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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3年我在火車站蹬人力三輪車時,順道送一個老人,好運來敲門

2024-07-21文化

#長文創作激勵計劃#

文/ 白鷺湖姑娘 素材/鄭紅升

我是1965年出生,家裏兄妹3個,我是老大,下面是1個妹妹、1個弟弟。

說出來不怕大家笑話,我家三代為農,把家族裏所有的親戚劃了個遍,楞是沒有一個在城裏上班的!

後來堂姐小玉在省城郊區找的婆家,總算給我們城鄉之間架上了常來常往的橋梁。

我學習基礎差,初中畢業後連高中都沒考上,就回鄉務農了,正好趕上那年農村實行了聯產承包責任制,父親居然高興的說:「不錯、不錯,正好回來接老子的班,學犁田!」

唉,瞧我父親這點出息,一輩子就知道圍著他那一畝三分地和大牯牛轉,生怕他犁田打耙的手藝失傳。

但我天生一副反骨,尤其是跟父親,我們倆就不會好好說話,經常是他讓我向東,我偏向西,他讓我逮鴨,我非攆雞。為此,我沒少挨打。

父親給了我一個「完整的童年」,但並沒扼殺掉我擁有一顆火熱的心,我常常幻想著能走出這「巴掌大」的小村莊,去霓虹閃爍的城市生活。

我老家關於正月拜年有句順口溜,叫:初一親,初二舅,初三初四老丈人家遛。指的就是春節期間拜年的習俗。

所以有年正月初三,堂姐小玉一家三口回來拜年來了,跟以前一樣,除大伯外,父親他們哥仨輪流請堂姐兩口子吃飯。

農村人好客,何況堂姐夫是郊區公路局上班的職工,還是一個部門的小領導,這對我們來說,那是見過世面的人。所以初四那天輪到我家請客,父母早早就開始張羅飯菜,把平時舍不得端上桌的菜,一股腦全弄上桌招待城裏來的貴客。

我自從不上學後,作為家中的長子,也算是個小大人了,所以只要家裏來客人,我就是那個負責「掌酒壺把」的,專門給客人斟酒,用我們老家的土話叫「隨酒」。

可別小瞧這個「隨酒倌」,那也是一門技術活,必須有本事把酒「賣」出去,否則就是失職。不僅如此,遇到酒桌上愛打「酒官司」的,「酒倌」要有協調能力,平息這幫打嘴仗的,不僅要保證讓一桌人喝的舒心,更要喝的心服口服。

所以,這個掌「酒壺把」的人要麽自己要能喝,要麽就是嘴會說,最好是兼而有之。只不過我缺乏鍛煉,只會說、不太能喝。

過年嘛,就是圖人多熱鬧,所以請堂姐兩口子同時,肯定要把其他幾個叔伯和堂兄弟們叫過來陪親(qiě),其中二伯家的童生哥就是個出了名的「酒瞇子」。

童生哥其實酒量不到8兩,但氣勢上看著嚇人,不曉得的還以為他「三碗不過崗」呢。而且童生哥這人好面子,覺得我們這個家族把堂姐夫捧的太高,他有些不服氣,因此,在酒桌上童生哥千方百計想把堂姐夫灌醉,讓他出洋相。

所以從一開始上桌我就看到這個苗頭,因此在給堂姐夫隨酒時,我有意「克斤扣兩」,不想堂姐夫被灌醉。

但我那點小伎倆哪能騙得過童生哥這根「老油條」?所以急得他想從我手裏奪酒瓶,他自己去隨酒。

但我笑著警告說,膽敢奪「酒倌」手中的酒瓶,先罰三杯再說。

就這一句話,讓童生哥一下子沒脾氣了,他說我偏心堂姐夫。

但我不管那一套,堂姐夫是客人,到我家我理應要維護他。所以那天酒席結束,堂姐夫安然無恙,倒是童生哥被人攙著下桌的,還沒走到家,吐的一塌糊塗,樣子很狼狽。

基於我那天的表現,讓堂姐夫對我刮目相看,所以後面幾場酒席,他走到哪,就把我帶到哪,替他擋駕。

堂姐夫在跟我交談中,了解到我有意想去城市闖一闖,所以他當下表示,等正月過完,讓我去找他,說市內有個修路的工程,到時候介紹我去。

我聞聽大喜過望,終於能走出去看看外面的世界了!

