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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村,「百年孤独」难掩悠悠正气→

2023-12-11旅游

在武义、永康、缙云三地交界地带的武义县界上,有一座海拔为795米的山峰。此地位于仙霞岭东缘,属于括苍山中北边余脉的最高峰,称白革山,当地人叫「白华山」,俗称「大元尖」。它还有一个美称,叫「状元峰」抑或「元峰山」。今年的初冬是连续的晴朗天气,加上总体气温偏高,非常适宜。笔者于近日慕名到访半山腰的白革村,听当地人描述,倘若站在白革山山顶,永康、武义两个县城便可以一览无余。

一直以来,笔者就对一些位于多地交界的「边城」颇感兴趣,曾经走过包括云南怒江、陕西镇坪和重庆巫溪等具有属地交界、多元文化风俗融合的地方,也在去年到访过武缙边界的夏家畈村。由于夏家畈与白革相隔并不是非常遥远,因此笔者此番颇有一种「故地重游」的亲切感。

来白革的动机十分简单纯粹,除了愈发追求自在安然的田园生活,更出自于一个「伪自然主义者」对世间万物有灵的向往。武义的秋天是有韵味的,以三坑口第一片泛黄的银杏叶为始,直至白革村的红枫落满地。

有人说,白革是武义名副其实的「古树博物馆」,此言不虚。在这座山腰上的「边陲小村」,数不尽的参天古树还是白革引以为傲的。村口的两颗红枫树首当其冲,已经有几百年的历史,它们甘当「清道夫」,守护着白革的一方净土。

眼前的古枫正缓慢退去碧绿的衬衫,披上红色的外衣,其间还时不时地将身上的「尘土」抖落在地上,像是饱经沧桑的老者们,每年都会在特定的时间,与过去的自己来一场盛大的告别;又或者是迷途的流浪者,在沿途洒落身上的味道,等待有缘之人找寻到自己。

由于白革村地貌独特,且人文历史十分浓厚,该村历来素有「十里竹海、十景白山」之称,村内古树参天,村中翠竹环绕,自然环境十分优美。2011年,白革村被中国生态文化协会命名为「全国生态文化村」;2014年,白革村的古树群被评为「浙江最美森林」。而经武义县林业部门核实统计,白革村目前有几百年以上的古树50余株,其中南方红豆杉古树10株;2019年,白革村入选了第二批国家森林乡村名单。

到了白革,千万不能错过村里的生态文化园。这里不仅有高大挺拔的香枫,更有已经几百年高龄的红豆杉群。红豆杉属于国家一级保护植物,是一种观赏价值极高且非常稀有的树木。红色的果实是红豆杉显著的特征,它蕴含着吉祥如意、喜庆幸福的美好寓意。白革还是浙江省红豆杉树重点保护区,历经几百个风雨,岁月流淌,它们硬是存活了下来,目睹见证了几代白革人的命运沉浮。

白革的整体环境是纯净的,与山下朝气蓬勃的工业区形成了鲜明的对比。行至于此的那一刻,着实有一种灵魂被洗涤,烦恼抛之脑后的如释重负。徘徊在村巷里,不禁思考,这个偏远的小山村繁衍生息至今,或许不仅仅是这里「风水好」的原因,更因为这里凝聚着几代白革人传承的优良家风,和文人进士口耳相传下来的浩然正气。

在白革村村口,有一道引人注目的古城墙,圆洞门口「白革秀丽」的字迹依旧清晰可见。在这个古老的村庄,尘封着白革朱氏子孙一段辉煌的记忆。朱姓是白革第一大姓氏,有关史实记载,白革始为斯姓,后绝传于清朝咸丰。宋宝庆年间,有朱氏世祖道经白革,羡其山水秀丽,自丽水库川析而居之,至今已逾800年。

村中的朱氏宗祠,与白墙黛瓦连成了白革村特有的小小古建筑群。宗祠始建于清代,坐东北朝西南,是一座三进二井的合院式建筑。建筑内部均采用牛腿承托挑檐檩,雕刻看起来十分精美。

当地村干部介绍说,明清时期,村中凡家人或族人考中了功名,必在宗祠门口竖立大旗,青史留名,光宗耀祖,用来竖大旗的旗杆石则被认为是古代进士、举人的「荣誉证书」。白革村因自古崇尚耕读传家,因此人才辈出。康熙四十八年进士朱若功,因其是武义两百年以来诞生的第一位进士,遂人称「白革秀才」;而他也因为官时的清正廉明、一身正气,备受后人敬仰。

