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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唐第一奸相——李林甫专政自恣,杜绝言路,纵容安禄山助纣为虐

2024-06-14推荐

玄宗皇帝原本也是雄才大略,为人豁达,用人不疑,「虽资高考深,非才者不取」。在刚即位时的开元初年,玄宗所用的姚崇、宋璟等一些老臣,他们不畏权贵,力割前弊,奉公守法,不徇私情,用以谋得国家太平,百姓康乐。 他们知道,国家治理好了,皇上的心也就安了,所以史书载「姚崇、宋璟做相公,劝谏上皇言语切」, 使唐朝社会吏治不紊,纲纪有条,不到六七年,就使得唐王朝再次出现了「天下大理」的中兴局面。

但是好景不长,自从李林甫为相后,玄宗在他的蛊惑下,就开始深居后宫,贪恋声色,恣意享乐,朝中一应事务都责成宰相李林甫打理,原来清明的政治局面,很快就被破坏殆尽。 所以说,李林甫在相位十九年里,玄宗朝之所以晚年政治腐败,朝纲不振,他有着推卸不掉的责任。俗话说得好,不怕贼得手,就怕贼惦着。

李林甫一面巧伺上意,一面寻端打压,这个马屁拍得可谓是巧妙之至,让玄宗听得是既响亮又舒服,还顺势戳了张、裴二人一刀子。 李林甫见小试牛刀,便赚了个盆满钵溢的,于是自信力膨胀,决心一鼓作气乘胜追击。当时的朔方(治所在今宁夏灵武)节度使牛仙客,目不识丁,但在理财方面还是有一点办法,玄宗就想提拔他为宰相,但是遭到张九龄的坚决反对。

李林甫找了个机会,在玄宗面前说道: 「像牛仙客这样的人,才是宰相的人选;张九龄是个书呆子,不识大体。」 玄宗又找张九龄商量此事,张九龄依旧不同意。玄宗发火了,厉声说道:「难道什么事都得由臣做主吗!」从此玄宗日益厌倦张九龄。

李林甫对于应对政敌的原则,手段是甜言蜜语,目的是斩草除根,从来没有余地可言。不久在围绕萧旻任免一事上,李林甫无事生非,故弄玄虚,彻底战胜了张、裴二相。 萧旻当时任户部侍郎,属于李林甫一党,曾得到过李林甫的极力推荐。

只是这个萧旻在学识方面,比之李林甫的不学无术,可谓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有过之而无不及。有一次,他在与中书侍郎严挺之「同行庆吊」时,将【礼记】中的「蒸尝伏腊(音「西」)」读作「伏猎」。 严挺之略有不快,就故意再问了一次,谁知萧旻摇头晃脑,仍旧这样读之,甚至露出洋洋得意的神气。 这使严挺之深感遗憾,就对张九龄说道:「朝中竟然有‘伏猎侍郎’这等人物。」

耿直的张九龄听后,也觉得实在是荒唐,就以此为由弹劾萧旻,将其贬为岐州刺史。 打狗还看主人面,为此,李林甫怨恨上了严挺之,于是暗中寻找机会欲加陷害。

正巧严挺之前妻被休后,嫁给了蔚州刺史王元琰,而王元琰因贪赃犯法被关进了大牢,严挺之找到张九龄,准备设法去营救王元琰。 李林甫瞅准机会,自己不动声色,却使人暗中奏告玄宗,说是严挺之极力袒护王元琰,按唐律应该连坐。

张九龄知道后,准备为严挺之作一些辩解。

玄宗却微笑着问道:「严卿是否虽离之,却亦有旧情?」一句话让张九龄不便再言,只好转托裴耀卿代救严挺之。李林甫乘机上言道:「耀卿、九龄与严挺之皆为朋党。」 玄宗嫌张九龄直谏犯颜,早已有意疏薄远之,加上李林甫的肆意谤,终于以朋党之嫌,将张、裴两人俱罢免参知政事。

「林甫代九龄为中书、集贤殿大学士、修国史;拜牛仙客为工部尚书、同中书门下平章事,知门下省事。」

一箭双雕,借刀杀人,两个眼中钉尽皆拔去,李林甫好不快哉。船过水无痕,是李林甫惯用的阴谋,也是他办事追求的效果,于是,又一个河东宰相在「李一号」的导演下,落魄地离开了政治舞台。 李林甫不论心里怎样舒服,面子上永远是不露声色的,他在朝堂上满面忧郁地送二人赴任而去,还凑上去嘘寒问暖,表示了同朝为相时的许多歉意。

