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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散文|七月八月看明湖(齊魯風情)

2024-08-22旅遊

大散文|七月八月看明湖(齊魯風情)

作者 崔洪國

「煙柳畫橋,風簾翠幕」「雲樹繞堤沙,怒濤卷霜雪」七月八月的明湖,不只有荷花呢!周末那個晴好的天氣,我到明湖,荷花之外,更想見那些風簾翠幕和小橋流水,更想看七月八月明湖上空的巧雲和那讓人心馳神往的佛山倒影。

——題記

我還是在七月底八月初的這個周末去了明湖。正如我去年為了看明湖明月夜,在夜裏守著,早晨起來趕早到明湖去看日月爭輝一般,七月八月的明湖一直也是我心裏放不下的一個情結。平素裏在濟南,我到明湖去得最多了,一湖碧水,一脈青山,一座超然樓,一線雲天,雲淡風輕,雲水從容,雲卷雲舒,明湖不僅有大家閨秀的範,而且很有讓你釋然,讓你釋放,讓你在心亂如麻,愁腸百結中突然豁然開朗的那種氣場。

所以,只要有時間我去明湖的次數最多,寫明湖的散文也是最多的,【明湖「遇」荷】【金秋明湖】【明湖明月夜】都收獲過不少的點贊。【明湖明月夜】還被竹青推薦到了【歷山】雜誌,配上了月明星稀,燈火闌珊的美圖,不僅唯美,而且還更有「明月別枝驚鵲,清風半夜鳴蟬」的禪意和詩意。八月還是盛夏呢,七月八月看巧雲,七月八月的明湖該是怎樣的風情,一直在我的心中輾轉來去,那些在一年中串聯起來的鏡頭在腦海中就如同過電影一般翻湧著,都薈萃到了七月的明湖。

既然如此,就不如見一面。

七月的明湖是荷花的主場,荷花也是明湖七月當仁不讓的顏值擔當。「長白山前繡江水,綻放荷花三十裏」「荷風送香氣,竹露滴清響」「碧荷生幽泉,朝日艷且鮮」。除了金末元初詩人元好問的【泛舟大明湖】讓人感到時空跨度有些大,其他的都能從明湖的荷花荷塘荷韻中找到對應。其實,元好問的【泛舟大明湖】說的也是明湖的荷花美景。

詩中說的長白山又名會仙山,在山東鄒平南。因山中雲氣常白,故名。繡江發源於長白山下,周圍三十余裏。我在離鄒平不遠的章丘看到過關於繡江河的故事,該是詩中所述的這條河。至於此處的長白山自然是此長白山非白山黑水的長白山了。在【泛舟大明湖】中,詩人透過神話傳說和誇張的想象,又化用前代詩人的詩意,為我們繪就了一幅明湖的人間仙境圖。詩的敘事長於寫景,同時在敘事中又把明湖的荷花寫得傳神精致,惟妙惟肖,是關於明湖的珠璣之作。在明湖畔讀之,思之,會有氣象萬千之感。

「秋陰不散霜飛晚,留得枯荷聽雨聲。」明湖的荷從每年的五六月份就開始暖場預熱了。那時正是泉城花海如潮,綠滿青山,天氣正好適宜,每天到明湖去的人們都是絡繹不絕。但明湖荷花的盛放比其他所有的花兒好像都慢了一個節氣,慢了一個節拍,慢了一段節奏,不急不緩,不急不躁,很顯荷花優雅、從容、莊重、典雅的那種性格。我因為工作關系,在煙台的時間多了,想去就去明湖的機會自然少了不少,但那份惦念和牽掛反倒比以前想見就見的時候更加深切了。好在我經常周末回濟南,所以中間我也去過兩回。天氣也不像如今這般的潮濕悶熱,微風暖洋洋地吹過波光粼粼的湖面,湖岸的細柳隨風蕩漾。南岸和南門近水的地方,有的還是枯荷的斷莖孤零零立著,有的荷葉已經是綠意漸濃了。雖然還沒有荷葉田田的那種翠美,但已展現春夏的蓬勃和盎然。一夜之間荷花綻放形成的那種紅白相間的燎燃之勢不過是時間早晚的事了。

