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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醒来,我偷走了妹妹的信物,
代她认亲入侯府当千金。
我倒要看看,
我雪地捡来如珠如宝养了十三年的妹妹,
怎么进你们平阳侯府当了一年千金大小姐,
就遍体鳞伤,
「暴病而亡」。
01.
「侯府新接回的庶女福薄,还没享两年福就没了。」
「可惜了,听说是那接回来庶女的姐姐,逼着侯府交人呐。」
「什么福薄,我看就是被磋磨死的。」
「你可别瞎说,平阳侯夫人有名的慈悲人,最爱吃斋念佛呢。」
「哼,人家在乡下活得好好的,怎么进府一年就暴毙。」
「我看啊,她再跪下去,明天也得暴病而亡。」
「哎?你可别害人,我可什么都没听见。」
「走了走了,我儿子还等着我做饭呢。」
......
「姑娘,您别跪在这儿了,就是跪死您也见不到二小姐,您还是顾好自己吧,侯府不是寻常老百姓惹得起的。」
我抬眼看身前的绿衣丫鬟,她面目不清,米粒大的珍珠耳坠悠悠晃着。
日头晒得我有些昏沉,我刚要摇头,一阵眩晕我险些倒地,被她扶住了。
我耳边嗡嗡作响,借着她的手臂站了起来,眯着沾了汗水的眼睛一步一晃地转身往前走。
我什么都听不清,手里紧紧捏着她塞给我的五两银子,耳边来回响起那丫鬟借着扶我悄声说的话。
「您去郊外乱葬岗看一看,节哀。」我猛地惊醒,大口大口喘气。
眼前是断了一半框子的窗户,风一吹便吱嘎吱嘎地响。妹妹被接去侯府的那天,我明明叫人修好了。
外面有锅碗碰撞的声音,难道那人说的是真的?
我颤着声音冲外面喊「宝儿?是你吗?」
「来啦来啦」妹妹脚步轻快地掀了门帘进来,圆圆的眼睛亮晶晶,嘴角还残留着笑意。
在看到我的一瞬间慌忙冲进来抱住我,「姐,怎么了,你别吓我,我在这儿呢。」
我哽咽地说不出话,才发现我已经泪流满面。原来那人没有骗我,只要我愿意用十世荣华换一次重生的机会,就能再看到妹妹。
我擦干眼泪,抓着妹妹双肩仔细查看。
真好,我们宝儿脖子没有紫涨的勒痕,手腕没有可怕的烫伤,肩膀没有恶心的牙印,腰间大腿没有锐物扎伤,还来得及,都来得及。
我哄宝儿是因为做了噩梦,小丫头安下心又开心起来。我看着宝儿毛绒绒的头顶和尖尖的小脸,心里软成一片。
「阿姐,嗯......今天李婶说云城有个老大夫可厉害啦,十里八乡的人都去找他看病,而且......而且」她小心翼翼偷瞄着我,像是鼓起了勇气,「而且听说他收女学徒。阿姐,我想去!」
原来我重生到了这天吗?上一世我听到这话跟妹妹吵了一架,第二天侯府就来接人了。这一世,我决心不再重蹈覆辙了。
门外突然传来妹妹的惊呼,是陈长柏,他紧紧攥着妹妹的手,红着眼角不住地说,「宝儿你没事,太好了,太好了.....」打发走了一头雾水的宝儿,长柏冷静下来,「阿姐,你也回来了。」
长柏啊,这孩子一直喜欢宝儿,如果没有后面的事,他们会是一对璧人。
宝儿死后,长柏跟我断了联系。上辈子我隐隐觉得危险,被人淹死前把侯府罪证送到长柏手里。
死后我的魂魄带着不甘一直悠悠飘在京城。
京城一直没有平阳侯府被查办的消息,却听说新科状元陈长柏要娶妻了。
十里红妆,喜乐吹奏,鞭炮震天。
我飘到状元府打算问一问陈长柏他是不是忘了宝儿,却看见仪式没有新娘,长柏捧着牌位拜了堂。
后来啊,后来我浑浑噩噩再也飘不动了。听说新科状元去告了御状,状告平阳侯府欺男霸女,纵奴行凶,谋杀状元亡妻。
听说平阳侯府死了个主母,案子不了了之,听说状元被贬斥郊县做知县,赴任途中意外身亡。
好一个意外身亡。
「阿姐,我们带宝儿走吧。」
「走去哪里,他们要一个有侯府血脉的庶女去替嫡小姐做大皇子的妾。」
长柏握紧拳头,「舍不得他们女儿当那瘸子的妾,宝儿便活该吗?」
我嗤笑,「没办法啊,谁让嫡小姐被大皇子看上了。」
「长柏,你带宝儿去云城,就说我同意她出去学医了。」
「那侯府呢?」
「我替宝儿去。」我定了定心,「我拿着信物他们不会细究,宝儿本就长得不像那平阳侯。」我强硬劝走长柏,拿着信物只等第二天侯府的人上门。
02.
