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间最伟大的父母之爱只有一种,那就是允许孩子做自己。
允许到什么程度?到你愿意承担有可能失去他的风险。这一般人做不到,包括我。所以天下父母之爱大多狭隘,且美其名曰为你好。
只有一个同事波姐姐,学问不高,可是格局很大。她养育孩子并不细致,同意女儿自作主张。
不太过分的早恋、专业选择的执着、工作地点的随意、婚育时间的自由……她都给与了。
有一年,她甚至同意女儿和男朋友骑摩托去西藏,往返持续了一个多月。
我问她担不担心,她说:当然担心,但是不阻止。她愿意,我同意。
她离了婚,只有这个独生女儿,女儿是她的唯一。
现在她女儿根本不需要她操心,胆大心细,无所畏惧,是闯荡江湖的侠女。
如今我的蕊成年了,如果她要骑摩托去西藏,我估计自己会拿棍子扫她的腿,会觉得她吃饱了撑的,会认为她置我的感受于不顾。
我没有这样的勇气,但我承认这不是爱蕊,只是爱我自己。
可惜很多父母比我还不如,不但没有放手的勇气,还没有承认不爱的勇气。
我还记起我十八岁那年要去做一件事,父母绝不同意。我和祖母陈良秀商量,她保持了沉默,并偷偷送我到村口,目送我在黑夜里消失。
默许我去做,意味着可能承担很多风险。我有可能路上被歹人谋害,因为当年治安不好;我翻山越岭还可能被黑暗惊吓,因为据说乡村夜行中邪的并不少见;我此行意味着与父母对决,陈良秀要被指责合谋……
但她同意了,虽然眉目深锁,却并不唠叨。她只反复叮嘱注意安全,并心事重重伫立良久。
我父亲从我懂事起教导我最多的一句话就是:天下只有父母爱子女,你是不知道。
他如今还在说这句话,但我很不以为然。
我不认为我父亲深爱我们,他只是在不断担忧,担忧的本质还是为他自己害怕失去的恐慌。
我当然也不能免俗,我也害怕失去。
但我总是慢慢提醒自己:是我的跑不了,不是我的守不住。父母子女一场,终究也是各自独立的个体,给他自由才是真爱。
否则,我忧心忡忡,孩子举步维艰。
白来世间相遇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