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4公認的第一頂流,非哈爾濱莫屬。
哈爾濱的努力與成功出圈,讓各地文旅局都卷起來了。
與旅遊文化一起爆火的,還有現象級流行熱梗: 南方小薯仔。
形容那些身穿淺色的羽絨服、頭戴可愛帽子、坐上行李箱腳都夠不著地的南方遊客。
以擬物化的形象來表達親切的寵溺感。
隨著大眾參與度升高+事態持續發酵,南方小薯仔又逐漸演變成 馬鈴薯公主。
原本去性別化的中性詞匯,變成特指的、具象的女性化形象。
為什麽當下流行現象偏愛 人格擬物化+物格擬人化 ?
而在小薯仔文學的發展過程中,起初無性別的中性詞,也在後期變成由女性作為風格載體、再由女性群體提純並「完善」的審美現象。
©陳安好
愈發跑偏的小薯仔文學給審美觀價值觀帶來了怎樣的影響?
我們是否要對這些流行現象保持敏感與警惕?今天就來聊聊這些。
擬態化流行
話題度滿滿的小薯仔們,誕生於審美的擬態化流行。
擬態化原本指一種生物在形態、行為等特征上模擬另一種生物,從而使一方或雙方受益的現象。
延伸出的審美風格代表就是 福瑞控Furry Fandom 。
它們靠毛茸茸的動物化外形+人格化的設定迷倒大眾,就像【瘋狂動物城】官方狐兔cp。
國風動漫【大理寺日誌】也是一樣。
講述的是唐朝武明空統治時期、在白貓少卿李餅的帶領下,大理寺眾人展開各種驚心動魄的破案冒險、對抗命運,堅守自己內心正義的故事。
線下的福瑞集會也是小眾文化審美繁榮發展的表現。
一套好的獸裝售價不菲,且越是精美、越能充分展示福瑞控的高品質與好品味。
【大理寺日誌】李餅 | ©社恐小羊咩寶
擬態化體現在審美趨勢裏,分別是人格擬物化與物格擬人化。
上學時語文必背現代詩【致橡樹】,就用人格擬物化的藝術手法講述充斥人性美的愛情:
「 我必須是你近旁的一株木棉,作為樹的形象和你站在一起...
我們分擔寒潮、風雷、霹靂;我們共享霧靄、流嵐、虹霓。
仿佛永遠分離,卻又終身相依。」
【少年漢尼拔】2007
由此傳遞出的愛與美的意境,不僅是純真炙熱的,還是高尚偉大的。
像一首古老而又清新的詩歌,於文字的律動間描繪出超越「物格」本身的內涵。
反過來的物格擬人化我們也並不陌生。
從小看到大的【貓和老鼠】,就是典型的擬人化審美作品。
因此,當「南方小薯仔」最初以個人玩梗自嘲出現時,大眾對其的態度是善意的。
就算不喜歡,也表示了理解與包容。
後期隨著話題度升高+玩梗範圍擴大,才逐漸發展成有明確地域指代性質的詞匯。
越來越多的小薯仔誕生後,爭議也就隨之出現。
這裏真正讓大家反感的,是少部份為了蹭流量而不惜加深名詞刻板印象的行為。
乍看好似嬌憨可愛, 實際內核卻走向人格邊緣化,變成思維稚化的奶嗝奶哼文學。
圖源浮水印 | 侵刪
此時的物格擬人化背離了借物喻人的美好初衷,只剩人格的自我矮化。
這個變化過程裏, 以往廣義的人性美逐漸走向狹義的兩性美。
於是,第一個有性別的城市誕生了——哈爾濱,男。
官方宣傳的風向就略帶指向性,後面在此基礎上爆發的嬌妻文學,更是寶寶碗2.0全方位升級版。
整體流行趨勢導向淺層思維帶來的輕松氛圍,玩梗的畫風也越來越歪,走向生殖性思維統治的性緣化審美。
