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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這充滿變動的時代中,加繆的話仍然值得我們深思

2024-06-14文化

譯者的話

散文在加繆的作品中占有重要的篇幅與分量,【反與正】【婚禮】【西西弗神話】【時文集】【反叛者】【艾爾及利亞紀事】等都是人們在研究加繆時必會提到的篇章。加繆的散文素以散淡、樸素又寓意深長著稱,要深入理解加繆的哲學思想,這些隨筆式的散文、論文是不可不讀的。

這本集子選譯了【反與正】及【反叛者】的部份章節。【反與正】是加繆最早發表的作品,當時他只有22歲。在這部作品中,加繆以凝重的筆調回憶了自己的童年。他敘述的是自己親身經歷的人和事。加繆思想的基本出發點在此已經有清楚的表現。加繆是地中海的兒子,從小就享受著大自然的海水與陽光;但他又是貧民區裏長大的孩子,飽嘗過貧困、疾病的折磨。他筆下那無人願意理睬的老人、孤獨死去的老婦、與作者無言以對的淒然苦度晚年的老母、貧困的街道、亂糟糟的咖啡館……這一切都是生與愛的反面,是一幅令人心酸、壓抑的慘淡圖畫。但倘若僅止於此,那就遠不是加繆。加繆的偉大,在於他指出了另一面——生命與愛情。正如他說:「若沒有對生之絕望,就不會有生之愛。」‘若世上沒有衰老、死亡、孤獨與痛苦,那麽人怎麽會有對青春、生命、愛情與歡樂的渴望與熱愛?有死必有生、有衰老必有青春,有反面就有正面。我們應正視這一情境。「為了改變自然的冷漠,我置身於苦難與陽光之間。苦難阻止我把陽光下和歷史中的一切都想象為美好的,而陽光使我懂得歷史並非一切。改變生活,是的,但並不改變我視為神明的世界。」²人就應當在這冰冷而又燃燒著的有限世界中帶著傷痛生活。人消除不了世界的荒謬,但能夠盡可能地享用你現在擁有的一切。這就是加繆哲學思考的一個最基本的出發點。

【反叛者】就是沿著同樣的思路展開對人生更深入的探索的。在【西西弗神話】中,加繆業已論述過荒謬:荒謬就是產生於人對美好的懷念與世上非理性因素之間的分離。只要人對存在提出問題,就會產生荒謬的感情,同時反叛也就產生了。在這荒謬的世界上生活,這本身就意味著反叛。反叛者就是既說「是」又說「不」的人。對生活說「是」,對未來說「不」,人不為虛渺的未來或目的而生活,而是要盡可能地窮盡今天。正因如此,加繆認為反叛不同於革命:反叛是在有限的世界中生活,是有界限的,革命則為某種目的運用一切手段,這就有可能導致無度的暴行。反叛是適度的革命,它相信「上帝不存在,一切都是授權的」,但這絕不意味著一切都是可能實作的。加繆推崇的是古希臘哲學的均衡思想,是適度,這就是要面對各種矛盾的對峙堅持生活。適度並不要消除矛盾,而是承認矛盾,並且下決心在其中存在。過度則盲目地越過各種矛盾的平衡界限,因而導致悲觀、自殺與殘暴、專制這兩種極端。

加繆因而主張正午的思想——地中海的思想:明知世界冰冷,卻要盡力地燃燒!他反對悲觀與虛無,反對極權與暴力。他頌揚愛,頌揚為了美去忍受苦難。「如果說,古希臘人制造了絕望與悲劇的觀念,那總是透過美制造的……這是最崇高的悲劇,而不是像現代精神那樣從醜惡與平庸出發制造絕望。」 這就是正午思想的核心所在,反叛者則在這種精神指引下充滿激情地生活、鬥爭。這也是加繆有關文學藝術觀點的理論根據。

對人生苦做探索的朋友們定會對加繆的主張進行思考。加繆的這些作品發表距今已幾十年過去了,加繆離開他深愛著的大地也近30年了。但他對人生提出的問題,對人生意義的思考,至今仍能震動我們的心靈。在這充滿變動的時代中,加繆的話仍然值得我們深思:「光活著是不夠的,還應該知道為什麽活著。」若沒有對大地、對人的無比熱愛,沒有追求美和愛的激情和為之忍受苦難的精神,那生之意義又何在呢?

【置身於苦難與陽光之間】

加繆著 顧嘉琛、杜小真譯

北京出版社

稽核丨貓娘

編輯丨闊洛 飽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