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子啊,你还记得1989年那件事吗?"父亲突然问道,打断了我们的沉默。
"1989年?那可是很久以前的事了,怎么突然提起?"我疑惑地看着他。
"是啊,那一年发生了一件很有意义的事情,一直令我难以忘怀。"父亲的眼神变得有些怀念,"当时我请了两个木匠来家里,为我们打造全新的家具。"
我们一家世代都是从事木雕手艺的,这门手艺在我们家族口耳相传已有上百年的历史。父亲自小就被教导雕刻的技艺,他的作品可谓是巧夺天工。然而随着时代的变迁,木雕手艺已不如以往受人重视。父亲虽有着过人的技艺,却无法全身心地投入其中。
我认真地倾听着,等待着故事的继续。
1989年的一个清晨,张木匠和李木匠携带着工具来到了我们家。父亲热情地迎接了他们,并为他们准备了简单的早餐。
"两位老师,辛苦了,请用些简单的东西垫垫肚子。"父亲说着,把馒头和咸菜摆到了两人面前。
"多谢张老板的盛情款待。"张木匠谦逊地说,随即开始大口吃起了馒头。李木匠则保持沉默,只是点了点头,也开始用餐。
我在一旁暗暗打量着两人。张木匠年纪较大,满头白发,但眼神灵动有神;而李木匠看上去不过二十出头,皮肤白皙,双眼有神,模样颇为出众。
简单的早餐后,两人便开始了工作。父亲将他们领到了院子里,指着一堆木材说:"这些都是上好的樟木,请两位尽情发挥,为我家打造一套上乘的家具。"
张木匠点点头,开始仔细查看木材的质地。李木匠则在一旁站立,似乎在构思设计图样。我在旁边看得入迷,他们娴熟的动作仿佛在雕刻出一幅幅艺术品。
"小伙子,你是不是也对木雕有些兴趣啊?"张木匠突然对我说。
"啊?是的,从小就看着父亲雕刻,对这门手艺很是向往。"我连忙回答。
他滔滔不绝地讲起了木雕的门道,我却不由自主地将目光投向了李木匠身上。只见他专注的神情,娴熟的手法,我的心中突然涌上一阵向往和憧憬。
几天后,我有意无意地在院子里与李木匠遇到了。看到我,他勉强笑了笑,算是打了个招呼。
"李师傅,你的手艺真是了得啊。"我上前搭话道,"我在一旁看着,总有些地方弄不太明白。"
"哪里不明白,你尽管问就是了。"李木匠停下了手中的活,认真地看着我。
我连忙将心中的疑惑说了出来,李木匠便一一为我解答,言语之中充满了耐心和热忱。我们就这样攀谈了起来,从木雕的基本功夫,到雕刻的精髓要领,无所不谈。
"你真是个难得的年轻人,对这门手艺如此痴迷,日后必定会有出人头地的一天。"李木匠由衷地夸赞道。
我被他的赞许哄得有些不好意思,心里却也暗暗高兴。只见他微微一笑,露出了两个浅浅的酒窝,模样极为亲和可人。
从那以后,我便常常在李木匠工作的时候前去打扰。有时只是静静地看着,有时则主动搭话询问。李木匠从不曾对我显露出任何不耐烦,反而总是耐心解答,并不吝啬地将自己的心得分享给我。
"你啊,简直就是个学艺的模范生。"有一次,李木匠看着我认真做笔记的样子,突然感慨道。
"怎么这么说?"我有些不解。
"你对这门手艺如此专注,如此用心,这种虔诚的态度是很多人都欠缺的。"李木匠说,"我教你,也是乐在其中啊。"
就这样,我们师徒两人的关系变得亲密无间起来,时常能看到我们在一起讨论问题、切磋技艺。有时我会特意为李木匠准备些小吃,他则会满怀感激地笑着接过。我们就这样相视一笑,心领神会,仿佛就这么心有灵犀一般。
"小伙子,你对木雕这门手艺可真是有天分啊!"
又是一个人在家里忙碌的日子。李木匠看着我刚刚完成的作品,由衷地赞叹道。
"哪里哪里,全靠师傅的悉心指导。"我谦逊地笑着说,"要不是有你的言传身教,我怎么可能有今天的进步?"
"你太谦虚了。"李木匠笑着摇了摇头,"虽然我教给了你一些皮毛,但你对这门手艺的热爱和执着,才是你学有所成的根本。很多人对木雕这种'穷酸'手艺不屑一顾,你却能全心全意地投入其中,这份虔诚的态度才是最可贵的。"
我被李木匠的赞许深深打动了。是啊,我之所以对木雕如此执着,纯粹是出于内心的热爱。这份热爱,注定了我与这门手艺的不解之缘。而李木匠,用他的言传身教让我更加热爱上了这门手艺,我是如此的敬佩和感激他。
就在这时,我的目光不经意间扫视到李木匠的侧脸。只见他专注的神情,深邃的眼神,让我的心突然怦怦直跳起来。我猛然发现,我对这个人的感情,已经不仅仅是师徒之谊那么简单了。
"儿子,过来一下。"就在我出神的时候,父亲的声音把我拽回了现实。
"怎么了父亲?"我连忙过去问道。
我被父亲的话哽住了,心里有些发虚。是啊,最近我是越来越难以遏制对李木匠的那份情愫了,而且似乎也有些过于亲密了。
"父亲,你多虑了。"我强作镇定地说,"我和李师傅的确很要好,但那只是师徒之谊而已,您无需多心。"
"是吗?"父亲上下打量着我,眼神有些严厉,"你最近的神情可不像是你自己说的那样。我知道你对木雕有多痴迷,但我还是希望你能够保持些分寸,不要被感情冲昏了头脑。"
看着我的无措,父亲只是重重地叹了口气,转身走开了。我则站在原地,内心无比混乱。
从那天起,父亲开始明里暗里地防备起我和李木匠的接触。有时他会故意在我们交谈时打岔,有时则直接将我支开。
"父亲,您这是做什么?"有一次,我终于按捺不住,质问道,"我和李师傅的交情,您之前不是没意见吗?"
