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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未了丨远去的岁月

2024-07-19文化

张德红

这是苦难岁月中发生的一个真实故事。尽管现在社会有了很大发展,吃饭穿衣等基本生活,已家家有保障。但我不敢忘记,不敢忘记那个曾经苦难的岁月。

那是个年三十的下午。我迫不及待地穿上每年唯一的一套新衣服。一会儿㩐㩐衣角,一会儿摸摸肩头。一会儿又把手伸到口袋里。新衣服并不合身。手伸直了,再向下蹲一点,勉强能够到上衣的下口袋底。娘说:「你个儿长得快。明年还能穿。做得合身了,明年就穿不上了。糟蹋布!」我心里美滋滋的,走路不自觉地一蹦一跳起来。娘又说:「看把你美的。快脱下来让娘给你放好,别弄脏了,明天去拜年的时候再穿。」我拉着娘的衣角,央求着娘说:「让我再多穿一小会儿吧!就一小会儿?!」娘会心地笑了。我赶紧跑出院子去找我相好的小伙伴去了。

小伙伴们早已在大街上等我了,我把口袋里的一挂200响的小鞭炮,小心地拆成一个个单炮,一个一个地点。这样放的次数就多了,放的时间也长了。快乐自然就加倍了。

半下午的时候,天上突然飘起了鹅毛般的大雪。寒风也紧着来凑热闹,风卷雪花,寒气逼人。

冬季天黑的早,娘对我说:「有儿,去把院门关上,把阿黄也放进屋来,这么冷的天,别把它冻坏了。」

娘把热腾腾的馒头端到桌子上。整整八个!冒着热气的纯白面馒头!我忍不住咽了一口唾沫。整整半年,全家已没吃过一次纯白面馒头了。今天,奶奶、父亲、娘和我,一家四口人,每人能分两个。这会儿,我感到我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

父亲拿起一个馒头,先递给奶奶。正在这时,门外响起了敲门声。

进来的是我的表叔,奶奶娘家的亲侄儿。表叔把独轮车放在院中,站在屋门口,一边抖落着身上厚厚的一层雪,一边说:「路上的雪太厚,太滑了,本来指望着天黑前能赶到家。」奶奶和父亲赶紧把表叔让进屋。表叔又说:「过年了,不该来打扰你们。可,路上太冷了,我,想喝口热汤,暖暖身子就走。」父亲一把把表叔摁到桌前坐下,「说的什么话!有我一口饭,就有你吃的!吃了饭再走!」

那时候,每家都穷。只有到过年时,才能吃顿好饭,吃顿饱饭。可眼下是,有人多吃了,就有人吃不饱。表叔喝完一碗热汤,看着饭桌上有数的馒头,说什么也不肯吃,起身要走。奶奶拿起馒头摁到表叔手中,「我年纪大了,又不用出苦力,少吃一个!」表叔说:「姑姑,您身体不好,这么冷的天,说什么也得吃饱呀。」表叔边说边推了回来。父亲又摁到表叔手中,表叔又推回来。就这样推来推去,父亲的手一时没拿稳,馒头咕噜噜滚到了地下。谁也没想到,阿黄以闪电般的速度,三下五除二,把馒头吞了下去。

这下,所有人都傻脸了。表叔跺足捶胸,眼里含着泪花,「我这是作孽呀!」父亲这时反而比刚才冷静了一些。父亲极力控制着自己的眼泪,劝表叔说:「不就是一个馒头吗?能有多大的事?唉!说来阿黄也可怜着呢。一年到头,除了喝点涮锅水,一粒粮食也没舍得喂过它!看它瘦得,连肋条都数得清楚!它也是家里一口子呀!怨我,过年也该给它准备点口粮呀!」

经过这么一闹腾,刚才还饥肠辘辘的胃,被浓浓的亲情填得满满的,饥饿感一下子消失了。这时,屋外的雪下得更大了。屋里的温度变得暖烘烘的。饭桌上的煤油灯突然亮了许多。

作者介绍:张德红,河南省安阳市龙安区人。曾在家乡当过六年初中语文教师。

壹点号 张德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