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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佩琪:多瑙河畔的四大名著—【红楼梦】在东欧的译介

2024-03-01文化

「一个是阆苑仙葩,一个是美玉无瑕」,这耳熟能详的句子出自中国古典文学作品【红楼梦】。它不仅在中国文学史上被奉为无价瑰宝,还在世界上享有崇高的声誉。1910年的【英国百科全书】就称赞其情节复杂而有独创性。德国的库恩,斯洛伐克的黑山女士都给予了曹雪芹极高的赞誉。【红楼梦】在海外的传播距今已经有223年的历史。大洋彼岸,多瑙河畔,木石前盟的故事亦流传不息。这篇文章,将带你重走【红楼梦】的东欧译介之路。

【红楼梦】在东欧的流传,首先始于俄国,其中渊源,由小编为你娓娓道来……

【红楼梦】在俄国

珍贵的列藏本

在前苏联列宁格勒亚洲人民研究所列宁格勒分所的收藏室里,保存着一部珍贵的手抄书,那就是令海内外红学家悬悬而望的中国古典名著【红楼梦】的抄本。红学家们经过考证,认为这份抄本更接近【红楼梦】原稿的文字,与国内现存的抄本相比,具有其独特价值。因此它不只是现今海外唯一的孤本,而且是一部颇具研究价值的珍贵资料。

中华书局影印版列藏版石头记

在抄本的第一页背面,写有已经褪色的墨水字迹:「帕•库尔梁德采夫」,并有两个笔迹拙劣的汉字「洪」。据推测,这可能是库尔梁德采夫的「中国姓」。这个库尔梁德采夫显然曾经作过这部抄本的主人,那么他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物呢?

据前苏联著名汉学家缅希科夫教授和潘克拉托夫教授介绍,这个在手抄本上签名的人,全名叫帕维尔•库尔梁德采夫,是一个俄国大学生。当年,他因对中国这个神秘的东方大国很感兴趣,曾于1830年随俄国宗教使团来中国,在北京生活了几年。旅居北京期间他潜心研究中国文化艺术,曾因一个偶然的机会,读到了这部抄本。显然,他已被这部长篇小说深深迷住了,便决定将这抄本从原来的主人手里买下来。1832年他因病返国时,就把它带回了俄国。可以说,正是由于库尔梁德采夫对于【红楼梦】的偏爱,才使十九世纪的欧洲有了第一部曹雪芹的作品,而且是珍贵的手抄本。也正由于此,才为整个红学研究提供了一份难得的海外研究资料。

第一个西文全译本

早在道光二十三年(1843年),俄国便有杂志发表了【红楼梦】第一回开头文字的俄语译文。作者是矿业工程师阿列克赛·伊凡诺维奇·科列科。

1958年,巴纳秀克翻译的全译本【红楼梦】由莫斯科国家文艺出版社出版,红色纸面精装出版,题作【梦在红楼】。在【红楼梦】向欧美的传播史上,这是一个很重要的译本。因为自1842年西人汤姆节译【红楼梦】以来的一百几十年间,欧美实际上还没有一个全译本,巴纳秀克的译本填补了这个空白。于1995年、1997年、2014年,后人在他的全译本基础上,又补充、增译,分别推出了【红楼梦】三卷本、二卷本,可见其影响之大。

除此之外,他还与孟什科夫合作,替【红楼梦】作了不少注释。对中国生活和中国文化知之甚少的前苏联和欧美读者,看了这些注释,对中国文化有了更直观的理解。这也是过去的翻译者很少甚至没有做过的工作。

1974年出版的【红楼梦】库恩德译本的后记中有如下一段话,也算是欧美人对这个译本的一种评价:「苏联汉学家巴纳秀克于1958年出版了俄文全译本。这个译本的功绩在于:为小说在欧洲取得了广大的读者群,从而在欧洲也为这一面古老的‘中央王国’无与伦比的风俗文化镜子,赢得了它所应得的声誉。

除俄国以外,中国古典小说在东欧的传播情况不容乐观,相关的学术文章也寥寥无几。然而在新中国建立后,有两个同属社会主义阵营的东欧国家率先在红学传播上有所建树。

【红楼梦】在匈牙利与罗马尼亚

1959年布达佩斯欧洲出版社出版了一个匈牙利文的【红楼梦】节译本,由拉萨尔·乔治根据库恩的德译本转译而来,刚一出版便销售一空。至1976年,前后共重版4次。书分上下两册,淡蓝布面精装,印刷、装订、纸张都相当讲究。书前有序言一篇,并附有各种称呼解释 (如请安、姑娘、奶奶等等,并且一律音译) 和贾家家谱。

而在匈牙利的东面,有这样一个国家,它的官方语言是现存最为东端、同时也最为斯拉夫化的罗曼语,并且二战以后近半个世纪内,与前苏联有着共同的共产主义意识形态,那就是罗马尼亚。

1975年,布加勒斯特米纳瓦出版社分三卷,出版了罗马尼亚文【红楼梦】节译本。罗马尼亚文译者是伊利亚娜•霍贾韦利什库(汉文名:杨玲),她与著名作家、翻译家伊夫马尔丁诺维奇合作,翻译了【红楼梦】前39回。与匈牙利语译本不同的是,此译本根据1957年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版翻译,而非从其他语言转译而来。书中刊载了有关【红楼梦】及其作者的大事记。页末有较多脚注,是本书一大特色。