我坐上了侯府徽记的马车,故意做出贪婪地样子东摸西看,果然收获了丫鬟嬷嬷鄙夷的眼神。
马车震了一下,停了下来,我掀开帘子和来人对上了眼。
剑眉星目嘴角天生含笑,好一个鲜衣怒马少年郎。他骑着高头大马,许是太急,马蹄踏翻了路边的菜摊,挡住了侯府马车。
少年眉目冷漠,漫不经心的向我这边扫过一眼,点了点头,向小贩扔下了一个银锭扬长而去,菜摊小贩嘴里不住地千恩万谢。
「这位啊,可是当今最宠爱的五皇子,先皇后所出嫡子,谁人不知圣上与先皇后鹣鲽情深,先皇后故去后圣上伤心欲绝,越发疼爱五皇子。殿下惊才绝艳,十五岁带兵平叛,十七岁击退北狄,战功赫赫,可不是什么人都能肖想的。」说完,这嬷嬷意有所指似的觑了我一眼。
可惜,谁能想到这样一个意气风发的天潢贵胃,在战场上毒发,吐血而亡。
我终于到了侯府门前,深吸一口气,走入了这上辈子如怪兽黑洞洞的巨口一般吞食了我们姐妹和长柏的平阳侯府。
「小姐当心不要乱走,我们侯府有些地方连大管家误入了都要挨板子。」小丫鬟眼带鄙夷地看着我四处打量。
我低下了头,仿佛被吓住了。
上一世,妹妹死后我混入这偌大的侯府做了三年粗使丫鬟,闭着眼睛都不会走错。
多可笑啊,没有人认得我是那个为妹妹讨公道的可怜姐姐,也是,那些贵人谁会注意到蝼蚁的死活。
丫鬟领着我跪拜了平阳侯夫人宋氏。
宋氏并不要我起身,一边转着佛珠一边刻意柔声说道:「可怜的孩子,那挨千刀的刁奴将刚满月的你偷走,你姨娘本就体弱,竟急地生生血崩死了。」
她擦了擦并不存在的眼泪,「如今可好了,你跟你嫡姐都是一样的,往后你就当是自己家,侯爷说,你以后跟你大姐姐一样,从清字,叫沈清棠。书泽,清雪,快见过你们妹妹。」
宋氏旁边站着一男一女。
女子是沈清雪,那位被大皇子看上的嫡小姐,下巴高高扬起,看着我一脸鄙夷,上辈子听闻她如愿嫁给了她心心念念的三皇子。
男子眼里闪过惊艳,这是宋氏嫡子,沈清雪的亲哥哥沈书泽。明明是端正的样貌,却因为眼神里的邪气平白让人不喜。
我陪着宋氏做了会儿戏,扯着沈清雪的衣袖说,「哎哟夫人,这就是那么什么蜀锦吧,我嫡姐有吗?给我也做几套吧!」沈清雪一脸嫌恶,抽走袖子倒退了两步。
「怪不得说侯府富贵,这丫鬟身上都有金钗银镯呐。」我站起身环视一圈,盯住宋氏,「夫人,听说我嫡姐她月月都有二两月钱,可怜我这么多年没见到我爹,要不然这月钱我也能领十几年啦。」
宋氏像是吞了苍蝇,一通作戏像是媚眼抛给瞎子看。她像打发乞丐一样给了我五十两银票,就让我走了。
损失了银子宋氏并不会让我好过,她派来了钱嬷嬷美其名曰「教规矩」。
钱嬷嬷借口我行礼行的不好,不断用指甲掐我腰间软肉、用铁尺打手心的时候,我只觉得难过。
我养的珠圆玉润撒娇怕疼的妹妹,进了侯府以后也被这样「教规矩」吗?她疼吗?
就这样教规矩教了一个月,我在钱嬷嬷掐我的时候突然发难,劈头盖脸几个耳光把她扇的脸颊高肿。
她懵了一瞬,瞬间爆发,我跟她一路撕扯着走到了宋氏的会客室。
钱嬷嬷披头散发没看清楚,闯进会客厅,哭天喊地捶胸顿足:「没天理了啊!老奴尽心尽力地教二小姐规矩,竟被她连踢带打,夫人啊,您救救我吧,老奴要被二小姐杀了啊!」
房内人转头看向房门,钱嬷嬷看清屋里众人,像被掐住脖子的鸡一样收了声。
我假作不知屋里有外客,冲去房内,扯开袖子,露出这些天新旧重叠显得有些骇人的伤痕,向房间正中的宋氏哭喊:「夫人,这嬷嬷借口教规矩,日日磋磨我,知道的说是这老奴心思恶毒,不知道的以为嫡母容不下庶女啊!」
「住口!」宋氏看我说的不像话,赶紧打断,「来人,把钱嬷嬷拉下去。」
她看了看我,强压怒气假作柔声说「清棠,钱嬷嬷我以后管教她,别哭了,快收拾收拾见过三皇子、五皇子。」
我心下惊讶,竟又见到了五皇子。
我抬头向两位皇子行了礼,转向宋氏说「夫人,您说以后是什么时候,管教又是怎么管教?谁不知道您菩萨心肠,若是被这刁奴糊弄过去,再有姐妹被她欺负可怎么办。」
宋氏刚要说话,左边传来一声轻笑,「府上二小姐说的有理,奴大欺主后患无穷啊。」五皇子懒洋洋地斜倚着雕花檀木椅,笑吟吟接过话头。
我心下大定,成了。
宋氏咬着后槽牙说,「殿下说得对,来人,把这刁奴拖下去发卖。」
事毕,我走出房门心中不断盘算着接下来的事情,一时不察竟走到了两位皇子身后,两人谈话中提到了我。
「三哥,你外家这位新来的二小姐怪有趣的。」
「泼辣村妇罢了。」
「哦?我倒觉得有勇有谋。」
03.
