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汉书·匡衡传

2024-05-10文化

匡衡字稚圭,东海承人也。父世农夫,至衡好学,家贫,庸作以供资用,尤精力过绝人。

译文: 匡衡字稚圭,东海承县人。其父以前世代为农民务农为生,匡家传承至匡衡时,匡衡喜好读书钻研,因为家里贫穷,匡衡平时做佣工的报酬不足以支撑其学习的费用,匡衡的精力也超出常人。

诸儒为之语曰:「无说【诗】,匡鼎来;匡语【诗】,解人颐。」

译文: 许多儒者赞美说:「不要讲【诗】,匡衡就要来;匡衡来讲【诗】,能讲得很透彻让人容易理解。」

衡射策甲科,以不应令除为太常掌故,调补平原文学。

译文: 后来匡衡通过朝廷组织的抽签考试,匡衡抽到的简策被学官评为甲科,因为其策论没有中甲科条令,所以只能被任命为太常掌故,后又选任为平原郡文学。

学者多上书荐衡经明,当世少双,令为文学就官京师;后进皆欲从衡平原,衡不宜在远方。

译文: 再此期间,很多当时的学者都向朝廷上书推举匡衡精通儒家经典,当世无双,应任命其为文学官,到京师去做官;很多后辈都自愿跟从匡衡到平原郡学习,所以学者们认为匡衡不应该在远离京师的地方作官。

事下太子太傅萧望之、少府梁丘贺问,衡对【诗】诸大义,其对深美。

译文: 宣帝将此事交由太子太傅萧望之、少府梁丘贺处理,萧、梁二人去找匡衡谈话,匡衡用【诗经】大义回答,回答得十分精彩。

望之奏衡经学精习,说有师道,可观览。宣帝不甚用儒,遣衡归官。而皇太子见衡对,私善之。

译文: 经过本次谈话后,萧望之上奏朝廷,举荐匡衡说他精通经学,讲授的东西有师道传承,可供观览。可是当时宣帝不太喜欢重用儒者,便下诏让匡衡回到原籍。但是,皇太子刘奭看到匡衡的问对后,个人非常赏识匡衡。

会宣帝崩,元帝初即位,乐陵侯史高以外属为大司马车骑将军,领尚书事,前将军萧望之为副。

译文: 宣帝去世,元帝即位后,乐陵侯史高以外戚身份被任命为大司马车骑将军,兼任尚书,前将军萧望之为其副手。

望之名儒,有师傅旧恩,天子任之,多所贡荐。高充位而已,与望之有隙。

译文: 萧望之是当时有名望的大儒,又是元帝的恩师,元帝因为这层关系对萧望之也十分器重,萧望之在为朝廷推荐人才方面有颇多贡献。而史高则不问政事,徒有名位,逐渐史、萧二人便产生了隔阂。

长安令杨兴说高曰:「将军以亲戚辅政,贵重于天下无二,然众庶论议令问休誉不专在将军者何也?彼诚有所闻也。

译文: 长安县令杨兴劝说史高说:「将军以外戚这一层特殊身份获得辅助政事的机会,获得名位和高贵的身份,举世无比,然而在平常的议论中,好的名声、荣誉不全在将军身上,是何原因呢?在于他们听说将军不能向朝廷推荐贤才。

以将军之莫府,海内莫不卬望。而所举不过私门宾客,乳母子弟,人情忽不自知,然一夫窃议,语流天下。

译文: 作为将军幕府中的幕僚,世人没有不仰望羡慕的,而将军向朝廷所推举的人都是自家的私家宾客货是皇上乳母的子弟。将军因为人情的缘故忽视了不利于自己的舆论,然后还不知道自己有做的不到位的地方,但是只要有一个人在私下议论,流言蜚语就会流传于天下。

夫富贵在身而列士不誉,是有狐白之裘而反衣之也。

译文: 将军现在虽然富贵在身,但士人们却不称赞将军,这就好比反穿着纯白的狐皮大衣一样,华而不实。

古人病其若此,故卑体劳心,以求贤为务。

译文: 古人很忌讳发生此类事情,所以他们屈尊费心,以寻求贤能作为己任。

传曰:以贤难得之故因曰事不待贤,以食难得之故而曰饱不待食,或之甚者也。

译文: 经传上说:因为贤人难得,所以不能坐等贤人找上门来,因为食物来之不易,所以要想吃饱就不能坐等食物自己送到嘴里来。将军想想还有比这种等待更严重的情况。

平原文学匡衡材智有余,经学绝伦,但以无阶朝廷,故随牒在远方。

译文: 平原文学匡衡的才能智慧应付朝政那是绰绰有余,其经学造诣超群绝伦,因为在朝中升迁无望,只得随着选补的文牒转到远离京师的地方做官。

将军诚召置莫府,学士歙然归仁,与参事议,观其所有,贡之朝廷,必为国器,以此显示众庶,名流于世。」

译文: 将军如果能将匡衡招到幕府任职,到时候匡衡的众多学生、朋友肯定会纷纷跟从他,举荐他参与议论朝政,根据匡衡的特长,推荐给朝廷,以匡衡的能力一定会成为国家的栋梁之材。将军将这件事做给众人看,那么将军的美名也就会在世上流传。」