這不,進了七月,壹點和海報的影片、影像鋪天蓋地就是明湖的荷花了。那段時間,雖然不能每天去明湖看荷花,但是我只要有時間就關註著粉絲們在今日頭條、壹點號和海報號關於明湖荷花的各種推文。有的是專門去采擷荷花之美,每天都去蹲守,有的是聽聞明湖荷花之美,跨越山水到天下泉城,第一站就慕名到明湖,與明湖荷花來一個專屬於彼此的明湖秀。穿上那些美麗華彩的服裝,在緊鄰湖畔的那些荷花叢邊,說著你愛談天我愛笑的故事,吟詠著「荷葉羅裙一色裁,芙蓉向臉兩邊開。亂入池中看不見,聞歌始覺有人來」。那樣的情景是容易讓人穿越時空的,有人來,是誰呢?是荷花仙子,是夏雨荷,是清照,清風拂面,吹皺那一湖碧水,蓮葉仿佛隨了明湖的煙波起伏著。那些近岸的荷花或者亭亭玉立,或者含苞待放,或者華蓋如散,白裏透著紅,紅裏透著黃,紅、黃、白隨了湖上早晚雲蒸霞蔚的色彩變幻,也如變戲法一樣延展遞進著不同的色彩,有時像潑墨,有時像塗了金光的霞,有時在那翠綠和湛藍中又仿佛分不出誰主誰次,一片雨雲壓過來,荷花的顏色又艷麗無比了。

有行人簇擁著,發出一片驚嘆,仿佛驚醒了夢中人,適才的荷花仙子和夏雨荷飄然而去,蹤跡難尋,驚詫之間恍然大悟,原來就是自己立在岸邊的荷叢中,與那些荷花難舍難分,寸步難移了。當那種雍容華貴,異彩奪目,芳香沁人,偶遇和邂逅也成了命裏不可錯過的安排。也難怪,別的風物可以感覺審美疲勞,但明湖的荷花從綻放的那一刻起,在漫長的時光中就以那種獨具的風雅傳遞著有詩有畫,有情有意的獨特審美。這也是到了這個季節,在大美濟南,萬人空巷到明湖爭睹荷花芳姿的緣由了。我去的那天,隨了人從眾,在踏芳中,內心湧動的也是這樣的感覺和認知。看著那一朵一朵的荷花在離岸的河畔,那麽近,那麽美,向我晃動著,召喚著,我也趕緊貼近了,向她訴說,聽她訴說,不知不覺就隨了那個時候的節奏亦歌亦舞,心中時刻想保有的那份矜持和自覺在那一刻不知跑到那個角落躲了起來,悄悄地望著自己呢!

「煙柳畫橋,風簾翠幕」「雲樹繞堤沙,怒濤卷霜雪」七月八月的明湖,不只有荷花呢!周末那個晴好的天氣,我到明湖,荷花之外,更想見那些風簾翠幕和小橋流水,更想看七月八月明湖上空的巧雲和那讓人心馳神往的佛山倒影。「佛山倒影鏡落秋,湖上看山翠欲流」。這是明末張鶴鳴關於佛山倒影很傳神的描述。我最早是從劉鶚的【老殘遊記】知道佛山倒影。就如海蜃神樓一般,那奇景見得人少,所以很多人認為劉鶚眼中的佛山倒影是他自己的杜撰,不太足信。雖然自元、明以後屢見詩人遊大明湖的詩章中,但人們更多還是相信眼見為實。

這麽多年,我常去明湖,但見佛山倒影的機會也不是太多。特別是幾年前,明湖東南角,明湖路南的那棟居民樓還突兀立著,千佛山下那座廢棄多年的齊魯賓館高高聳立著,在明湖畔看佛山倒影確乎是一件不太容易的事情。去年以來,那兩棟建築相繼拆除,明湖和千佛山之間的障礙物沒有了,彼此守望的視覺空間突然開朗,明湖,終又重現了「看山水底山更佳,一堆蒼煙收不起」的盛景。記得今年的三月,一個春光明媚的日子,正是人間最美三月天,湖水澄碧,天空除了有雲朵點綴,也是一塵不染。春光裏的泉城如水洗過一般,山清水秀,觸目可及,信步可達。那個時間也正是垂柳依依,明湖岸邊和護城河沿岸垂著萬千翠綠的絲絳。沒有了樓宇的障眼和阻隔,千佛山的起伏疊嶂就如一幅有起有落,有層次的山水畫卷倒影在了明湖的煙波中。那是我今年印象很深的一次看到佛山倒影。

