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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走中國成功穿越星星峽,遭遇人生史上超級無敵狂風,進入無人區

2024-01-16旅遊

我就這麽一個人孤獨的在荒涼的戈壁灘上,在當年援疆人走過的車輪印邊,那個叫做星星的峽谷裏,度過了我在新疆的第一個夜晚。

這聽起來好像有點淒惶和慘淡。無邊的夜色籠罩著我,但同時也有一點淡淡的月光,正透過薄薄的蚊帳。我看著天上一輪同樣孤懸的月亮,我分明的覺得,此刻的自己,是無比充實的。曾經無數次出現在我童年夢裏的俠客,今天我們相遇了。

在這無邊無際的無人戈壁灘之上,我靜靜地躺在這個無名沙丘上面。我知道,兩千年以前,一個叫做張騫的哥哥也是這樣度過的。

張騫以後,還有法顯、玄奘。再之後,沙海的那一頭,一個叫做李白的小孩子,他們正沿著這茫茫的絲路舉家東返,他們正在趕赴同時也在開啟一個群星璀璨的時代。

無數的人在這條路上來了又走了。漸漸地,輝煌的時代過去,中國迎來了她的苦難。

達達的馬蹄聲再次在這片沙海上響起,被貶新疆的林則徐,此時的他看起來風塵仆仆是是有些落寞的。

又過了好長一段時間,一個擡棺的老人也來了。他抱著誓死的決心,整個歷史的重擔落在了他一個人的肩上。

再後來,槍炮聲響起,一群帽子上縫著五角星星的少年和青年,他們的身影沈沒在星星峽的月色和硝煙裏,有的人倒下了,被黃沙掩埋,沒倒下的人繼續向前沖鋒,落難的民族需要他們扶起來。

一代又一代的人努力了好久,籠罩在星星峽上方厚厚的腥雲終於散去,但是這還沒有完。剛剛成立好的新中國百廢待興,這片荒涼的被人遺忘了好久的土地,再次迎來了她許久不見的喧鬧。

我已經沒法去數,當年援疆的人數究竟有多少,我只知道一直到今天都沒有斷過。盡管他們今天已經在峽谷的那一頭修好了高速公路,再也不會有車輪從我旁邊這條已經荒廢的戈壁灘上經過,但是我頭枕著月色,帳篷邊深一道淺一道的舊跡仍在,我分明聽到了滾滾而來忽遠忽近的聲音。

今天我露宿的星星峽裏空無一人,但是我感到自己遇到了無數人。無數純粹的人,品德高尚的人,他們同我交談同我對話,我不感到孤獨了,我得到了勉勵。

在這樣充實的氛圍裏,我漸漸睡去了。

第二天依舊是被毒辣的太陽曬醒,在滿頭大汗裏做好早餐,收拾好東西我繼續踏上征途。

走了約三公裏,突然前方戈壁灘的盡頭,出現了一條巨大的現代化橋梁。

我有點淚奔,因為這意味著我艱苦的戈壁灘爛路跋涉和前途未蔔的難受將告一段落。我也特許以離開無人區了。

跑到陰涼的橋梁下,終於擺脫了毒辣的太陽光,我從車裏拿出水,咕咚咕咚狂飲了一大瓶,在看到走出無人區希望的時候,我難得的奢侈了一把。

恢復了點力氣,把車子扔在橋底,我孤身出去探探路。

因為爛泥巴路只到這橋底就徹底的消失不見了,我得重新在戈壁灘裏尋覓一條路出去,最好是能通到大橋上。

出了橋,右手邊的路全是由松軟的沙子組成,毫無疑問,這條路是不可以走的。而左手邊的話,好像是通到遠處的一個工地裏。

只有左手邊一條路了。我重新回到了橋下,打算在橋底積攢一下勇氣再說。

我不知道那工地裏有沒有人,我感覺自己是個矛盾的動物,在無人區的時候感到害怕,現在好像要遇到人了,我卻感到更加害怕。

就這麽蹲在橋下消磨時間,突然聽到遠處有汽車的聲音響起,我把狗頭伸出去一看,哇居然是一輛白色小轎車朝我這邊行駛了過來。

哇不是吧?我昨天走了一整天,這條路上一輛車的鬼影都沒看到,這車難道是發現了我,沖著我來的?難道這其實是一條內部道路,不允許閑雜人等經過?我心中無數個念頭閃過,盡管我並沒有作奸犯科,但此時卻有些害怕來者不善。