高然其言,辟衡为议曹史,荐衡于上,上以为郎中,迁博士,给事中。

译文: 史高认为杨兴讲得有道理,便征辟匡衡为议曹史,然后将匡衡举荐给元帝,元帝安排匡衡为郎中,后升为博士,兼任给事中。

是时,有日蚀、地震之变,上问以政治得失,衡上疏曰:

译文: 当时接连发生日食和地震等自然现象,元帝向臣下询问自己执政以来有什么过失导致天降异象,其中匡衡上疏说:

臣闻五帝不同礼,三王各异教,民俗殊务,所遇之时异也。

译文: 据臣所学知道上古五帝时期,五帝治理天下时所用的礼制是各不相同的,夏、商、周三代所施行的政教也是风格迥异的,这是因为各个时期的民俗有所不同,为什么会这样,那是因为时代在发展,百姓的习俗也随之改变的原因。

陛下躬圣德,开太平之路,闵愚吏民触法抵禁,比年大赦,使百姓得改行自新,天下幸甚。

译文: 陛下执政以来亲施圣德,开启天下太平之路,怜悯那些触犯了律法禁令的愚昧官吏和百姓,年年大赦天下,为的是让百姓改正自己错误的行为,自我革新,这些政策都是天下幸事。

臣窃见大赦之后,奸邪不为衰止,今日大赦,明日犯法,相随入狱,此殆导之未得其务也。

译文: 臣看到大赦之后,社会上巧佞奸邪行为并没有因此减少,今天刚颁布的大赦令获得释放的罪犯,明天又再次犯法,紧跟着又被捕狱,产生这种结果的原因大概是劝导百姓的方式方法不得要领吧。

盖保民者,「陈之以德义」,「示之以好恶」,观其失而制其宜,故动之而和,绥之而安。

译文: 一般来说,教育引导百姓,如【孝经】中所说的:「给他们解释道德仁义的本意」,「制定和颁布好与坏的标准给他们看」,然后观察他们的有哪些过失,再明确行为规范,通过这一系列的引导百姓就会和睦相处,社会也会安宁无事。

今天下俗贪财贱义,好声色,上侈靡,廉耻之节薄,淫辟之意纵,纲纪失序,疏者逾内,亲戚之恩薄,婚姻之党隆,苟合侥幸,以身设利。

译文: 可是如今社会风气是贪取财利而不注重仁义,喜好声色,崇尚奢侈,不重视廉耻,放纵荒淫,纲纪失秩,最简单的家庭关系都会出现较远的妻妾娘家超过了同姓骨肉的本家的关系,亲戚之间的恩情淡薄,不管民间还是朝廷中通过联姻结党之风盛行,相互之间苟且侥幸行事,卖身求荣。

不改其原,虽岁赦之,刑犹难使错而不用也。

译文: 官员、百姓仍不改其本性,虽然朝廷每年都大赦一次,可是刑法也很难置而不用。

臣愚以为宜一旷然大变其俗。

译文: 以臣愚见应该彻底地改变这种社会风气。

孔子曰:「能以礼让为国乎,何有?」朝廷者,天下之桢幹也。

译文: 孔子说过:「有的统治者能用礼节谦让的道德规范就可以治理国家,靠的是什么呢?」朝廷是支撑天下的中心柱。

公卿大夫相与循礼恭让,则民不争;好仁乐施,则下不暴;

译文: 朝中的公卿大夫之间如果能够相互遵循礼节,恭敬谦让,以上率下那么百姓自然而然就不会互相争斗;朝中的大臣如果爱乐善好施,那么百姓也就不会使用暴力;

上义高节,则民兴行;宽柔和惠,则众相爱。四者,明王之所以不严而成化也。何者?

译文: 高层崇尚高风亮节,那么底层百姓也就会注重自身的品行;高层温柔宽大,那么百姓也就会相互友爱。以上四点个方面,是开明的君主之所以不需要动用严刑峻法就能改变天下的风气的原因,那有的君主为什么又做不到呢?

朝有变色之言,则下有争斗之患;上有自专之士,则下有不让之人;

译文: 因为朝中大臣时常有冲动无理的争论,这就导致下级部门之间有互相争斗的祸患;高层中有独断专权的大臣,民间就会产生不互相谦让的风气;高层官员之间有相互争胜夺利的,下级部门中的官员以及百姓间就会有相互伤害之心;

上有克胜之佐,则下有伤害之心;上有好利之臣,则下有盗窃之民:此其本也。

译文: 高层官员中有贪财好利之臣,底层百姓中就会有偷盗行窃之民,这就是社会风俗变化的根本原因。

今俗吏之治,皆不本礼让,而上克暴,或忮害好陷人于罪,贪财而慕势,故犯法者众,奸邪不止,虽严刑峻法,犹不为变。此非其天性,有由然也。

译文: 当今的社会现状是朝廷安排一些庸俗不堪的官员吏治理国家,这些官员都不根据道德原则来治理地方,而是喜欢推行一些暴政,贪取财利并倾慕权势,因此造成了民间犯法的人很多,奸邪行为屡禁不止;即使是动用了严厉的刑法,仍然不能改变这种状况。这不是百姓的天性,而是由于当权者没有引导和教化好百姓。