我看着跪在我面前的绿衣丫鬟萱草,米粒大的珍珠耳坠轻轻摇晃着,她的脸逐渐和前一世的那个绿衣丫鬟重合起来。
「你可会怨我没早帮你?」我问道。
「奴婢知道二小姐想让我看清夫人,彻底死心。奴婢在她门前头磕出了血求她预支五十两工钱给哥哥治病。她扔给我一两银子,说银钱实在不凑手。」萱草强忍着泪水,「可是,可是小姐与手帕交诗会玩闹,随口一个彩头竟有一百两。」
我叹口气,宋氏眼里蝼蚁的命怎么能算命呢。
「好姑娘,快拿着钱救你哥哥去吧。」
萱草重重磕了头,转身无声出去了。
第二天,我像往常一样坐在酒楼二楼厢房喝茶,来人坐在我对面,自顾自地给自己倒了一杯。
我抬眼看向来人,「殿下倒是不见外。」
「沈小姐日日到我的酒楼来,不就是为了蹲守我?」五皇子戏谑的看着我。
「不过,我很好奇,」他倾身向前,「平阳侯夫人打死了一个心腹陪房,听说是偷了府里的东西。你怎么做到的?」
直接打死啊,便宜她了。
我思绪飘远,上一世,钱嬷嬷素喜饮酒,一次多喝了一些,竟为了敲打我们一众粗使丫鬟,说漏了嘴。
「别以为你们一群贱蹄子能攀上府里的爷们儿就能当主子。当了主子又怎么样,那庶出的野种还不是上不得台面,勒死她跟勒死一只猫儿没什么两样。」
我回过神,说道:「殿下消息灵通,竟不知道那陪房偷东西是一场误会么?」我抬眼看向眼睛亮晶晶的俊秀少年,「不过,平阳侯夫人倒是因祸得福,揪出了那陪房偷偷变卖府上细软,一个月竟有近千两。夫人向来慈悲,偷了东西的下人惯是打发到庄子上,可吃里扒外却是犯了死罪了。」
「哦?」
「听闻那陪房的儿子不知怎的染上了赌瘾。」我垂眸看向他腕间被摩挲地光滑温润的檀木旧手串。
「原来如此,」他大笑,「说吧,找我什么事。」
「殿下旧疾可会在饮酒时加重?旧疾发作时可会咳血昏迷?」我盯紧他的眼睛。
他嘴角仍残存着笑意,眼神却冷了下来,「谁派你来的?」
我深吸一口气,眼神不闪不避,「殿下手串的香味有异,臣女不才,略懂一些香料。此香寻常人闻了无事,若是饮酒后再闻必中毒咳血,毒素长时间积累,神仙难救。殿下若不信,尽管将手串泡入酒中,喂给活物。」
五皇子命人拿走手串,不多时手下便与他耳语几句。
他自嘲一笑,好像有些难过,「他们倒是好算计,在我母后留给我的东西里下毒,边关苦寒,只能喝酒暖身。」他闭了闭眼,再睁开时又是那个骄矜的五皇子了。
他抬眸向我看来,起身向我一礼,「多谢沈小姐相救,如果有什么需要我做的,尽管开口。」
我知他心里仍有怀疑,心里一阵叹息,但不后悔,我做不到看着这样一个目若朗星的少年将军去死。
「请殿下借两个有些功夫在身的丫鬟给我。」
「本王的命不止换这么点要求,我许你一个承诺,想好了找我兑现。」
又过了几日,我把几张银票交给长柏的时候,他吓了一跳,「阿姐,你哪来这么多钱?」
我一哂,「我那侯爷亲爹给的嫁妆钱。」
「那唯利是图的老匹夫竟舍得?」
「我问他是要一个怨恨娘家的皇家贵妾,还是要一个背靠娘家的柔顺女儿。」
马车摇晃着,我看着窗外的街道陷入沉思。
上一世,南方洪涝,过几个月生丝在市场上几乎绝迹,偏遥光锦在京城大热,高门贵女竞相追逐,囤积生丝的商人赚得盆满钵满。
我让长柏分散在各处收来生丝,只待几个月后大赚一笔。马车忽地一震,打断了我的思绪,原来是两姐妹五两银子卖身葬父。
04.