因為我前面所走的,其實是一條密道。這條密道在中國地圖上是不會被標註出來的,他既然這麽做,一定有他道理,我很可能是無意中擅自闖入到了一個不該我來的地方來了。

想到這裏我看著空曠的橋底,居然連個掩體都沒有,如果這時候我貿然跑出去一定會被看到,怎麽辦怎麽辦,我著急的就要哭出聲來。我可不想去踩縫紉機啊啊啊。

不管了,我就地一睡,選擇了以前在家裏常常用這招來躲避懲罰的無賴辦法——裝死躺下。

雖然此時我的眼睛是閉上的,但耳朵卻豎得直直的,我把全身的內力都調動到耳根,使出了許久不用的八級聽力,全方位無死角的覆蓋在了方圓數百米的戈壁灘上。

我聽到車子在爛路是顛簸著,甚至哪個輪子磕到了幾顆石頭我都清清楚楚。當然我的聽力還沒強到這麽離譜的程度,完全就是這鋼筋水泥兩頭通的橋底,居然還是一個大型的超級聲音擴大器。

車子來到我躺屍的橋洞口,明顯放緩了速度,「完蛋了完蛋了」我一邊心裏大呼不妙,一邊在計算他在何時踩剎車,才可以順利拐彎進入我當前所在的橋洞。

計算結果是令人滿意的,他已經錯過了最佳的剎車時間,也就是說,他已經根本不可能拐進這橋洞裏來。

果然,大概五秒鐘後,他已經駛過了橋洞。雖然中間路過橋洞口時,我明顯聽到他踩了一下剎車,但我明白,那已經於事無補。

「走吧走吧走吧」我一邊在口中發出細微的呼喚,一邊在心裏大念阿彌陀佛求上帝他老人家千萬萬千要保佑我,事後小弟弟一定給你們上一柱好香。

後來的事實證明,求神拜佛是不頂用的。三秒鐘後,我耳邊聽到了「倒車請註意、倒車請註意」的聲音。

我靠!我一邊在心裏爆粗口一邊簡直要跳起來,但想到自己必須要把裝死進行下去,我還是憋住了。

小轎車當然不可能這麽lou的發出「倒車請註意」的這類農用小三輪車才會發出的聲音,我是因為生氣和害怕,而不自覺的在心裏悄悄給他做了個搞笑的配音,想借此給自己一點輕松以緩和這緊張凝重的空氣。

我心裏無比清楚,在那個位置倒車,只有一個可能,那就是他要進橋底下來。

那為什麽剛剛他不提前剎車轉彎?而是等超過了才回頭來剎車?

我此時心念急轉,智慧的光芒開始在我的肚子裏閃爍。

我分析出了兩點:一,他並不熟悉道路。二,他可能是突然看到了我,所以才臨時起意轉到橋底來。

失策啊失策!我暗暗叫苦,他在路過橋洞口的時候,只有那麽電光火石的一瞬間,除非他也跟我一樣,是八級眼力,不然不可能看到裝死在地的我,他之所以能在那剎那間就釘選到了我,很可能是,我的戰車體積太大,暴露了我的行蹤。

