,開始了賣主求榮的勾當。就在安祿山生日那天,他跪伏於其腳下說道: 「李右丞相雖與三兄相近,但必不肯以兄為相;溫某雖蒙其驅使,也終不會得到超擢。兄如薦溫某於上,溫某即奏兄堪大任,共排林甫出之,為相必矣。」

人與人之間的鬥爭,本來就包含著敵對意圖和敵對感情這兩種不同的要素,打一方拉一方使對方無法抵抗,才是鬥爭行為的真正目標。安祿山不露聲色,三楞眼一眨巴,計從心頭上來。他走上前去將吉溫扶起,好言給予鼓勵鞭策,從此兩人狼狽為奸,結成死黨。

安祿山知道吉溫與他是一個德行,有奶便是娘,所以就借進宮之便,在玄宗和貴妃面前美言吉溫如何德才兼備,上奏玄宗讓吉溫擔任河東副使,具體管理河東節度府的事務。 玄宗本來就犯渾,不假思索很快允諾。

吉溫又順水推舟,保薦大理寺司直張通儒擔任了留後判官。安祿山舉重若輕,在一場不經意的權力交換中,給自己在戰略要地河東組成了一個利益共同體。 安祿山此時所追求的,就是渴望能夠起到多米諾骨牌的效應。果然如此,朝中一些投機取巧的官員們紛紛仿效吉溫,曲意逢迎安祿山,甚至連時任禦史中丞的楊國忠,也是趨炎附勢,巴結唯恐不及,常在安祿山上殿時恭敬攙扶。

這使得安祿山忘乎所以,不但對公卿大臣傲慢無禮,出言不遜,即使在曾使他望而生畏的李林甫面前,也不時露出倨傲獨尊之態。 而李林甫的窮途末路還不僅僅於此,讓他不寒而栗的是,隨著楊國忠政治地位不斷提高,自己長期操縱朝政大權受到了嚴重的挑戰,兩人之間的矛盾也日益尖銳起來。

從本質上講,他們都是腐朽貴族、官僚統治集團的代表,其差別只在於李林甫代表舊官僚的利益,而楊國忠則代表著新貴族的利益,一個在竭力維護既得的權勢財富,另一個則想方設法擴充套件自己的權勢範圍。 更為要命的是在玩弄權術方面,楊國忠用的是笑裏藏刀,比起李林甫的口蜜腹劍,可謂是有過之而無不及。

楊國忠生長於河東,混跡於四川,外表粗悍,而內心精明。 他深知李林甫善於獻媚取寵,妒賢嫉能,心毒手狠,陰險專橫,從開元二十二年(734年)開始擔任宰相起,經營了19年之久,可以說是根深蒂固,盤根錯節。

面對這樣一個政敵,他采取相應的對策是:堡壘最容易從內部突破。與安祿山同出一轍,楊國忠收買的物件也是吉溫,並采納吉溫提出的建議,逐步剪除了李林甫羽翼:天寶八年(749年),刑部尚書、京兆尹蕭旻因貪贓受賄,被貶為汝陰太守;天寶九年(750年),禦史大夫宋渾,也以同樣的罪名被流放潮陽···這一切,都是楊國忠與吉溫密謀後,向玄宗秘報建議處治的。

李林甫怎麽也想不明白,自己一生的政治生涯,繞來繞去總是繞不出一水之隔的河東? 江河流水,大勢所趨,眼看著自己的親信一個個被削貶流放,李林甫對楊國忠恨得咬牙切齒,卻又無可奈何,並且是一步步地滑向失敗的深淵。 有道是惡人膽小,做賊心虛,說來很有一些哲理味道。李林甫內心空虛,疑心重重,眼見自己日薄西山,就把興趣完全寄托到奢靡淫亂的消遣當中。 他在長安城內外,建有數座庭院別墅,其內瓊樓玉宇,亭台水榭,雕梁畫棟,豪華奢侈如仙境一般。而且裏面婢妾靚女成群,歌伎女樂俱全,供他淫樂放蕩,整日裏過著花天酒地、紙醉金迷的生活。然

