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 1
乔淮后来又去过一次那家小酒馆。
彼时时间已经过去了六年。
名字没换,里面的装修已经面目全非。
更是没有一张他熟悉的脸。
他在门口左侧的一个角落里很是艰难地发现了两个字:「淮.辞」
乔淮的嘴角勾了勾,眼前浮现出一张可人的笑脸。
他还是忍不住想她。
那个叫顾辞的姑娘。
可是如今,已经不知她去向何处,过得怎样。
想到这里,乔淮忍不住心疼得厉害。
当初,怎么就能把她给弄丢了呢,那么好的一个姑娘。
走到小酒馆对面的一棵树下,乔淮看了看:「南知小酒馆」几个字。
他的落寞在夜色中显得更加浓烈。
0 2
顾辞不是乔淮喜欢的第一个女孩,却是他最爱的那个。
那年24岁的乔淮背着一把吉他,走进这家小酒馆。
当时小酒馆的老板是乔淮的一个朋友,他邀请乔淮来做驻唱歌手。
乔淮不仅吉他弹得好,唱功也很不错。
加上他长得帅气,又有着歌手不羁的气质,很讨客人喜欢。
小酒馆的生意很不错,乔淮过得也很开心。
他有一帮志同道合的朋友,做着大家都喜欢做的事儿。
时而一起写歌,时而一起喝酒,日子潇洒肆意。
顾辞出现的时候,乔淮眼前一亮。
这妞真是绝了!
那天顾辞是跟一个朋友一起来的,但身处酒馆的顾辞却滴酒不沾。
她安静地坐在那里,只听歌。
乔淮坐在台上,除了唱歌还看她。
那时候他还不知道她叫顾辞。
心里只想着,这个姑娘真好看,太好看了。
乔淮在唱第三首歌的时候,顾辞准备离开了。
乔淮紧张得第一次出现了跑调。
顾辞刚站起来,乔淮就坐不住了。
待她走到门口时,乔淮抱着吉他就追了出去。
他在她后面颤抖着声音叫住她:「姑娘,你等一等。」
顾辞回眸看他一眼,乔淮呆住了。
那一瞬间她更美了,完全把他惊艳住了。
乔淮晃了一下神,马上又往前走了几步。
「我叫乔淮,是这家酒馆的一名歌手,我,我想认识你。」
乔淮伸出一只手,半低着头。
顾辞噗呲一声笑了,也伸出一只手说:「你好,我叫顾辞。」
「顾辞!顾辞!」乔淮重复了两遍。
那天起,顾辞几乎每天都来小酒馆听歌,她一个人。
然后乔淮总是找机会坐在她旁边,请她喝一杯饮料。
乔淮看她的眼睛里是放光的,任谁都能感觉到。
一个月后,顾辞说她要走了。
乔淮问她去哪儿,她说本来就是来这里度个假的。
她要回到属于她的地方。
乔淮问她难道这里不属于她吗。
顾辞摇摇头。
乔淮紧张地脑门冒汗,吞吞吐吐说:「我想属于你行吗?」
然后是一阵沉寂。
乔淮觉得就好像过了一个世纪。
终于听到顾辞的声音,她说:「你是在向我表白吗?」
乔淮这次抬起头,紧握了下手,说:「顾辞,我喜欢你,你能留下来吗?」
顾辞轻笑一声,说我再考虑下吧!
然后转个身离开了,留下乔淮一个人站在那里。
第二天,顾辞没有出现在小酒馆。
乔淮等不到人,疯了一样打电话,可是电话那头一直没人接。
那一晚,乔淮没有上台唱歌,他放下吉他去找顾辞。
他沿着一条街又一条街,挨家挨户去问,这里有没有住着一个年轻的姑娘。
他好怕顾辞就此消失。
他好恨自己没有早点表白,没有问顾辞住在哪里。
在他转了半个城之后,顾辞回了电话。
那一刻,乔淮觉得自己一下子从黑暗中走了出来。
顾辞就是他世界里的光。
看到乔淮打的40多通电话,知道他找她找了半座城。
顾辞在电话里哭了。
她说:「乔淮,我愿意留下来。」
0 3
后来乔淮才知道,顾辞来这里是为了疗伤。
疗一段情伤。
在这之前,顾辞喜欢一个男孩。
从17岁到23岁,她整整喜欢了他六年。
她全身心地为他着想,想要和他永远在一起。
可她甚至都没得到他一个女朋友的身份,他就爱上了别人。
他跟顾辞说:「对不起,我没办法喜欢你。」
顾辞的心很痛,他为什么现在才说,把她当傻子一样对待了六年。
也或者,是顾辞本来就傻。
她应该早就感觉得到,他不喜欢她。
可她总存一种侥幸心理,就好像她一直对他好,他就会喜欢她。
可是她错了!