臣窃考【国风】之诗,【周南】、【召南】被贤圣之化深,故笃于行而廉于色。

译文: 臣研习【国风】时,其中的【周南】、【召南】两篇的内容是受圣人教化很深的,因此其内容中心思想表现得十分忠厚,不淫其色而知廉耻。

郑伯好勇,而国人暴虎;秦穆贵信,而士多从死;陈夫人好巫,而民淫祀;晋侯好俭,而民畜聚;太王躬仁,邠国贵恕。

译文: 郑庄公生性好勇斗狠,这也就导致其国人出现空手搏虎的;秦穆公讲信誉,所以效劳于他的士人就多以死相从;陈夫人爱好巫术,导致民间大兴祭祀之风;晋侯喜好节俭,其治下的百姓就喜欢积财聚物;周太王躬行仁义,影响到其邻邦就推崇宽恕仁厚的民风。

由此观之,治天下者审所上而已。今之伪薄忮害,不让极矣。

译文: 从上述的例子中可以看出,治理国家在于提倡一种可以效法的顺应时代发展的风俗。当今社会的风气,虚伪浅薄、嫉妒陷害,人与人之间互不谦让不到了极点。

臣闻教化之流,非家至而人说之也。

译文: 臣听说朝廷教化的普及,并不是要到天下百姓每一家,去对每个人进行说教。

贤者在位,能者布职,朝廷崇礼,百僚敬让,道德之行,由内及外,自近者始,然后民知所法,迁善日进而不自知。

译文: 只需要贤德之人处于正位,有才能的人有合适的职位,朝廷中崇尚礼节,百官相互谦让。道德教化,由内到外,从皇上身边开始,然后自然而然的百姓就会知道仿照什么样的道德准则,百姓也会不知不觉的变得善良起来。

是以百姓安,阴阳和,神灵应,而嘉祥见。

译文: 这样就出出现百姓安乐,阴阳和合,神灵感应,喜庆吉祥的气象。

【诗】曰:「商邑翼翼,四方之极;寿考且宁,以保我后生。」此成汤所以建至治,保子孙,化异俗而怀鬼方也。

译文: 【诗经】记载:「商都的礼俗昭然可以为天下人效仿,是天下四方的榜样。长寿安康,以此来保全我的子孙后代。」这正是成汤之所以实现国家大治,保全子孙的传承,改变异地风俗,使边远地区的人归附于己的原因。

今长安天子之都,亲承圣化,然其习俗无以异于远方,郡国来者无所法则,或见侈靡而放效之。

译文: 现在长安是天子所居的京师,京师的百姓都亲自承受皇上的教化,但是现在长安的现状是百姓习俗无异于边境之地,从郡国来的人也无以效法,有的人看到长安奢侈靡乱的风气反而回到地方后开始仿效。

此教化之原本,风俗之枢机,宜先正者也。

译文: 长安这是教化能否普及的根本,扭转现有风俗的关键所在,现在应该首先端正长安的社会风气。

臣闻天人之际,精祲有以相荡,善恶有以相推,事作乎下者象动乎上,阴阳之理各应其感,阴变则静者动,阳蔽则明者暗,水旱之灾随类而至。

译文: 臣听说天地与人之间,阴阳之气相互感应,形成灾异或祥瑞,善与恶相互衍化,在下层百姓之中发生的异象,在高层中也一定会有征兆产生,阴阳之气的变动互有感应,阴变静就转化为动,阳被遮蔽则明就会变暗,洪涝或干旱的灾异也就随之而来。

今关东连年饥馑,百姓乏困,或至相食,此皆生于赋敛多,民所共者大,而吏安集之不称之效也。

译文: 如今关东地区年年闹饥荒,百姓贫乏穷困,有的地方到了人吃人的地步,造成这样灾祸的原因是朝廷赋税太多,百姓上缴了过多财富,而地方官吏安顿又不能安抚好当地百姓。

陛下祗畏天戒,哀闵元元,大自减损,省甘泉、建章官卫,罢珠崖,偃武行文,将欲度唐、虞之隆,绝殷、周之衰也。

译文: 陛下敬畏上天的警告,爱惜怜悯百姓,陛下自己的日常用度已经非常节俭了,减省了甘泉宫和建章宫的卫兵数量,撤销了珠崖郡,停止了武力征伐,推行文治,陛下是准备继承尧舜那样的盛世,而避免像殷、周两朝那样的衰落。

诸见罢珠崖诏书者,莫不欣欣,人自以将见太平也。

译文: 众臣看到陛下下达罢设珠崖郡的诏书后,没有不为此高兴的,天下人都以为即将迎来太平盛世了。

宜遂减官室之度,省靡丽之饰,考制度,修外内,近忠正,远巧佞,放郑、卫,进【雅】、【颂】,举异材,开直言,任温良之人;

译文: 因此,陛下应该立即减少宫廷建设和皇室日常开展的费用,省去奢靡华丽的装饰,修定规章制度,梳理整治朝廷内外,重用忠良正直之臣,疏远巧言佞色之徒,禁止郑、卫淫声在宫内传播,宣扬【雅】、【颂】礼乐,推举有卓异才能的人才,广开言路渠道,任用仁慈贤良的人才;

退刻薄之吏,显洁白之士,昭无欲之路,览【六艺】之意,察上世之务;

