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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50年毛泽东请周世钊吃饭,聊起张干,主席:他要爬上去是容易的

2024-02-06历史

前言

张干,湖南新化人。原是数学老师,精明能干,言辞练达,很有些社会活动能力。

1915年,毛泽东在湖南第一师范学校读书的时候,张干就是该校的校长。 他同毛泽东之间曾有些「过节」。

解放后,张干在湖南妙高峰中学当算学教员。1967年1月21日病逝,享年83岁。

学生开除校长,这是第一次

1913年春,年仅20岁的毛泽东自愿报考湖南公立第四师范学校。天资聪慧的毛泽东很快以榜首的名次被该校录取。

1914年春,湖南公立第四师范学校并入省立第一师范学校。四师迁入一师后,校长张干把第一师范学校1913年秋季招收的两个班学生分别编为第六班和第七班,而把第四师范学校1913年春季招收的三个班排在其后,分别为第八班、第九班和第十班,意味着原第四师范的这三个班的学生学习时间延长了半年。

对此,原四师的学生大为不满,派出代表前往湖南教育司进行交涉,但毫无结果,只好满怀怨气屈从了张干的编排。

毛泽东也被编入八班(六、七、八、九、十班均为一年级)。 从此,毛泽东开始了长达五年半(含四师一年)的师范学习生涯。

由于张干对北洋军阀政府唯命是从,在学校大礼堂中悬挂着「大总统」袁世凯的训令,每当在礼堂集合学生时,他总要对着「训令」念念有词,以此禁锢学生的头脑。

张干官气十足,到校上下班都要坐着3人抬的大轿,对学生更是动辄训斥,许多学生对这位校长早就侧目而视了。

1915年6月,湖南省议会颁布了一项新规定:从下学期开始,学生每人每月须交纳10元学杂费,张干作为该校校长自然积极执行。但由于10元学杂费对大多数穷学生来说,实在是一个不小的数目,一时间校内外舆论哗然,群起反对。有人提出这个规定是张干校长为了讨好当局而向政府提议的,提议要赶走张干。加上原四师的学生对合校后要多读半年书心怀不满,于是在第九班学生的发动下,一场以罢课来驱逐校长的学潮开始了。

全校学生群情激愤而罢课,罢课的组织者推选第四班的一位同学拟出罢课宣言,并油印四处散发,该宣言只侧重讲张干增加学杂费是不应该,或者揭露张干不忠、不孝、不仁、不悌之类的事实来证明张干的私德不好。

毛泽东看后不以为然,感到他们这样做并没有打中张干的要害。 于是,毛泽东拿着一张【驱张宣言】来找同班同学周士钊,对周士钊说:「这个宣言讲的都是张干私德如何不好,不切要害。我们是反对他做校长,不是反对他当家长。既要赶走校长,就要揭发他对上阿谀奉承,对下专横跋扈,办学校如何办得不好,贻误青年。我们重写一个宣言如何?」

周士钊向来有些胆小,说你一个人写就可以了。于是,毛泽东找来笔墨到学校后山的君子亭,花了一个多小时,写成了一篇4000余字内容充实气势磅礴的【驱张宣言】,尖锐地抨击了张干办学无方,贻误青年的弊病,整篇文章理直气壮,得到了大家的赞同。当晚就被一些同学拿到石印局,印了近千份。次日清晨带回学校,分发校内校外,特别是送往省教育司、省议会、省政府以及长沙的各所学校,唤起人们对驱张的认同。这张【宣言】还贴到了学校最显眼的地方,轰动了全校。

罢课持续了一周,省教育司只得派督学来学校调停,要学生复课,学生不同意,纷纷表示:「张干一日不出校,我们一日不上课!」督学无奈,只好安抚学生:「这个学期快完了,你们还是上课,下个学期张干不来了。」

张干得知学生闹事,怒不可遏,有新化籍的学生向他告密,说宣言是毛泽东起草的, 张干从笔力雄浑的文风中,也断定是毛泽东写的,决定挂牌开除毛泽东等17位学生的学籍。

张干的开除决定又受到了杨昌济、王季范、徐特立、袁吉六、王立庵等许多教师的坚决反对,这些教师联合发起和召集全校教职员工会议,抗议张干的决定。在大家的压力面前,张干不得不收回了成命。为此,张干感到在学校已难以干下去了,只好卷起铺盖离开了任教6年的第一师范学校。

走前, 张干对教师们悻悻地说:「在学校只有校长开除学生,学生开除校长,这是第一次。」

毛泽东:对张干应该照顾

「往事平泉梦一场,师恩深处最难忘。」几十年之后,毛泽东成为领导中国革命取得胜利的伟人,他曾经反对过的张干校长却一直没有离开教书生涯。

解放初,在湖南第一师范旧址妙高峰上的一所中学里,66岁的算学教员张干,面色抑郁,惶惶不安,常常夜不成寐。 一是恼恨自己当了「地主」, 成了革命的对象。他家本是贫农,任教40余年,靠积蓄购置了一份田产,不成想却成了地主; 二是「当年冤家」自己的学生毛泽东如今成为党和国家的最高领导人,悔不该当初提出开除他, 也不该给其记大过处分; 三是重庆谈判前夕,曾给毛泽东发了一封电报, 请他「应召赴渝」,还要他「幸勿固执」,这不是替蒋介石说话吗?