"我之前是疏忽大意了!"父亲脸色铁青地说,"你们两个人的相处模式已经超出了我能容忍的范围,我怎能放任自流呢?"
"是吗?你自己说,你们真的只是师徒关系吗?"父亲盯着我,眼神如炬。
父亲看着我的样子,脸上终于流露出了一丝歉意:"儿子啊,我这么做也很为难。只是你还年纪尚小,对感情的事难免太过冲动了。我是怕你被蒙蔽了双眼,做出一些让自己将来后悔的事情。"
我沉默不语,内心矛盾重重。父亲的担忧我也能理解,可是一想到要和李木匠分开,我又万分不舍。
就在这时,李木匠不期而至,看到了我们两人的情形。
"张老板,小伙子,你们这是怎么了?"他关切地问道。
父亲上上下下打量了李木匠一番,深吸了口气,开口说:"李师傅,你是一位出色的木匠,我一直很敬重你。只是近来我发现,你似乎和我儿子的相处模式有些不太合适了。"
"不合适?"李木匠露出了疑惑的神情。
"是的,你们两人的关系已经超出了师徒之谊的范畴,这让我有些坐不住了。"父亲斩钉截铁地说,"所以,我希望你能够尽快完成手头上的活计,离开我们家。"
李木匠先是一怔,旋即脸色大变:"张老板,您这是什么意思?我对您儿子向来一片赤诚相见,从没有半分别的心思!您这般无理的指责,我实在难以接受!"
"无理的指责?"父亲冷笑一声,"我看你是装糊涂!你们两人的相处模式,我这双老眼睛还看不出个所以然来吗?"
我痛苦万分地别过了脸,心如刀割。
"行了,你就不用狡辩了!"父亲毫不留情地说,"你今天就收拾东西离开吧,我们两家的交情就到此为止了。"
李木匠的脸色灰白一片,双拳紧紧地捏着。他深吸了口气,转身对我说:"小伙子,我先走了。希望你能理解我,也希望你能幸福。"
说完,他头也不回地离开了。我呆呆地站在原地,眼睁睁看着那熟悉的身影渐行渐远,终于彻底消失在视线之中。
就这样,我和李木匠之间的一切,戛然而止。
从那以后,我整日闷闷不乐,无精打采。每每想起和李木匠相处的点点滴滴,我的心中就会泛起一阵酸楚。我们之间,曾经有过那么多的欢声笑语,那么多的心心相印。可是现在,一切都已经不复存在了。
我常常独自一人走在田间小路上,凝望着头顶的天空,思绪万千。爱情这东西,真是个让人又爱又恨的存在啊。它给了我们无与伦比的幸福,却也带来了深重的痛苦。如果当初我没有对李木匠产生那份情愫,我们也就不会走到今天这一步了。
可是,就算是这样,我也不后悔。我宁愿经历过这一切,也不愿对李木匠无动于衷。因为那个人,是我用尽一生都难以遇见的知音。
是啊,李木匠不仅教会了我木雕的技艺,更重要的是,他让我懂得了什么是对一件事情的执着和虔诚。正是因为有了他的言传身教,我才能一直保持着对木雕的那份炽热的热爱。这份热爱,注定了我与这门手艺的不解之缘。
所以,我并不后悔遇见了李木匠,也不后悔对他产生了那份情愫。这一切,都已经化作了我生命中最宝贵的经历和财富。
就在我孤独彷徨的时候,父亲有一天突然找到了我。
"儿子,我们好好谈谈吧。"他说。
我们并肩坐在了院子里,父亲沉默了半晌,才开口说道:"那天我是冲动了,对李师傅的言行确实有些过分了。我只是一时被你们的亲密模式吓到了,怕你会被感情冲昏了头脑,做出一些让自己后悔的事情。"
"可是父亲,我真的很爱他啊。"我低声说,"您为什么就是不能理解呢?"
父亲长长地叹了口气:"我能理解,只是作为父亲,我怎能任由你去追求一段注定无果的感情呢?你们两个,终归是两个男人,这在社会上是很难被接受的。我是在保护你啊,儿子。"
"可是,爱情又怎么能由别人来定夺呢?"我抬起头,眼神坚定地看着父亲,"它就这样自然而然地生根发芽在我们心中,我们又怎能阻止得了呢?"
父亲被我的话哽住了,半晌没有作声。
"儿子,你说得对。"过了良久,他才幽幽地说,"爱情的确是自由的,任何人都没有权力去剥夺它。我当初的做法,实在是太过愚蠢了。"
看着父亲内疚的神情,我的心中也涌上了一丝宽慰。是啊,父亲终于理解我的心意了,我们之间的隔阂终于开始消弭了。
"可是,我已经无法再见到李师傅了。"我低声说,"一切都已经注定就此终止了。"
父亲没有答话,只是默默地拍了拍我的肩膀。
时光飞逝,转眼间已是几十年后。我的头发已经花白,身体也早已不复当年的力壮。有时我会独自一人坐在院子里,翻看着那些陈年旧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