有关朱若功的事迹,在武义及朱若功当过父母官的昆明等地的方志中均有记载。康熙五十八年(1719年),52岁的朱若功前往昆明上任。当时云南的局势十分复杂,由于地处少数民族聚居地,加之属于吴三桂的大本营,昆明属于典型的「冲、繁、疲、难」四类俱全的县邑。但朱若功没有丝毫的畏惧。他先后在云南昆明、呈贡两地任职,帮助困苦的百姓免去苛捐杂税,带领官员为农民找寻灌溉水源,还用典故巧妙地劝说行贿者回头是岸,捐出俸禄为呈贡创建了第一所「凤山讲堂」。彩云之南出了「青天大老爷」,两地所到之处,无不感恩戴德、啧啧称叹。

晚年的朱若功辞官返乡,选择常年居家,闭门谢客。除教孙儿读书明理,闲时便热心帮助各族编纂家谱,潜心研究理学。据考证,他十分向往朱熹、吕东莱、巩仲至居住与讲学过的明招寺。后子孙依照朱若功「生不能见吕祖谦,死后葬于明招山」的遗言,希望让其安息于明招山。

村中两棵钩栗树,便是朱若功为了留作纪念从云南当地移栽回白革村的。这种树因其果实肉色如棕红色的板栗,故得名钩栗,有着极高的观赏和药用价值。洗尽铅华,尽管面色「苍老」,但粗壮笔直的树干仿佛在告诉过往看客,「时辰还早,我还年轻。」

村里人认为,钩栗树壮硕叶片大的特征,或许也是朱若功本人对家乡繁荣、家族和睦和人才辈出的美好期许。

朱氏宗祠的中厅两旁悬挂着十余块匾额,其中的「进士」匾额和「千秋豪杰、一代人才」匾额尤为醒目,令人感叹,朱若功进士带回的不是钩栗树,是书香正气与清廉之风弥漫的净土。是鼓舞几代白革人的宝贵的精神财富。

水面碧波荡漾,岸边的「仰止亭」悠然如初,时间仿佛在白革停滞不前,永恒地,静止地。

百年老屋,百年孤独。拥有700多年历史的白革村,时间仿佛永远辗转于红豆杉的年轮之中,无数个轮回,亘古不变。此时笔者正陶醉于一片火红之中,目睹着古村古树,向秋天作最后的「美拉德色「的告别。

白革是秋天的宠儿,白革的树又被白革人像宝贝一样「捧在手心」。郁郁葱葱的古树林,离不开历代村民的精心呵护。据说白革村有一条家喻户晓的古训,说是如果有人砍了红豆杉等树木,全村人就要到他家里吃一顿饭,以示惩戒;不过相传在白革还有一种说法,村民中谁要是有伤树、毁树的行为,这个人就要被动用「拔指甲」的处罚。

在笔者看来,白革人是真正的「万物有灵论」信仰者,村民们对树木的敬仰和崇拜,就像一个个电影镜头历历在目。2010年,当地村民发现村里最漂亮的一棵200年古枫树出现了小裂缝,有倒塌的风险。为此,村民们非常着急,立即把情况上报当时的县林业局,林业局马上派了林业专家前来实地察看,提出了古树抢救方案。村里立即付诸实施,组织人员展开抢救古树行动。

「树很大,树干很壮,需要多人在一起才能合抱。」时任白革村村主任朱维和说,为防止这棵古枫树继续向外倾倒,古枫树的树干上已捆绑上了好几条钢丝绳,分别牵引固定在另外几棵粗壮的古树上。而后,村民们从古树凌空一侧下方的田里往上砌一道四五米高的挡土墙,然后填上土,护住裸露的树根;等挡土墙砌上来后,还要给古红枫装上一个水泥支架,支撑住庞大的树身。「这些已有几百年树龄的古树群,是我们白革村的宝贝。无论花多少代价,我们都要保住这棵古枫树。」村民们纷纷表示。

前人的优良传统,换来的是后人无穷尽的智慧。除了保护古树名木,白革村村民秉持耕读传世家风,在村容村貌建设等领域也颇有建树。农业集体化时期,白革村曾是我县农业建设的先进典范,大坟坑水库、水力发电站、大电网、盘山硬化公路…一个个凝聚着村人智慧的建设破土而出。而近些年,年轻的青壮年们带着村里的满心祝福,纷纷走向各地经商务工,村里也兴起了古村落观光旅游,农家乐如雨后春笋般涌现。白革人的历史,随即翻开了新的一页。

如今,白革朱氏一族散落在各地,近的有县城、永康等地,远的在港台和欧美。尽管天各一方,逢年过节大家都会约定相聚于村口的枫树下,叙旧饮茶,在平静中度过岁月漫长。相信在八百余年朱氏文化的沉淀下,白革的符号不会埋没于时代的洪流中,白革村的悠久历史和优良家风更不会被世人所遗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