我看着眼神过分活泛的圆脸姐姐,疏离地笑着说;「我家不缺丫鬟,实在抱歉。」
她眼珠一转,「我们姐妹吃得少又能干,您要是不嫌弃二两银子就行。」
见我沉默不语,她似是急了,拽了从头到尾沉默的妹妹齐齐跪下,「一两!一两银子也行。」
那一脸冷漠的妹妹对她翻了个白眼。
我噗嗤一笑,「行吧,一两银子买两个丫鬟还算值。」
我给圆脸姐姐取名环儿,沉静妹妹取名圆儿,小丫头气得跳脚,「这也太敷衍了!」
我斜睨着她,「反正也用不了多久。」
「你,你怎么知道?」环儿瞪圆了眼。
「呵。」圆儿又翻了个白眼。
我看着窗外悠悠飘下的雪花呵了口气,寺庙里的香火味和上好的银丝碳蒸腾的热气,混着女眷们驳杂的熏香让人昏昏欲睡。宋氏很是虔诚,下雪天仍旧带侯府女眷上山礼佛。
「听闻荣安长公主也在此祈福,随我去请安。」
不复上辈子憔悴疯癫的模样,此时的荣安长公主骄矜如烈阳,眉目舒展,眼神锐利,让人不敢逼视。
我觉得透不过气,转身出门却遇到了意料之外的人。
「那两个人可得用?」
「殿下的人真是活泼可爱。」
好像想到了什么,五皇子挑眉一笑,「可别小看十七,我那儿拿她取笑的都被她揍了个遍。」
「要求你可想好了?」他不似初见时锐利如刀锋,穿得像闲散世家公子,剑眉入鬓,唇若涂朱,唯有双目若寒星点点,像蓄势待发的豹子。
「我手下有一商人,名叫张尧,请殿下允他随北上商队一同贩些货物,用以糊口。」
「准了。」
张尧,上一世家中有些产业,无奈被人设计,债主上门逼死其病中父母,后孤身一人北上,竟让他找到一支善养马的部落,靠贩马成了当地豪商。
这一世我救下他父母,助他北上开辟商道,看他能做到哪一步。
沈清雪带人拦住我,「怎么,如今二妹妹出息了,勾搭上了五皇子,下次再见面,说不得姐姐要向你行礼了?」
「姐姐言重了…」话还未说完,我就被沈清雪一巴掌打偏了脸。
「贱人,拿你逗趣你还当真了?你是什么身份,这条贱命倒是硬,你当年早就该跟你那爬床洗脚婢娘亲一道化成白骨!」她转头一巴掌扇在身上的丫鬟脸上,「废物,没看我打的手疼吗?还不快去教训她!」
这个名叫绿竹的丫鬟脸色煞白出汗如浆,竟就此直挺挺地倒在了地上,「装什么装,还不快起来!」沈清雪柳眉倒竖。
「有血!」环儿惊呼,只见大片大片的血迹从绿竹裙下晕开。
「小姐,你不知道,那绿竹竟滑了胎,我去看的时候到处都是血,那侯夫人竟没让医治,命人把她扔掉到了柴房自生自灭!」
我叹口气打算带着懂些医术的圆儿去柴房看一看,却听到一阵凄厉的哭喊,「大小姐,夫人!您行行好,让我把绿竹接走吧!我们保证不会再回来了,我们躲得远远的,求求您了!」
沈清雪皱着眉头用帕子捂着鼻子,像看到了脏东西。宋氏眼皮未动,看都未看那在地上不住磕头的老妇,「管家,什么不三不四的人都放进来,打出去!」
两个健妇从柴房抬出了盖着白布的尸体,青紫的手臂垂下,露出斑驳的发簪扎痕。「我的女儿!」老妇泣血呼喊,跌跌撞撞地扑向尸体,「你们!你们不得好死!」
她木愣愣地抬眼看向众人,眼珠充血像厉鬼一般,「你们逼死了她!」她抖着手拿出一个钱袋,竟笑了起来,「什么腌臜的侯府,我可怜的绿竹,大公子强逼,大小姐虐待打骂,佛口蛇心的贵妇人不让请大夫,生生拖死了我的女儿!」说罢她疯疯癫癫地出了府。
不多时环儿回来复命,果然如我所料,如果不是环儿去的及时,绿竹母亲险些被人灭了口。
我看着目无焦距的绿竹母亲,上一世的我也是这样狼狈吧。
「呼……呼,宝儿再等等,就快……就快到了。」
不知是汗水还是泪水挡住视线,我弯着腰一步一步地往前挪,我的宝儿妹妹像小时一样,乖巧地伏在我背上。
「天哪,她。。。她背了个死人。」有路人惊呼。
我充耳不闻,像小时候一样哼着歌轻声哄着妹妹。
路过的好心人许是看不过眼,借给我了一辆板车,好叫我天黑之前把妹妹送到了医馆。
「姑娘,您这又是何苦,她……唉,她早就死了。」我认得这位大夫,他曾笑着夸妹妹在医术上有些天赋。
「我知道,」我缓身下跪,「我只想知道我妹妹到底是怎么死的,死前受过哪些罪,求求您。」我俯身叩首,再抬头时眼睛亮的吓人。
「这……姑娘,不是我不帮,您何不去衙门找仵作。」
「衙门若是管,我妹妹就不会死了。」我哂笑,嘴唇干裂,不等笑开嘴角又垮了下去。
「罢了,随我来。」老大夫闭了闭眼向医馆后院走去。
「您说什么?她竟有三个月身孕!」我耳畔嗡嗡作响一时间好像什么都听不到了,抖着手想摸一摸妹妹的脸,却腿一软跪在了地上。
05.
