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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首经典临江仙,一人一首,十个人的巅峰对决

2024-09-11文化

比起现代,古人更加重视离别,因为每一次离别都意味着数年,数十年,甚至此生都可能不再相见。

南朝梁江淹【别赋】的开篇一句「黯然销魂者,唯别而已矣 」,包含了多少对于离别的辛酸和痛苦。

元祐六年,苏轼和好友钱勰在杭州相遇。

说是相遇,其实也不然。

此时知杭州的苏轼已经接到了朝廷回京担任翰林承旨的诏书,只是听闻好友钱勰罢越州守改知瀛洲,而赴任途中要经过杭州,便在杭州等待与好友见面。

钱勰,钱穆父,与苏轼在元祐初年相识,之后又都因直言敢谏被降罪,两人先后被外放出京。

这一次,是他们的久别重逢,也是又一次匆匆而别。

临别之际,苏轼写下了这首临江仙为好友饯行。

相比于久别重逢后的朝夕相处,短暂重逢之后的离别,更容易使人不堪其忧。

但此词却将这种临歧沾巾、悲戚伤怀的儿女情态一扫而空。

乐天派的苏轼始终昂扬乐观,对于世事人生,他看得相当旷达。

一句「人生如逆旅,我亦是行人! 」,更是展现出了他的豁达乐观。

【列子·天瑞】云:「古者谓死人为归人。夫言死人为归人,则生人为行人矣。 」

天地不过是人进人出的旅店,我们都只是这大千世界的匆匆过客,又何必在乎杭州城里的匆匆一别?

如果生死问题都能坦然对待,人生中的聚合得失、悲欢苦乐,又岂在话下!

这首词可以说是明朝诗词中最大气磅礴的一首,以至于就连后世人甚至将其放入三国演义中,让其成为三国演义的开篇词。

词作开篇便是王炸,「滚滚长江东逝水,浪花淘尽英雄」,日夜奔流不息的长江和一去不回的时间联系在了一起。

历史也在这一刻变得具象化,似乎这条奔流不息的长江就是我们的历史,无数人在其中翻腾。

叱咤风云的帝王将相们相继登场,或是功成名就,或是壮志难酬,转瞬间,又被历史的浪花淹没。

岁月的无情,生命的渺小与短暂,带来极大的反差,给人难以言说的震撼。

所以,也难怪,很多人说这首词从开篇便是无法超越。

洛阳,自古以来便是天下重城,甚至数次作为都城。

在北宋时,它是西京,宋太祖一度还曾想要将都城从开封迁到这里。

而洛阳,也是陈与义的出生地,是他再也回不去的故乡。

这一年是绍兴五年,北宋已经灭亡八年了,陈与义在绝望中向朝廷上书辞官。

他看出来了,高宗无意北伐收复中原。

而他这一辈子也再也无法踏上故土,回到旧居所。

他退居青墩镇僧舍,在这里带着痛苦与无奈继续活着。

一个夜晚,他登上阁楼,忽然回忆起年轻时与友人在洛阳午桥的畅快欢饮。

曾经一群意气风发的少年英杰,一起欢乐地 饮酒赋诗,临风花下吹笛 ,那笛声悠扬,不知引得多少人击节赞赏。

回过神来,才发现,恍如一场大梦……

当初满座豪英的狂热期许,如今已经变成不甚真切的回忆,脑海中逐渐清晰的,是靖康之变后的颠沛流离,仓皇南逃。

曾经的一切繁华与豪情壮志,或许都将消失在历史中,谁又记得这些呢?

或许只有渔夫那远远传来的歌声……

这首词写于宋孝宗淳熙十四年,这一年,辛弃疾的堂弟辛祐之被免官,他向辛弃疾辞行,要回到浮梁去。

辛弃疾便写下这首词送给辛祐之。

这首词的标题也叫做「再用韵送祐之弟归浮梁」。

这首词开篇便是让人赞赏的佳句,「钟鼎山林都是梦,人间宠辱休惊 」,将富贵至极的击钟列鼎和归隐山林都视作等闲。

得之失之,宠辱不惊。

比起辛祐之,辛弃疾见惯了太多的人生起落,也遍尝人间的风霜烟雨。

他文武双全,才思敏捷,武力高强。

文能写词流传千古,上奏「美芹十论」,武能万军之间擒拿叛徒,帝王跟前一陈谋略。

可就连他,都还经历了那么多的不得志。

一次一次被罢官,被闲置,被充任地方官吏,就是没有一丝用武之地。

在这首词中,辛弃疾赠予族弟,何尝又不是开解自己呢?