张干忧心忡忡,加上生活窘困,有时竟无以为炊。他想给毛泽东写信,却拿不起笔来。

1950年10月5日,毛泽东在中南海住所邀请原第一师范的教员王季范、徐特立,学生熊瑾丁、周士钊等吃饭。大家谈起了几十年前的往事。对于张干这位老校长,毛泽东并未记仇,相反却一直惦记着他。

毛泽东望着周士钊说:「张干还在不?」

「在,一直教书。现在妙高峰中学当算学教员。」周士钊回答说。

「哦?还在吃粉笔灰!」毛泽东放下筷子,似乎受到很大触动,脸上流露岀惊诧之色,说:「张干这个人很有能力,很会讲话。三十几岁就当了一师校长,不简单。 原来我不高兴他。我估计他一定要向上爬的。他要爬上去是容易的,爬到反动统治队伍里做高官。结果他没有向上爬。刚才听你说,他现在还在划粉笔,这是难能可贵的。」

「张干年轻有为。」徐特立、熊瑾丁都赞同毛泽东的看法。

王季范等你一言我一语,提了毛泽东在君子亭起草驱逐张干的传单以及张干要开除毛泽东的事来。

毛泽东说:「现在看来,当时赶走张干没有多大必要。」毛泽东不无几分自责:「每个师范生交10元学杂费的事,也不能归罪于他。至于多读半年书,有什么不好呢。」

周士钊趁此机会把张干6口之家的生活窘况和愁苦心境一一向毛泽东作了汇报。

毛泽东感慨系之,不假思索地说:「张干是有向上爬的本钱的,如果他下决心向上爬,一定爬得上去。经过几十年还没有爬上去,可见他没有向上爬的决心,这就算有一定的操守。 对张干应该照顾,应该照顾!」

1950年10月11日,毛泽东致函湖南省政府主席王首道,请湖南省人民政府给予接济。

于是,前后两次1200斤救济米和人民币50万(旧币)送到张干家。

之后,张干又相继收到同事、同学寄来的三封书信。简直承受不住了,幸福从天而降,欢愉弥漫全家。张干感激异常,夜不成寐。灯下,他握笔含泪给毛泽东写信。

信写完,张干投邮,日夜盼复,屈指一个半月,杳无音信。毛泽东公务繁忙,他是能想到的。该不是考虑到身为一国之最高决策人,与他张干这样一个卑微的教师通信影响不好吧?张干有些失望。然而,恰恰在第二天,张干收到了毛泽东的回信。

如果说在此之前,张干以他的学生中有毛泽东这样一位伟人而高兴,那么今日则是他最值得骄傲的一天:他第一次收到毛泽东的信函。一家人将信看来看去,笑逐颜开,张干的病似乎也好了一半。他曾给毛泽东记大过的事,原来是讳莫如深的,此时此刻竟忘乎所以,向家人絮絮叨叨摆谈起来,宛如一个天真的孩童。

毛泽东:过去的事,不要再提它了

1952年秋,张干应毛泽东之邀赴京。9月26日上午11时,毛泽东又请来青少年时代的师友罗元鲲、李漱清、邹普勋到中南海一起吃饭。当车进新华门,驶到丰泽园,身材魁伟、容光焕发的毛泽东就笑盈盈地迎上前去,一一握手问好,随即请进客厅。

毛泽东躬谨谦和,定要张干坐上座,自已坐下座。

叙谈间,毛泽东又把李敏、李讷这些孩子们喊出来,介绍说:「你们平时讲,你们老师怎么好,怎么好,这是我的老师。我的老师也很好嘛!」 他接着诙谐地说:「我的老师,你们要喊太老师。」

毛泽东的话把大家逗笑了。顿时,师友之间的拘谨气氛全消除了,心里说不出的温馨和慰藉。而李敏、李讷都为爸爸尊师敬老之情所动。

聊了一会儿,张干内疚不安,他想到当年那场学潮,苍老的脸上显得憔悴,他眼里噙满泪水,终于向毛泽东说了憋在心里几十年的话语:「一师闹学潮那阵,我曾主张开除你,真对不起呀!」