许是妹妹身上的伤太过触目惊心,老大夫面露不忍,叹口气对我说道,「姑娘,活着的人要紧。」
我像行尸走肉一般,拜别老大夫,怎样拖着身体一步一步安葬妹妹我已经记不得了。
我回过神,看着攥紧袖口用力到发白的手,深深吸了一口气,告诉自己别着急,一步一步来,他们一个都逃不掉。
元宵节这日街上热闹极了,我借故甩掉众人在一处摊位附近站定,心里默默计算着时间。
嘈杂的人群中立着一个黑色劲装的少年,天生上翘的嘴角微微抿着,明灭的火光映在他锐利的轮廓上,显出一种与世隔绝的矜傲冷漠。
他似要开口说什么,摊位老板却正好伸手递给我一把弓箭,「姑娘要试试吗?今天的彩头是那盏翡翠琉璃灯,那可是内务府出来的孤品。」
我推拒了老板后再看过去,原处已空无一人。
我慌忙四处逡巡,却看到暗处五六岁小姑娘在一个粗粝男人怀里被捂住口鼻拼命挣扎。
我等的时机来了。
救下女孩后,她抽噎不止,我抱在怀里柔声哄了两句,转头向环儿叫来的卫队首领道:「大人,这孩子衣着也不似寻常人家,不若私下寻了她的家人,大肆宣扬冒犯了贵人反倒不美。」
不多时,女孩脸色煞白的乳娘寻了来,随后我在一处酒楼见到了低声哄着女儿的荣安长公主。
「多谢沈小姐,若不是你救了福柔,后果不堪设想。待料理了这群人贩子,本宫必有重谢。」
我看着眼角尤挂着泪珠,在母亲怀里甜甜安睡的小姑娘,想起上一世母女二人惨烈的结局。
上一世,只听说长公主丢了女儿,多方寻找无果。
再听闻,却是长公主一把火与驸马同归于尽。
旁人说,原来小郡主庙会被拐竟是驸马与外室合谋。几年后,与公主长相极其相似的花魁出现。
公主不顾驸马反对接回女儿,已是贵妾的外室竟以辱没门庭为由,日日羞辱郡主致其自尽。
我假作踟蹰,看向无知无觉的公主,「殿下,我观此次小郡主被拐似有疑点。」
「什么疑点?」长公主眼神仍没有离开女儿,随口应道。
「小郡主衣着非富即贵,这人贩子竟敢下手,实在有异。」我越说越声如蚊呐,强笑道「臣女猜错了也不一定」。
我起身行礼,点到即止。身后突然传来碗碟破碎的声响。
高门贵女一行与我在酒楼大堂迎面相对,我的嫡姐沈清雪瞥了一眼送我出来的公主侍女转身的背影,嗤笑,「怎么,二妹妹又搭上了长公主?」
「大姐姐言重了。」我低头似谦卑,余光看向她身后,用旁人听不到的声音道,「怎么都比你天天做梦都成不了三皇子妃来得好,大姐姐。」
「你这贱人!」沈清雪气血上涌,抬手就要扇我耳光。我顺势跪在地上,捂住脸。
「攀上了公主你也是个贱婢生的卑贱庶女!」沈清雪上前一步还要再抬手。
「住手!」长公主的声音从后方传来,我勾勾唇角。
沈清雪连忙下跪,呐呐不能言。
「她是我儿的救命恩人,我看谁敢伤她?」公主冷声说,「本宫明日便上书父皇,为这个低你一头的庶女请封县主!」
待人都退下后,我连忙跪下,「臣女知罪。」
「哦?何罪?」
「臣女故意作态,借了公主的势。」
「哼,你倒是机灵,还不谢恩?」
「臣女谢公主大恩。」
我叩谢封我为县主的圣旨那一日,听闻长公主殿下将驸马打了八十大板,上书休夫,那有了身孕的外室被杖毙。
我轻舒一口气,终于,扭转了一些人的命运。
06.