性緣化審美
一個典型的規律化現象是, 緊跟著擬態化流行風格的下一階段,就是性緣化審美。
於是,我們看到了「南方小薯仔」搖身一變成「馬鈴薯公主」,男性小薯仔們再次上演「消失的他」。
小薯仔文學從起初無差別、公平的集體性玩梗調侃,變成定向的、女性化的標簽性代名詞。
看似升級變得更優越的馬鈴薯公主,實際卻是被性緣化後更倒退的審美標誌。
不論是小薯仔還是小公主,她們在性緣審美中都是單方面被寵愛、被嬌小化的形象。
且一部份沈溺於性緣思考無法自拔的小薯仔們,主動與高大偉岸的「他者」發展成雙向的「賽博求偶」——薯仔版嬌妻文學誕生了。
於是,任何始於親切、玩笑、自黑、包容等等的一切梗,一切流行審美現象都被片面的性緣化毀於一旦。從有無限可能的多元純粹走向同質膩味,與純粹審美的差異也愈發明顯。
康德美學思想中的純粹美,是不含任何雜質、極致單純的,不涉利害、目的美。
純粹審美剝離了性別感,具備廣泛且通用的美感共識。
譬如帥氣,俊朗的男性帥得很直觀,而不刻意遮掩女性特質的英氣同樣帥氣。
非我族類的生物,它們的美內建一種震撼的酷帥感。
【阿凡達】2009
【阿凡達:水之道】2022
包括非生物,從冰冷的虛擬科技、到飽含人性溫情的傳統服飾等等,都能帶來帥氣的感覺。
這些美感體驗都可以脫離性張力而存在。
【逝者】2019 | 楊冪馬面裙穿搭
與純粹審美不同, 圍繞性別差異+性思考誕生的性緣審美,是狹義且私人的。
沒有批判它的意思,只是將一切被審美的人/物以能否激發多巴胺來判定是否美的行為,註定了性緣審美的雙刃劍內容。
好的一面是它可以催生出性張力。譬如以普通硬件斬獲大美人氛圍的金敏喜,充斥著一種淡素的魅惑。
此時因個人特質的差異化帶來的風格偏差,為我們展現了不同的審美體驗。
同樣是性張力,還有溫碧霞這種嫵媚的純情。
白歆惠明艷的性感。
以及夏木真理鬼魅的誘惑。
甚至是艾瑪·羅伯茨這種孩子氣的性感。
【野孩子】2008
她們讓性緣審美從原始的俗氣走向多元的風韻,豐富並完善了風格內核。
更讓我們知道性感從不是一種標簽化的刻板印象。
田中裕子
可在這個過程裏, 女性仿佛被困於鬥獸場中,只能不斷高度提純自己的能力與魅力;而男性則被安全的護送到看台,只需端坐著欣賞眼前發生的一切。
所以才有大眾公認的貴圈只卷美女、不卷男,欣賞美男基本靠考古的怪相。
艾瑪·羅伯茨的父親 | 艾歷·羅伯茨
縱觀古今中外,很多流行審美的發展都是如此。
就像高跟鞋。由波斯皇室帶入歐洲,成為16世紀的服裝潮流。最初服務於皇室貴族,1630s才在歐洲女性中流行。
路易十四的紅跟鞋
到17世紀初時, 高跟鞋仍是相對中性化的穿著,但也散發著誰主導審美就推崇誰的特質的現象。
正如彼時男性穿為了增加身高顯示地位,而女性則要靠穿高跟鞋來顯得更加陽剛感。
葉卡捷琳娜大帝的男性化軍裝造型
而現在的審美環境中,為了能更好的欣賞女性柔美的身體曲線,高跟鞋成了預設的職場著裝要素。
性緣審美的凝視感更加強烈。
日本女星石川優實發起拒絕「被穿」高跟鞋運動
高跟鞋曾經的男性優越限制了對女性特質的表達,如今表面的女性友好又把穿高跟鞋的男性變成「娘娘腔」。
二極管狀態對男女兩性都不公平,也不利於審美健全平等的發展。