毛泽东缓缓地摆摆手,说:「我那时年轻,虎气太盛,看问题片面。要是现在这样学点猴气,就不会发动那场‘驱张运动’了!过去的事,不要再提它了。」

「谁言寸草心,报得三春晖。」毛泽东引用这句古诗,继续说道,「我这颗寸草心是怎么也难报答老师的‘三春晖’啊!」

张干听了深受感动。

毛泽东对张干说:「你年纪大了,就不要教书了。学校应该优待,照送薪水。」

这时,生活秘书进来请主席休息。毛泽东谈兴正浓,把烟蒂一掀,说:「老朋友难得会面,今日见了面,还要谈一下。」说完,他们又谈了一阵。

中午到了,毛泽东结束谈话时,说:「今天我们就谈到这里,一起吃顿便饭。过几天我再请你们吃顿晚餐。」

12点15分,午餐开始了,毛泽东请师友们入座,服务员端了一桌具有湖南风味的菜肴。席间,毛泽东频频为4位师友夹菜敬酒。

饭后,毛泽东陪他们参观中南海,看电影。晚上,毛泽东又派人送来了应用物品。

张干在这天的日记中写道:「毛主席优待我们,可谓极矣,我们对革命无所贡献,而受优待,心甚惭愧!」

在京40多天,张干不但国庆时登上了天安门观礼台,游览了京津名胜古迹,还第一次乘坐飞机鸟瞰了长城风光。徐特立请他到家作客,萧三宴请赠诗书。你来我往,应接不暇。

张干心情舒畅,信步上街,买了一根手杖。10月27日,农历重阳节这天,他又到商场刻了颗铜质图章,作为永久的纪念。

11月8日周末,上午8点, 毛泽东派秘书叶子龙给4位师友送来零花钱,每人150万元(旧币)。 叶子龙说:「下午,毛主席约大家叙旧。」

当天下午3点,毛泽东派车来接张干等4师友到家中作客。车子开进中南海,停在瀛台,稍事休息。一忽儿,毛泽东从书屋出来迎客,请4位老人围座圆桌周围就餐。

毛泽东知道他们爱喝酒,特地备了酒,并举手敬酒。毛泽东很高兴地给他们一一夹菜,并说:「你们来北京,心里不慌(指想家)吧,生活过得习惯吗?你们既然来了,就要出去看一看,看看京城的风貌。」满座笑语不断,气氛热烈。

谈话中,毛泽东问张干的工作、生活情况,表示要留张干到中央文史馆工作,张干以家境困难、难以糊口为由辞谢。

宴会结束后,毛泽东请4位师友合影留念。

11月12日,张干将启程南归时,毛泽东派人送来零用钱,并鹿茸精一瓶,嘱咐每日服两次,每次于饭前20分钟服20滴。毛泽东关照他多多保重身体。

在南行的列车上,张干依然沉浸在幸福之中。他一次次回味着来京后的40多个不平凡的日日夜夜,一次次回想着那天写给毛泽东的信。

学生的「薄物」

张干回湖南后,先后聘为省军政委员会参议室参议、省政府参事室顾问。每月的聘金加上学校的薪水,使一家生活有了保障。他积极参议国家大事,应邀作报告,深为人们敬重。报告中,他深刻剖析自己因受孔孟中庸学说及康梁改良主义的影响,对于国事,无论国体如何,总希望有圣贤出世,把国家弄好,使人民能安居乐业。所以在清末同意保皇党康梁之维新,而惜其不成;在民初,同意军阀袁世凯作总统,而惜其称帝;即对美帝国主义走狗蒋介石匪帮,也未曾不望其与中共会谈,结果为幻梦一场。

1963年初,张干曾在病中两次写信给毛泽东,请他设法帮助其女儿返湘工作,「以便侍养」。接信后,毛泽东一面积极为老校长张干分忧解难,一面给已任副省长的周士钊写了一封亲笔信,询问是否能办张干所托之事。

不久,毛泽东便接到了周士钊的复信。1963年5月26日,毛泽东又亲笔给张干写了一封回信:

两次惠书,均已收读,甚为感谢。尊恙情况,周憞元兄业已见告,极为怀念。寄上薄物若干,以为医药之助,尚望收纳为幸。

同时,毛泽东致函周世钊,让他将人民币两千转致张干。

毛泽东给张干信中提到的「薄物若干」,张干万万想不到竟是毛泽东托湖南省委第一书记张平化从北京捎来,并委托周世钊前来转交的两千元钱! 这哪里是「薄物」,这是「厚馈」;这岂止是「医药之助」,而是恩情并重啊!

这时张干唯怨年届80,身体老朽,不能奋起精神,大展宏图,报答毛泽东的恩情,便谆谆教育儿女,要学习毛泽东思想,学习毛泽东博大的胸襟,处世待人要正直,要有一技之长,以此报效国家。

1967年1月21日,张干因病情恶化离开了人世。

副省长兼湖南第一师范校长周世钊主持追悼会,并在追悼会上满怀深情地讲述了毛泽东对这位老校长的重新评价和深切关怀,使人油然而生敬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