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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西老农进京开党员证明自称周希汉通讯员,周希汉:我不认识你

2024-04-21历史
前言
1988年11月7日凌晨3点,周太安突然接到父亲身边工作人员的电话:「快来医院,你父亲不行了。」
周太安赶忙叫醒睡梦中的弟弟、妹妹,驱车赶往医院。见到父亲已经病逝,静躺在病床上。
周太安没有流一滴眼泪,也没有讲一句话,弟弟妹妹趴在父亲病床前哭喊着,而他一个人呆坐在一边的沙发上。
后来回忆起来时他说:「我如实讲,那一刻,我什么都没有想,因为,这一切发生的太突然,从天而降的噩耗,让我感到惊讶,也使我愕然......」
图丨周希汉
火速的结婚决定 漫长的洞房之夜
周太安是周希汉与妻子周璇生下的第一个孩子。说到周希汉与周璇两人的结合,还真有一段有趣的故事。
其实早在之前周希汉的老战友兼老乡李成芳就撮合过他与周璇,只是当时周希汉有些心不在焉,并没有给姑娘留下一个好印象。
后来陈赓出手,他煞有介事的掐起指头,闭着眼睛,口中念念有辞地咕哝了一阵,然后给周希汉批起八字来。
陈赓将军的这段歪批八字,把在场所有人都逗乐了,周希汉也甩掉了心头的包袱,抖擞起了精神。
后来两人又见了几次面,周希汉被任命为南进支队司令,要率领部队去开辟新区,这一去可能要很长时间。
所以,周希汉希望周璇能给自己一个准确的答复,能成就成,不成就算了,也不必每天都牵肠挂肚的了。
周希汉再次将周璇约了出来,十分直接的说道:「所有人都说我们两个在搞恋爱。我马上就要到岳南开辟新区去,可能要很久。陈司令问我,咱们什么时候结婚,你说我该怎么回答他们?」
周璇一下子被问懵了,两人还没有明确的确定关系,怎么就突然说到了结婚的问题上。
她沉默了一会儿说:「你先去吧,结婚的事情等你回来再说。」
图丨周希汉
后来两人又随便聊了一会儿后就下山了。第二天,周希汉去见陈赓,刚一进门,陈赓就问:‘怎么样?’
「她同意结婚,说等我回来再说。」周希汉显得十分满足。
「既然愿意,还等啥呀,今天就解决了吧,你们看怎样?」屋里还坐着周仲英、刘有光、李成芳、还有一些军区的领导等。
所有人都同意,但周希汉连连摆手:「还是不要了,人家说了回来再说,现在擅自这样做,而且这么突然,会让人家有意见的。」
但陈赓却笑笑说:「等回来,可能情况就会有所变化。反正你后天走,现在办来得及。」
就这样,大家伙在陈赓的安排下,开始各自忙了起来,周希汉去喊周璇,但陈赓并没有让他直接说什么事,只是让他说陈司令找她。
就这样,周璇被「骗」了过去,得知今晚就要结婚,周璇连说「不行」,但拧不过陈赓一番「演讲」。
不一会儿,人都到全了,但周璇却在洞房里哭了,周希汉也没有办法,安慰了一会儿后就退了出去。
周璇仍啼哭不止,因为周希汉马上就要走了,前一天晚上忙到很晚才回来,怕吵醒周璇,便没有去打扰她。
图丨周希汉婚礼影视作品
只是,令他没有想到的是,自己的体贴之心,却让周璇觉得自己被遗忘,周希汉根本就不在乎自己。
当周希汉从岳南新区返回太岳区时,已经「又是一年芳草绿」了。
周璇还在生周希汉的气,也不回家。后来陈赓派周希汉的警卫带了一些吃的前去安慰,前后一共去了3次,周璇才算是同意跟警卫员走了。
这天晚上,周希汉终于与自己的妻子周璇,度过了他们跨越了年度的新婚之喜。
从此之后,半个多世纪的生活中,周希汉与周璇风雨同舟,恩恩爱爱地度过了人生的春夏秋冬。