译文: 罢免残忍刻薄的酷吏,表彰高洁清白之士,博览【六艺】的通其大意,明察前代好的治国的要领;

明自然之道,博和睦之化,以崇至仁,匡失俗,易民视;

译文: 通晓自然变化之道,推广和睦相处的风气,来推崇至高无上的仁政,匡正已经败坏的风俗,扭转民间百姓追求的欲望,让世人都清楚地知道朝廷所推崇树立的榜样;

令海内昭然咸见本朝之所贵,道德弘于京师,淑问扬乎疆外,然后大化可成,礼让可兴也。

译文: 让道德风气在京师弘扬光大,让好好的教化远播到边关之外,如此以后,教化的普及就可以实现了,礼节谦让也就可以蔚然成风。

上说其言,迁衡为光禄大夫、太子少傅。

译文: 元帝看了匡衡的奏书后很高兴,下诏晋升匡衡为光禄大夫、太子少傅。

时,上好儒术文辞,颇改宣帝之政,言事者多进见,人人自以为得上意。

译文: 元帝在位期间元帝个人十分喜欢儒家的学术思想和文章,其在位期间对宣帝时的一些大政方针也做出了很大的改动,很多上书奏事的大臣接受过元帝的亲自召见,这也导致哪些接受过元帝接见的大臣都自以为自己的言论都符合元帝的心意。

又傅昭仪及子定陶王爱幸,宠于皇后、太子。衡复上疏曰:

译文: 与此同时,在一段时间内由于傅昭仪与其子定陶王深受元帝宠爱,受宠程度超过了皇后、皇太子。匡衡再次上书说:

臣闻治乱安危之机,在乎审所用心。

译文: 臣听说国家治乱安危的关键,在于当权者能审慎明察自己的用心。

盖受命之王务在创业垂统传之无穷,继体之君心存于承宣先王之德而褒大其功。

译文: 一般来说,接受天命成为帝王的君主,其任务主要在于创业立制并把国家大权不断地传承延续下去;继承先王大统的君主,其用心应在于继承弘扬先王的美德,发扬光大先君的功业。

昔者成王之嗣位,思述文、武之道以养其心,休烈盛美皆归之二后而不敢专其名,是以上天歆享,鬼神祐焉。

译文: 过去周成王继承王位,想的是如何追述和继承周文王、周武王的治国之道,以此来修身养性,将自己的功绩美名都归功于周文王和周武王,不敢自己独享功名,因此天帝满意周成王的态度,于是成就了周成王的功业,就连鬼神都庇佑周成王。

其【诗】曰:「念我皇祖,陟降廷止。」言成王常思祖考之业,而鬼神祐助其治也。

译文: 周成王的事迹记载在【诗经.周颂.闵予小子】说中,其内容是:「追思我们的先王周文王、周武王的美德,继承他们的伟大功业将其发扬光大,就连鬼神都降临庇佑我帮助我治理天下。」这些内容记录的就是周成王经常追思先辈的功业,感动天地鬼神来庇佑自己,帮助自己治理国家的事迹。

陛下圣德天覆,子爱海内,然阴阳未和,奸邪未禁者,殆论议者未丕扬先帝之盛功,争言制度不可用也,务变更之,所更或不可行,而复复之,是以群下更相是非,吏民无所信。

译文: 陛下的圣德虽然已经覆盖天地,仁爱遍布海内,但是如今阴阳之气未和,奸邪没之人还没有被完全禁止,究其原因是在于上书议论政事的那些士人,他们没有弘扬先帝的丰功伟绩,而是为了取悦皇上都争相评论先帝所施行的政策能再用了,不断建议更改先帝时的政策,但是政策更改了之后,有些制度却又不能够推行,于是又恢复到旧有制度,这就导致百官是非不清,官吏和百姓没有可以遵循和信任的社会准则。

臣窃恨国家释乐成之业,而虚为此纷纷也。愿陛下详览统业之事,留神于遵制扬功,以定群下之心。

译文: 臣个人是非常痛恨国家不管百姓已经安于礼乐和功业,而徒劳地进行各种变更。希望陛下详察国家基业,注重遵循先帝的制度,弘扬先帝的功业,以此来稳定百官臣僚浮躁的心态。

【大雅】曰:「无念尔祖,聿修厥德。」孔子著之【孝经】首章,盖至德之本也。

译文: 【诗经.大雅】说:「要常常追思自己的祖先,继承和发扬他们的美德。」孔子将这一内容写在【孝经】的首章,其原因就在于这是至高道德的根本所在。

传曰:「审好恶,理情性,而王道毕矣。」能尽其性,然后能尽人物之性;能尽人物之性,可以赞天地之化。

译文: 经传上说:「分得清善恶,调理好情性,那王道也就完成了。」能够调理好自己的心性,然后才能调理好百姓万物的心性;能够调理好百姓万物的心性,也就可以明晓天地变化的规律。

治性之道,必审已之所有余,而强其所不足。

译文: 培养调节心性的方法,必然是要能够搞得清自己拥有的优点,然后努力弥补自己的不足。

盖聪明疏通者戒于大察,寡闻少见者戒于雍蔽,勇猛刚强者戒于大暴,仁爱温良者戒于无断,湛静安舒者戒于后时,广心浩大者戒于遗忘。

译文: 一般说来,聪明的人,应该要注重观察事物发展的重点;那些孤陋寡闻的人应避免闭塞不通,勇猛刚强的人应杜绝过于暴烈;宽厚仁义、温和善良的人应警惕优柔寡断;沉着、冷静、反应较慢的人应防止错过时机;思维开阔的人应戒备会遣忘事情。