我按照跟堂姐夫的約定,特意挑二月二「龍擡頭」那天去城裏找堂姐夫去了。那也是我獨自出遠門。

第一次去堂姐家而且還是求人辦事,當然不能空著手去,所以母親用蛇皮袋給我裝了兩只鹹鴨子和幾瓶小鹹菜,以及好幾種豆類,大媽還讓我捎幾十雞蛋給她外孫子吃。本打算再拎只老母雞的,但實在是手拿不住了。

母親把我送上火車,2個多小時候後到了火車站,接著又轉了兩趟公交,終於到了堂姐家。

本以為城裏人居住條件會很好的,誰知道堂姐家住的是一排宿舍,只有兩小間,連做飯的爐子也只能擺放在走廊上。

那一刻我從內心升起一種失望,堂姐結婚時按婆家的意思一切從簡,我們家大部份人都沒去,可沒想到這麽簡啊。

歸根結底,當初堂姐就是不想在農村種地,所以透過嫁人跳出農門。而如今的我,何嘗不是呢?只不過手段不一樣。

因為家裏住不下,所以堂姐夫當天晚上就把我送到修路的工棚,開始了我為期1年多的打工生涯。

修路的活很累,尤其是像我們幾個新去的,掄大錘的活基本都是屬於我們,當時薪資好像是每天1塊2,後來長到1塊5左右,具體多少由於年代長,我忘了。

二月春寒料峭,有時候遇到雨雪天,我們就窩在工棚裏玩撲克牌。不出工就沒有薪資,好在夥房管一天三頓飯,雖然頓頓都是烀馬鈴薯大白菜,但能吃飽。

所以那時候並沒覺得有多苦,反而覺得挺好玩,只要修到繁華路段,我和幾個小年輕都要趁工長不在的時候,偷偷溜出去在周邊看看,玩玩,啥都覺得新奇。

直到三個月後我才回了一趟老家,把微薄的薪資買了點禮物,兜裏所剩無幾。

所以父親沒好氣的對我說:「掙不到錢,還在外面‘白鴨子跟鵝混’幹什麽?秋收的時候你要回來拉稻把!」

其實我已經躲過了插秧季,那大秋再不回來說不過去。

所以那一年我是家裏、城裏兩頭跑,到年結的薪資,只夠給自己置辦了一身行頭,稱了幾斤瓜子、水果。

所以父親嘟囔的時候,我回懟道:「掙不了錢,但漲見識,要不窩在家永遠是‘井底之蛙’!」

本來過完春節不準備去的,但還欠了我一個多月的薪資,所以我又去混了2個多月,直到插秧我才回來的。

透過一年多時間在城裏像無頭蒼蠅闖蕩,我老實了一段時間,期間又去跟小舅學了幾個月木匠。總之,在21歲之前,一直渾渾噩噩的過著日子,直到第二年家裏給我介紹物件,我才認真的幹了一段時間的農活。

我們那時候娶媳婦的標配就是三間瓦房,所以父母節衣縮食攢錢給我蓋了婚房,不久經人介紹,我認識了妻子素芳。

素芳跟我一樣也是初中生,那時候出去打工的人少,所以她一直也是在家務農。

三間瓦房、年齡相當、人長的也不醜,就這樣我們倆認識一年後,步入婚姻殿堂。婚後第二年兒子出生,在兒子剛滿一周歲,父親找大伯他們過來給我分家,理由就是在我身上的任務完成了,他接著要攢錢娶二兒媳婦。

本來我就嫌父親成天嘚啵嘚,心想分開好,我更自由。

可當年條件有限,為了給我蓋房、結婚,以及後來生孩子,父母還欠了2千多的外債。

因此我那時候分家,其實就是分了三間屋、6畝地和兩個大人,以及屬於我們的孩子,其他啥也沒有。

好在素芳娘家條件還行,隨後我們蓋廚房、建豬舍,都是老丈人家出力出錢的。

90年代初農作物不值錢,農業稅還高,加上人情往費,所以一年下來,我們「一屁股墩」,一分錢沒剩。

直到那個時候,我終於知道「鍋是鐵打」的了,不但不抱怨父母,反而體諒到他們多年來的不易。

窮則思變,於是我再次萌生外出打工的念頭。而這一次是透過素芳小叔介紹,我第二次登上去省城的列車。

說起我這個叔丈人還是有些來頭的,他是市裏土產公司的經理,屬於供銷社,正因為素芳總是說在家種地掙不了錢,所以老丈人有次去城裏兄弟家,就把我的情況說了。

沒想到叔丈人很痛快,當時就問:「我們商場值夜班的缺個人,90元/月,但不管吃住,你問問侄女婿幹不幹?」

我後來一聽說,就趕緊答應說願意幹,就先行一步去做了夜班保安,想等穩定了,把素芳和孩子接出來。

值夜班是晚上8點~早上8點,其實一點不累,就是在傳達室那貓一宿,我和另外一個人輪換睡覺。後來我又去附近租了一間平房,75元/月,正好值班薪資保房租夠了,接下來我想找個活做。

