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望舒,一个让人提到名字就感到忧郁和浪漫的诗人,很多人会将他和徐志摩对比。
同样的英年早逝,同样的才华横溢,同样的,他们一生经历了三次婚恋,然而最爱的初恋永远都得不到。
戴望舒去世之时只有45岁,说到他的婚恋,可以说一生总是在不合适的时机遇到不合适的人。
他的一首【雨巷】被人们广为传诵,然而他为此付出了「心」的代价。
根据戴望舒的长女戴咏素回忆,「丁香姑娘」的原型,就是戴望舒的初恋,那个叫做施绛年的女子。
戴望舒的两次婚姻,始终受到初恋的影响,施绛年不仅仅是他的白月光,也是时时让他自卑的阴影。
冷淡的「丁香姑娘」
很多涉及到【雨巷】的纪录片或者影视剧之中,几乎都有这样的场景:
细雨绵绵的江南小巷,青砖黛瓦为背景,一位穿着旗袍的苗条姑娘撑着雨伞缓缓走着。
她总是只有背影,就算是转身,也会将面部表情刻意模糊,仿佛只要看到她的面容,这个梦境就会破碎了。
戴咏素说,施绛年高挑美丽,和戴望舒一米八几的大高个很相配,气质就和【雨巷】中幽怨的丁香姑娘相似。
才子配佳人,总是给人赏心悦目的感觉,而戴望舒本人可能和我们想象之中的民国文人不一样。
他很儒雅,但因小时候天花留下了后遗症,一脸都是麻点,他自己的朋友都说他长得像一个运动员似的,根本就没有那种诗人的气质。
图|戴望舒
从小到大,很多人会拿这些麻点来笑话戴望舒,这对敏感的戴望舒来说还是很有影响的。只要他在生活上遇到了挫折,特别是爱情方面,他总是会觉得对方在意他的长相,看不起他。
就是这样自卑地戴望舒,偏偏遇到了注重外貌和物质条件的施绛年。
施绛年是戴望舒同学兼好友施蛰存的妹妹,早在1922年的时候,正在杭州宗文中学念书的戴望舒就已经是施蛰存的铁哥们,他们很其他同学一起联手创办了「兰社」,第二年,这对好兄弟一同考上了上海大学。
戴望舒和施蛰存的关系很好,而对施蛰存的妹妹施绛年,也仅仅停留在听说而已。
后来戴望舒受邀来到施家小住,第一次见到了施绛年。
那是一个阴雨绵绵的春日,施绛年打着油纸伞,从杭州大塔儿巷穿过,笑吟吟来迎接哥哥。
那年戴望舒22岁,对施绛年一见钟情。施绛年只有17岁,正在上海读中学,性格活泼。
相遇的那天晚上,戴望舒满心欢喜,在灯下写下了【雨巷】。
几天后,戴望舒将这首诗送给了施绛年,而施绛年冷淡地退了回来。
后来戴望舒短暂借住在施蛰存的家中,对施绛年展开了猛烈的追求。
年轻漂亮的施绛年身边有不少英俊潇洒的男子追求,戴望舒在她那儿一次次碰钉子,又一次次鼓起勇气每天给她写信。
刚开始,施绛年是不会看戴望舒给她写的情书的,很多都被直接扔进了垃圾桶里面,时间长了,施绛年也会打开看一看,看了也不会回信。而给施绛年写情书已经成为了戴望舒的习惯,就算从来没有收到回信也不在乎。
当时戴望舒已经在文坛之上崭露头角,很多报刊杂志收到他的稿件之后,从不会改一个字就立刻发表。
偏偏有一天,戴望舒将写给施绛年的情书不小心寄给了【现代月刊】,【现代月刊】的编辑丝毫未加修改,直接将其发表出来。
这件事成了当时轰动一时的新闻,施绛年和她的亲人们知道之后也有些不安。
图|施绛年
戴望舒的第一本诗集【我的记忆】出版之时,他曾经在扉页题字给施绛年,向她表白。
也许是年纪尚小,施绛年在这段感情之中的态度是犹豫而暧昧的。
她一直享受着诗人浪漫的追求,却绝不轻易将自己的终身轻易托付给他。她很聪明,她清楚自己需要实实在在的物质保障,而「诗人」在她看来,意味着酸腐和不确定性!