必审己之所当戒,而齐之以义,然后中和之化应,而巧伪之徒不敢比周而望进。唯陛下戒所以崇圣德。

译文: 一定要仔细理清楚自己应当警戒小心的地方,并在道德义理上不断约束,这样才能实现心性稳定的教化,使得巧佞虚伪之徒不敢相互攀比,企望跨越阶级。望陛下明察自己应该有所戒备,以便弘扬圣德。

臣又闻室家之道修,则天下之理得,故【诗】始【国风】,【礼】本【冠】、【婚】。

译文: 臣还听说,如果一个人能够熟练掌握治家之道,自然也就懂得治国之道,因此【诗经】以【国风·关雎】篇为开端,【礼记】以【冠义】、【婚义】为根本。

始乎【国风】,原情性而明人伦也;本乎【冠】、【婚】,正基兆而防未然也。

译文: 【诗经】以【国风·关雎】为开端的原因,在于【国风·关雎】篇推究的是人的情性,从而再深入以明人伦之道;【礼记】以【冠义】、【婚义】为根本的原因,在于这两篇的内容描述的主要是奠定基础然后防患于未然。

福之兴莫不本乎室家。道之衰莫不始乎阃(kǔn)内。故圣王必慎妃后之际,别適长之位。

译文: 福的获得无不以家族为根基,而治国之道的衰微也无不是从家族的兴衰之道开始的。因此圣明的君主一定要小心谨慎地注意皇后和妃子之间的界限,确定嫡长子的地位。

礼之于内也。卑不逾尊,新不先故,所以统人情而理阴气也。

译文: 家族之内实行的礼节,在于地位卑贱的不能超越地位尊贵的,晚辈不能先于前辈,这样的礼仪也就是统揽人的心性、治理家族之道。

其尊適而卑庶也,適子冠乎阼,礼之用醴,众子不得与列,所以贵正体而明嫌疑也。

译文: 尊重嫡系,卑贱庶系,嫡长子在宫廷的主台阶上加冠,举行成人礼,在仪式上饮用美酒,其他的旁支儿子不得与嫡长子并排站列,原因就在于推重正体,避免嫌疑。

非虚加其礼文而已,乃中心与之殊异,故礼探其情而见之外也。

译文: 不是无谓地增加礼仪的程序和仪式,而是天下人的内心已经认为二者本来就有很大的差别,因此礼仪是用来表明人内心的感情,使之表现在行动上。

圣人动静游燕,所亲物得其序;得其序,则海内自修,百姓从化。

译文: 圣人不论是工作、思考还是游玩宴乐,他所接触的事物,无论大小贵贱,在其眼中都有各自的次序;万事万物都有各自应处的地位,天下也就顺其自然的得到治理,百姓也就能听从教化。

如当亲者疏,当尊者卑,则佞巧之奸因时而动,以乱国家。

译文: 应当被重视和亲近的人反而被疏远,应当受到尊敬的人反而被轻视,奸佞乖巧之徒就会趁机而动,从而扰乱国家。

故圣人慎防其端,禁于未然,不以私恩害公义。

译文: 因此圣人会警惕这种问题的出现,把类似问题遏止在萌芽阶段,不因个人私利而损害国家的大义。

陛下圣德纯备,莫不修正,则天下无为而治。

译文: 如果陛下具备纯洁的道义,那么天下就没有什么事物不按自然规律发展,那么国家就可以达到无为而治的境界。

【诗】云:「于以四方,克定厥家。」传曰:「正家而天下定矣。」

译文: 【诗经】说:「要治理国家的人,应当首先治理其封地。」经传上说:「诸侯治理好了自己的封地,然后国家就得以稳定。」

衡为少傅数年,数上疏陈便宜,及朝廷有政议,傅经以对,言多法义。

译文: 匡衡在担任太子少傅的几年中,期间多次向元帝上书,提醒元帝在什么时候做什么事,遇到朝廷有大政方针议论时,匡衡总能依据儒家经典来对答,匡衡的言谈大都符合儒家的法理义理。

上以为任公卿,由是为光禄勋、御史大夫。建昭三年,代韦玄成为丞相,封乐安侯,食邑六百户。

译文: 元帝觉得以匡衡的能力完全可以胜任公卿之职,因此下诏任命匡衡为光禄勋、御史大夫。匡衡于建昭三年(公元前36年)接替韦玄成出任丞相,受封乐安侯,享有食邑六百户。

元帝崩,成帝即位,衡上疏戒妃匹,劝经学威仪之则,曰:

译文: 元帝去世后,成帝即位,成帝即位不久匡衡便上书告诫成帝要慎重处理选择嫔妃的问题,奏书内容依照儒家经学、礼节的法则说:

