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客居於濟，歲在壬寅，臘月廿三，值泉城小年，雪初霽，余晨起，彳亍於途。
斯時也，雪漫濟南，銀裝素裹，萬物為之失色。遠山近水，惟余莽莽，寒風凜冽，砭人肌骨。所見之人，皆縮頸而行，呵氣成霧，狀若龍蛇。余自顧形單影只，不勝唏噓，遂信步於街頭。
行未數裏，至歷下亭，有湖焉，名曰大明湖。湖面冰封，平滑如鏡，有鳥翔集，於冰面啄食，不畏人。湖中荷盡，惟余枯莖，荷葉滿湖，堆積如丘。沿湖有柳，虬曲如龍，葉盡脫，惟余枝幹，不勝蕭瑟。
復前行，至超然樓。樓高百尺，臨湖而立，湖山相映，蔚為壯觀。登樓遠眺，見千佛山，山形如睡佛，臥於其中，有寺廟數座，隱於山林之間，檀香裊裊，鐘聲悠揚，與樓中絲竹之聲相和。俯瞰城中，屋舍儼然，鱗次櫛比，有車馬行人，往來於途，絡繹不絕。
時近午，余腹中饑甚，遂尋一酒樓，名曰聚豐德。入樓，見有庖人治庖，肴饌羅列，香氣四溢，遂入座，喚酒保取酒。酒保奉酒，色若琥珀，香氣撲鼻，飲之，味甘而洌，實為佳釀。就食肴饌，皆為魯菜，鮮美異常，尤以烤鴨為最，皮酥肉嫩，入口即化，令人食指大動。
酒足飯飽，余復出，見有小兒嬉戲於道旁，以雪為道具，塑雪羅漢、雪獅子等，千姿百態，觀之，不禁莞爾。少頃，有老者曳杖，行於道中，須發皆白，精神矍鑠，口中吟哦，似有所得。余感其意，隨口和之。俄而，有遊人至，見此情形，駐足而觀，亦有和者。少頃，眾皆散去，惟余與老者留於道旁。老者邀余入茶肆，烹茶以待。
茶罷，余問老者高壽幾何，老者笑而不答，反問余何所之。余告之曰：「客居於濟，以醫謀生。」老者曰：「人生苦短，當及時行樂，以遣有涯之生。」余聞之，若有所思，遂與老者別。
余行於雪中，思緒萬千，老者之言，余謹記於心。人生苦短，當及時行樂，修身自娛，不負此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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