但是转过脸来,两只眼睛却如豺狼般闪着绿光,恶狠狠地盯着朝堂上那些大臣,使众臣们个个毛骨悚然,不寒而栗。 李林甫当然知道,对于打翻在地的对手,必置于死地才能后快,斩草须要连根拔除,否则还有复活滋生、东山再起的可能。

其时监察御史周子谅谏言道,「牛仙客非宰相器」,结果「玄宗怒而杀之」。李林甫又顺便参了张九龄一本,说「周子谅本为张九龄引用」,属于同党。于是张九龄又被贬为荆州长史。

「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杜甫这首早期作品【望岳】,大约作于玄宗开元二十四年(736年),首先肯定不会是写给李林甫的。 但是李林甫身居高位后,却是「竹外桃花三两枝,春江水暖鸭先知」,在把控朝堂方面早有着切身的斩获。 他刚当上宰相,为了专权固位,所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竭力阻塞言路,要把百官与玄宗隔绝,不能让大家靠近山头,以免群臣与圣上「浏览」国事风光。

史载李林甫上任不久,就对朝中大臣训斥道: 「明主在上,群臣将顺不暇,亦何所论?君等独不见立仗马(作为仪仗的马)乎,终日无声,而三品刍豆;一鸣,则黜之矣。后虽欲不鸣,得乎?」 大意是说,做臣下的不要多嘴多舌,不见那些仪仗马吗?它们一言不发,却享受三品的马料,如果不听口令,随意叫上一声,就会被废斥不用,等到后来明白了却还有什么用处呢?这便是李林甫著名的「马料论」。

人们历来都把李林甫的「马料论」,当成「官场箴言」来读,殊不知他并不是给众人传授做官保官升官的经验之谈,而是对不顺从官员给予疾言厉色的威胁。 李林甫之所以能够独断朝纲,很大程度上就是因为他能想方设法使群臣噤声。谏官杜琎不信李林甫的邪,坚持上疏给玄宗,不料次日就被贬黜为下邽令。 自此朝野集体失声,噤若寒蝉,「由是谏路绝」。李林甫的阴险狡诈,还表现在他喜怒从来不露声色,总是与你笑脸相待,背地里却是暗箭伤人,正所谓当面流眼泪,背后下毒手,让你根本摸不着壶把儿。

兵部侍郎卢绚,跟李林甫关系很好,有一次,玄宗在勤政楼上隔帘眺望,看见卢绚骑马从楼下经过。 玄宗见其风度很好,随口赞赏几句。李林甫得知此事后,二话没说,就把卢绚降职为华州刺史。不久又奏了一本,说是他身体不好,难以胜任其职,卢绚再次悄无声息地被降了职。

想想这种事儿,也只有李林甫之辈才能做得出来。就说卢绚吧,他即使盖上十八层被子,恐怕也是做不出这样「好友相残」的梦来。

再说那个倒霉的严挺之,当初被李林甫排挤在外地,.当了一个刺史,后来玄宗又想起用他,就跟李林甫说道:「不知严挺之还在吗?这个人很有才能,还是可以用呢。」李林甫说道:「陛下既然想念他,我就去打听一下。」

退了朝后,李林甫把严挺之的弟弟找来,说道:「 你哥哥不是很想回京吗,我倒是有一个办法。」 严弟见李林甫这样关心哥哥,当然是非常感激,连忙请教该怎么办。李林甫说道:「只要叫你哥上上一道奏章,就说是他身体不适,请求回京城里来治病。」

严挺之接到弟弟的信,果真上了一道奏章。李林甫就拿着奏章去见玄宗,说道 :「真是太可惜,严挺之现在得了重病,不能干大事了。」 玄宗惋惜地叹了口气,也就没有再过问此事。

历史上李林甫独揽朝政,在官场上很有两手,一手对上,一手对下,两手都很硬,以致朝野上下钳口,皇太子也为之恐惧。先说对下。

李林甫妒贤嫉能,堵塞言路,排除异己,残害忠良。他身为宰相,把持着选干部、用人才的大权,其做法是「非谄附者,一以格令持之」。 就是说他在选用臣僚时,不看德能勤绩廉,只看是否对自己忠心耿耿,凡是那些不与自己同流合污的,一概想办法给予铲除。