陛下秉至考,哀伤思慕不绝于心,未有游虞弋射之宴,诚隆于慎终追远,无穷已也。

译文: 陛下秉性认孝,对先帝哀悼思慕不已,没有进行游乐、射猎的宴庆,这诚然是谨守孝道的礼节,陛下时时刻刻不忘汉室以孝治国的根本。

窃愿陛下虽圣性得之,犹复加圣心焉。

译文: 臣希望陛下虽然天性已经之人知晓,还要不断努力。

【诗】云「茕茕在疚」,言成王丧毕思慕,意气未能平也,盖所以就文、武之业,崇大化之本也。

译文: 【诗经】中说:「多么忧愁啊,仿佛在病中一般」,说的是周成王在先王的丧事完毕之后,仍思念哀悼先王,胸中意气久久不能平息,这也正是周成王能够继承和发扬周文王、周武王的功业,弘扬圣人教化的根本原因。

臣又闻之师曰:「妃匹之际,生民之始,万福之原。」

译文: 臣的老师对臣说过:「选择配偶的事情,是人生开端,是一切幸福的根本。」

婚姻之礼正,然后品物遂而天命全。

译文: 婚姻的大礼确定之后,才可以成就万物,并保全天命。

孔子论【诗】以【关睢】为始,言太上者民之父母,后夫人之行不侔乎天地,则无以奉神灵之统而理万物之宜。

译文: 孔子编写【诗经】把【关睢】篇作为开端,【关睢】所表达的意思就是高居于尊位的国君,是百姓的父母,其正妃的品行不能与天地相匹配的话就,就无法敬奉神灵的管治,无法胜任母仪天下的责任。

故【诗】曰:「窈窕淑女,君子好仇。」言能致其贞淑,不贰其操,情欲之感无介乎容仪,宴私之意不形乎动静,夫然后可以配至尊而为宗庙主。

译文:所以 【诗经.周南.关睢】篇这样说:「娴静、品行端庄的淑女,才是君子追求的好配偶。」讲的就是只有能够保持贞洁、端庄的品行,没有三心二意的行为,不把情欲系在心上并在仪态中表现出来,也不把宴饮作乐的私情在举止言谈中表现出来,只有这样的妃子才配得上国君,才能主持祭祀宗庙。

此纲纪之首,王教之端也。自上世已来,三代兴废,未有不由此者也。

译文: 这是社会秩序和国家法纪的首要重点,也是圣王教化的开端。从前代以来,三代的兴废,没有不是从这个选择开始的。

愿陛下详览得失盛衰之效以定大基,采有德,戒声色,近严敬,远技能。

译文: 希望陛下历史上历朝历代的治国得失及发展兴衰的经验教训,来奠定治国的基础,选择有贤德的皇后,警诫声色之好,重视和亲近端庄恭敬之妃,疏远虽有一定才能而没有德行的小人。

窃见圣德纯茂,专精【诗】、【书】,好乐无厌。

译文: 臣知道陛下性格仁德、单纯,心胸宽广,精通【诗经】、【尚书】,喜好钻研儒家礼乐文章而不倦。

臣衡材驽,无以辅相善义,宣扬德音。’

译文: 臣才能不敏,没有用来辅助治国大义,宣扬圣上德音。

臣闻【六经】者,圣人所以统天地之心,著善恶之归,明吉凶之分,通人道之正,使不悖于其本性者也。

译文: 臣知道【六经】,是圣人用来统揽天地之心,分别善恶的标准,预知吉凶,通向人道的正路,让人不违背自己本性的著作。

故审【六艺】之指,则天人之理可得而和,草木昆虫可得而育,此永永不易之道也。

译文: 如果一个人能考究【六艺】的要旨,那么就可以达到天人合一的和谐境地,花草树木昆虫鸟兽就能够按自然规律繁殖,这是永恒不变的道理。

及【论语】、【孝经】,圣人言行之要,宜究其意。

译文: 至于【论语】、【孝经】二书,是记载圣人言谈举止的纲要之作,应该深刻领会这些经典的意义。

臣又闻圣王之自为动静周旋,奉天承亲,临朝享臣,物有节文,以章人伦。

译文: 臣还听说圣主的言行举止,都是敬奉天命秉承先祖,君临天下,驾驭臣僚,一言一行都要合乎礼节制度,以此宣明人伦之道。

盖钦翼祗栗,事天之容也;温恭敬逊,承亲之礼也;正躬严恪,临众之仪也;

译文: 这样恭敬谨慎,敬畏颤栗,是因为要遵循天命的礼仪;一个人要温和恭敬谦逊,是敬养双亲的礼节;端庄严谨,是驾驭百姓的威仪;

嘉惠和说,飨下之颜也。举错动作,物遵其仪,故形为仁义,动为法则。

译文: 和颜悦色,慈善仁惠,是对待臣下的礼仪。如果言行举止,事事都遵循礼仪,那么圣主的形象就成为仁义的象征,他的一举一动也就会成为天下人效法的榜样。

孔子曰:「德义可尊,容止可观,进退可度,以临其民,是以其民畏而爱之,则而象之。」

译文: 孔子说过:「一个人品德宽厚仁义,就能够受人尊敬,容貌举止可供人效法,进退处世符合法度,这样来治理百姓,那么百姓对统治者的态度就会尊敬爱戴,日常的言行举止也会以他为榜样。」

【大雅】云:「敬慎威仪,惟民之则。」诸侯正月朝觐天子,天子惟道德,昭穆穆以视之,又观以礼乐,飨醴乃归。

译文: 【诗经.大雅】说:「恭敬严谨的威仪,是百姓效法的榜样。」诸侯在正月都来朝廷拜见天子,天子依据礼仪制度,以严明肃穆的礼仪接见诸侯,并表演礼乐,白酒设宴后才会安排诸侯离开。

故万国莫不获赐祉福,蒙化而成俗。

译文: 因此天下各诸侯国都能得到天子所赐的福祉,都能接受到天子的教化,各诸侯国也会效仿国都而改进自己国内的风俗。

今正月初幸路寝,临朝贺,置酒以飨万方,传曰「君子慎始」,愿陛下留神动静之节,使群下得望盛德休光,以立基桢,天下幸甚!

