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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夜,19岁的少年要远行

2024-06-23文化

曾经给小邢兄,或给自己,或我不知道的什么人

0

又一次,走进了冬夜。漫漫长夜,我倾听深夜的呼吸。于是,我便把自己的呼吸交给了倾听的长夜。

1

你是谁?

只有夜才能证明你的存在。

有时我想,人间的一切都是如此简单。一加一等于二,它并不难。复杂只是因着它出乎意料的简单,所有的复杂,繁驳、欲念、折冲,都不过是人们不相信它的简单。

因为你感觉到简单,才回到起点。正因为起点,你蓦然发现,人生的方程式竟是如此的简单。

你便皈依,将自己的双手高举过头、合掌、跪拜,然后就将双手交给温暖的长夜。

隔着无尽的黑夜,与你絮语。你在黑夜中注视着我。凭借着温暖的夜,你带我回到了过去,回到了那片高粱地,安慰了我那依然期盼的心灵。你接着说那片海滩,螃蟹在你的身边爬来爬去,信天翁躲在你的臂湾,静静地望着远去的海浪,再望着远去的远去的海浪……

你把烟卷熄了,带着心痛离开了月光下的夜,但却绝不是逆旅。

2

我想独自离开,到很寒冷很寒冷的地方去。

真的,要离开这无尽的海滩,旅程即将开始了。

留下罢。你的烟卷儿,看啊,那是一抹薄暮下的残红,裹在靓蓝的海波之间。

那是在挽留我呢。

要走了,一直走下去。我会沿着梦想中的足迹一直走下去,一直走到自己的足迹消失为止。

前面太近了,在我的心灵地图上,你还是放下烟卷跟我走罢。

我要走下去,到了最后那一天,我会告诉你。

我见到了什么,我想到了什么,我会因自己的追寻而热泪盈眶,你也将为我点燃你那熄灭许久的旱烟,我们必将相逢在月下的海滩。

那天,我将呼喊着你的名字,你将背起我的行囊。

3

我留给自己一些悬念,那些过程已经不再。

我在维谷住了下来,扎下了一个棚子,能遮住一点风雨。

我原打算就此归隐,我想种点儿菜,打点儿柴,读点儿书……

可是,有一天早晨醒来,你坐在我的书桌旁,默默无语地看着我。

我在你的后背上读出了大悲恸来——挣扎了那么多,仍要如此吗?

我默默地接过你的烟卷,掏出火柴,抖动着火光,我给自己点上。

你的目光仍是坚毅的,你也仍是默默的,像一束倒放的朱笔。

渐渐,我的心又被你揪空了。终于我不再迟疑,迎着漫天的彩霞,走回去。

你已厌倦了,我在路上想,才会托梦给我。

4

我们互相注视着。

5

我酷爱那寒冷的冬天,在整个旅程。

造访你的只有呼啸的北风。母亲曾说,那是夜的魂灵,不要听它,不要被它的节奏迷惑。

于是我就睡了,从五岁,直到如今。

你说太阳已经喝醉了,我说是的,那么我们就走罢,到伊塔刻去。

6

吟唱。行走。

我问过大地:「我需要寻找吗?」

让我们真正出发罢,离开纸面的虚拟。

瞧,我们多么滑稽,总也走不出暗夜的目光,深邃的月光。

如果时间可以回溯,谁说那一夜你的心不会忘却呢。

然而现在你却对我说:「宽容,记住要宽容。」

7

但是你已我约定,我们永远要奔波,永远追逐爱与恨的奥秘和相随的宽容。

在遥远的寒夜,你动身了吗?

黎明前,你会的。

跋:这是1997年最初的创意,倾诉体微小说,表达一种希望到远方的情绪,以上文字在2002年12月一场大雪后写出。

1997年,我的父母、祖父母、外祖父母都在。子曰:「父母在,不远游。游必有方。」那一年,我还是不满20岁的少年,正在离家十几里的村庄里教学。每天都风尘仆仆的骑单车来回,风雨无阻,完全不知道未来的路在哪里。只是觉得,要离开,而如何离开呢,不知道。离开后,去做什么呢,还是不知道。但是在深冬的雪夜里、盛夏的蝉鸣中、仲秋那漫山遍野的黄草坡上,春意的雀跃总令我微醺,总是幻想着远行之后。那时候,不明白陌生之路的危险。那时候,没有在未来再回首的意识。

文里的「你」,其实就是理想中的「我」,那注定是不可能出现的。之所以采取这文体,大约是受到了鲁迅、卡夫卡、卡瓦菲斯、佩索阿和尼采的影响吧,那时候不知道天高地厚,总是幻想着未来也许会有些不一样。然而,当我2003年真正离开老家之后,却又总是躲避,躲避去真正书写,将自己遮蔽在更为容易的笔触里。(本段写于2024年夏至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