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兆韦氏有一个女子,过了十六岁之后两年,她母亲告诉她:
「有个秀才叫裴爽,想要娶你为妻。」
女子笑着说:「他不是我的丈夫。」
母亲记住了这话。尽管常有媒婆上门,大赞裴爽有才华,而且韦家对裴爽也非常欣赏,但始终未能缔结婚姻。
又过了一年,母亲说:「有个叫王悟的,以前曾在京兆府担任军事参谋,他的上司司录张审约是你的舅舅,王悟托他做媒,想要娶你为妻。」
女子又说:「不是他。」
母亲又说:「张审约和我很熟悉,又是王悟的媒人,他的话不会是假的。」
但最终还是没有成功。
又过了两年,进士张楚金来求婚。
母亲告诉了女子,女子笑着说:「我的丈夫就是这个人。」
母亲答应了他,于是选了个吉日成婚。
婚礼结束后,母亲慢慢地问女子原因,女子回答说:
「我这是梦兆。其实我一生的命运都已经在梦中预见到了,岂止是知道会嫁给张楚金呢!
我十六岁那年,梦见自己二十岁时会嫁给广陵的尚书张楚金。
他在任上七年,后来张楚金犯法被杀,全家都被处死,只有我和新媳妇两人被送入宫中做苦役,吃了十八年素食,后来蒙皇上恩诏放出宫去。
从中午接到命令,直到傍晚才走出宫门,我和新媳妇渡过一条河,到天色昏暗时到了河滩,四周昏暗,不知该往哪里走。
于是我和新媳妇一起在河滩上掩面哭泣,相互鼓励说:‘这里不能久留,应该快点渡河。’于是我们就往南走。
到岸边几百步远的地方,有一座破旧的坊门。
我们从西门进去,沿着围墙往北走,看到东边的大门开着,就走了进去。
里面又没有人,大门也大开着,我们就进去了。又经过一个坏掉的戟门,也开着,我们又走了进去。
穿过屏风,回廊四面环绕,有一座堂屋关着门。
台阶前有四大棵樱桃树,花开得正茂盛。
等到月光洒满庭院,似乎没有人住,我们不知道该向谁求助。
于是我和新媳妇就在台阶下面对面坐着。
没过多久,有个老人来骂我们并赶我们走,我们告诉他前面的事,他就走了。
又听到西廊有脚步声,有一个少年郎来骂我们,还叫老人来赶我们走。
我们苦苦哀求他,少年郎低着头就走了。
慢慢地,一个穿着白衫、白鞋的人哭着在台阶下拜我们,说:‘我是尚书的侄子。’于是他哭着说:‘没地方打听家里的消息,不知道阿姨和嫂子到了这里,你们简直是天上降下来的。这里就是我家旧宅,堂屋里锁着的,无不是旧物。’
他哭着打开门,里面的布置完全像以前的家。
他在这里住了九年,后来才离开了。」
她母亲感到非常惊奇。
人的富贵贫贱,都是命中注定的,这本来就是常听说的,难道梦中的预示,也会如此准确吗?
于是她就把这事牢牢记在心里。
不久,张楚金被授予广陵节度使的职务。
在神龙年间,因为徐敬业有复兴唐室的阴谋,张楚金受牵连而被杀,只有他的妻子和儿媳妇免于一死,被送到宫中做苦役,一共十八年。
武则天因为生日,大赦天下,她们也得以赦免。
午后接到命令,当她们准备离开时,总监宦官挽留她们吃饭,等她们吃完,天色已经晚了。
她们卷起衣裙涉水过河,一路哭着走,到了那个宅子所在的地方,和梦中的情景一点不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