清明景和的日子裏,佛山倒影很有立體和層次感。就如這次去明湖,正是賞略佛山倒影的最佳時機,明湖的荷花都主動讓位給了「倒影搖青幛,澄波映畫樓」。千佛山的輪廓在澄明的光影裏一覽無余,粗略的看是春山、青山、綠山,是滿目的蒼翠。往細裏看,半山的歷山院氤氳在綠的海中,祥瑞之氣款款湧流,或明或暗,或虛或實,很有大隱隱於市的感覺,讓人不由自主會想起歷山院興國禪寺門口的那幅對聯「暮鼓晨鐘,驚醒世間名利客,經聲佛號,換回苦海迷津人」。倘若山氣日夕佳,或者晨光熹微,會看到千佛山那尊大佛就那麽巍峨的坐立著,陽光與佛光交錯輝映的那一刻,會讓無數的名利客在名利之外能夠洞察比名利更多的雲淡風輕。雖然不是每個人都有那樣的頓悟,但那尊大佛的微笑畢竟給看見或者看不見的凡俗之人提供了格物致知,淡泊明誌的多重選擇。就如同佛山倒影在明湖中畫出的那種立體感和層次感一樣——人生忽然有了更多可進可退,可舍可離的頓悟和超然。

所以,無數到明湖的遊人就想盡千方百計也要坐船蕩舟湖上,在湖上去領略與眾不同的歷下亭、超然樓和那令人心馳神往的佛山倒影。在岸邊,仿佛還是隔了一些距離,乘坐那雕龍繡鳳的畫舫行駛到湖的中心,那感覺就迥然不同了。本來波平如鏡,風起的時候,雖是風過有痕,但那種波痕是溫柔的。細膩的,斷不會破壞了波平如鏡,佛山倒影的完整,寧靜和祥和。那時的佛山倒影和煙波明湖是一體的,不可分的,不可離的。一船春光漫明湖,船過去,或急或緩,或快或慢,船激起的水的劃痕細碎成浪花,細碎成漣漪,佛山的倒影也隨著散碎成了一片一片的拼圖。你俯下身去揀拾的時候,那些拼圖又像精靈一般或者躲著你,或者跟著你的船奔跑。過去很遠,你回頭,又像岸上看到的風景一樣,湖光山色,佛山倒影又聚攏成一幅完整的畫圖。山還是山,湖還是湖,你還是你,當時光行進到夕陽銜山和月上柳梢了。那,自然又是另一番光景了。

坐在船頭行進的時候,那些五彩斑斕的雲是形影難離的。「白雲蒼梧晚,過拂章華台」「浮雲舒五色,瑪瑙應霜天」「瑞雲千裏映,祥瑞四望新」「帝鄉白雲起,飛蓋上天衢」。雲是大美濟南七月八月最美的風景和記憶。泉城的天光雲影最生動的敘事就是在明湖,如果說還有一處的話,就是離我家不遠的龍鼎濱水公園。二者獨具辨識,又有異曲同工之妙。龍鼎濱水公園是山水的最佳結合,意象和風光比明湖更加自然和開闊。一片水,就在山的擁抱中,雲是最具動感的介質。如果只是山和水,就孤單和突兀了,一陣風過,一片雲來,山水就成了一體,雲從山中湧出來,影子落在水中,山、水、雲不知不覺之間就相依相偎了。明湖呢,畢竟與千佛山還隔了一些空間的距離,山頂的雲在山上,湖面的雲在湖上,青綠是山的魂,澄碧是湖的魂,山的雲攜著那漫山遍野的青綠在一湖的澄碧中安個家,你就很難分出彼此了。