在李林甫的府上设有一个月堂,每当要「排构大臣」时,他就独自钻了进去,然后闭门不出,前思后想,左右平衡。用 现在的话来说,大约就是「密谋策划」了,等他眉开眼笑地出来时,肯定就是一些大臣家破人亡的开始。张九龄、裴耀卿、李适之等宰相皆是如此,史称「 公卿不由其门而进,必被罪徙;附离者,虽小人且为引重」 。这样一来,连谏官也「无敢正言者」,一个个乖乖地做起了「持禄养资」的「仪仗马」了。

再说对上。李林甫深知要想一手遮天,必须举好皇上这把大伞,所以他对皇帝是百依百顺,哪里痒痒挠哪里,史称其「善刺上意」、「善养君欲」。 其结果是皇上「深居燕适,沈蛊衽席」,也就是说玄宗不顾朝政繁忙,关起大门躲进后宫纵情享乐去了。

李林甫又将宫中太监、御婢一等皇帝左右的人,悉数收买妥当,就连为皇上掌管烹饪的小吏和做粗活的仆役,也都是笼络收买,一网打尽。 因此每有奏请之事,这些「刑余之人」都会向他透露皇上的态度,皇上的一举一动,尽在其掌控之中。而沉湎于声色犬马之中的玄宗,就更是「悉以政事委以林甫」了。

若论人世间最污秽的东西,莫过于那些奸佞小人。 他们虽然身份地位参差,为害程度不同,丑恶面目有别,手段高低不一,但其共同的特点都是心怀鬼胎,阳奉阴违,两面三刀,挑拨离间,唯恐天下不乱,以便浑水摸鱼。

据史料载,李林甫为相十九年里,顺我者昌,逆我者亡,凡与他相处过的朝臣,大自宰相,小至臣僚,没有不遭他暗算的。 他窃弄权柄,制造祸乱,构陷冤案,屠害忠良,其手段之阴险残忍,可以说是罄竹难书,在中国历史上无以复加。 从他的身上,我们是否看到了这样一种现象:当他们地位低下未得发迹时,会千方百计地投机钻营,处心积虑地攀高结贵。

而当他们一旦得势后,就会背信弃义,六亲不认,知恩不报,反目为仇,甚至会落井下石置人死地。 只是历史却不会「忘恩负义」,这些丑陋的势利小人们,最终都会被永远钉在耻辱柱上。

荒唐的朝廷,必然要创造荒唐的历史。玄宗的开元盛世,使李唐登上了王朝的顶峰,然而接下来的天宝年间,又从顶峰急剧地跌落下来。

这一时代的重大转折,自有其深刻的经济与社会根源,但是臭名昭著的奸相李林甫专权,不能不说是一个重大的麻烦制造者。 可以说,玄宗晚年的政治腐败,李林甫有着不可推卸的责任。然而玄宗却不以为然,曾言:「现今海内太平,朕欲委国政于林甫。」正是皇帝的昏庸无道,才会使时代浊流泛滥,一般来说,小人得志后的言语行为,都离不开如何巩固自己的权势地位,李林甫自然亦不例外。

两手搞定皇上和朝臣后的李林甫,斩获了极大的权力空间,自以为在朝里的地位已经得到巩固,便把罪恶之手伸向边陲事宜。 可叹的是他既无道德文章,也无经世之才,史称其「发言陋鄙,闻者窃笑」,连作个「重要讲话」的能力都没有,却闹出了一个「番将应做边帅」的重大决策来。

本来唐朝对番将的使用是有节制的,功劳再大也都「不为上将」,所以都是由汉臣文官担任节度使的,张嘉贞、王晙、张说等人也都是自节度使而入相位。

但是李林甫担任宰相后,对这些担当大任的儒臣们却深为忌惮,便进谗言说周边夷狄未灭,原因就是文臣们为将贪生怕死,不如重用番将。 当时唐中央的禁军不过20万人,而边疆的10个节度使却拥兵49万,严重的朝野失衡,玄宗在听信李林甫的谏言后,将安禄山、哥舒翰等人擢为大将,无异于把边地兵权拱手送给番将,形成了外重内轻的割据局面,因此给唐朝预埋了一颗重磅定时炸弹,十多年后,终于酿成了几乎使李唐江山易帜的「安史之乱」。唐朝从此由兴旺转向衰败,「开元之治」的繁荣景象也消失殆尽。

安禄山与李林甫相比,是属于那种「憨奸型」的人物,靠的是装憨卖傻来施展阴谋诡计,在他的内心深处有一种永不驯服的野性。

此时的安禄山,已不仅仅是一个只会跃马疆场、挥戈驰骋的骄兵悍将,多年来在朝堂内宫摸爬滚打,耳濡目染,使他深知「朝中有人好做官」的道理,所以通过寻找多种渠道,以及干娘杨贵妃的关系结识了李林甫。