是夜,我点着上好的鹅梨香昏昏欲睡,朦胧中两个黑影跳窗而入,我拼命想发出声音,却声若蚊呐。
两个黑影将我粗暴地拖到了板车上,颠簸中像是出了城。
「大哥,这小娘皮迟早得卖到下等窑子,上头特意嘱咐让她一刻也不得闲,不如。。。。。。。」一把粗粝的声音淫邪地笑了起来。
「给我管住你的裤腰带!贵人说了得给她挑个最脏最下贱的新郎官,万一出了差错后头的银子你来给吗!」
我被蒙着双眼,反绑着双手,两人的对话断断续续传入我耳中,突然,板车重重颠簸两下停下,伴着一阵腐臭作呕的气味,人的呻吟声、呼痛声、求饶声像冲天的浓雾张牙舞爪地将我包裹其中。
一阵从后背处传来的战栗迅速蔓延至指尖,四肢百骸像被沁入刺骨冰水,胸口处满腔仇恨让我喘不过气,我竟低估了宋氏的狠毒。
「侯爷,大事不好了,清棠失踪了!若是她有个三长两短,我怎么跟她死去的姨娘交代啊。我已经命人报官了,侯爷您与卫队相熟,不如让卫队也派人一起寻找,多一些人清棠就多一分机会找到。」
「夫人,您有事找我吗?」宋氏看到我完好无损回来好似见了鬼。
「真是奇怪,家里女儿丢了,您不命下人悄悄去寻,却偏要大张旗鼓报官。」我歪头看向宋氏,展颜一笑,「夫人,我不过是看书太晚在偏房睡着了,倒是大姐姐,怎么从早上就没见到她?」
宋氏颦眉看向我,像是意识到到了什么,猛地转过头盯着我,「你敢!」我无害地笑笑,走到她身边悄声说,「这会儿大姐姐都已经入了洞房了吧。」
宋氏一声尖叫向外冲去,我平静的向平阳侯行礼,转身回到屋内。
当晚,平阳侯府愁云惨淡,有望嫁与皇子的沈氏大小姐被歹人掳走卖入最低级的瓦舍,被找到时已经出气多进气少。
「趁着天黑把清雪送到庙里修行,以后就当没这个女儿。」平阳侯一甩衣袖,不顾宋氏的哭喊,转身便走。我没错过宋氏看向他眼中闪过的怨毒。
07.
我打开不知道何时出现在桌上的匣子,一阵头晕目眩呼吸困难。
我按着桌角借力站直身体,抖着手从匣子里拿出宝儿沾了血迹的发簪,强压着心悸打开了放在匣底的纸条,纸上写着「戌时,太白舫」。
我脑中一片空白,不知怎么赶到的太白舫,回过神左肩一痛,不知在何处已擦破大片。
此处一片寂静,空无一人根本没有宝儿的踪影。
身侧圆儿和环儿与五个黑衣人打斗起来,武器破空声与闷哼声接连不断,我握紧匕首目光紧盯对方破绽。
草丛微动,一个细瘦黑影从后方欺身上来,我瞪大眼睛想要呼救,却见树影翻转,后重重落入水中,冰冷的湖水在落水的一瞬猛地灌入口鼻。
我拼命挣扎,却不受控制地沉向更深处。似有人在我耳边低语:「痴儿,众生命该如此,一切都是徒劳。」我胸口因无法呼吸似要痛苦炸开,眼皮却越来越沉。
还是这个结局吗?上一世,我便被人按在水中溺亡。外面的人们说,平阳侯府的粗实丫鬟一脚踏空落个淹死的下场,被发现时尸体都泡烂了。
那天的水真凉。
眼前又闪过长柏听到宝儿死讯时似要滴血的双眼,「阿姐,我们无权无势便活该去死吗?他们都说宝儿命苦,我偏不认命!」
意识飘远之间忽然被渡入一口空气,有人拉住了我向上游去,我昏迷之前好像看到了远处渐渐逼近的光。
眼前的光越来越刺眼,我突然起身大口的大口吸气,透过眼前模糊的泪水,看向眼前静静坐着的人。
「殿下,我的妹妹!求求你,我的妹妹宝儿还在他们手里。」我惶惶然抓住他的衣袖,倾身向前,手抖得不成样子,大颗的眼泪不住地从眼角滑下。
「你不必对我这样。」
我愣住了,一时间停止了抽泣,「什么?」
「你不必对我用尽心机,我总会帮你的。」他叹了口气,好看的眉毛轻撅,盛满意气的眸子此刻满是认真。
我没由来的感到一阵怒气,满脸嘲讽冷声道,「臣女向来机关算尽,为了达成目的不择手段。您是风光霁月的君子,自然不懂我等小人耗尽心力才能求活的艰辛。」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的意思是……」
我抬手擦了眼泪,起身一拜,「谢殿下救命之恩,他日必备上厚礼登门谢恩。」
五皇子看着脸上尤有泪痕却冷漠如冰的我,张了张口,片刻才道:「罢了,你好好修养。」转身离开了房间。
我这才塌下了脊背,抱住自己双肩,不受控制地无声哭泣。
他是清朗端方的君子,是鲜衣怒马的少年将军,是高高在上的天潢贵胃。
我是无权无势的平头百姓,是地府爬出的恶鬼,是索命的阴魂,我用尽手段,耗尽心力甚至保护不了重要的人。
「姐姐,你怎么哭了?」
我猛地抬起头看向来人,竟然是宝儿,她脸颊光洁,头发一丝未乱,长柏浅笑着随她进了房门。
「姐姐!长柏都告诉我了,呜呜呜呜……你为什么要替我进侯府,你……你要是受伤了怎么办……」宝儿一边抽噎一边抱着我。
「我不是让长柏送你去云城了吗?」我轻轻给宝儿顺着气。
「我们在云城遇到了一伙贼人,幸而有人救下了我们,说是五皇子派来的。他们一路护送我们到这里来。姐姐你如何认识的五皇子呀?」宝儿仍睫毛上挂着眼泪,笑道,「我姐姐清丽动人,怪不得五皇子如此殷勤。」
我心中装着事,没有理会宝儿的打趣。
08.