七月八月的明湖,在佛山倒影之中,有時那些彩雲也要想方設法分出個高低伯仲的。這就看天公的脾氣了,是喜是憂。喜呢,就看山是山,看水是水,山水截然分明。憂或者怒呢,就變個戲法,把千佛山的雲和明湖的雲牽到一起,一陣電閃雷鳴,雨驟風急,也就分辨不出山和水了。這是最折中的辦法,而且在七月八月的明湖,在你癡癡守望著佛山倒影的時候,這是破解你心中謎團的最好方法。七八月的天是娃娃臉,說變就變,剛才坐在船上看著雲在湖上飄,在千佛山的頂上飄,忽然就低低的垂下來,壓過來,很快就附在超然樓和湖岸畔的柳梢上了。「黑雲翻墨未遮山,白面跳珠亂入船。卷地風來互吹散,望湖樓下水知天。」一轉眼的功夫就大雨滂沱了。泉城暑天的雨不同以往,過來一塊雲彩就有雨,說下就下,酣暢淋漓,下了就下了,下得你沒有任何的脾氣。你在湖岸和湖上正望著佛山倒影和超然樓發呆呢,就雨霖鈴了,下得你措不及防。很像東坡遇到的那場急雨一樣,眾皆狼狽,唯東坡清醒,所以有了「一蓑煙雨任平生」的逍遙。在明湖遇到這樣的雨,你正要發作呢,忽然之間又雨過天晴了。「世事漫隨流水,算來一生浮夢」,一肚子的委屈和牢騷隨著雲開雨霽,就化作一天的彩雲和雨後的彩虹,漫漶的全是幸福和浪漫了。

「斷霞低映,小橋流水。一川平遠,柳影人家起炊煙,仿佛似江南岸。」七月八月的雨後,明湖的小橋流水還是很擾動心神的。本來嘛,明湖綠樹花海掩映中的那些小橋流水就很有綠水繞城郭,或者小家碧玉的風雅和輕盈。平時隱在那些花樹和綠水中,就很有些神秘和朦朧之美。也是,行走那些小橋流水間,但凡有些性情之人,誰不會想起斷腸人在天涯的愁短情長呢!倘若那些小橋連著司家碼頭、稼軒橋、眾泉匯流的牌坊、百花洲、曲水亭,那些小橋流水就渾然天成的內建了天下泉城的稟賦,行吟其之間,真的就不知進退往返了。有了七月八月的一蓑煙雨,那些你平常日子裏走過的小橋流水,石徑上都濕漉漉的,小橋旁邊橫斜的那些水杉、楊柳、荷花、紫荊,又多了別樣的清秀和水靈。馥郁著林間和湖光山色之間的老舍故居、曾堤和遐園,就更有深遠深沈的底蘊了。

可惜我那天去的時候是一個晴好的天氣,這樣的氣象還在相約和等待中。好在天氣預報說濟南進入八月這兩周的時間都有雨,還是想趕在這個八月的雨季還沒有散場的時候回到濟南,到自己朝思暮想的明湖,把上面那些小橋流水的影像變現一下,順帶把那些還在綻放的荷花和我最喜歡的佛山倒影一並分享給你,可否?

後記:【七月八月看明湖】寫了前後三天的時間,寫之前,我與明湖有了一次約會。寫的過程中我一邊思考,一邊寫作,有時靈感突現,趕緊記錄下來。正如文中所言,明湖和千佛山、趵突泉、芙蓉街一樣,是泉城濟南的文化和煙火最純粹又最厚重的底蘊所在。是濟南之所以為一座古城的獨特所在。我寫過不少關於明湖的文字,每天都會看到無數關於明湖的文字和影像。每個人心中都有自己關於明湖的認知和感官。如何在這些同中發現與眾不同,如何在看似平常的煙雨明湖和小橋流水中更深地去發現明湖不一樣的美,這是我創作這篇文章的初衷,也是之所以寫得這麽辛苦,但創作完成後自己又感覺很欣慰的一個原因。誰讓明湖讓人那麽魂牽夢縈呢!

崔洪國,中國散文學會會員,山東省作家協會會員。

壹點號風過林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