安禄山在得到出任节度使的消息后,喜出望外,日夜兼程进献战俘、各类杂畜、各色珍禽异兽、珍珠宝物,向玄宗表白对朝廷的赤胆忠心。 同时将专一搜集来的旷世珍宝,毕恭毕敬地献于李林甫府上,匍匐在地倾诉着自己只愿做宰相的驻边骁将,不敢给宰相捧书献墨的切切心声。

功夫不负有心人。安禄山的这一番精彩表演,进一步使玄宗感到称心,杨贵妃讨得欢心,李林甫觉得放心,于是各得其所。正如通常所说「时势造英雄」一样,时势也会造就和产生昏君奸相阴谋家。 客观地总结历史,正是时势造就了李林甫、杨国忠、安禄山之类的阴谋家,也造成了大唐帝国由盛而衰、由兴而亡的可悲态势。

历史虽然远逝,教训犹在眼前,从中我们可以发现这种历史的丑恶,既与安禄山善于逢场作戏,外表憨厚质朴内心却阴险奸诈有关;也与奸相李林甫、杨国忠等自私狭隘、嫉贤妒能、以大唐江山为儿戏的本质分不开;更与玄宗李隆基好大喜功、偏听偏信、失去了励精图治的本色直接相联。

安禄山与李林甫本为一丘之貉,只是文武之道不同而已,都是靠奴颜媚骨、献媚取宠而登上权力宝座的。 而且他们内外勾结,遥相呼应,形成了一个朝边勾连的利益集团,蚕食和颠覆着大唐王朝的基业。然而昏庸的玄宗却浑然不觉,依旧在做着开元盛世的黄粱美梦,并不断地为加速自身灭亡添柴加油。

难怪史学家们认为:「 禄山倾覆天下,皆出于林甫专宠固位之谋也。」 天宝九年(750年),在李林甫的操纵运作下,安禄山一路平步青云,直至被赐铁券、封王爵,并为其在诸杨住宅附近重修庄园别墅。

新建的安府富丽堂皇,庭院三重,亭阁无数,房廊无不精妙至极。假山、喷泉、桃林、高台、曲池等,更是应有尽有,甚至连厨房、马厩,全部都是采用金银玉石装饰。 可谓是桃源仙境洞天福地,其穷奇壮丽之程度,不亚于任何御园王府。

安禄山又一次笑了,不过在他貌似忠贞的笑纹里,却隐隐约约包藏着对玄宗的鄙视与嘲讽。 安禄山欲壑难填,他觊觎的是皇帝宝座,是大唐王朝的江山社稷和宫中后妃,是华夏中原的万里疆土和千万臣民,所以玄宗的这些赏赐,何异于给牙缝里塞了丁点儿肉丝? 此时他走在宫中,似乎觉得帝位近在咫尺,并且频频在向他招手,故而心下暗生异志,对大唐的锦绣河山已经产生了蠢蠢欲动的念头。

在他看来,当时的社会长期太平,人民忘记战争,皇帝春秋已高,并被受宠的美人牵制封固。 而李林甫、杨国忠之流呢? 他们更替着把持朝政,使得纲纪大乱,所以他每次经过龙尾道时,总是南北侧目,窥察很久才进殿去。 只是时机还不成熟,他还得卧薪尝胆,于是又装出一种可怜相,假惺惺地启奏道: 「儿臣久居边关,多得京中诸臣照应。今蒙父皇赐宅,意欲借机在新邸宴客,报答诸公恩德。但又怕群臣不肯赏脸,还请乞父皇诏命宰相群臣赴宴,以酬儿臣之愿。」

玄宗岂知安禄山的狼子野心,他不仅是为了笼络朝中诸臣,更是为了向百官示威:「李林甫虽然执掌着你们生杀予夺的大权,也得拜于我安某的门下。」

不过安禄山没有说了出来,而且他还没有料到,自己做贼未成却碰上了一位贼爷爷。 比起搏击宦海风云几十年的李林甫,他玩弄阴谋诡计的招数,只能算是小巫见大巫,嫩了一大截子。