下次我一定先把車子藏好,吃一塹長一智,我要記住這次教訓,下不為例。

同時也因為我提前分析出了上面對方的兩個要點,知道對方很可能不是什麽不善良的來者,我心中大定,打好腹稿,想好了好幾個待會兒應對對方的方案。

當然裝死還是要繼續進行下去的,萬一對方不叫醒我,我就賺了。

車子果然拐進了我所在的橋洞,而且不偏不倚的,居然徑直開到我裝死躺屍的地方停下。

我聽到了一聲比拉拉鏈還要大聲的、拉手剎的聲音。我心裏咯噔一下,這裏地勢平坦,又不是什麽斜坡,對方這個拉手剎的舉動嚇到我了,雖然我智比諸葛,但此時大腦有點短路,實在是分析不出對方此舉有什麽玄機。

「鎮定!」我暗暗告誡自己,不要去掉進陷阱裏,血的經驗告訴我,去想一些自己想不通的事情,很可能就因此著了對方的道。

兵來將擋水來土掩,雖然對方開車進來發動機聲音不小,但我依舊雷打不動繼續裝我的死,而且裝得更死了。

「師傅!嘿!師傅!」先沈不住氣的是對方,我聽到了一口漸漸提高了分貝的十分清亮的普通話,我差點因為這口普通話破了功,險些就要跳起來。

這是我在西北大地上聽到的,最純正的普通話,簡直可以媲美到我以前常常在收音機裏才能聽到的播音員聲音了。

這絕對是一個超級頂級的知識分子!是個知書明理不會輕易拉人去踩縫紉機的人,我安全了!知道了對方的身份,我心中大定,並且配合的揉著剛剛睡醒的眼睛緩緩坐了起來。

我打著好像是從睡夢中帶出來的哈欠,看著對方緩緩搖落下來的車窗。

一副面白無須的漂亮如玉面孔出現在我的眼前,盡管我知道用這樣的形容詞去講一個男子實在很不妥當,但請各位原諒我這個小學文化的詞窮。

「師傅你好,去瓜州該怎麽走?」對方溫文爾雅,但是問出來的問題,恕我直言,有點幼齒。

拜托!從這裏到瓜州,只有連霍高速這一條道兒,那還用問嘛?而且開車的又是如此之高的文化,難道不知道這世上有地圖軟件可以一路導航順風無阻的直達目的地?

雖然我暗地裏有些小小的誹謗,但是我臉上卻是笑容明媚如春光,耐心的跟他解釋這世上有好幾款不錯的地圖軟件,最後再告訴他,就算你不會看地圖,跟著北邊頭頂上的這根高速大道一路向東就好了。

「師傅你誤會了我的意思,我不想走高速。」對方吐字清晰,不改一貫的優雅。

「啊?」我楞住了,不想走高速?啥意思?

「高速*+、!……:♛%』!………」對方三言兩語,就把本來要幾百個字才能解釋得清楚的話,十分簡明扼要的表達了出來,聽得我深深地佩服而且慚愧,自認自己這輩子都沒辦法達到這麽頂級水平的講話。

