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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回到乡下看月亮(梁孟华)

2024-09-24文化

中秋,对于中国人来说,不仅是一年中的一个大节,而且是一个浪漫温馨、丰收富足的节日!每当临近十五的时侯,那轮逐渐长大且慢慢变圆的月亮就像恋人的眼晴,或者母亲的脸庞,笑意盈盈地辉映在苍穹之上,那如水一般的月色从天上落到人间,照得天下儿女们心里慌慌的,夜不能寐,一抬头,那月亮犹如一首唐诗,或者一阙宋词,甚止是单位下发的一纸放假通知,高高地挂在蓝天之上,没有一个字,却好像又有许多字,以中秋的名义呼唤着,催促着游子们回家……

以前,妈活着的时侯,我就是被这月光牵着回家的。我喜欢月光之下乡野丰收的秋色;我喜欢院门敞开,母亲点亮老屋的那盏灯火;还有左邻右舍借着月色,捧着盆碗,相互串门,互通有无的肉麦饭、油饼子……然而,妈没了,这一切似乎都没了,就连魂萦梦牵的那轮明月似乎一下黯然失色。随后的这几年,月光所照,皆是思念,双脚所踏,都是茫然!就在前几日,百无聊赖,无计可消的时侯,正准备猫在运城,把这三天假日泡成一壶茶,喝他个:昔年八月十五夜,陪妈过节日子甜。今年八月十五夜,独自品茶难归还……就在水已沸,茶末煮之际,老同学刘卫江打来电话,说是占伟从西安回来了,中秋佳节弟兄三个小酌一下,未经思虑,便慨然应允!

中秋当天,我们齐聚芮城斜口村刘占伟的老家,占伟的父母一如既往数十年如一日地热情,又是割肉,又是炸油饼,七碟八碗,倾其一切款待他们的三个孩子。弟兄相见,分外眼红,你笑他身材变形啤酒肚,他挖苦你脸色黑得像煤球……

月上中天,饮酒渐酣,一筷子能挟出个青春年少的美好回忆,一口酒能喝出个中年大叔的万般沧桑,同学情、同窗谊就着月缺月圆,就着得失成败,就着酸甜苦辣,或划拳,或行令,或老虎杠子鸡,三瓶西凤酒从太阳落山喝到玉兔东升,真正喝出了「同窗举杯尽开怀,不知何处是他乡」的味道来!酒足饭饱,卫江非要回家,说是老娘有旨意,命令得服从!于是,在我们目送下,卫江乘着一路月色,打的回家!我还是按照常规,从哪喝倒,便在哪躺下,与刘占伟同榻而眠,抵足长谈!醉意朦胧中,我不无遗憾地道:「今晚光顾喝酒,竟然忘记赏月了,耽误了多少摄影好作品。」占伟不以为然地道:「有啥遗憾的,这大月亮不是从窗户照进屋了吗?」我不由一看,还真是亮如白昼,一片皎洁的光辉透过窗户奔赴而来,柔和而明亮洒向房间,照在墙上,有李白的豪迈,有杜甫的乡愁,更有张九龄「海上生明月,天涯共此时,情人怨遥夜,竟夕起相思」的无比浪漫……「也真是,这乡下的月亮就是比城里的朴实大气,不吝啬些许光茫,和盘托出!占伟赞同道:「那是自然,城里不是高楼就是大厦,在一片钢筋水泥的森林里赏月就像躲猫猫,捉迷藏,哪有乡下美?」

闲聊之中,酒意渐浓,占伟亦悄然入睡,我却无法安然入眠,眼望窗外,总能看见梁庄村口老屋上方那轮大如磨盘的明月!我知道,那是母亲摘些花椒叶,撒上香油,放些盐巴用蒸笼蒸出我儿时中秋最大的月亮;那是小时从邻村深夜看完露天电影回来,惊喜地发现靠炕的窗台上竟然放着一角或着半块的五仁月饼,那是母亲把天上的月亮切成的几块,分给我们姊妹几个一辈子最甜的月饼,让我们枕着甜蜜入梦,就着母爱酣睡……此时,窗外夜风的呢喃,院中蛐蛐的鸣叫都交织成了一首秋夜小合唱,让我沉醉,让我感动:哦,故乡的中秋,乡下的月亮,原来是母亲蒸出来的,切出来的!

如今,母亲虽然不在了,但她依然如那轮明月,挂在苍穹,照亮我的心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