当初李林甫对于安禄山的推介提拔,只是为巩固自己相位,杜绝像王忠嗣那样文武兼备的边关大帅入朝为相,恐怕夺去皇帝对自己的恩宠而已,说到底是一种利用与铺垫,岂能容你安禄山骑在头上作威作福,兴风作浪? 虽然迫于玄宗的诏命,李林甫不得不勉强与安禄山联席饮酒,但在宴会中却冷言冷语,像老妪剥笋一样,将安禄山别有用心的伪装层层剥落,使安禄山如坐针毡,芒刺在背,心惊胆战,哪里还有心思再敢夸耀显摆。

李林甫老谋深算,此举一方面是为了巩固自己的权位,同时也透露出了对番将的轻蔑。 他认为胡人愚蠢,根本就不可能举成大事,所以也就从来没有把安禄山之类胡将往菜篮子里拾。 而且李林甫与安禄山之间,关系也是相当微妙的,说穿了他并不愿意与安禄山彻底为敌,只是想煞煞他的威风,让他心怀畏惧,对自己俯首听命而已。 就在不久后,安禄山在拜见李林甫时,他仗着玄宗的恩宠,态度怠慢,言语放纵。

李林甫瞧在眼中,并不动声色,只是托故把御史大夫王鉷叫来。当时王鉷身兼20余职,其恩宠无比,也好专权用事,在朝中与杨国忠齐名。 然而王鉷见了李林甫,却是卑辞趋拜,满脸媚笑,对李林甫的每个问对,都十分审慎,百倍恭敬,一副唯唯诺诺的样子。

安禄山没想到自己是在被窝里耍拳,结果耍到了自家的头上,不由得瞪大了眼睛,态度也随之变得恭敬起来。李林甫三角眼乜斜了一下,看见安禄山态度有了转变,这才堆下笑来,胸有成竹地对安禄山说道: 「安将军此次来京,深得皇上欢心,可喜可贺呀。不过将军务必好自为之,忠心地效命朝廷。皇上虽春秋已高,但宰相却精明不老哩。」 安禄山听后大惊失色,从此不敢轻举妄动。

因为李林甫不仅随时都能揣知他的心事,而且动不动就先说出来,使得安禄山非常叹服。他虽然也善于拍马屁,将玄宗哄得服服帖帖,对满朝文武也倨傲无礼,唯独畏惧李林甫一人。

所以李林甫在相位时,安禄山总是如履薄冰,常具戒心,每次去拜见时都冷汗淋漓,即使是隆冬寒天也不例外,将之奉若神明。

李林甫也是见好就收,之后他便采用胡萝卜加大棒——软硬兼施的策略,时常把安禄山请到府中书厅里,用好言好语安抚他。 有一次,他甚至还脱下身上的披袍,亲手给安禄山披上,使得安禄山受宠若惊,与李林甫的关系也逐渐热络起来,并恭敬地称呼他为「十郎」(李林甫排行第十,在唐时被人称呼排行,是表示亲昵与尊重)。

安禄山曾对亲近之人说道 :「我安禄山出生入死,天不怕地不怕,当今天子我也不怕,只是害怕李相公。」 他对李林甫的忌惮之心可见一斑,也道出了当时玄宗忙于享乐,朝政则尽为李林甫把持的局势,已然形成。

古人言:「一物降一物。」奸相与叛贼之间,亦是如此。从历史上的情况看来,诡计多端的李林甫深藏不露,对其相位的巩固,收到了极佳的效应。 边境重用番将的决策,是由他率先提出来的,而且他在长时期把持朝政时,以其狡阴谋与铁腕手段,尚能够控制住全国局势,自然也就能控制像安禄山这样的番将。

所以安禄山每次在回镇范阳时,都要特意绕道到李府中辞行,而且回到范阳后,还常令派驻长安的部将刘骆谷打探李林甫的口信。 如果刘骆谷禀报李林甫说他好话了,安禄山必然会兴高采烈。反之,如果说是李林甫要他安大夫好自为之,收敛一些。安禄山一定会变脸失色,双手搓个不停,嘴里叹息道:「唉!我命休矣!我命休矣!」从这个角度讲,李林甫的阴险狡诈,可以说已经是炉火纯青,堪为大师级的人物了。

也许是有鉴于此,后世有人认为安禄山之所以起兵谋反,完全是因为杨国忠不能够像李林甫那样,对安禄山既拉又打恩威并用,只是一味鲁莽行事,靠强力相逼而造成的后果。 持这种论调的人,可谓是荒唐至极。