罗马尼亚语译本与俄译本有很大相似之处,在译本分析中可以找到很多实例。例如,在诗歌【好了歌】的翻译上,俄译文和罗译文都采用了利用两个诗行来对译原文一行诗的模式。而就目前所见的多语种的各种译文而言,其他译文都还没发现采用这种处理模式的。考虑到其语言及意识形态与前苏联的相似性,以及当时前苏联和罗马尼亚两国之间相对密切的文化交流关系,我们很容易设想罗译文借鉴了俄译文的处理模式。


罗马尼亚语译本【红楼梦】

然而在译本水平上,特别是在对诗词的翻译上,有学者认为,由于中国文化和罗马尼亚文化存在巨大差异,罗马尼亚语的句法结构较复杂,使译文难以同时兼顾原文的内涵蕴藉和韵律要求。罗马尼亚语译本可圈可点,却也出现了不少舛误和偏差。

在【红楼梦】对外传播中,全译本是屈指可数的。有幸的是,在东欧这片土地上,有一位伟大汉学家普什克影响了两代弟子,使【红楼梦】出现了珍贵的全译本。

【红楼梦】在捷克与斯洛伐克


捷克语【红楼梦】

1942 年捷克著名汉学家普什克曾在【东方文库】上发表过【有关红楼梦问题的新材料】一文。44年后,他的得意门生奥尔特日赫·克拉尔先生发表了小说【红楼梦】的捷文版第一册,首发1300册,当天销售一空,后又陆续发表第二、三册,由奥德昂文学艺术出版社发行。

他在【红楼梦】前言中强调指出,他在踏上翻译【红楼梦】全文这条艰难之路时,曾清醒地意识到,由于小说特有的复杂结构,会给捷克读者造成阅读上的种种困难。作为译者,他迎合了读者的需要,补充了一些相关任务的关系名册,帮助读者查询。普什克的另一弟子何德佳女士指出,「克拉尔的这部译著,语言流畅,富有新意,使原著的水准得以保存。可以期盼,本书的翻译出版,会给沉寂的捷克汉学领域带来美好的前景。」

斯洛伐克文【红楼梦】的译者为克拉尔的学生玛丽娜·黑山女士,她在1978年开始翻译,历时近9年,1996年出版第一部分,2003年出版全部作品。有趣的是,她翻译【红楼梦】时,其老师也在翻译,而二人并不知情。然而由于斯洛伐克政局的变化,她变成「政治上有问题的人」,不能借阅中文图书,只能依靠弟弟从加拿大华人社区买来的【红楼梦】,依据一本汉英辞典和俄语手册进行翻译。

黑山女士对【红楼梦】极其推崇,认为其中包含着人生哲理,甚至还建议道「中国应该为曹雪芹申请诺贝尔文学奖。因为世界上再也没有一部文学作品比【红楼梦】更天才的了。」红学家胡文彬先生极为钦佩这位译者,认为「作为一位来自遥远国度里的汉学家, 她在翻译【红楼梦】的艰难历程中体悟到【红楼梦】这部小说的宝贵与伟大, 实在是难能可贵的。」

【红楼梦】在东欧—前辈先生钩深致远,后起之秀探赜索隐。

汉学家韩裴

纵观【红楼梦】在中东欧国家的翻译传播情况,其传播效果虽不如欧美大国,但其影响力却不容小觑。而造成其影响的原因可以归因于以下两点:首先,它受到德、法大语种的传统影响,比如匈牙利译本的底本是德译本。其次,更得益于在上世纪50年代,新中国与这些国家同属一个社会主义阵营,文化交流较为密切,使这期间的翻译家人才辈出,翻译作品层出不穷,文化交流活动达到中东欧历史上的一个高峰。

然而在「一带一路」沿线的65个国家中,谈及【红楼梦】,如今仍有40多个国家和地区语言为空白状态。路漫漫其修远兮,国内外一些红学家为将这份宝贵的遗产传播到世界各地,往往不畏艰难,历十年甚至数十年之功,方能完成翻译工作。

比如保加利亚的韩裴先生,他热衷于【红楼梦】、诗词歌赋等中国古典文学作品,也因【红楼梦】译作(第一册)获得保加利亚最有名望的文学贡献奖。他曾17年独居索菲亚,专注看书和研究。如今他在致力于翻译【红楼梦】后三册。在大多数人选择翻译中国当代畅销作品迎合市场时候,他选择古典文学作品,「在保加利亚,中国古典文学翻译是一个空白。我觉得,翻译中国古典文学是汉学家的一个使命……」

【红楼梦】内涵博大精深,其翻译难度是其他小说所难以比拟的。在东欧,还有许多汉学家前赴后继地做着译介工作,将进一步推动中国的传统文学在东欧的广泛传播。

参考文献:

【<红楼梦>红遍海外不是梦】,何明星

【欧美红学】,姜其煌

【红楼梦在国外】,胡文彬

【<好了歌>俄译本和罗马尼亚译本比较研究】,唐均、王红

【捷克汉学家普实克的弟子与<红楼梦>的捷文翻译】,李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