「小姐,蕊夫人派人送来了谢礼,说祺哥儿顺利拜了师,改天要再备了厚礼跟您这个亲姐姐好好亲香亲香。」
「打听好了我那位好大哥什么时候再去柳先生那拜访求学了吗?」
杀招已经备下,我妹妹的血亲们,准备好了吗?
「以后万事以先生为要,你在先生门下行事务必要谦逊有礼,不能堕了先生清名,知道了吗?」我低头对祺哥儿嘱托道。
「学生久仰柳先生大名,多次请先生指点,先生放出消息说要收关门弟子,明明他对我赞赏有加,怎么突然改了主意了,请您代为通报,我想见先生一面。」我听到一道强自压抑怒气的声音,假作惊讶的抬头看去。
「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听到沈书泽的问话,冲他微微点头以作回应,低头对祺哥儿说:「去吧。」
那个拦在沈书泽身前的门房向沈书泽一礼,转身为祺哥儿打开了大门。
「姐姐!祺哥儿会好好跟着先生进学!」
好孩子,我心下叹息。
上一世这孩子怎么样了呢?
这孩子十二岁时考上童生,平阳侯喜不自禁,与宋氏商议要接蕊夫人母子两个入府。
祺哥儿却在入府前一天意外被失控的马车撞死,蕊夫人整日以泪洗面,抑郁而终。宋氏为母子二人厚厚备了丧仪,仍旧高高在上的做那个菩萨心肠的主母。
「清棠,你如何与柳先生熟识?」宋氏垂眸敛目,手里捻珠串的动作未停。
「这贱人就是故意的,母亲,她必是知道我想拜柳先生为师。」
「是我让清棠帮祺哥儿拜师的。」
「父亲。」我抬头看向沈书泽身后大步走来的平阳侯,躬身行礼。
宋氏攥紧了珠串,强笑着看向平阳侯,「侯爷,您说的祺哥儿是?」
「祺哥儿那孩子聪慧知礼,很是肖我,」平阳侯似有些窘迫,「你选一个黄道吉日,迎蕊心他们母子进门。」
宋氏平静的表情再也维持不下去了,她顾不得维持素来端庄的表情,嗓音有些尖利,「一个外室子,你竟让他顶了书泽的机会?!」
平阳侯恼羞成怒拂袖道,「说什么外室子!待进了府就是名正言顺的世家公子,此话休要再提!祺哥儿刚九岁就出口成章,进退有方,正是需要进学的时机。书泽早有才名,有的是机会延请名师。」
「你已经放弃了清雪,连我儿都要任人欺辱吗!」宋氏表情狰狞,声音越来越高。
「清雪是自甘下贱!」平阳侯一把将桌上物件扫向地面,噼里啪啦的碎瓷声有些刺耳,家奴皆惶然下拜,「宋氏!既你觉得外室子的身份上不得台面,择日将祺哥儿认在膝下作嫡子!」
「否则,」他阴沉着脸冷笑道,「平阳侯夫人的位置是时候换人坐了。」
说罢,平阳侯穿过一众下跪的奴仆,径直了出府。
回房后,我叫来萱草:「传闻礼部侍郎下葬当日,府上竟有孤儿寡母打上门来,亏得侍郎夫人素有手段,那母子半点便宜没有讨到,被灰溜溜赶回了庄子上。古人云,丈夫素怜其少子也,若是礼部侍郎活着,谁能讨得好也未必。」
「是,奴婢明白。」萱草紧抿唇角,弯腰告退
「小姐,您说她敢吗?」环儿滴溜转着眼珠。
「只是开始罢了。」我淡笑。
「不好了不好了,小姐!」几日后,环儿从外间冲进屋,说着不好她嘴角却止不住地坏笑。
「冒冒失失的做什么,害小姐把花剪坏了。」圆儿作势打她。
「这不是有好消息嘛,」环儿眼放精光,耳语道,「平阳侯,急病没啦。」
「该我们出场了,走。」我扔下剪刀,施施然走出房门。
我在正房外截住沈书泽,笑道:「大哥,恭喜了。」
「你胡言乱语什么。」他皱眉看向我。
「自然是恭喜大哥即将承爵,不过。。。。。」我欲言又止,看向沈书泽。
「前几日,我的人竟在京兆尹府门口截住一个叫萱草的丫头,那丫头语无伦次疯疯癫癫说什么侯爷被夫人害了,你说可笑不可笑。」
「你想干什么!」沈书泽握紧有些颤抖的右手,怒道。
「大哥放心,那丫头已被我看管起来,」我皱眉假作着急,「可是我担心万一被她跑了出去胡言乱语怎么办?到时候,旁人若是信了她的疯话,说大哥有个谋害亲夫下了大狱的娘亲,这承爵的事可是不成了。」
「你敢!」他咬住后槽牙,伸出手揪住我的衣领。
我用眼神示意环儿退下,表情不变看向暴怒的沈书泽,「我与大哥无冤无仇,清棠先恭祝大哥顺利承爵了。」
回房后,我弯腰笑出泪来,连指甲掐进了肉里都没发觉。
发现宝儿怀孕,慌忙勒死她为自己儿子遮丑的平阳侯夫人,这次你们母子怎么选呢?