译文: 今年正月初,皇上即将在正殿接受百官朝贺,皇上也将摆设酒宴款待八方来宾。【易传】说:「君子对待一件事的开始最为谨慎」,希望陛下在主持仪式时一定要注意举止的礼节,让百官和百姓能够仰望到陛下崇高美德的光彩,以稳定治国的根基,这样将是天下的大幸啊!

上敬纳其言。顷之,衡复奏正南北郊,罢诸淫祀,语在【郊祀志】。

译文: 成帝敬纳匡衡的建议。没过多久,匡衡再次上奏,建议整修南北郊庙,取消各种铺张奢侈的祭祀,匡衡的奏语记录在【郊祀志】裹。

初,元帝时,中书令石显用事,自前相韦玄成及衡皆畏显,不敢失其意。

译文: 元帝在位期间,中书令石显因受宠总揽朝廷事务,自前任丞相韦玄成到现任丞相匡衡都十分畏惧石显,在朝中两任丞相不敢违背石显的意愿。

至成帝初即位,衡乃与御史大夫甄谭共奏显,追条其旧恶,并及党与。

译文: 到成帝初即位后,匡衡才与御史大夫甄谭一起上奏弹劾石显,列举追究石显的旧恶,一并追及到石显的党羽。

于是司隶校尉王尊劾奏:「衡、谭居大臣位,知显等专权势,作威福,为海内患害,不以时白奏行罚,而阿谀曲从,附下罔上,无大臣辅政之义。

译文: 而司隶校尉王尊却上奏弹劾匡衡、甄谭说:「匡衡、甄谭在朝中身居要职,二人明知石显等人独断专权,作威作福,已成国家大害,但匡衡、甄谭却不在当时及时上奏弹劾,惩罚他们,反而在石显得势时对其阿谀奉承,屈从符合,欺上瞒下,二人没有尽到朝中重臣辅佐朝政的职责。

既奏显等,不自陈不忠之罪,而反扬著先帝任用倾覆之徒,罪至不道。」

译文: 现在他们上奏弹劾石显等人,却又不敢陈述自己对皇上的不忠之罪,反倒宣扬先帝任用颠覆国家社稷坏人的过错,二人已经犯下了大逆不道的大罪。」

有诏勿劾。衡惭惧,上疏谢罪。因称病乞骸骨,上丞相乐安侯印绶。

译文: 收到弹劾奏书后,成帝没有采纳王尊的建议,下诏不弹劾匡衡。但匡衡仍为此感到惭愧和恐惧,上书认罪,并称病请求告老还乡,并向朝廷缴上丞相及乐安侯的大印。

上报曰:「君以道德修明,位在三公,先帝委政,遂及朕躬。

译文: 成帝答复说:「先生道德修养高尚,位居三公的要职,先帝把将朝廷政务委托于先生,如今先生又协助朕处理政事。

君遵修法度,勤劳公家,朕嘉与君同心合意,庶几有成。

译文: 先生遵循并修订律法制度,为国家公务勤勤恳恳,朕很荣幸能与先生同心同德携手治理国家。

今司隶校尉尊妄诋欺,加非于君,朕甚闵焉。

译文: 现在司隶校尉王尊狂妄地上书诋毁先生,说先生的不是,朕对先生遭到诋毁一事很是同情。

方下有司问状,君何疑而上书归侯乞骸骨,是章朕之未烛也。传不云乎?‘

译文: 朕已将王尊提交有关部门审问,先生为什么还对朕怀有疑心,上书请求告老回乡呢。先生这样做不是在宣扬朕的不明察吗?【易传】不是这样说过吗:‘

礼义不愆,何恤人之言!’君其察焉。专精神,近医药,强食自爱。」因赐上尊酒、养牛。衡起视事。

译文: 无论做什么只要在礼节道义方面没有过错,为什么还要担忧他人的议论呢!’先生应该明白这一点。先生现在只要集中精力用医服药,按时饮食,爱惜自己的身体。」同时成帝赏赐给匡衡上等酒水,赐予其饲养可以宰杀的肉牛。收到成帝的答复后,匡衡又重新回归工作岗位处理朝政事务。

上以新即位,褒优大臣,然群下多是王尊者。

译文: 成帝因刚即位不久,对朝中臣下多加以褒奖,但是当时朝廷百官多是王尊一类的官员。

衡嘿嘿不自安,每有水旱,风雨不时,连乞骸骨让位。上辄以诏书慰抚,不许。

译文: 匡衡也对这种政治局面感到忐忑不安,所以匡衡在每次遇到发生水旱灾害,风雨不调时,便连连上书告老退职请求让位。成帝总是用诏书安慰勉励匡衡,不批准匡衡告老退位。