所以,當人們對各類流行現象保持質疑思考、並非杞人憂天,而是現狀往往更嚴峻。
跟內娛紅毯女星穿禮服受凍一個道理
維護自己的審美敏感度與「不美」的權力, 在流行變遷光速叠代的當下,對我們樹立審美觀有著不容小覷的積極意義。
審美敏感度
小薯仔文學的風靡與跑偏,其背後是審美敏感度的缺失。
起初我們小薯仔這一昵稱的感觀是很友好的,因為是自黑所以更顯得幽默親切。它在大部份人的認知裏也是可愛的褒義詞。
大眾也樂於跟風、感受活躍的輿論氛圍,而這種 輕松愉悅的淺層思考模式,已經成為各類審美流行裏的典型現象,也變相促成了敏感度缺失。
只是隨著玩梗的泛濫與跑偏,才逐漸品出幾分不對勁來。
這個過程裏,保持高度敏感的始終是少部份人。
從能察覺到怪、到明確說出為什麽不喜,這個過程伴隨著審美敏感度的升高,而這對我們樹立自己的堅定審美觀有重要意義。
在我們的成長過程中,有兩個階段需要特別重視審美敏感度帶來的積極美育。
一個是2.5-5歲的幼童期。
此時的他們對外在已經有了自己的期望和審美標準,尤其是穿搭風格,不能因為小+在成長期而輕易糊弄。
不要小看小朋友的審美觸覺,若能正確加以引導,她們輕易就能感知到美的內涵、並施與充滿靈性的呈現。
©安之娘 | 親子穿搭
幼童期被充分尊重審美敏感度的孩子,往往也會更加自信, 並為後期審美良性發展奠定基礎。
Jennie敢立「人間香奈兒」的人設,也是因為從小就繼承了母親的衣櫃。
私服穿搭審美與Lisa比確實一騎絕塵,美譽熏陶從不騙人。
左Jennie | 右Lisa
還有一點, 孩童時期的審美鑒賞力+表達能力往往都是十分敏銳且一針見血的。
尤其在內娛古裝美人大爆發的黃金期,賞美觀點也是清晰有參考性的。
【風雲】2002 | 禦姐臉vs甜妹臉分得很清楚
維護好這份審美能力,多去美術館、博物院等等具備藝術美價值的場所,哪怕是從小看美學紀錄片,都是不浪費天賦的美育。
【國家寶藏】2020 張鈞甯 | 守護敦煌千佛洞一座石窟的少女阿瑤
另一重要階段是 成年後、充分理解兩性立場的時期 。
因為相當一部份人幼童期審美敏感度的缺失,導致需要在當下層出不窮的流行風格裏、重新樹立並捍衛發展自己的審美觀,避免輕易被隱藏推手帶偏。
大眾抵制Lisa,沒有被表面的虛假繁榮迷惑就是審美清醒的表現。
畢竟不是每位脫衣舞表演者,都能和蒂塔·萬·提斯一樣將性緣審美升階成美學風格。
更何況蒂塔的私服審美是非常優雅的。
隨著風格顆粒度被細化的更多元,能敏感的察覺到是否需要跟風、跟隨哪一種風格,也是審美觀清晰的表現。
譬如Bella,從早期姐姐的圓潤小跟班,進階成先鋒自由的時髦知識分子。
她的穿搭囊括了 美拉德、格雷系 等等風格,或從呈現套風格、或透過風格延伸出穿搭,都是合適的。
靈魂在於駕馭的自信且自然。
也有人反感這些精細化的名詞定義,對風格有自己的理解,這也是審美敏感度高的表現。
總體來說,在當下性緣物欲橫流的審美世界裏,保持高敏感度不是壞事,我們也不必因此過度反思自己。
樹立清晰的、邊界感強的審美觀,比單純的復制風格,要更接近美育的深層意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