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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1、為何說紅玉的聰俊靈秀在萬萬人之上

2024-03-07文化

若論及【紅樓夢】中哪位人物最能與廣大讀者產生共鳴,紅玉當之無愧。此小人物之命運波折,恰似世間眾人在生活洪流中所經歷之種種。

那麽,曹雪芹筆下的紅玉,究竟寓含了何種深意呢?

要深入理解作者透過紅玉這一角色所傳達的深遠寓意,我們需要從【正邪兩賦論】的視角出發進行探究。

在【3.2、從賈寶玉說赤子之心無知無識看人如何產生知與識】一文中,我們解釋了處在運隆祚永之朝,太平無為之世時,賦正邪二氣所生之人,「置之於萬萬人中,其聰俊靈秀之氣,則在萬萬人之上,其乖僻邪謬不近人情之態,又在萬萬人之下」。而紅玉就恰好符合既聰俊靈秀,又乖僻邪謬的特性。

我們接下來重點分析紅玉的聰俊靈秀。文中有很多地方可以體現紅玉的聰俊靈秀,但是最能體現紅玉聰俊靈秀的當屬紅玉給王熙鳳傳話一事,我們看原文:

到了李氏房中,果見鳳姐兒在這裏和李氏說話兒呢。紅玉上來回道:「平姐姐說,奶奶剛出來了,他就把銀子收了起來,才張材家的來討,當面稱了給他拿去了。」說著將荷包遞了上去。又道:「平姐姐教我回奶奶:才旺兒進來討奶奶的示下,好往那家子去。平姐姐就把那話按著奶奶的主意打發他去了。」

鳳姐笑道:「他怎麽按我的主意打發去了?」(【紅樓夢·第二十七回】)

紅玉先是簡明扼要地交代王熙鳳叫她吩咐給平兒辦的事,隨後又精準地轉述了平兒需要向王熙鳳傳達的關鍵資訊。在整個過程中,她始終保持著清晰、有條理的表達方式,只挑重點說,避免冗余和無關緊要的細節,展現出了高度的專業素養和效率。

紅玉之所以能夠如此高效地回話,原因在於她準確地把握了哪些資訊是王熙鳳已知的,避免重復溝通,只針對王熙鳳需要了解的新內容進行匯報。這種精準、高效的溝通方式,不僅提升了工作效率,也讓王熙鳳對任務的完成情況有了清晰的認識。

如果紅玉將這一套話,說給別人還聽不出來她的厲害處,千裏馬雖然彌足珍貴,但還需要有伯樂這樣的智者能辨識千裏馬的獨特非凡之處。若無伯樂識得千裏馬,它便只能泯然眾馬之中。

紅玉是否具備千裏馬般的才能與潛力,對於聽慣下人回話的王熙鳳來說,自然能夠洞若觀火,從紅玉的回話中,王熙鳳必然能敏銳地捕捉到紅玉的不凡之處,深知其非尋常之輩。

發覺紅玉非池中物的王熙鳳,在紅玉回完話後,開始考驗起了紅玉,於是問紅玉:「她怎麽按我的主意打發去了?」甲戌本側批在此批道:

可知前紅玉雲「就把那按奶奶的主意」是欲儉,但恐累贅耳,故阿鳳有是問,彼能細答。

這就是王熙鳳與紅玉之間的高手過招,王熙鳳既然問出平兒是怎麽按她的主意打發的,說明王熙鳳知道平兒叫紅玉給她帶的話中,是詳細將打發的過程告知了紅玉的,而紅玉也明白這些打發的話是王熙鳳告訴給平兒的,所以沒有細說,但當王熙鳳問起時,紅玉也能回答。我們看紅玉的回答:

紅玉道:「平姐姐說:我們奶奶問這裏奶奶好。原是我們二爺不在家,雖然遲了兩天,只管請奶奶放心。等五奶奶好些,我們奶奶還會了五奶奶來瞧奶奶呢。五奶奶前兒打發了人來說,舅奶奶帶了信來了,問奶奶好,還要和這裏的姑奶奶尋兩丸延年神驗萬全丹。若有了,奶奶打發人來,只管送在我們奶奶這裏。明兒有人去,就順路給那邊舅奶奶帶去的。」(【紅樓夢·第二十七回】)

這一大段話聽起來就繞得人暈頭轉向,更別說還不出錯地陳述出來,如果不是因紅玉有在萬萬人之上的聰俊靈秀,對於一點也不知其中內幕的人,不可能完全轉述出來。

我們接下來看李紈與王熙鳳對紅玉的評價:

話未說完,李氏道:「噯喲!這些話我就不懂了。什麽‘奶奶’‘爺爺’的一大堆。」

鳳姐笑道:「怨不得你不懂,這是四五門子的話呢。」說著又向紅玉笑道:「好孩子,難為你說的齊全。別像他們扭扭捏捏的蚊子似的。嫂子不知道,如今除了我隨手使的幾個人之外,我就怕和人說話。他們必定把一句話拉長了作兩三截兒,咬文咬字,拿著腔兒,哼哼唧唧的,急的我冒火,他們那裏知道!先時我們平兒也是這麽著,我就問著他:難道必定裝蚊子哼哼就是美人了?說了幾遭才好些兒了。」

李宮裁笑道:「都像你潑皮破落戶才好。」

鳳姐又道:「這一個丫頭就好。方才兩遭,說話雖不多,聽那口聲就簡斷。」

說著又向紅玉笑道:「你明兒服侍我去罷。我認你作女兒,我一調理你就出息了。」(【紅樓夢·第二十七回】)

從李紈沒有聽懂反襯出紅玉傳話的能力非一般人所能及。王熙鳳不僅誇說紅玉條理清晰,表達流暢,吐字清楚,一點也不吞吞吐吐,而且還提到平兒在最開始時都不如紅玉這般流利自然。王熙鳳對紅玉這麽高的評價,足見紅玉的能力之強。也正是意識到紅玉是不可多得的人才,所以王熙鳳想讓紅玉來服侍她並認紅玉作女兒。

這便是紅玉聰俊靈秀之氣所體現出來的聰明。如果不是有在萬萬人之上的聰俊靈秀,一個沒有讀過書的丫鬟絕不可能有這麽厲害的能力。

既然紅玉賦正邪二氣所生,那麽除了在萬萬人之上的聰俊靈秀,也必然會有在萬萬人之下的乖僻邪謬不近人情。那麽紅玉的乖僻邪謬不近人情之態又是如何體現的呢?我們在下文介紹。

註:本文由張延安(幽之鳴)原創,歡迎轉載並保留版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