而戴望舒还天真地认为,有他和施蛰存的兄弟情在,近水楼台先得月,他觉得时机已经成熟。
8年付出换来背叛
在和施绛年一同散步之时,戴望舒突然跪下求婚。
面对初恋并不知道如何表达的戴望舒,用一种痴情诗人的方式表白道:「你不嫁给我,我就要自杀了。」
这着实让施绛年吓了一大跳,出于各种考虑,她最终还是同意了戴望舒的求婚,只不过她向戴望舒提出了一个要求:订婚可以,但你得答应我一个条件,就是先去国外留学,有了学位赚了钱,才能给我生活上的保障。
作为旁观者,我们可以清楚地感受到施绛年的抗拒,对戴望舒的追求,她也许是真的感动过,但这种心动还没有达到「非你不可」的程度。
一个女人爱上一个男人,当然是希望可以朝夕相处,而不是迫不及待地离开,这就好像当年徐志摩和原配妻子张幼仪结婚之后,也是马不停蹄地前往国外留学,就是不愿每天面对并不喜爱的妻子。
而戴望舒身在其中,只沉浸在了求婚成功的喜悦里,根本无法理性看待。
对戴望舒而言,这纸婚书已经定下了终身,他满怀欣喜地留学,开始计划着自己的未来;而对于施绛年而言,这纸婚书只是一个缓兵之计。
去法国一直是戴望舒的梦想,从前经济不宽裕,他一直犹犹豫豫,施绛年一句话让他彻底下定了决心。他用了一年存钱准备,1933年终于踏上了远航的轮船。
施绛年来到码头给未婚夫送行,她柔美的脸颊上挂着泪珠,看得戴望舒心疼不已。
戴望舒在法国过得并不好,因为钱不够,他不可能安安心心去上课学习,在巴黎一年,他几乎没有去听几节课。他一直在拜访名家、翻译诗文,没有一天放松过自己。
他要靠这点稿费来解决生计,也想要为施绛年存下一笔钱。
这直接的后果就是戴望舒在法国也没有获得学位,而是将自己磨砺成一名翻译家。
两年来,他翻译过四、五个国家的短篇小说集,诗歌更是数不胜数。
图|戴望舒在法国
两年之后,戴望舒已经30岁了,他和施绛年的爱情长跑已经走了8年,他谈不上「学成」,却也算成功回国。
但让戴望舒没有想到的是,施绛年早就已经名花有主。原来他前脚刚刚出国,施绛年后脚就爱上了一名冰箱推销员。
留洋诗人、翻译家,竟然比不上一名冰箱推销员?
在当时,冰箱已经渐渐走进上海中产阶级的家中,是一种奢侈高档的家电。推销员也是新兴行业,相当体面。
施绛年很实际,她要的实实在在看得见的风光,而不是堆在纸片里的「风花雪月」。
而作为戴望舒最好的朋友施蛰存,大约是觉得丢不起这个脸,没有将妹妹在订婚后出轨的实情告诉戴望舒。
戴望舒已步入而立之年,家中兄弟和同学们都已经成家,孩子可能都十几岁了,而他一切都要从头开始。
未婚妻和挚友的欺骗让戴望舒绝望了,斯文的诗人当着施绛年父母的面狠狠打了她一记耳光。
两人在报纸上刊登公告正式解除婚约。那个让他写出绝世篇章的「丁香姑娘」,让他卑微到了泥土里,带着复杂的感情铭记了一辈子。
带着初恋阴影的婚姻
也许是出于怜悯,也许是义愤填膺,小说家穆时英找到了戴望舒,对他说:「我也有一个妹妹,比施绛年好看多了。」
穆时英的妹妹叫穆丽娟,18岁,她是戴望舒一生之中唯一一个深爱过他的女人。
从外貌上来看,穆丽娟比施绛年更加貌美,穆时英绝对有信心可以把两人撮合到一起。
图|穆丽娟
穆丽娟初中毕业,学历相对于戴望舒来说不算高,但因哥哥的影响一直很喜欢文学,喜欢读鸳鸯蝴蝶派的小说,听说能见到戴望舒本人,穆丽娟非常兴奋,精心打扮一番和他见面。
戴望舒本来并没有对这次「相亲」抱有什么希望,没想到第一次见到穆丽娟很是惊艳,她性格温柔,长相甜美,比他预计之中要好很多。
在穆时英的安排之下,穆丽娟来到戴望舒身边,为他抄写手稿,两人的感情迅速升温。
戴望舒和朋友聚会,会教大家打桥牌,那是他在法国时的玩法,有时候他也会和大家一起跳舞。
这些都是穆丽娟从前没有接触过的新鲜事物,她每次见到戴望舒都很开心,觉得和诗人在一起是一件很快乐的事情。
1936年,两人相识一年后,在朋友和亲人的祝福下结婚了,婚礼在上海四川路新亚饭店举行,相当隆重。
这段婚姻几乎没有什么波折,但穆丽娟没有想到,真正的波折,是在他们婚后。
顺遂的婚姻,缺乏的就是激情的冲击力,来得容易的,往往都不懂得珍惜,在度过了新婚的热情之后,婚姻之中的琐碎马上就显现出来。
戴望舒需要保持创作的激情和状态,他沉浸于创作之中,每天不是在看书就是在写稿,很少说话,也很少过问小家庭的家务,更别提多么疼爱妻子。
穆丽娟刚开始很难接受,特别是生下孩子之后,刚刚20岁的她要独自带孩子,后来她也明白了,这就是作家的常态和本性。
穆丽娟说,戴望舒永远都是把写作放在第一位,把妻儿放在了第二位,她在家就像是空气一样。
穆丽娟还觉得,戴望舒也从没有当她是地位平等的妻子,家中很多事情,大到搬家,小到买东西,他都从不和穆丽娟商量,自己做主就行了。
图|戴望舒和穆丽娟的婚礼
他在朋友面前非常健谈,但在家中大多时间是沉默无言的,单调乏味。
本来以为这段婚姻就这样在隐忍和平淡之中过去了,但矛盾积累多了,总是会有爆发的一天。
抗战爆发后,穆时英被日伪收买,留在了上海做官。而戴望舒则带着妻女前往香港,来到香港后,戴望舒很快成为了香港文坛的核心人物,他要比在上海更加忙碌。
穆时英做汉奸这事,戴望舒不能接受,他也就对妻子有了不满。平时他基本上不和妻子交流,出门不会和妻子打招呼,妻子去干什么她也不想管。
后来,穆时英被国民党特务暗杀的消息传到了香港,戴望舒不让妻子去上海奔丧。
在妻子伤心流泪之时,他还训斥了她:「你是汉奸妹妹,哭什么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