而暮年將至,風光難再,盡管他懷疑嫉妒之心日重,兇狠殘暴手段不減,但畢竟已是眾叛親離孤家寡人,到了風燭殘年強弩之末了。

李林甫恃寵貪恣,濫施淫威,禍國殃民,一生好事沒有做下幾件,壞事卻幾乎做絕,埋下了大唐帝國危機的禍根。 他深知樹敵太多,結怨太深,欠下近百條人命,因而終日精神恍惚,提心吊膽,非常懼怕有仇人報復,遭遇到刺客的謀害。

於是一改歷任宰相「騶從不過數人」的舊制,開啟了出則「先驅百步,傳呼何衛、金吾為清道,公卿避易趨走」的先河。 晚上也是「居則重關復壁,以石甕地,墻中置板,如防大敵。一夕屢徙床,雖家人莫知其處」,可見其怯懦已極。

有一次,他與兒子李岫在後花園散步,一個役夫拉著車輛走了過來,李林甫竟然膽戰心驚。兒子諷喻道: 「人久處鈞軸,怨仇滿天下,一朝禍至,欲比此人得乎?」 李林甫雖然很不高興,卻也無從辯駁,臉色異常難看。

天寶十一年(752年)冬十月,玄宗巡幸華清宮,已重病在身的李林甫聽信巫醫之言,希冀能見聖上一面。玄宗念及其為國家效力20多年,便想滿足他的要求,準備親臨李林甫昭應私第。 然而此時的李林甫已今非昔比,到了墻倒眾人推的地步,玄宗的想法遭到了大臣們的極力反對。

玄宗無可奈何,也就順水推舟,命其家人將李林甫臥床擡到庭院,自己則登上降聖閣,拿著紅巾遙向李府擺動,以示親切慰問,其情其景好生淒涼。 此時朔風旋起,落葉覆地,夕陽漸漸隱去,李林甫痛哭流涕,卻因不能起身下跪,只好讓家人代為拜謝,兩人之間幾十年的交往,便以這種方式宣告結束。

玄宗知道李林甫病入膏肓,難以復原,遂派使者召還楊國忠。楊國忠得旨喜出望外,馬不停蹄趕回長安,次日就幸災樂禍地趕到昭應私邸去探視。

李林甫自知楊國忠是狐貍給雞拜年,然而眼見大勢已去,自己將不久於人世,也已無力與之抗爭,只得百感交集地對其說道: 「老夫行將就木,宰相之位非君莫屬,還望好自為之。」 俗話說狗咬狗一嘴毛,楊國忠沒想到李林甫死到臨頭,還會念念不忘當面揭底,頓時滿臉愧色。

三天後,曾不可一世、威風八面的李林甫,終於沒有回天之力,在萬箭穿心的幽怨中雙腳一伸,戀戀不舍地告別了人世。 於是一個醜惡的靈魂,沿著一條醜惡的軌跡,為自己醜惡的一生畫上了醜惡的句號,在中國歷史上,為世人留下了一座醜惡人生的座標。

趕盡殺絕,落井下石,是無恥之徒的共同慣用伎倆。李林甫沒想到自己死後,楊國忠依舊不肯放過他,當即呈奏玄宗,說李林甫生前曾與番將阿布思以父子相稱,企圖密謀造反。

而李林甫的女婿楊齊宣害怕受到牽連,也依葫蘆畫瓢地說道確有此事。玄宗以為終於認清了李林甫的真實面目,斥責他「外表廉慎,內懷兇險,圖謀不軌」,實為奸惡之徒。遂下詔削去他全部官爵,並派人開啟棺材,挖去口內珠玉,剝下紫金朝服,用小棺材按庶人之儀,草草埋於荒丘之下,所有子孫全部流放嶺南及黔中。