人生起起落落,恍若一场梦幻,世间宠辱得失,何必太在意。

如果一定要给晏几道贴个标签,那么这位出身名门,才华横溢的贵公子,就是大宋的「贾宝玉」。

同样出身富贵,同样才华横溢,同样天真率直,不通世故。

晏几道是北宋宰相晏殊的幼子,他出生的时候,正好是晏家烈火烹油,富贵至极的时刻。

父亲晏殊不仅是朝廷重臣,还是名满天下的文学大家。

晏殊又很是宠爱这个才华出众,颇类自己的老来子。

所以晏几道的少年时期,完全就是被富贵荣华和万千宠爱所包围着的。

富贵乡、锦绣丛中养着,触目皆是富贵繁华、管弦歌赋,又有一个纵情词坛、尤爱宴饮的风流老爹。

少年晏几道的生活可谓逍遥自在。

因此,赏歌舞、写小词、谈情说爱就成了他最擅长的事了。

……

依仗父辈余荫,终究不是长久之事。

宋仁宗至和二年,晏殊病情恶化,随后便撒手人寰,晏几道春风得意的富贵生活也在此时画上了句点。

曾经他歌舞诗词,宴饮欢乐,与「小苹」含情脉脉。

可如今却只能感叹「当时明月在,曾照彩云归 」。

这首词开始之前,李清照还写了一段序言,交代了这首词的来历。

她说:欧阳公作【蝶恋花】,有「 深深深几许」之句,予酷爱之。用其语作「庭院深深」数阕,其声即旧【临江仙】也。

这里提到的欧阳公就是欧阳修,而能够让李清照酷爱的句子,就是这首词中的「庭院深深深几许,杨柳堆烟,帘幕无重数。 」

为此,李清照甚至用这个句子填了两首临江仙。

而作这首词的时间大致是北宋覆灭,宋室南渡后。

这一年,曾经与她琴瑟相和,与她一起赌书泼茶,一起玩赏金石的伴侣赵明诚染病逝世,那个曾经包容她,爱护她的人再也不见了。

南渡到建康,居住在深深的庭院里,李清照心中不再是「莫道不消魂,帘卷西风,人比黄花瘦」 。

那时的她是与丈夫分别两地,她心中有的只是思念。这种思念是有希望的。

而如今,两人天人永隔,没有再见的可能了。

深深的庭院带给她的是一种被牢笼、被束缚,不可摆脱的羁囚感。

可走出庭院,触目伤心,处处悲凉,却还不如将自己锁在房中。

她也知道户外「柳梢梅萼渐分明 」,春天的脚步越来越近。

但是,她就是打不起精神,提不起兴趣。

也许是那个爱的人不在了,整个世界都变得无趣了。

就连曾经充满欢声笑语的赏花灯,踏雪赏景,也觉得没意思,没心情。

李清照不由得回想起南渡之前安定快乐的时光,那时候,「感月吟风多少事」。这一切都一去不复返了,只落得眼前的「如今老去无成」。

纳兰容若的这首【临江仙】,歌咏的是寒柳,但其间的精魄,却是深入骨髓思念和无尽的追忆。

上阕说:柳絮和飞花去了何方呢?哪里都寻不到它们的踪迹,像是上天遁地无影无踪,仔细一看,原来是被层层的冰霜白雪摧残消融,只留下疏冷的一树,瑟瑟摇曳在寒风中。

这般凄冷的景致,在纳兰容若笔下,更多了几分清寒婉转。而后他笔锋一转,涌出几丝情意:纵使憔悴不堪,也独独痴恋向往着皎洁的月光。

爱他明月好,憔悴也相关。

这才是真正的纳兰词,情深如海,一往无悔。

这亦是他心境的写照:就算病弱孤寒如斯,也渴望着有明月光,温柔地照拂在心上。

若说上阕还是隐晦的温柔,那么下阕便真正走进了内心的追思。

「湔裙梦断续应难」这一句中有一个典故,出自【北齐书·窦泰传】。

「泰母期而不产,大惧。有巫曰:‘渡河湔裙,产子必易。’……泰母从之。俄而生泰。 」

该典故隐喻的便是妻子卢氏生子难产而故一事,他还深深地怀念着亡故的妻子。

那么本就恨意深重的西风,又怎么能解开眉间的清愁呢?

这首临江仙出自曹公巨作红楼梦,乃是曹公借薛宝钗的口吻写下的。

那是一次「柳絮」诗会,湘云、探春、黛玉、宝琴相继填出相应的柳絮词后,薛宝钗的这首【临江仙】才作为压轴之作缓缓登场,并且赢得了一众姐妹的称赞。

柳絮在传统意象中,本就多悲调,有随风飘舞,流落无依之意。

而一众姐妹们作出的词,也不离忧伤之意。

最是多愁善感的潇湘妃子黛玉,甚至写出了「飘泊亦如人命薄 :空缱绻,说风流 !草木也知愁,韶华竟白头。叹今生、谁拾谁收 !」

察觉到大家词作中的悲意,宝钗有意翻案,她是这样说的:「 总不免过于丧败。我想柳絮原是一件轻薄无根的东西,依我的主意,偏要把他说好了,才不落套。所以我诌了一首来,未必合你们的意思。

于是,一首临江仙出炉了!

潇湘妃子自有「花谢花飞花满天,红消香断有谁怜 」的「葬花词」,而蘅芜君也有了与之匹敌的「好风凭借力,送我上青云 」的「临江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