久之,衡子昌为越骑校尉,醉杀人,系诏狱。越骑官属与昌弟且谋篡昌。

译文: 后来,匡衡的儿子匡昌在担任越骑校尉期间酒醉后杀人,被捕入狱。越骑部队的将士与匡昌的弟弟准备合谋营救匡昌。

事发觉,衡免冠徒跣待罪,天子使谒者诏衡冠履。而有司奏衡专地盗土,衡竟坐免。

译文: 可是事泄被察觉后,匡衡为此脱下官帽,光着脚前往请罪,成帝派使者告诉匡衡恢复其官帽朝鞋。但是有关部门的官员上奏弹劾匡衡以偷盗手段控制了大量土地,匡衡最终受牵连被免官。

初,衡封僮之乐安乡,乡本田堤封三千一百顷,南以闽佰为界。

译文: 当初匡衡的封地在临淮郡僮县乐安乡,全乡总共有田地三千一百顷,南边以闽佰为界。

初元元年,郡图误以闽佰为平陵佰。积十余岁,衡封临淮郡,遂封真平陵佰以为界,多四百顷。

译文: 在汉元帝初元元年(前48年)时,临淮郡的郡图把闽佰误作成了平陵佰。就这样地图错误标注长达十多年,匡衡的封地在临淮郡,但是因为郡图有误,匡衡的封地实际上便以原来的平陵佰作为边界,这样匡衡的封地就比以真正的闽佰为封界多出了四百顷。

至建始元年,郡乃定国界,上计簿,更定图,言丞相府。

译文: 到汉成帝建始元年(公元前32年),又重新勘定郡地边界,又重新划定了国界,重新统计田亩并另造簿册,重新绘制地图,此事还上报到了相府。

衡谓所亲吏赵殷曰:「主簿陆赐故居奏曹,习事,晓知国界,署集曹掾。」

译文: 匡衡得知此事后对亲信官员赵殷说:「主簿陆赐过去当过奏曹,熟悉划分封地边界的事宜,调他去集曹掾。」

明年治计时,衡问殷国界事:「曹欲奈何?」

译文: 过了一年后再次进行土地统计时,匡衡问赵殷有关封地边界的事时说:「负责此事的官员是个什么想法?」

殷曰:「赐以为举计,令郡实之。恐郡不肯从实,可令家丞上书。」

译文: 赵殷回答说:「陆赐主张主动如实上报统计的田亩账簿,要当地的官吏将封地按实际情形改为以平陵佰为边界。恐怕当地不肯这样改,到时候就可以安排家丞上书皇上。」

衡曰:「顾当得不耳,何至上书?」亦不告曹使举也,听曹为之。

译文: 匡衡说:「主要考虑的是应不应当得到这些土地,何必要上书给皇上呢?」但匡衡也没有对负责此事的官吏有任何安排,相关官员上报田亩的账目,听任办事员去办。

后赐与属明举计曰:「案故图,乐安乡南以平陵佰为界,不从故而以闽佰为界,解何?」

译文: 后来陆赐与一个叫做明的下属官吏上报了所统计的田亩说:「根据原来的版图,乐安乡封地南面以平陵佰为界限,不依据原来的划定,而以闽佰作为界限,是什么意思?」

郡即复以四百顷付乐安国。衡遣从史之僮,收取所还田租谷千余石入衡家。

译文: 临淮郡马上又把四百顷土地划给了乐安国。匡衡派负责的自己的家丁前往僮县,收取了归还土地的田租,大约有一千多石谷子收归自家所有。

司隶校尉骏、少府忠行廷尉事劾奏:「衡监临盗所主守直十金以上。

译文: 司隶校尉骏、少府忠负责代理廷尉事务,上奏弹劾匡衡说:「匡衡监管临淮郡封地,私自盗取当地财物,其罪行按照律法应罚十金以上。

【春秋】之义,诸侯不得专地,所以一统尊法制也。

译文: 按【春秋】之义,诸侯不得垄断土地,要一律遵循国家的法律制度。

衡位三公,辅国政,领计簿,知郡实,正国界,计簿已定而背法制,专地盗土以自益,及赐、明阿承衡意,猥举郡计,乱减县界,附下罔上,擅以地附益大臣,皆不道。」

译文: 匡衡位居三公之位,辅助国家朝政,掌握封地的田亩簿册,知晓郡地划定边界的实际情况,应该按律法划定界限,可是在当地重新统计田亩、重新划定封地边界后,匡衡仍然违背国家律法,采取巧取豪夺的手段专断土地,来谋取私利,其下属官员陆赐、明阿谀奉承按照匡衡授意,故意歪曲上报其封地的统计数目,乱减县界,欺上瞒下,擅自将土地划归给朝廷高官,这些行为都是违法的。」

于是上可其奏,勿治,丞相免为庶人,终于家。

译文: 成帝批准了两人的上奏,但是对匡衡没有治罪,只是免去其丞相职务,贬为平民,匡衡最终终老于家中。

子咸亦明经,历位九卿。家世多为博士者。

译文: 其子匡咸同样熟习儒家经典。匡家后代大都在朝中担任博士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