可像我這樣的,找事情做不容易。

因為土產公司的大樓位於一個繁華路段,旁邊除了飯店就是小吃部,有一天早上我去買早點,閑談中,得知早點鋪老板家小舅子在火車站那一帶蹬人力三輪車,據說生意好的時候,一天能掙好幾十。

關鍵蹬三輪車這活投資小,見效快,完全就是將力氣換飯吃,還有就是時間上自由,這正符合我。

就這樣,我花錢買了一輛二手腳蹬三輪車,開始我拉貨生涯。我只嘗試了一個月的時間,就回去把素芳和孩子接出來了,因為我覺得完全能養活他們母子倆。

那時候我晚上值班,早上回去吃完早飯,就騎車往火車站那一帶趕,因為只有那生意好,有進貨的,有從外地下車的,有一天我居然掙了95塊錢,比我值一個月的夜班錢都多,只不過有點累。

這次出來我堅定信心,覺得看到希望了,哪怕在城裏吃點苦,我也不想回農村了!不就是累一點嘛,但我有的是力氣

素芳也是過日子的人,她覺得不能坐吃山空指靠我一個人,所以她讓我從火車站附近的批發市場,兌些粉條、馬鈴薯等等能放的物品,然後她用一輛板車拉著孩子和貨物,去附近菜市場擺攤賣,雖然掙的不多,但保我們一家三口生活費夠了。

那樣的話,我值夜班的錢保房租,蹬三輪車的收入就是凈賺的了,慢慢的,我們開始存錢,只不過速度有些慢。

拉人力三輪車的活就相當於守株待兔,遇到有意向找車的人,需要上前搭訕攬活。這一點對我來說不難。

但也有淡的時候,一看沒啥生意,我們這幫人就會聚在一起「紮金花」,玩「二八杠」。

其實這些我都會,可我不想參加,我害怕輸錢,我還有老婆孩子要養呢。

所以每次他們圍著路邊石墩上玩牌的時候,我就騎著車順著馬路漫無目的的溜達,希望有筆生意惠顧。好幾次送個短途,掙個十塊八塊的,也挺好。

有天生意特別淡,直到上午10點多鐘,我才掙了幾塊錢,那幾天兒子感冒,素芳也沒去出攤,所以我想幹脆騎回去看看,吃完午飯再回來。

就在我快要到1路公交站時,前面的加長公交車剛離開,月台上三三兩兩剩的人不多,就在不遠處,我看到一個老人用肩膀一前一後的搭著鼓鼓囊囊的兩只蛇皮袋,一手拎著一只大竹籃、一手拎著一只紙盒箱,艱難的從馬路牙又上到候車亭,焦急的不停朝車來的方向張望。

這時候又一輛公交車進站,老人好不容易擠了上去,不一會兒又氣喘籲籲的下來了,看樣子是坐錯車了。

這時候我已經騎到近前,於是不由自主的朝老人看了一眼,只見他額頭滿是汗珠,可能是剛剛上車、下車,體力不支,此刻他有氣無力的將肩上的兩只袋子放下來,站在那大口、大口的喘著粗氣,古銅色的臉上皺紋越發深了,像刀刻般的紋理清晰。

「師傅啊,去惠康大廈除了坐1路車外,還可以坐哪趟車?」

老人大聲問著,我發現他是在跟我說話。

一聽他說「惠康大廈」,那我再熟悉不過了,就是我晚上值班的地方啊,於是我對他說:「除了1路,還有一趟26路,只不過那是從楊公廟方向開過來的,班次少,而且公交站離‘康惠大廈’遠。」

老人聞聽,長長的嘆了一口氣,索性一屁股坐在剛剛從肩頭卸下來的尼龍袋上,將目光又朝開車的方向望去。

可能是我自己也是來自農村吧,所以看到老人孤立無助的樣子,我動了惻隱之心,於是我對老人家說:「要不我順帶捎上你吧,正好我住在附近。」

老人聽我這麽說,眼睛放亮了,但隨即黯淡下來,並且不好意思的問我道:「你把我拉到那,需要多少錢啊?我坐1路車直達,才5毛錢,你要多了我坐不起。」

說完,老人憨厚的笑了笑,等著我回答。

「我不要你錢,說過是順路嘛!」

我對老人說,隨即就從三輪車上下來了。

老人一開始有些不相信,於是我大聲說道:「快搬東西吧,要不公交車進站了,我們在這礙事。」

說完我先把其中的一只尼龍袋拎上去,覺得挺沈的,用手隔著袋子摸摸,原來是玉米棒。

老人見狀,也忙不叠的把竹籃和那只紙盒箱遞到車廂,與其同時,另一只尼龍袋也被我搬上去,我們又檢查了四周,確認沒落下啥,老人家才坐上三輪車,我一腳蹬下去,三輪車駛向前方。

