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至的那場喜雨
文/姜苗林
記不清是不是每年的夏至這一天都下了雨。八年前的夏至那天是下了雨的。那天的雨是從下午三四點鐘開始下，一陣一陣地下，一陣比一陣下得大。三點多鐘的時候伴著雨聲傳來了喜訊，小孫女糖豆出生了。當爺爺奶奶的是一定要過去看一看的。看著外面的天氣，希望那雨下過一陣之後就可以停下來，可是一點要停下來的意思也沒有。心想：「下就下吧，下得再大也沒有關系，打輛出租車去不就行嘛。」
帶上不到兩歲的孫子，出門打了輛出租車，沿著工業南路一路向東。漸漸地開始堵車。車越堵越多，排起了長龍。出租車靈活，在車的縫隙中穿梭。馬路上積水也越來越深，記不清是到了哪個路口了，通往工業北路第三人民醫院所有的橋洞子都被水淹沒了。路堵了，什麽車也開不動，司機只得規勸說：「你們還是下車吧。」
只好返回。孫子不開心，哭著鬧著要去看妹妹。
轉眼已經過去了八年。快到傍晚的時候下起了雨。這是一場及時雨，是人們渴望已久的一場雨。雨不僅稍稍可以降低一下高溫，可喜的是地裏面的莊稼，還有那就要停噴了的趵突泉總算可以補一補水了。這是一場久旱逢甘露的及時雨。
孫女也已經八歲了。生日是一定要過的。征求過孫女的意見之後，決定還是按照以前的約定去飯店過生日。孫女是一個有儀式感的孩子。哥哥去年過生日第一次去了飯店。按照通常的儀式，蛋糕插上蠟燭，熄滅房間裏面的燈，唱生日祝福歌、帶上生日禮帽，一家人一起吹蠟燭，飯店還送去了生日面。那一刻孫女躲在一角，看上去有些失落。看著孫女羨慕的樣子，趕緊安慰她：「糖豆，你過生日的時候也來飯店。」
孫女沒有說什麽，一定是牢牢地記在了心底。孫子孫女兩人的生日相差了近九個月，時光荏苒。平常的日子裏，孫女偶爾會提到自己的生日，而越是臨近生日的時候，越是有些迫切。一個月前隔三差五地數日子，一周前掰著手指頭數日子，眼看就要夏至了，天天數日子。肚子裏也攢不住話，要好的「閨蜜」在前兩天還送來了生日禮物。
「糖豆，你快要過生日了，咱是在家裏面過生日啊，還是去飯店？」
孫女只是記住了生日，似乎早已忘記了去飯店過生日那檔子事。
「爸爸說在家裏面過生日。全家人都去。」
也許真的是忘了，也許是長大了，也許在哪裏過生日對她來說都一樣。這近一年的時間，孫女變化可大了。從去年下半年開始，孫女喜歡上了背誦古詩文。春節前背了【琵琶行】【嶽陽樓記】。今年春季新學期開學的時候給她商量：「糖豆，咱再背誦【長恨歌】吧。」
「行。」
孫女很痛快地就答應了。孫女有個特點，答應了的事情就一定要去嘗試。只要一嘗試就一定會有始有終。她能不能背得過，我這當爺爺的也沒有把握。與其說是孫女背詩，不如說是考驗爺爺有沒有這個信心和耐心。之前有了背【琵琶行】的經歷，或許【長恨歌】也是能夠背得過的。不過想來，【琵琶行】一是短，有些詞句可以講得明白，也好理解。【長恨歌】一百二十句，八百四十個字，比起【琵琶行】長了四分之一還多。其次，對於一個孩子來說，有的詩句不能講得很明白很透徹。只好抱著試試看的想法。孫女一旦開了頭就剎不住車了。一段一段地背下去。看到她學有所成、很有耐心的樣子就不斷地鼓勵她：「糖豆，在你生日之前把這首詩背過，有沒有信心？」
「有。」
當爺爺的有信心才算真的有信心啊。兩人把握好節奏，算好時間。根據詩意分好段落層次，一周背十句或者十六句。孫女終於在她生日之前兩周就熟練地背誦過了。雖然有的字發音不是很準確，雖然n和l分不太清楚，雖然「兒化」音總是念跑了調，錄像的時候卻一次完美完成。這是孫女自己為生日準備的禮物。這份禮物看不見，卻值得牢記。「糖豆，你背過了【長恨歌】，知道誰最高興嗎？」
孫女擡頭看了看爺爺，想了想：「一定是爺爺最高興。」
真的替她高興。雨下得不大，瀟瀟灑灑的。路上也不怎麽堵車，沒有積水。來到外環路訂好的那家安徽菜館，把生日蛋糕放在餐桌的中央，點好菜，孫女已經有些迫不及待了。趕緊給她戴上生日禮帽，蛋糕上插上蠟燭，點燃，熄滅燈光：「糖豆，咱們一起吹蠟燭，你自己許個願吧！」
「我已經許過願了。」
孫女一臉甜美的笑。
許的什麽願，孫女沒有說。
夜色闌珊。雨一陣緊似一陣。希望這雨越下越大。
「糖豆，八年前的夏至那天也下著雨……」
6.21
壹點號 暢敘幽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