但是我也沒辦法把對方的這幾句話在公開的平台上講出來,因為可能會觸動到某些你懂的利益。

我佩服對方的坦白和謙遜,其實以他的身世和能力完全是沒必要受去那樣顛簸的苦,這是一個真正的文化人。

他也算是問對了人,盡管我也是首次來這邊,但是對於瓜州到敦煌以及柳園星星峽這一帶秘密道路的熟悉,我所知的我敢說當地人都不一定知道。

我偷偷的把自己的心得和路線迅速編輯好,傳輸給他,臨走時我千萬叮囑他一定要講義氣,萬千不可以暴露我。

送走了他,我杵在原地,陷入了深思。剛剛與他的對話觸動到了我,有些話我真的是不知當不當講。

我覺得一個社會文明的告訴如何,不應該是看精英的那一部份人的生活水平,而應該是看他們最貧困的那些人,過得怎麽樣。

就好像一只木桶,即便你在最邊緣最不起眼的位置缺了一個小塊,那這桶水永遠都不裝不滿。

我們當然可以說自己總體的經濟在高速發展,但請不要忘記那些沒有發展起來的人,請一定要帶上他們。

我望著在距離我乘涼的這座橋東邊,不到二十公裏,那個叫做紅柳井的地方。我當然記得很清楚,當年犧牲在那裏的人,他們無一例外都是這個世上最貧困的人。

我們的江山是由最窮的那批人打下來的,怎麽發展到了今天,我感到事情漸漸有些不對了。

有些話我知道說出來很危險,但是我如果不說,那該由誰去說呢。我陷入了沈默。

回想自己一路克服了千辛萬苦搞得狼狽不堪破爛不已才來到星星峽,可能這裏有些人會質疑我,認為我在搞什麽劇情。

要不是親自走過,我自己都有可能不信。

既然有修高速公路的本領,為什麽就不能拿出一點資金,修一條人人可走的小路。

大家知道,只有買得起車的人,才能上高速。我不知道這個『買得起車的人』在中國占了多少的比例。

一路走來,我看到那些開著農用車的老百姓,在那些戈壁灘爛沙子裏一路揚塵全身都是泥水,他們的車是很low,low到連上路的資格都沒有。

我曾經在敦煌到柳園的一個村子裏,問了幾個當地的老百姓,問他們平時是怎麽走的,他們擺擺手,搖了搖頭繼續抽他的旱煙去了。

我後來順利穿越戈壁灘來到一處叫駱駝圈子的地方,一個熱情接待我的老鄉,講了他前幾個月如何被罰款的事情,聽得我簡直都不敢相信。

要知道,修了的這條高速,可是把原先老百姓出行的國道給占用了,那請問老百姓出門,該走那條道呢?

我也打聽過原先計劃修的國道,得到的回復是,無限期擱置。我一路過來考察過地勢,完全就不存在任何的難度,水泥一鋪就完事了,但落到實處怎麽就這麽難,還是說,鋪了這邊這個,那另外一邊就收不到錢了?

白色轎車沿著我指的爛路,在漫天揚起的灰塵裏離開了。我不清楚對方具體的背景,但我希望將來,他能利用自己的身份,把我不敢講出來的那幾句話落實起來,我人微言輕,只能看他了。

希望他回去以後,不要忘掉今天我給他指的這些爛路。

想著想著,不知不覺間已近下午,天空中突然黑雲密布,天地之間起了狂風!

我有點被這鋪天蓋地的黃風嚇到,心裏想著要不然今晚就露宿在橋底好了。但當我這樣退縮的思想一產生,立刻又被一貫的硬漢思維給強行壓了下去。

我後來因為這一錯誤決定,付出了血的代價。當然這是後話,這裏先不講。

我頂著漫天的黃沙風,開始沿著小路,往工地那邊走。

越接近工地,我心裏越緊張。我不知道對方會不會允許我通行,或者把我當做擅闖者給趕出去。

「千萬不要趕走我啊!」我在心裏暗暗對著阿彌陀佛上帝保佑阿門,把剛剛攆出去的滿天神佛又召喚了回來。

「謝天謝地!」我順利的透過了工地,這條路只是路過工地門口,並沒有深入到人家家裏。我暗暗松了一口氣。

工地裏還有五六個工人,他們還在這極端惡劣的天氣裏敲敲打打熱火朝天的工作,狂風席卷著他們,看得我肅然起敬。

我忽然又想起,那個在不遠處橋底孤單的一個人,守著那個老板跑路的工地的農民工,他還在等他老板回來,他還在傻傻的等著開工。

結合他所在工地的位置,我也突然間明白了,他估計就是原計劃的國道的修路工人,那個所謂的老板沒錢跑路,也許只是托辭。天真的工人他打死也不會想到,這麽樣大的一個利國利民的工程,說不做就不做了。。