她以为自己不够好,以为没人喜欢自己。
她找了一个遥远的小城来疗伤,没曾想会遇见乔淮。
乔淮告诉她,她是最好的女孩。
他要让她做女朋友,以后还要娶她。
娶一个女孩子为妻,是多么浪漫又让人踏实的承诺。
谁不为此着迷。
顾辞留下来,陪着乔淮。
不久后,乔淮的朋友为爱远走,把小酒馆留给了他。
乔淮掏光了所有积蓄,顾辞自己也添了一部分。
小酒馆成了他们俩人的。
乔淮让顾辞重新给小酒馆取个名,顾辞就取了:「南知小酒馆」这么一个很是诗意的名字。
乔淮说他很喜欢这个名字。
顾辞笑笑说,她也很喜欢,她还喜欢乔淮。
南知小酒馆重新开业前一天晚上,顾辞靠在乔淮怀里。
她抬眼看她,脸上是幸福的笑。
乔淮宠溺地低头吻了一下她,说就想一辈子和她这样。
顾辞用一把小刀在左门上刻下他们两个人的名字。
顾辞说:「淮,我们永远不分开好不好?」
乔淮点点头说:「不分开,永远不分开。」
0 4
承诺怎么就落空了呢。
乔淮想到这里,心痛得厉害。
他从来没想过要和顾辞分开的,他想和她永远在一起。
他记得顾辞走的那天晚上,甚至没跟他打一个招呼。
他追过去的时候,火车已经开走,他连顾辞的影子都没看到。
为什么当初就那么不知道珍惜。
年轻到底让人犯了多少次错,做了多少后悔的事。
乔淮记得他和顾辞第一次争吵。
有一段时间,酒馆生意不太好,乔淮有些焦虑。
那天一个穿着时髦的女孩非要上台唱歌。
乔淮同意了,可是乔淮没想到她趁他不注意竟然亲了他一口。
那天乔淮和顾辞吵架的原因是,乔淮没有因此生气,还对女孩笑了笑。
顾辞觉得乔淮对客户没有底线,太过谄媚。
乔淮觉得这女孩是酒馆的常客,不能因为这件小事得罪她。
顾辞因为乔淮说这是件小事特别生气。
乔淮那天不知怎地,对顾辞发了脾气。
顾辞看着乔淮,眼睛里蓄满了泪水。
而乔淮没有哄她,他觉得自己很累了,顾辞应该理解他。
也不知怎地,吵架有了第一次,后面就频繁起来。
想起来都是小事情,可每次顾辞都特别认真地跟他争。
乔淮没有意识到,那是因为顾辞是一个缺乏安全感的姑娘。
他没有及时哄她,没有理解她,没有把她的情绪波动放在心上。
最后一次争吵,是顾辞说她觉得自己很累,她想回家一趟。
而乔淮却认为,她是因为嫌弃他的小酒馆不赚钱,看不到美好的未来。
那次争吵两个人都使出了最大的脾气。
乔淮记得很清楚,那次,顾辞没有哭。
她一滴泪都没掉。
可年轻的乔淮没有意识到,那是因为顾辞已经有了决定。
她要离开,离开小酒馆,离开这座城,离开乔淮。
0 5
顾辞走后,乔淮沉沦了好一段时间。
他每天都在想顾辞的好。
她甜甜的微笑,她看他时的星星眼。
她给他精心准备的惊喜,给他的安慰和体贴。
她就像一条缓缓流动的小溪,在他的心里流出一片深刻的记忆。
他什么也做不了,完全不在想生意的好坏。
他不明白,之前他为什么要这么在意。
他应该了解顾辞,她怎么会在乎小酒馆赚不赚钱。
她说过,只要吃得饱穿得暖,她就很满意。
乔淮觉得自己太混蛋,才伤了顾辞的心。
他为什么要去伤他爱的女孩的心呢。
他整夜整夜喝酒,小酒馆的门只为顾辞开,可她不来。
小酒馆经营不下去了,他转让了出去。
他想去找顾辞,按照顾辞身份证上的地址找了过去。
到了他才知道,房子换了主人,没人知道顾辞在哪里,他们甚至不知道谁是顾辞。
顾辞的电话也早就换掉了,而他再没有她其他任何信息。
这座城很大,大到乔淮觉得他要迷失了。
他站在一座桥上等过,来来回回坐过几条地铁。
他查了几家顾辞喜欢的风格的咖啡馆和小酒馆,但都没有顾辞的影子。
那时候,乔淮才意识到,他彻底失去了顾辞。
他坐在护城河边上哭了好久好久,他好后悔。
而后他回到了自己的家乡。
他找工作,拼命赚钱,也在网上搜索有关顾辞的消息。
六年过去了,他被父母催了无数次婚。
他也相过亲,并且和三个女孩有过接触,但最后都不了了之。
他没办法喜欢上别的女孩。
他突然想起顾辞那天告诉他,那个男孩跟顾辞说他没办法喜欢她。
乔淮端起一杯酒仰头喝了个干净,然后哭了个稀里哗啦。
他在第二天早上就买了机票,去了南知小酒馆。
小酒馆还是那个小酒馆。
小酒馆已不是那个小酒馆。
乔淮还是那个乔淮,乔淮已经不是那个乔淮。
这都没关系,只是顾辞在哪里呢?
乔淮悲哀地想,人与人之间,有时候一个离别就是此生再无机会相见。
或者这辈子他再也见不到顾辞了,那个他想娶的女孩。
那么,以后他会娶别的女孩为妻。
不管他乐不乐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