因为依据哲学家的观点:内因与外因的作用,不能同日而语。设若安禄山忠于唐王朝,力保玄宗,何以不能忍辱负重,忠心赤胆,却非要揭竿而起,篡权称帝呢? 正确的结论应该是,即使杨国忠罪责当诛,但也不足以成为安禄山倒行逆施、祸害国家的谎言借口。 好在任何奸臣都是以害人始,以害己终,李林甫、安禄山、杨国忠等人富于戏剧性的政治生涯,也概莫能外。

子系中山狼,得志更猖狂。这句成语是人们对历史上那些不齿于人类的奸佞之徒真实的写照。 实际上李林甫的权谋,只是表面上灭了安禄山的威风,使其在他跟前装收敛,暂时不敢过分地飞扬跋扈。但安禄山骨子里不轨之心并没有泯灭,只是隐藏得更深一些而已,一旦有了风吹草动,便会毫不顾忌地膨胀起来。

具有讽刺意味的是,历史有时候那么惊人地相似,安禄山在羽翼丰满后照葫芦画瓢,矛头所指的第一个目标,就是他的「恩公」李林甫。 采用的招数,也不外乎李林甫惯用的请君入瓮、借刀杀人之类的套路。 而替安禄山卖命做打手的,居然是李林甫的亲信、担任户部郎中的吉温。

安禄山担任了河东节度使,李林甫也将手伸向了河东地域,因为他对安禄山心有余悸,所以要百倍提防。 历史也许是公平的,善有善报,恶有恶报,便是一个极贴切的总结。他本是依靠巴结李林甫才步入仕途,而且顺蔓爬杆,逐步混迹于权力中枢,此时他眼见安禄山势力日渐扩大,而李林甫年老多病气数渐衰,所以凤凰若要把高枝占,何不如趁早改换门庭。

经过权衡再三,吉温便如同苍蝇发现污血一样地叮上了安禄山,背地与之约为兄弟,开始了卖主求荣的勾当。就在安禄山生日那天,他跪伏于其脚下说道: 「李右丞相虽与三兄相近,但必不肯以兄为相;温某虽蒙其驱使,也终不会得到超擢。兄如荐温某于上,温某即奏兄堪大任,共排林甫出之,为相必矣。」

人与人之间的斗争,本来就包含着敌对意图和敌对感情这两种不同的要素,打一方拉一方使对方无法抵抗,才是斗争行为的真正目标。安禄山不露声色,三楞眼一眨巴,计从心头上来。他走上前去将吉温扶起,好言给予鼓励鞭策,从此两人狼狈为奸,结成死党。

安禄山知道吉温与他是一个德行,有奶便是娘,所以就借进宫之便,在玄宗和贵妃面前美言吉温如何德才兼备,上奏玄宗让吉温担任河东副使,具体管理河东节度府的事务。 玄宗本来就犯浑,不假思索很快允诺。

吉温又顺水推舟,保荐大理寺司直张通儒担任了留后判官。安禄山举重若轻,在一场不经意的权力交换中,给自己在战略要地河东组成了一个利益共同体。 安禄山此时所追求的,就是渴望能够起到多米诺骨牌的效应。果然如此,朝中一些投机取巧的官员们纷纷仿效吉温,曲意逢迎安禄山,甚至连时任御史中丞的杨国忠,也是趋炎附势,巴结唯恐不及,常在安禄山上殿时恭敬搀扶。

这使得安禄山忘乎所以,不但对公卿大臣傲慢无礼,出言不逊,即使在曾使他望而生畏的李林甫面前,也不时露出倨傲独尊之态。 而李林甫的穷途末路还不仅仅于此,让他不寒而栗的是,随着杨国忠政治地位不断提高,自己长期操纵朝政大权受到了严重的挑战,两人之间的矛盾也日益尖锐起来。

从本质上讲,他们都是腐朽贵族、官僚统治集团的代表,其差别只在于李林甫代表旧官僚的利益,而杨国忠则代表着新贵族的利益,一个在竭力维护既得的权势财富,另一个则想方设法扩展自己的权势范围。 更为要命的是在玩弄权术方面,杨国忠用的是笑里藏刀,比起李林甫的口蜜腹剑,可谓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杨国忠生长于河东,混迹于四川,外表粗悍,而内心精明。 他深知李林甫善于献媚取宠,妒贤嫉能,心毒手狠,阴险专横,从开元二十二年(734年)开始担任宰相起,经营了19年之久,可以说是根深蒂固,盘根错节。

