口述：文阿婆
整理：阿黎黎
我是個71歲的老婆子了，老頭子早我幾年走了，兩個女兒都嫁到外地去，一年半載回來看我一次，小兒子在廣州工作，除了逢年過節，平時也是見不著面的，我在這個鎮上就是個獨居的老人。
孩子們擔心我的安全，給我裝了WiFi，還給我買了一部手機，讓我有事沒事給他們打視訊，他們教過我很多遍，我還是不太弄得懂，有時候他們打視訊電話過來，我手忙腳亂的點上一通，有時能順利接通，有時就不知道怎麽了，就是接不通。
我兩個女兒嫁過去的家境一般，都是嫁到農村，當了一輩子的農民，她們的日子一直都不好過，這幾年好不容易拉扯孩子長大，才稍微輕松了一點。
兒子已經35歲了，還沒找到物件，我一直叫他回家裏工作，讓人找個女孩子介紹給他，好早點結婚，孩子說家裏這邊薪資太低了，他如果回來工作，錢不夠花。
我知道，是我拖累他了，早些年，我拿不出錢補繳職工養老保險，現在老了也沒有退休金，兒子每個月都會準時給我轉錢到手機上，讓我買東西就拿手機出門付錢，一開始我不懂，後來教了我很多遍，我現在已經懂用手機付錢了。
兒子很懂事，他知道兩個姐姐日子過得不容易，老頭子走了之後，我的生活花銷費用他都一個人包了，每個月給我轉一千塊錢，還跟我說不夠花就說，需要買什麽貴的東西，錢不夠了要跟他說。
可是我從來沒有跟他開口要過錢，他每個月給我的錢，我都花不完，我舍不得花，我總想著能省一點是一點，多省一點，以後留給他們的就多一些。
目前我已經存了五萬多塊錢，這些錢都是這些年，逢年過節孩子給我的，還有每個月花剩的，我都攢著。
為了省錢，我都是買豬油吃，我姐妹英子勸我買點植物油吃，說我們現在年紀大了，經常吃豬油不好，膽固醇高，可是豬油便宜呀。
英子和我是同一個村嫁到鎮上的，剛好和我是鄰居，這幾十年，我們一直互相來往，就和親姐妹一樣，現在她和我一樣，都是自己居住在家裏，老伴兒不在了，兒女不在身邊。
這天，我和英子一早就慢悠悠的走去集市上吃早餐，順便買點菜，回家的路上我看到阿富的三輪車停在早餐店外，我喊了他出來，想買兩斤豬肉回去煉油。
我問阿富：「這些碎肉怎麽賣？」
阿富看了我一眼，說：「你要的話就2.5元一斤給你。」
我覺得有點貴，跟阿福討價還價，我指著那堆碎肉說：「兩塊五貴了，兩塊錢給我吧？」
阿富是個善良的人，見我這個年紀了，又急著進去吃早餐，就說：「行吧，兩塊錢稱給你，你要多少？」
我指著碎肉說，：「稱一半給我吧。」
過完秤，阿富跟我說：「五塊錢。」
我這個貪小便宜的心思又出來了，我說你：「再給我抓點，夠稱了嗎？」
阿富無奈的看著我說：「我連兩塊錢都舍得稱給你了，我還會短你的稱嗎？」
周邊有幾個年輕人見到這個景象，都忍不住笑了，老吳家的兒媳婦也帶著她的娃在邊上看著，她應該是和孩子剛吃完早餐出來。
但我也不怕他們笑話我，我這麽大的年紀了，經歷過的風風雨雨多了去了，就剩一張老臉，早就不在乎別人的看法了。
阿富無奈的嘆了一口氣，又抓了一把碎肉到袋子裏，系上袋子，然後遞給我。
買完了肉，老吳家的兒媳婦和我揮了揮手，說她要帶兒子去隔壁村子轉一轉，兜兜風，我和英子則慢悠悠地走回去。
回到家，我將碎肉洗了很多遍，我老眼昏花了，看不清粘在碎肉上的渣子，只能多洗幾遍。
以前的豬肉幹凈，煉油都不需要放生姜蒜，現在為了提香，我都會在豬油熬得差不多時，放一兩個蒜瓣，等有蒜香味了就把蒜撈出來。
熬好的豬油晾涼了，我就裝進一個罐子裏，這罐子是我吃完豆腐乳留下來裝東西用的。
五塊錢的豬油夠我吃一兩個星期的，都說年紀大了不應該經常吃豬油，膽固醇高什麽的，但是豬油便宜呀，而且我吃了一輩子了，現在身體也一直挺硬朗。
可能我本來就不怎麽買肉吃，很多時候為了省錢，就拿豬油炒點蔬菜，再煮上一點米飯，我長期吃的比較素，沒有什麽葷腥，所以一直吃豬油也沒有影響身體的健康。
英子比我舍得吃，她每天都買水果吃，有時候她就會勸我，吃好點，身體健康，不給孩子添麻煩，咱們吃不了多少錢，為了省錢，不舍得吃穿，萬一身體差，生病了，去一趟醫院花的錢只會更多。
其實，我也不是不知道吃好點對身體好，只是習慣了節儉，總想著能多為孩子們省一點是一點。
這一輩子節儉的的習慣，我怕是改不了。
故事來源於身邊人，身邊事，上周帶我兒子去早餐店吃湯粉，從店裏出來時見到文阿婆正在和賣豬肉的阿叔討價還價，文阿婆是我很熟悉的一位鄰居，我前兩年在老家帶娃，經常和文阿婆聊天，上次見到文阿婆，匆匆忙和阿婆打了個招呼，就帶著孩子回家了，今天看到汪阿姨@汪阿姨在上海寫了一篇關於豬油的微頭條，突然就想起了文阿婆買豬油的事，為了敘事方便，我采用第一人稱的方式去寫這個故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