如今想想當年的人思想真單純,要是擱現在,估計我也不敢拉他,想著不收他一分錢,可萬一磕了碰了,我連帶責任大啊。

還有,當時我那麽古道熱腸,放在現在說不定沒人敢坐,怕我是騙子呢,可當年我們完全不考慮這些,人心沒有那麽復雜

就這樣,我騎了大概有將近40多分鐘才到「康惠大廈」,老人說他兒子就在大廈對面的菜市口賣水果呢。

等我把老人送到目的地後才發現,原來他兒子開了兩大間通長的水果店,品種繁多,一看生意就好。

當老人的兒子見到我們停下來搬東西時,就埋怨道:「我的老爹呀,告訴你多少次了,別大老遠往這運東西,多累啊!菜市場啥買不到啊!」

這時候再看看老人,只見他容光煥發,精神抖擻,跟之前判若兩人。老人高興的對他兒子說道:「我今天連公交車的錢都省了!是這個師傅順路把我送來的。」

老人的兒子先朝我感激的笑笑,隨後轉身從錢箱拿了幾張鈔票,對我說著感謝的話。

但我早就說過是免費順道送老爺子過來的,錢再好,我不會出爾反爾的。

就這樣,我和老人的兒子推讓著,到最後沒辦法,老人的兒子拿了一大把香蕉,又快速的用塑膠袋裝水果,往我三輪車上放。

看出來老人的兒子也是「紅臉漢」,他說如果我不收,就是瞧不起他。

就這樣,我們簡單的交談一會兒,得知我在「康惠大廈」值夜班,白天還得去火車站蹬三輪車時,老人兒子感嘆說:「那你挺累的啊。」

隨後我們倆又開始一番交談。

從我跟老人的兒子聊天的過程中了解到,他姓陳,是個退伍軍人,家住鄰縣,因為弟兄多,經人介紹認識了郊區菜農的妻子後,就落戶在老丈人這邊,幾年前就開始跟妻子一起做水果生意。

陳老板得知我的境況後,隨即對我說:「兄弟,反正你每天下班要去火車站那邊拉腳,而我每天都去批發市場進貨,一趟拉不回來,經常在那邊臨時雇人。如果可以的話,你每天固定給我送一趟貨吧,每趟給你12塊錢,怎麽樣?」

我一聽大喜過望,這分明是在幫我啊,從此後,陳老板把貨進好後放在固定的地方,我一大早去了就可以將貨物送過來,有時候還不止一趟。

跟陳老板熟識後,他了解到我妻子每天帶著孩子在路邊賣馬鈴薯粉絲,收入微薄,再遇到刮風下雨天,還沒有收入,正好他家水果店想招人,然後妻子就過來上班了。也是透過陳老板介紹,我們把孩子送到菜市場附近的一家幼稚園上學,生活有序的步入正軌。

俗話講,一行不到一行黑。妻子素芳是做生意的一把好手,只不過以前沒接觸過水果生意,後來也是在陳老板的幫助下,我們從菜市場轉租了一處門面,也賣水果。

看到這,也許有人會懷疑,說陳老板會不會傻呀,這不是在培養競爭對手嗎?當初我也是帶著不解,問了陳老板同樣的問題。

誰知道陳老板笑著說:「世上的錢掙不完,即便你們不在旁邊開水果店,還有張三、李四、王二麻子開。老話講:貨賣堆山,做生意不怕競爭對手多,這樣反而能形成規模化,更吸引人。」

就這樣,我們在陳老板的斜對面,開了一家水果店,自己當了老板。

那些年生意好做,後來我把值夜班的工作辭了,又從老家雇了幾個人,財富像滾雪球似的,越滾越大。也就短短不到十年的時間,我們在城裏買了樓房,正式在城裏紮下了根。

老話說的好,「親幫親,鄰幫鄰」,後來我把弟弟、妹妹兩家人也帶出來做生意,透過努力,如今都在城裏有了屬於自己的生意,從「泥腿子」涅槃為小老板。

而這些年,我們一路得到陳老板提供的無私幫助。沒想到我當初順道送回來的陳老爺子,卻給自己開啟了財富通道,讓我的日子過的「芝麻開花節節高」。

如今的我,在家裏人的心目中,「帶頭大哥」的位子堅不可摧,連當初隔應我的老父親也對我刮目相看了,他經常誇我這頭「倔驢」其實是匹「千裏馬」,讓全家人過上了好日子。

在這裏我想告訴大家一個道理:生活中,「勿以善小而不為」,你只管善良,一切美好都在來的路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