黃沙裏的工人雖然苦和累,但我想,那個橋下躺著連工都沒得做的工人更苦更累吧。他守著一個毫無希望的希望,這世上再沒一件比這更慘的事了。

穿過工地門口,我順利的來到了橋上。

我的天哪!映入我臉簾的,是一道道修得筆直寬闊的超級現代化大道,一二三四五數也數不過來,旁邊還有一二三四五個恢宏氣派的收費站,雖然還沒有修好,但已經初見雛形。

這估計是我這輩子唯一一次帶著我的戰車,走上這條路了。我很清楚,一旦它修好,我這個破破爛爛的車是根本不可能靠近的。

回想到橋底的爛路,和遙遙無期的給老百姓通行的便道,我嘆了口氣。這一二三四五你少修一條哪怕半條,都遠遠夠修橋下給貧窮老百姓通行的那一條的錢了。

我要進入新疆,必須走西邊的這一條便道,但是我發現便道被人用泥土給封住了,開啟導航,給我導了南邊一條高達五百多公裏的無人區道路。

哇!我真是想哭出聲來,但是狂風這時候越來越吹得緊了,我沒有時間哭,只能當機立斷立刻選擇往南走。

我很清楚,車上的這四十斤水是不足我穿越炎熱的戈壁灘無人區的,其中有一段,還要經過大海道,以及號稱死亡之海的羅布泊北部。

一連串沈重的問題像石頭一樣壓在我心上,我感到有些喘不過氣,張開嘴巴想開辟另一條呼吸道,卻發現吃進了不少沙子,風挾著沙子越來越狂暴了。

我低著頭,就這樣默默地走著,突然斜刺裏一陣颶風從東面打來,我差點摔倒在地,依靠著握住的車頭,我穩住了身子。

但是,我車上的東西就沒這麽好運了。

「啪嗒」的一下,我聽到車後面傳來一聲巨響,接著是「砰」的一聲,有什麽砸到地上了。

扭頭一看,我哇的一下叫出聲來,我已經顧不上被人看到會尷尬得沒面子了,我「哇哇哇」的大叫,這是一般我心特別痛的時候,才會發出來的聲音。

我重達三十斤的蓋在車頂的太陽能板,竟然被刮到了地上,要知道,我可是用了兩根三毫米粗的大鐵線牢牢綁在車頂上的。

我正想回過頭去撿,但又是一陣狂風從相同的位置打過來,我差點沒連人帶車翻到橋下去。

這可是一條還沒修上護欄的路,我一陣後怕,如果我剛剛掉下去,人就算摔壞了還能自愈,車子如果摔壞了,我就被困死在這戈壁灘裏了。

我迅速扭頭往左邊看,看看是誰在這裏暗箭傷人。

只瞄了一眼,我被嚇傻了,顧不上撿起掉地上的太陽能板,趕緊擰上油門往前奪命狂奔。

那是一個典型的2332山勢,我記得小學地理老師當年就是在黑板上用阿拉伯數碼這麽標註的,這種山勢能夠最大限度的把風聚整合一線,然後像高射炮一樣發射出來,有點類似於我能俗稱的「喇叭口」。

如此犀利的橫風,我不知道將來如果這裏發生車禍,道路設計者會不會擔責。我只知道此時命比狗賤的我翻下去,他絕對不用負責,所以我只能跑,先保住自己的狗命再說。

很幸運,前方有一個口子,兩側都有山巖能擋住一些風,我把車子推了過去,停在路邊用石頭頂住車輪,然後趕緊拿出手機攝影,此時正是一個千載難逢的賣慘素材,精通自媒體此道的我當然不會錯過。

拍好了一段,但是有些不滿意,因為此時在影片裏呈現出來的畫面效果並沒有我想象的那麽誇張,當然我也可以把車子推到風口再拍,但想想還是算了,不是我良心發現而是實在不敢。