面对这样一个政敌,他采取相应的对策是:堡垒最容易从内部突破。与安禄山同出一辙,杨国忠收买的对象也是吉温,并采纳吉温提出的建议,逐步剪除了李林甫羽翼:天宝八年(749年),刑部尚书、京兆尹萧旻因贪赃受贿,被贬为汝阴太守;天宝九年(750年),御史大夫宋浑,也以同样的罪名被流放潮阳···这一切,都是杨国忠与吉温密谋后,向玄宗秘报建议处治的。

李林甫怎么也想不明白,自己一生的政治生涯,绕来绕去总是绕不出一水之隔的河东? 江河流水,大势所趋,眼看着自己的亲信一个个被削贬流放,李林甫对杨国忠恨得咬牙切齿,却又无可奈何,并且是一步步地滑向失败的深渊。 有道是恶人胆小,做贼心虚,说来很有一些哲理味道。李林甫内心空虚,疑心重重,眼见自己日薄西山,就把兴趣完全寄托到奢靡淫乱的消遣当中。 他在长安城内外,建有数座庭院别墅,其内琼楼玉宇,亭台水榭,雕梁画栋,豪华奢侈如仙境一般。而且里面婢妾靓女成群,歌伎女乐俱全,供他淫乐放荡,整日里过着花天酒地、纸醉金迷的生活。然

而暮年将至,风光难再,尽管他怀疑嫉妒之心日重,凶狠残暴手段不减,但毕竟已是众叛亲离孤家寡人,到了风烛残年强弩之末了。

李林甫恃宠贪恣,滥施淫威,祸国殃民,一生好事没有做下几件,坏事却几乎做绝,埋下了大唐帝国危机的祸根。 他深知树敌太多,结怨太深,欠下近百条人命,因而终日精神恍惚,提心吊胆,非常惧怕有仇人报复,遭遇到刺客的谋害。

于是一改历任宰相「驺从不过数人」的旧制,开启了出则「先驱百步,传呼何卫、金吾为清道,公卿避易趋走」的先河。 晚上也是「居则重关复壁,以石瓮地,墙中置板,如防大敌。一夕屡徙床,虽家人莫知其处」,可见其怯懦已极。

有一次,他与儿子李岫在后花园散步,一个役夫拉着车辆走了过来,李林甫竟然胆战心惊。儿子讽喻道: 「人久处钧轴,怨仇满天下,一朝祸至,欲比此人得乎?」 李林甫虽然很不高兴,却也无从辩驳,脸色异常难看。

天宝十一年(752年)冬十月,玄宗巡幸华清宫,已重病在身的李林甫听信巫医之言,希冀能见圣上一面。玄宗念及其为国家效力20多年,便想满足他的要求,准备亲临李林甫昭应私第。 然而此时的李林甫已今非昔比,到了墙倒众人推的地步,玄宗的想法遭到了大臣们的极力反对。

玄宗无可奈何,也就顺水推舟,命其家人将李林甫卧床抬到庭院,自己则登上降圣阁,拿着红巾遥向李府摆动,以示亲切慰问,其情其景好生凄凉。 此时朔风旋起,落叶覆地,夕阳渐渐隐去,李林甫痛哭流涕,却因不能起身下跪,只好让家人代为拜谢,两人之间几十年的交往,便以这种方式宣告结束。

玄宗知道李林甫病入膏肓,难以复原,遂派使者召还杨国忠。杨国忠得旨喜出望外,马不停蹄赶回长安,次日就幸灾乐祸地赶到昭应私邸去探视。

李林甫自知杨国忠是狐狸给鸡拜年,然而眼见大势已去,自己将不久于人世,也已无力与之抗争,只得百感交集地对其说道: 「老夫行将就木,宰相之位非君莫属,还望好自为之。」 俗话说狗咬狗一嘴毛,杨国忠没想到李林甫死到临头,还会念念不忘当面揭底,顿时满脸愧色。

三天后,曾不可一世、威风八面的李林甫,终于没有回天之力,在万箭穿心的幽怨中双脚一伸,恋恋不舍地告别了人世。 于是一个丑恶的灵魂,沿着一条丑恶的轨迹,为自己丑恶的一生画上了丑恶的句号,在中国历史上,为世人留下了一座丑恶人生的坐标。