父辈的旗帜
1944年周太安出生,但周希汉工作忙,每天早出晚归,很少能见到孩子。
「但幼小的我却常常能够感受到他粗犷的军人身躯中包含着对家庭、对子女的爱。」周太安回忆说。
图丨陈赓和周希汉在战场
有时候回得很晚,他来不及摘军帽,就先到屋里看看儿子,为儿子盖好被踢开的被子。
每次从外面回来,他都会带一些惊喜给儿子,十分神秘地从身后掏出一件儿子日思夜想的玩具或者文具。
一次,周希汉第一次随军事代表团访问苏联回到北京时,给周太安带回来两辆苏联产的儿童小三轮车和几种不同形式的积木玩具。
要知道在那样的年代,能够骑上一辆可以打气的小三轮车,是一件十分高兴的事情。长大后的周太安才知道,那是父亲用出访的全部津贴给他买的玩具。
所以,在他听到父亲去世的消息时,他深感后悔,后悔自己没有来得及多关心父亲,孝敬父亲。
也深感自责,由于忙自己的事情,而没有时间多同父亲说说话,连他答应帮父亲写回忆录的承诺都没有及时兑现。
周太安是周希汉最大的孩子,但实际上是家里的老四。
因为在他前面,还有一个哥哥和两个双胞胎的姐姐。大哥因病早夭,两个姐姐生下来几个月,因为正赶上抗战最艰苦的阶段。
在敌人疯狂地扫荡下,驮在骡背两侧背篓里的两个姐姐,在深山密林里,跟随队伍马不停蹄地转移,几天几夜无法休息。
两个姐姐又渴又饿,声嘶力竭地哭叫着,母亲和随队的叔叔阿姨十分痛苦、着急,但敌人就在身后,步步紧追,根本不能停下。
图丨周希汉(左)
就这样,待到拜托敌人,母亲掀开小被子时,两个姐姐连饿带冻已经双双死去。
母亲痛苦着在不知名的山坳中埋藏了这刚出生几个月的两个孩子。因此,周太安成为了大儿子。
所以,在他降生到父母身边的时候,父母是多么的高兴,又是多么的珍爱。
周太安这个名字也是有来源的,在他出生的前一年年底,周希汉从太岳军区到延安抗大学习,周璇怀着身孕跟随丈夫上路。
1944年9月1日周太安出生于延安,所以周希汉就从「太岳军区」和「延安」中各取了一个字作为儿子的名字:太安。
由于出生在抗战快结束的那个艰苦年代,太安从小就身体不好,小病不断。
从1945年起,父亲回到太岳军区,担任晋冀鲁豫第四纵队十旅旅长和第四兵团十三军军长。
部队一直由太岳打到海南,又打到云南,太安跟随父亲转战南北。
「我长大些后,父亲跟母亲常常给我讲起我死里逃生的故事。」
一次部队打到河南,部队在一个小村子里休整时,太安突然得感冒后转为肺炎。
军医疗队里的医生用了各种能找到手的退烧药,打针、吃药,但高烧怎么都不退。
周希汉与周璇轮流将儿子抱在怀中,一会儿喂药,一会儿喂水,一会儿又因为太安苦恼,抱着他在屋里走来走去。
他们接连几天几夜都没有睡过一个安稳觉,累了就在炕上坐一会儿,实在困得不行了,就倚在墙边迷糊几分钟。
到了第七天,医疗队长对周希汉说:「军长,该采用的办法都采用了,该用的药也都用了,这个孩子可能......」
医疗队长话还没说完,周希汉已经暴跳如雷:「你是干什么吃的?!这么小的病都治不好?!」
周希汉太喜欢这个孩子了,他抱着奄奄一息的孩子,流着泪。刚好一位村名从门前经过,小太安生病的消息,村名都多多少少听闻了一点。
这位村名走到周希汉跟前,对他说:治这种病,要找头年头场的雪水,用化了的雪水擦身,能治高烧。
周希汉一听,当即命令警卫班的人,都出去找头年头场的雪水。
当地群众都相信雪水能治病,因此也有不少家庭都有留头年头场雪水的习惯,但是这已经是第二年的九、十月份了,大家家中的雪水也已经用完了。