我蹲在一側的山巖下,不多時感覺風好像是小了一些,趕緊站起來,急急的就想往太陽能板那邊趕。我怕板子被路過的車子碾壓壞了。

我才走了三步,立馬側過身子去紮住馬步。我滴個乖乖,剛剛迎面打來的風,差點讓我騰雲駕鶴西去了。

同學們,那場風距離我現在打出這字,已經過去近半年了,你能想象得到我現在打出來的時候手還在抖麽?一回憶起來我就不住的打顫,文字工作者有時候真的是太慘了,又要經歷又要一點一滴去回憶,要承受雙倍的淒慘。

那百來米的距離,我大概是花了十多分鐘,我沒有選擇匍匐前進,因為大馬路上這麽做太丟人。這百來米絕對是我這輩子走過的最遙遠的距離。

歷經血淚終於摸到了太陽能板邊,謝天謝地沒有摔壞,而且因為起暴風的緣故,想來這條路應該是停運了,從我上橋開始到現在,一輛車都沒見過,因此我的太陽能板也得以幸存。

現在我再回過頭去想,這個『沒有摔壞』在我的人生歷史上絕對是重要的一頁。因為我後來所經歷的那些苦難,全賴這塊板的功勞,在七天後它把我從羅布泊的生死邊緣給救了出來。

由於風暴太猛,該怎麽把板運回去,讓我一下犯了難。雖然現在好像風向固定,我只需要把太陽能板側對著風似乎就可以擡走,但是朋友們,假如此時風向突變,一個橫風打過來,那這麽大一塊板子,很可能就成為燙手山芋奪命元兇了。

現在我都不得不佩服我當時的冷靜,處在那樣慘絕人寰的情況下,還能保持思維的冷靜。我一直強調,支持我走到今天的,不是什麽勇氣和毅力,而是我這只算無遺策的最強大腦。

我想起來小時候我喜歡用一根繩子,栓著玩具車在地上拖來拖去的玩。對,就這麽辦!我把鞋帶解了下來,綁在太陽能板的一個小孔上,慢慢的緊貼地面的把板子拖了以來。

謝天謝地,有驚無險。我高興的蹲在山巖石邊,樂呵呵的看著自己的勝利成果。說來也是奇怪,明明是這麽險惡的環境,我還能開心得起來。

高興的我突然又想到一件事。我記得以前看電視,有個叫博爾特的,一百米跑了9秒多,我也是個喜歡跑步的健將,實話告訴各位,在同檔身高下我還沒遇到過敵手。看到這暴風,我突然靈機一動,我覺得這次我可以跨身高的對世界紀錄發起沖擊。

