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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史記-姜萍列傳

2024-06-19文化

姜萍者,東海郡淮陰安東人也。父玉華,世隸耕,間或傭工為業。

家素貧,四壁蕭索。父疲於途,止得粗糲敝衣焉。尚沖齡,母遽棄之。萍牽母襟泣,母竟不反顧。

萍少慧,異於常人,尤精籌算。入塾,師每題出,萍已得矣,村人以為神。其姊亦可人,父稍慰之。

及笄,算術精進,而文學略遜。府考中二等,束脩格高,萍父無力焉。

萍昂然曰:父無憂也。余聞安東有衣坊,州府年贈石米,貧女皆喜投。姊昔年去,余宜從之。

蓋機杼者,固女營室之技也。余棄算籌,操刀剪,期年必富,堪解父憂也。

父雖然,終以為恨。唯夙夜勞之,為萍衣食之資。

萍入安東衣坊,機杼之余,嘗夜籌於月下,推演術數。久之,長身嘆曰:得之矣!數之精妙,解之大快,過於凡事多矣!

言未畢,一長者應曰:善!精哉!萍之術!壯哉!萍之誌!此巫師也,吾當勉力教之,必有大成!

萍觀之,乃坊師曰王潤秋者。秋嘗學數十余載,隱於此學,鳩衣垢面,人稱癡兒也。

秋曰:汝,大才也,世間罕有。當聞達於諸侯,以抒平生之誌,請從愚師學,勿老於機杼也。

萍大喜,遂從秋學,習西夷偏微分之術,日夜不倦。同室女問曰:汝不習刀剪,操籌算數,當得衣食否?萍笑而不答。

越明年,萍術藝初成,師秋亦有不敵。一日戰罷,秋曰:會稽郡錢塘有好事者曰阿裏巴巴,以四百萬金攬天下數術英雄。

曩者,吾嘗往試,名列四百士。汝之術,精於吾多矣,當試之今朝,切勿明珠暗投也。

萍慨然曰:余本鄉間一婢耳。賴師大恩,得學數術。此阿裏巴巴大會,皆世間名士,余當會之,不負平生。

甲辰夏,八百英雄榜出,萍赫然列一十二名,師秋百二十五。狀元榜眼皆名山大派,至萍前後,清北麻省如過江之鯽。

萍以安東衣坊登榜,世人皆大驚。或曰:此坊何間?乃與清北同列?萍何許人也?乃斬諸英於馬下?

其一十三者,曰劉奔,乃九州最高學府專修數術二十余載之耆宿也。以博士之尊,百戰英豪,屈居小縣民女之下,猶可笑也。

有好事者遂名劉曰十三爺,劉亦以此自嘲,十載太學,不敵鄉塾。奔贊萍後生可畏,有經天緯地之氣,氣吞山河之誌,當為國之棟梁也。

萍以坊間工徒,登數術大會之巔,引無數英俊盡折腰,世論遂洶洶矣。

或曰:官府取士,當不拘一格,令坊徒亦有所望矣。或曰:海內學府當攬萍於麾下,勿令夷人延去也。

萍亦自言:錢塘府學,余之宿望,期能學於茲,余願足矣。

錢塘府學初不應,後竟白天下曰:萍固英才,然入吾府學與禮不合。語出,世人鹹詬之,而望萍之高就。

萍大捷,鄉裏與有榮焉。安東各坊高懸喜報,更有好利者聞風而動,姜家柴門遂成通衢矣。

鄉間有豪紳周姓者,營酒壚為業,酒薄味淡。方困甚,聞萍捷訊,拍案而起曰:吾事濟矣!

立攜酒兩壺,錢五貫,拜於姜門。見萍父,如親舊焉,曰:汝女英才!揚我鄉名,吾當以酒帛謝之!

後有善畫者,立圖形之,以期世人知之,其心可知也。萍父出迎,唯唯而已。

亭長聞之,星夜修姜門之道。裏正聞之,為萍家辦低保之秩。又有萍母忽見,華服玉佩,大表春暉之情。

十日後,當決勝負,萍本當閉門靜朱,無奈群醜囂囂。蓋好事者鹹以萍奇貨可居,上下跳躍謀私利耳,曾不以萍國士為意,尤可嘆也。

典史公曰:壯哉!萍也!不甘沈於下潦,敢爭於九天之上。無論勝負,萍已勝矣。有誌者,勉乎哉!至若獻酒者之流,先倨後恭之鄉亭,不亦醜乎?萍之遇,可謂奇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