以現在的眼光來看,李林甫居相位十九年,專政自恣,杜絕言路,導致社會矛盾極其尖銳,助成「安史之亂」,不能不說是其人生中的一大汙點。

但是玄宗沒有識人和用人之能,也是封建社會任何皇帝的致命之傷,所以將安史禍亂,僅僅歸罪於李林甫、楊國忠或者安祿山之輩,顯然是沒有揭示出深刻的社會責任。

助紂為虐者,必將是死無葬身之地。惡貫滿盈的李林甫一生機關算盡,追求高官厚祿,榮華富貴,盡管風光一時卻不能善終,死後還貽害子孫,只留下個揚墳拋屍千古罵名,這應是歷史對奸臣的懲罰,也實在是他個人的一大悲劇。

縱觀李林甫青雲直上,直至大權獨攬的人生經歷,一個最重要的秘訣就是善於媚上邀寵。 他不靠操勞國計民生,不靠戰功政績,只憑著一套討好皇帝的逢迎本領,就輕而易舉地功成名就。

我們在李林甫的人生字典裏,看到的只有逢迎拍馬、阿諛奉承、兩面三刀、口蜜腹劍。而他正是透過迎合皇帝的欲望,從而達到滿足自己私欲的目的。

當然李林甫私欲的急劇膨脹,是和玄宗分不開的。玄宗登基之初勵精圖治,嚴懲貪官,透過幾十年的努力,開創了開元盛世的大好局面,國庫積蓄甚豐,人們安居樂業。而晚年的玄宗,滿足於已有的功業,陶醉在一片歌舞升平裏,不再兢兢業業克己勤政,而是寬緩縱貪一味享樂,從而導致了悲劇的發生。

就在李林甫死去200多年後,宋朝文學家歐陽修主編【新唐書】時,將其列入【奸臣傳】中,並且評價道 :「木將壞,蟲實生之;國將亡,妖實產之。故三宰嘯兇奪辰,林甫將蕃黃屋奔。鬼質敗謀興元蹙,崔柳倒持李宗覆。嗚呼,有國家者,不可戒哉!」 唐朝由盛而衰,李林甫固然罪不可恕,但是坐擁深宮的玄宗,難道不更應是一個歷史的罪人嗎?

一個不學無術,只會爭權奪勢的小人,何以穩坐宰相寶座19年,並且深受皇帝寵信倍受重用呢?史載玄宗幸蜀後,曾與給事中裴士淹品評大臣,論及房琯時說道:「此非破賊才也。若姚崇在,賊不足滅。」至宋璟時則說道: 「彼賣直以取名耳。」所歷數評價十余人,都皆心懷滿意。而給李林甫的評價是「妒賢嫉能,舉無比者」。

裴士淹說道:「陛下誠知之,何任之久邪?」玄宗默然不答。 非玄宗不答,實則是無法回答,上有所好,下必甚焉,這是對封建王朝腐朽墮落的一種原因概括。通俗一點講,就是所謂的上梁不正下梁歪,如果皇帝自己都是驕奢淫逸,又怎麽能指望朝臣們廉潔奉公,精忠報國呢?

是啊,明知道眼前站著的是一個小人,卻信馬由韁,恣意放縱,任其將滿朝文武鑄造成「儀仗馬」。一個「奸」字,表達了後世人們對李林甫的確切評價。 不過,或許正是這個奸字,也讓他承受著世人難以忍辱的內心糾結。為了這個奸字,他從來就沒有自己的做人準則,而是無時無刻不在察言觀色,揣摩上意,時常審時度勢,言不由衷地阿諛奉承,做出許多違心的決斷來,甚至不得不去造謠中傷,落井下石,喪盡天良地將壞事做絕。

李林甫身上只要還有一點點人性的話,他就得受到良心的譴責,除非他已被罪惡熏陶修煉得刀槍不入,內心強大到足以抗擊住道德的審判與譴責。 李林甫這個中國歷史上「第一奸相」,雖然已經死去1200多年了,但直到今天,依然是一面不可多得的鏡子,還能夠引起我們太多的思考。河東人司馬光在其【資治通鑒】裏這樣寫道:李林甫「凡在相位一十九年,養 成天下之亂,而上之不寤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