風是從北面吹來,此時我只需要面朝南跑,人借風力,真的我不是跟各位吹牛。

我從地上撿起一顆小石子,垂直往上一拋,再看看它的落點。乖乖,算了,紀錄是能破,但是我人能不能降落下來,我心裏真沒底。

就這麽在地上蹲著,等了半個小時,風好像並沒有要停歇的意思。我擡頭看了看天,如果今晚找不到合適的避風港,真是有可能就交代在這兒了。走吧!我咬了咬牙。

道路是往南延伸,風正好是北風,只要不出現橫風的情況,應該就沒問題。我再次運用了我深不見底的物理學知識,來確定本次航行的可行性,在心裏再三做好了演算後,我出發了。

我在以前的文章中說過,本次我的總航程達到了破紀錄的48千米,總用時兩個多小時,這在我三年的徒步生涯中是從未有過的。

為什麽要用「航程」這個詞語,因為我像狂風濤中的一葉扁舟一樣,被這個狂風一路刮著走,就像大海中一只鼓滿了風的帆船,航行全憑風力。

是的,我就這麽坐在了車上,只需要把控好方向盤,然後暴風打在我的車屁股上,我就一路這麽被風推著前進,自己不需要出一分力。

聽起來這種搭順風車的行為好像很爽,但是如果不是沒辦法我絕不會去幹第二次,那種生死由別人掌控的感覺是在是太糟糕了。

毫無疑問,這是我人生中經歷的最猛烈的一場風,真正體會了什麽叫做大自然的『風暴之力』。

我就這麽一路被他刮著,徑直往南,我不知這條路通到哪裏,我別無選擇。

值得慶幸的是,在往前三百米後,周圍空蕩蕩的,再也沒有一座山,全是一望無際的戈壁灘。

這也就意味著,沒有了那些2332的山口喇叭地形,我不需要顧及左右橫風,而隨時做好跳車的準備。

我到現在都記得三百米前的那個橫風口,在地圖上是一個叫做沙泉子的地名。很多人喜歡問我,怎麽你能記住那麽多地名,道理很簡單,跟你有仇的家夥,你一般都刻骨銘心。

就這樣飄飄蕩蕩的蕩了二十來公裏,我開始內心慢慢的感到好像有恐懼在蔓延。意識到了這一點,我心裏一驚,因為這個恐懼不是由我主導的,而是他不自覺的下意識的自然而然。這樣的情況在我身上很罕見。我確定,這不是我自己嚇自己。

這地方有問題!我開啟手機,想放一首甩蔥歌來驅散恐懼,卻提示叫我開啟vip,嗯?這啥情況?好久沒聽歌了現在都這套路了?

開吧開吧,撐死那些無良奸商!恐懼越來越大,我咬牙吞血,點了確定,卻提示充值失敗!

kao!我大叫一聲,奸商連錢都不敢收了,這地方絕對有問題!

我上下左右的開始環顧四周,想要找找看到底是哪裏的不對勁,我看過一些科學書,說是有個叫「黑洞」的地方,那裏沒有時間,也沒有空間,只有無邊無際的絕望的黑暗。

對!我一拍腦門,這個地方有點像是書上關於黑洞的描述。沙子是黑色的,偶爾看到的巖石也是黑色的,沒有任何的植物,連天上也像是遮了一塊黑布那樣。

出了風聲,沒有任何的聲音,我想發出自己的哇哇大叫的聲音,又怕驚動了什麽東西,只好憋在喉嚨裏我不敢出聲。

我想起來兩個多小時了,怎麽這路上一輛車都沒有?就算北邊停運了,南邊也應該來車才對啊,都跑哪去了來人啊啊啊啊啊。

天地間回放的只有鬼哭一樣的風聲。我感覺四周是毫無生命的一片死寂和絕望。

開啟手機,地圖上在這裏沒有任何的標識,仿佛這一塊是不存在地球上的遺忘之地。

我調出了電話,打了個10086出去,打算告訴她,我這次真的要辦套餐了,我想借著這樣能有個人跟我說說話。

電話是播出去了,但是嘟嘟嘟的沒人接,再一看螢幕右上角,兩個大大的叉叉顯示無服務。

我第一次萌生了,『想死』的感覺。我知道這世上最大的絕望是什麽了。

就是沒有任何的生命,周圍黑乎乎的什麽都沒有,沒有光沒有聲音,茫茫的天地間只剩下你一個人,在這裏絕望的感受時間。

太壓抑了,盡管理智一再的告訴我,這只是暫時的,我還在地球上,再走走就能看到人了,但是還是忍不住感到一種看不到邊際的恐懼的和絕望。

以前我總想著,如果給我滿足一個願望,我選擇可以一直活下去不死。現在我才發現,如果不死的代價是這樣的,那我要求立刻馬上讓我死翹翹吧。

以往我走過的任何地方,再怎麽荒涼都有個限度,比如你會遇到一只人類的電線桿,或者古時候人類留下的蹤跡,或者車輪印之類的東西。再不濟起碼有顆綠色小草,或者一條跳動的小溪。

要不是現在,我確定以及還行駛在人類建造的現代化公路上,我真的要撞死掉了。這條公路水泥油栢路,此刻成了我唯一的精神寄托。

就這樣在一片死寂裏又走了不知道多少公裏,前方突然出現一排橫在道路中間的收費站。

哇!我加快速度趕緊沖了過去,見到人就好,我有錢,收費不要緊,給我看到個人吧。

一百米、五十米、二十米、十米……站在落滿了沙塵的收費亭子邊,我傻眼了,空空蕩蕩的,哪裏見半個人影?

