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悠悠少年事:往耳朵眼里塞苞谷子

2024-05-25文化

今天,在读许地山的女儿许燕吉的自传【我是落花生的女儿】时,读到一段话,说的是许燕吉小时候「有一次,他们在迈克家的厨房里抓了许多豌豆出来,往耳朵里塞,给我塞得最多,我也不敢反抗。到家被袁妈发现了,婆婆拿了耳挖子来掏。他们塞得少,一会儿就掏净了,一窝蜂地又跑出去玩了,而我被揪着耳朵掏得眼泪直流。」

看完这段话,我甜蜜地回忆起我小时候的一件耳朵眼里塞苞谷子的事来……

那年,我仿佛记得我不到四岁,哥哥姐姐都上学去了,弟弟还在母亲肚子里孕育,我被母亲带着下地,她一边干活,一边盯着我,只要不逃出她的视野范围,就任我玩。

记得一个秋收之后的下雨天,妇女们没法在劳动,生产队就安排她们到集体的保管室「抹苞谷」,我就随了母亲去玩,看到院子里的好些个和我差不多大小的娃娃也随他们的母亲来了,母亲也让我和他们玩,不知道怎么地就玩起了塞苞谷子的游戏,小伙伴们在张老九的示范下,你给我的鼻子孔里塞,我给你的耳朵眼塞,玩得正起劲儿时,忽听我当妇女队长的堂嫂喊了一声「收工咯」,只见妇女们都一下站了起来,喊着各自娃儿的乳名,撒腿就往家跑,我愣了几秒才听到母亲喊我,才随她回家去了。

「他们说你黄家屋头出聋子,二娃子这么小就耳朵聋了?」大约过了一周之后,才母亲和哥哥姐姐喊我,见我反应慢,或者不答应,有一天晚上,母亲又喊我,见我仍是反应迟钝,就一把抓过我来,按在她的腿上说,「我看看你耳朵里是不是塞啥子东西了?」

母亲在煤油灯下,把我像烧饼一样翻过去翻过来,撒住我的耳朵左边看了看右边,最后惊讶连声地喊道:「唉呀,唉呀,你们来看看,二娃子的朵耳头耳疖长满了,难怪这么聋!你们来看看是不是哟?」

于是,哥哥来揪住我耳朵看了之后说,就是,姐姐也来揪住我耳朵看了之后还是说,就是!

母亲把所有的挖耳朵的工具,像什么别头发的钢夹子,专门掏耳朵的挖耳子勺子都调来,把我耳朵都扯得像红苕皮子那么薄、那么长,又兔子耳朵那么红得透明了,母亲、哥哥、姐姐轮番操作,还是没有把他们认为的「耳疖子」掏出来,倒把我整得喊天叫地的,惊动了隔壁的顾大妈,她跑过来问:「你们在杀猪哇?」

听母亲说,我小时候哭起来声嘶力竭,估计是惊扰了顾大妈,她才跑过来的。

顾大妈学过医,美丽又聪慧,和我母亲平常关系较好,我母亲就给她说了我的耳朵。顾大妈也揪住我的耳朵看了一回,又用挖耳子勺子试探了几下,严肃地说道:「不是耳疖子,怕是塞了啥子东西进去!」

于是,顾大妈就喊她家的小二哥把医用镊子拿过来,她三下五除二地就从我耳朵眼里夹出一个黑乎乎的东西来。

「嗨,不就是颗苞谷子吗!」大家看着从我耳朵里请出来的这个「怪物」,你一言我一语地猜它是个啥东西,最后,还是顾大妈一镊子凿开那东西,辨认了一阵,便斩钉截铁地说道,又惊讶地问道,「这么大一颗咋个塞进去的哟?」

这时,我才想起在生产队保管室和小伙伴们的乱塞苞谷子的傻玩来,立即快活地答道:「就是那天,张老九他们给我塞的!」

时光荏苒,顾大妈和我的母亲都已年过九旬,张老九不到五十就病故,当年和母亲一同抹苞谷的妇女也是十不余三,很多的物是人非了,而这件往事却依然令我历历在目,婉若昨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