09.
两日后,我便接到了宋氏悲伤过度自缢而亡的消息。
「沈书泽倒是果断,」我转头看向圆儿,「给我大哥递句话,告诉他我送他一份大礼。」
沈书泽通红着眼睛一身酒气闯入我的屋内,「你满意了吗!萱草在哪,给我交出来!」他握紧拳头向我逼近。
「大哥,我说的礼可不是这个,」我抬眼看向圆儿,「把他绑了。」
「你俩谁阉过猪啊?」我蹲下用匕首拍着沈书泽的脸,问向圆儿环儿。
「呜呜呜呜!」沈书泽睚眦尽裂,拼命挣扎。
「猪倒是没阉过,我只阉过人。」
圆儿转头震惊地看向说这话的环儿。
事毕,我取下封着沈书泽口的抹布,他眼里尽是血丝,满头大汗恨不得生啖下我的肉来,「我要杀了你!我一定要杀了你!敢对平阳侯世子下手,你等着被五马分尸吧!」
「哦?就是说大哥准备把平阳侯世子是太监的事大白天下了?」我一有所指地看向他还在渗血的下身。
就这样平静了几日,我恍然间发现,自上次争执后,已许久未见到五皇子了。
「什么?殿下竟在与皇上议事时当众吐血!」
「不会又旧疾又复发了吧!」
「听说殿下昏迷至今未醒,一众御医束手无策,皇上发了怒,命人在民间搜罗名医。」
两丫鬟一边一唱一和,一边偷偷瞟向我。
我叹口气,「带我去见你们殿下吧。」
明知这很可能是他一步棋,我仍坐立不安,心中茫然不定。
我看向斜躺在榻上略带病容的五皇子,长睫低垂,鼻梁秀挺,他目光微微出神看向窗棂,烛光摇曳,面容时而隐没在阴影之中,恍然不似尘世中人。
听到动静,撅眉看向门口,见到来人是我,整个人被烛光点亮,那光点亮了他舒展的眉头,点亮了他黝黑的眼眸,点亮了他翘起的嘴角。
我无端想起了童年时捡到的那只白色小狗,糯米团子一样的它,无论在哪里听到我的声音,都会跌跌撞撞地向我跑来,黝黑的圆眼里除了我装不下其他,好像我是它一切开心的源泉,是它的全部。
我动了动手指,想起了小狗摸起来毛绒绒的手感,我看着五皇子头顶悄悄翘起的碎发,看起来很好摸。
「我……上次,我不是那个意思,我的意思是……你什么事都可以让我帮你,不用任何交换。」那少年磕磕绊绊地还未说完,耳朵却先红透了。
他叹口气,抬头坚定地盯住我的眼睛,我的身影映满了他的眼眸,少年的盈盈眼波盛满星光,「我的意思是,我心悦你,林珠儿。」
我突然听到了自己砰砰的心跳声,你栽了,林珠儿,我对自己说。
「然后呢,然后呢?」宝儿晃着我的手臂。
「然后啊,皇上查出了三皇子毒害亲兄弟的罪证,三皇子被贬为庶民。平阳侯府被苦主告了御状,世子褫夺爵位,秋后问斩。」我笑着捏了捏宝儿的鼻子。
「姐姐!我明明不是问这个!别的呢?」
「然后下月要送我们状元娘子出嫁啦。新娘子嫁衣绣好了吗?」
宝儿红透了脸,偷偷瞄了一眼长身玉立的长柏,转身跑了。
我轻摇罗扇,闭上眼睛抬头迎着柔柔的风。
春水碧于天,画船听雨眠。
又是好时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