擡頭看著頭頂上一排的網絡攝影機,我有點想拿出我的扳手,把這個亭子砸一下,這樣應該會響起報警聲然後有人來捉我吧?

但我還是克制住了。這暴風狂沙的無人地帶,如果我這麽做,豈不是也要鬧得別人在這極端天氣,驅車不知道多少百公裏進來找我,唉!算了吧。

我垂頭喪氣的穿過收費站,繼續往前。不過你別說,在產生了罪惡想法的那段時間,我感覺人類該有的普通情緒又出現在了我身上,那種驅趕不去的死寂的絕望好像被消滅不少。

又往前走了一段路,風向開始變成亂風,開始有風從側面朝我打了過來。

「沙塵暴!」真正的沙塵暴!打到我臉上的一瞬間我就意識到了,疼,像被無數根針紮在臉上一樣,可真疼啊。

我好多年沒被人打臉了,這次是結結實實挨了個正著。

我在路邊停了下來,想等一等沙暴過去再走,但舉目四望,沙塵無邊無際,哪裏有個停歇?擡頭再看看天,糟糕,已經是馬上要夜幕降臨了。

不敢耽擱時間,我騎上車子,繼續狂奔。幸運的是這裏雖然有一些亂流,但風的主向依舊是北風,這個順風車還好沒有結束。

我一路走一路看向兩邊,打算只要有個避風港立馬就停下露宿,可惜的是,一直沒有。我的帳篷的防風等級只有七級,這個暴風遠遠超出了我帳篷的安全等級,因此我必須要找到合適地方。

就這麽邊走邊找,夜色已經完全落下來了,我就這麽在路上摸黑著一路走。又不知道多久,終於,在遠處黑幕的地平線上,我發現了一座房子!

哇!我一口熱淚簡直要從眼眶噴出來,我像快淹死的人捉住了一根救命稻草,開始死命的朝那裏奔去。

房子距離公路僅僅十多米遠,中間是單獨的一間,四周建有圍墻。

我把車子拖到的圍墻的南面,暴風從北邊來,今晚我打算就露宿在這南墻下。

但是房子四周都在嗚嗚嗚的響,顯示出了此時天地間嚇人的風力,盡管明白這是很結實的鋼筋混凝土應該沒問題,但我還是感到有些惴惴不安。

說時遲那時快,我氣沈丹田力灌雙腳,猛的一個旱地拔蔥飛起一腳,「呯」的一下巨響,我踢在了墻上。

腳上傳來了震痛,墻面紋絲不動。確認了自己確實是螳臂打車,我心中大定。

很快我就搭好了帳篷,一陣強烈的饑餓和疲憊不堪的困意襲來,我在吃飯和睡覺之間猶豫不決。

猶豫就要敗北,想到這句名言,三秒鐘後我立刻就做出了選擇:先吃飯後睡覺。

就在打算做飯的時候,我有發現了一個嚴重的問題。我的帳篷在穿越河西走廊的時候,被風暴撕了個粉碎,外賬已經陣亡,只剩下打了幾十個修補程式的內賬。所謂的內賬,說白了就是一層沒有布的蚊帳,到處都是漏風小孔,現在滿天飛沙,沙子從帳孔中鉆進來不斷飛舞落下,這叫我如何在灰塵滿天飛裏做飯?

也罷,就吃兩個薯仔墊墊肚子吧。我洗好薯仔抓在手裏,一瞬間開啟鍋蓋,在電光火石之間把薯仔扔進去,再以雷霆之勢蓋上蓋子,整個動作疾如閃電一氣呵成,這樣就不會吃到沙子了。

小小的帳篷裏火光燃起,驅散了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