赶尽杀绝,落井下石,是无耻之徒的共同惯用伎俩。李林甫没想到自己死后,杨国忠依旧不肯放过他,当即呈奏玄宗,说李林甫生前曾与番将阿布思以父子相称,企图密谋造反。

而李林甫的女婿杨齐宣害怕受到牵连,也依葫芦画瓢地说道确有此事。玄宗以为终于认清了李林甫的真实面目,斥责他「外表廉慎,内怀凶险,图谋不轨」,实为奸恶之徒。遂下诏削去他全部官爵,并派人打开棺材,挖去口内珠玉,剥下紫金朝服,用小棺材按庶人之仪,草草埋于荒丘之下,所有子孙全部流放岭南及黔中。

以现在的眼光来看,李林甫居相位十九年,专政自恣,杜绝言路,导致社会矛盾极其尖锐,助成「安史之乱」,不能不说是其人生中的一大污点。

但是玄宗没有识人和用人之能,也是封建社会任何皇帝的致命之伤,所以将安史祸乱,仅仅归罪于李林甫、杨国忠或者安禄山之辈,显然是没有揭示出深刻的社会责任。

助纣为虐者,必将是死无葬身之地。恶贯满盈的李林甫一生机关算尽,追求高官厚禄,荣华富贵,尽管风光一时却不能善终,死后还贻害子孙,只留下个扬坟抛尸千古骂名,这应是历史对奸臣的惩罚,也实在是他个人的一大悲剧。

纵观李林甫青云直上,直至大权独揽的人生经历,一个最重要的秘诀就是善于媚上邀宠。 他不靠操劳国计民生,不靠战功政绩,只凭着一套讨好皇帝的逢迎本领,就轻而易举地功成名就。

我们在李林甫的人生字典里,看到的只有逢迎拍马、阿谀奉承、两面三刀、口蜜腹剑。而他正是通过迎合皇帝的欲望,从而达到满足自己私欲的目的。

当然李林甫私欲的急剧膨胀,是和玄宗分不开的。玄宗登基之初励精图治,严惩贪官,通过几十年的努力,开创了开元盛世的大好局面,国库积蓄甚丰,人们安居乐业。而晚年的玄宗,满足于已有的功业,陶醉在一片歌舞升平里,不再兢兢业业克己勤政,而是宽缓纵贪一味享乐,从而导致了悲剧的发生。

就在李林甫死去200多年后,宋朝文学家欧阳修主编【新唐书】时,将其列入【奸臣传】中,并且评价道 :「木将坏,虫实生之;国将亡,妖实产之。故三宰啸凶夺辰,林甫将蕃黄屋奔。鬼质败谋兴元蹙,崔柳倒持李宗覆。呜呼,有国家者,不可戒哉!」 唐朝由盛而衰,李林甫固然罪不可恕,但是坐拥深宫的玄宗,难道不更应是一个历史的罪人吗?

一个不学无术,只会争权夺势的小人,何以稳坐宰相宝座19年,并且深受皇帝宠信倍受重用呢?史载玄宗幸蜀后,曾与给事中裴士淹品评大臣,论及房琯时说道:「此非破贼才也。若姚崇在,贼不足灭。」至宋璟时则说道: 「彼卖直以取名耳。」所历数评价十余人,都皆心怀满意。而给李林甫的评价是「妒贤嫉能,举无比者」。

裴士淹说道:「陛下诚知之,何任之久邪?」玄宗默然不答。 非玄宗不答,实则是无法回答,上有所好,下必甚焉,这是对封建王朝腐朽堕落的一种原因概括。通俗一点讲,就是所谓的上梁不正下梁歪,如果皇帝自己都是骄奢淫逸,又怎么能指望朝臣们廉洁奉公,精忠报国呢?

是啊,明知道眼前站着的是一个小人,却信马由缰,恣意放纵,任其将满朝文武铸造成「仪仗马」。一个「奸」字,表达了后世人们对李林甫的确切评价。 不过,或许正是这个奸字,也让他承受着世人难以忍辱的内心纠结。为了这个奸字,他从来就没有自己的做人准则,而是无时无刻不在察言观色,揣摩上意,时常审时度势,言不由衷地阿谀奉承,做出许多违心的决断来,甚至不得不去造谣中伤,落井下石,丧尽天良地将坏事做绝。

李林甫身上只要还有一点点人性的话,他就得受到良心的谴责,除非他已被罪恶熏陶修炼得刀枪不入,内心强大到足以抗击住道德的审判与谴责。 李林甫这个中国历史上「第一奸相」,虽然已经死去1200多年了,但直到今天,依然是一面不可多得的镜子,还能够引起我们太多的思考。河东人司马光在其【资治通鉴】里这样写道:李林甫「凡在相位一十九年,养 成天下之乱,而上之不寤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