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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了年轻点,过去真没有什么好怀念的

2024-01-05生活

短视频平台上有一类人总在演上世纪八九十年代的生活场景。不得不说,这群想赚钱的群演演技还不错,要不怎么能引来那么多人的围观和点赞。更有脑容量不足者跟风评论道:「好怀念那个年代!」

我就纳闷了,明明是贫穷、落后,偏偏还要去歌颂、赞美,甚至想要穿越回去,这愚昧也没法说了。

我不知道三四十年前别人的记忆是什么,我只知道我的童年里全是忘不掉的酸和苦。

先说吃的。白面还不管够,那些掺了杂粮的馍,热的时候粘牙,凉的时候咯牙。一整个冬天,早晚都是红薯,玉米糁里煮红薯,舀到碗里筷子都搅不动,再就着蒸红薯,配上红薯粉条,真叫人吃得害怕。哪里有青菜?一年四季都是咸菜,萝卜丝、蔓菁缨,想要吃上应季的洋柿子都等不到它红,炒上一盘土豆丝那就是美食。

再说穿的。别说秋裤,内裤都没穿过。大冬天,西北风往裤管、袖管里灌,从脖子到脚都是冰的。每天睡觉钻被窝、起床穿棉裤不亚于闯关。棉鞋一跳雪,脚就没知觉了。也有新衣,但必须得等到大年初一,除夕都不能穿。也注意审美,无非就是在绿军帽里衬纸垫,那时我们叫它帽圈,老在比谁的帽圈最高。

那时没有烧油、带电的车,去哪儿都是两条腿跑。初中时每周要两次回家背馍,来回三十里地,下两道沟,翻两座岭,起早贪黑赶路是常事。偶尔骑那辆刹车失常的自行车往学校带麦子,少不了要摔几次跤。还曾因骑车剐了人家的台球桌布,被讹了十块钱。

住的就更不堪回首了。土坯房里,夏天照样也热、蚊子也多。好几个冬天都睡在牛圈里,说是那里暖和,时间长了,嗅觉还有听觉都他妈麻木了。最不敢想那时床上的虱子,一想就浑身刺挠。

实在没啥玩的。一把高粱杆折的枪、一张荆条弯的弓、一颗玻璃球、一个纸叠的「包」、甚至一根干了的枣刺,我们都能玩出现在王者荣耀的感觉来。你说那时快乐,我觉得那不是快乐,那是傻逼。

你想看小人书,不给买;你想吃冰糕,不给买;你就是想要复习资料,同样也不给买。那时候真没钱。记事起,我从来没有在父母跟前撒过娇,更不消说胡搅蛮缠,那只会换来一顿揍。

真害怕去地里干活。拾麦、翻红薯缨腰疼,锄地、挑麦秸胳膊疼,放牛、抓化肥腿疼。关键是太脏,给牛拌料、给猪倒食,或者堵鸡窝,都叫人膈应,要是再赶上下雨天,连死的心都有了。

我觉得那个年代亏欠了我们。最该接受好的教育的时候,学校里全是民办教师。他们辛苦是辛苦,但也真把我们当了儿戏。那时候上课半节老师才来不稀奇,你想让老师面批作业是 妄想。我们有一个学期居然都没有英语老师。学校没围墙,村里的小混混经常拿我们练手。伙房里的大和面盆,也是伙师的洗衣盆。最吓人的是,买饭时一拥挤,伙师就把勺子扔出来了。伙上的馍从来就没有白白胖胖过,不是黄不拉几,就是扁次瓦块。夜里躺到寝室的地铺上,抬头看见房梁上写着「一九五二年建造」,总担心房子随时会塌下来。

说到最后,咱真得好好辨辩。那个年代真的好吗?或许你会说那时候人很单纯、很善良、邻里关系很和睦、吃的东西很环保。但我想说的是,一穷二白的时候,低端需求尚不能满足,不单纯行吗?善良?更不见得吧,那是因为人性没受到考验。如果那时候有手机,电信诈骗一点都不会比现在少。邻里关系和睦?我记得村里吵架的事隔三差五老有。小孩子去别人家蹭看电视,谁没有被赶撵的经历?吃的东西环保?老是粗粮,一年到头见不到荤腥,能不环保吗?奶粉里没有三聚氰胺,也仅仅是因为手边没有三聚氰胺而已。

现在我们吃着白米白面、大鱼大肉、瓜果蔬菜,棉麻、丝绸、化纤、羽绒衣服随便穿,骑着摩托车、开着小汽车,住着水电暖齐备的电梯房,玩着手机、电脑,不好吗?你非得怀念那缺吃少穿的穷日子,看来药不能停。

其实很多人怀念的是那种想得而不能的感觉,或者是那种似懂又非懂的感情。不过对我来说,因为没有那种感情,也就憎恨那种感觉。很服气冯唐写的那一句话:曾几何时,我们除了未来一无所有。既然未来已来,我们就不要再沉溺于过去,那样只能说明我们对于现实的不满,最起码也是无病呻吟的矫情。

真的,除了年轻点,过去真没有什么好怀念的。人生的车轮滚滚向前,老是怀念过去向后看,掉队、翻车是迟早的。人老了会不会变坏不一定,但是坏人是一定会变老的,这就是明天必定会带给我们的好消息。我相信天会越来越蓝,人会越来越美,社会更会越来越好。

向前看,向前走,一切都只能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