1955年,苏联移交旅顺基地,海军参谋长周希汉(右一)参加签字仪式
就这样找了几天后,才从邻村的一位老太太家中找到了埋在地窖里的一坛去年的头场雪水。
果然,用这雪水擦身,小太安很快就退了烧,再加上打针吃药,小太安得救了。
周希汉高兴极了,他亲自上门感谢两位老人,还拿了点粮食和油送给他们。但两位老人说啥都不要。
后来周希汉在想起这段经历时,还不禁感慨道:「那些老百姓真好呀!」
后来他们离开那个小村庄后,还曾派人到那个小村子找那两个老人,想接他们到北京或带着儿子去看看当年他的救命恩人。
但当时两位老人已经去世了。周希汉后来对儿子说:「太安,你千万要记住,你的命千真万确是这些穷苦的老百姓救的,永远也不要忘记他们。」
跟自己的两个弟弟相比,周太安从出生到长大,一直都生活在父母身边。
而两个出生在战争年代的弟弟,在出生后,分别寄住在老家或托给老乡管养,直到条件好一些后才陆续接回到父母身边。
直到1950年,上级派周希汉和四兵团的一些领导到南京军事学院去学习,还专门派了一架飞机到昆明接他们。
当时他们一家人住在云南开远县,周璇带着儿子去昆明送父亲。一知道父亲要离家,太安又哭又闹的,说什么也不干,非要和父亲在一起。
没办法,实在无可奈何的周希汉,只好跟周璇商量,带儿子一起去南京。很多年后,那些同机去学习的叔叔,在见到太安后,还开玩笑地说:「希汉啊,这就是那个当年死活不撒手,要跟在你身边的宝贝儿子吧!」
每到这时,一向十分严肃,不苟言笑的周希汉,脸上就会发自内心地露出一丝微笑。
图丨周太安
在学习方面,周希汉一直以父亲为榜样。让他印象最深刻的一次记忆,是在20世纪50年代初。
当时他们一家都已经跟随父亲去到了北京,住在东单附近的一个院子里。
当时太安还在上小学。一次,他听见院子里的东厢房传出了陌生人和父亲的讲话声,他充满好奇地偷偷推开门缝往里看。
只见父亲像个规矩的小学生一样,坐在一块小黑板面前,他面前站在一个戴眼镜的年轻教员。
从那以后,那郎朗的读书声伴随了太安很久,后来他才知道,父亲是在补习文化课,学习外语、学海军知识。
父亲的教导和学习精神,一直鼓舞着小太安,不论是中学,还是大学,以至于后来走上工作岗位,他都十分热爱学习,喜欢读书,这也成为了他生活中的一种习惯。
多少年后,周太安跟父亲聊起此事,周希汉说:我小时候只读了两年私塾,纪念工作下来,深感文化低就会影响工作,所以我希望你好好学习,不要像我们这代一样。
周太安说,父亲只送过自己两次,一次是在大学毕业之后去当兵的时候,父亲跟母亲一起送他到火车站。
这也是他第一次实际意义上的离家;另外一次是在1963年考入北京大学东方语言文学系时,因为他是父亲、母亲两家祖祖辈辈第一个上大学的孩子。
后来因为当时社会环境特殊,他在大学一共待了7年。
在这7年中,父亲规定他每个月的生活费只有25元,那时候学校最高一等的贫困学生助学金是19元5角。
图丨【战将周希汉】剧照
这点钱在当时,对于一个学生来说,已经是很富有了。他将这些钱都用来买书,所以在生活上,也常常感到拮据。
所以,有时候,他就会回去偷偷向母亲申请一些额外的补助,母亲是十分慷慨的,只要儿子开口,三元五元的很少会拒绝。
但她每次都会提醒儿子,不要让父亲知道了,因为父亲对此十分严格。
初中时期,太安常年骑着母亲的一辆旧的女式二八自行车上学,在学校里被同学们起哄,回家后他就叫嚷着要换辆男式自行车。
在饭桌上,父亲冷冷地讲:「那辆车骑得不是挺好的吗?为什么要换呢?」
周太安没有说话,母亲周璇也没有说话。后来这件事也就这样不了了之。
过了半年后,机关内部卖给每家一辆新式飞鸽自行车,周璇没有与周希汉商量,就给儿子买了下来。
周希汉知道后,批评了母亲,并在后来很长一段时间内不跟儿子讲话,吓得周太安有了新车也不敢骑。
直到后来弟弟上学要骑车,旧车给弟弟骑,周太安才骑上新车。
周希汉对孩子们的要求是十分严格的,但他对自己的要求更加严格。
他一直都是穿军装,也很少买衣服。20世纪50年代初,他跟随中国军事代表团访苏,组织上给他买了一件皮大衣,他一直穿到病故。
图丨1955年11月,海军首长陪同叶剑、彭德怀、贺龙、聂荣臻视察海军部队(左一为周希汉)
这可以算是他所有衣服中最贵重的一件了,虽然皮子已经很硬很旧了,颜色也很斑驳,但他始终将其带在身边。
1988年周希汉离世后,周太安整理父亲遗物,发现父亲的一个存折,上边一共有3500多元钱。
他还看到自己之前在父亲过生日时,给父亲买的一条细毛线裤,直到他75岁病故时,一次也没有穿过,裤子还带着原来的包装,整整齐齐地和其他的旧衣服放在一起。
不过旁边放着的部队发的制式绒裤绒脚已经磨破。周太安忍不住流下感动的泪水:「这是我参加革命整整62年的父亲给我们留下的全部‘遗物’。」
周希汉的女儿周晓红,在一次采访中回忆,最令她印象深刻的一件事。
周希汉晚年离休生活中,有很大一部分时间,他都用来写自己的回忆录。
他正在埋头写自己的回忆录,突然,女儿周晓红带着一位60多岁的老年敲开了他的书房。
老人自称是山西人,也是周希汉1942年在山西太岳区当旅长时的通讯员,后来负伤致残,回家当了农民。
图丨周希汉作战前动员
这次找周希汉,是希望老首长可以替自己证明,自己是1942年入伍和1947年入党的。
这样,自己就有了老革命资格,政治上、经济上的待遇都会有所提高。
这已经是这位老农第3次来找首长了,前两次都被秘书挡了驾。所以这次直接闯到了将军楼。
但周希汉也怎么都想不起有这么一个通讯员了。不管老汉怎么描述,周希汉都回忆不起来了。
当听到老人一年只有400元生活费时,周晓红说了句:「太惨了。」而周希汉却顿了顿说:「400吗?那不错嘛,政府养着他们全家,比我们活得好嘛!」
老汉仍不甘心,不断地讲述着那段历史,试图让周希汉回忆起他这个通讯员。
周希汉问:「你为党的事业做过什么?」
老人的头上急出了汗珠子,他一边指着自己胸前的勋章,一边讲述那些年的故事。
最后,他直接将右手臂上破得拉丝的袖口一撸到顶,一只着着实实萎缩成了细细一根的胳膊伸到周希汉面前。
图丨周希汉与家人合影
一旁的周晓红又一次被打动,注视着这位老人残疾的胳膊,眼泪在眼眶打转。但周希汉却一句话都没有说,甚至没有一丝动情地表示。
周晓红的的确确被老人的故事打动了,她希望可以替老人争取到父亲的证明。
但周希汉有自己的处事法则,他说:「要你们大队或公社县里开个证明信来,由组织出面较好。」
周晓红又帮老汉讲述了他最近几年生活的惨状,以及父亲写证明对老人生活待遇上的重大意义。
一听到待遇两个字,周希汉一下子火了:「什么待遇?一个党员,无非就是三点嘛!一是交纳党费;二是参加党的会议、执行党的章程;三是为党的事业做工作。」
说到这,他停顿了一下,转头看向老人:「你交纳党费了吗?」
周晓红惊讶地看着父亲,她并不明白父亲为什么会突然问出这样的问题。
图丨周希汉之女周晓红向革命老区人民致以崇高的敬意
最终,周晓红给了老人一些钱,送老人上路,老人也带着遗憾与无奈消失在将军楼的路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