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日,台北故宮博物院展出蘇軾的親筆手書【前赤壁賦】。有細心的網友發現,帖中原文寫的是「渺浮海之一粟」,根本不是「滄海一粟」,疑似是後人抄寫筆誤,才導致錯誤以訛傳訛,誤傳千年。對此,台北故宮博物院坦言,其實上述兩者意思都說得通,目前通行最多的版本是「滄海一粟」。
台北故宮博物院展出蘇軾的親筆手書【前赤壁賦】(圖源:台北故宮博物院)
趙孟頫是宋末元初著名的書法家,距離蘇軾的年代僅有100多年。記者尋找到其代表名作【赤壁賦】,發現其中的「浮海一粟」已經演變成了「滄海一粟」。由此可見,至少在南宋末期,「滄海一粟」的說法已經取代了原作「浮海一粟」,後面的明清刻本亦是如此。
趙孟頫名作【前赤壁賦】截圖(圖源:澎湃新聞)
那麽,為什麽「浮」變成了「滄」?目前並沒有學術上的定論。有學者認為兩者字形相似,是「抄錯了」;也有人認為,上半句「蜉蝣」與「浮海」讀音相似,從音韻的角度來說,改成「滄海」更有音韻之美,同時也更加對仗工整;還有觀點認為,「滄海一粟」是蘇軾本人後來自己修改了,無所謂對與錯。不管是後人有意為之還是無心之失,「滄海一粟」的說法更加通行,也被更廣泛地接受。
國家圖書館藏宋署本【李太白文集】卷六【靜夜思】書影(圖源:國家圖書館)
當然,這並不是第一次出現了與我們的記憶大相徑庭的古詩詞版本。傳誦千古、家喻戶曉的李白代表作【靜夜思】,其最早的版本其實是「床前看月光,疑是地上霜。舉頭望山月,低頭思故鄉。」這一版本出自宋署刻印的三十卷文本【李太白文集】,是現存最早的【靜夜思】出處。其中從未出現過「明月」二字。
敦煌殘卷伯二五六七中的【將進酒】(圖源:光明日報)
不止於此,李白的另一篇千古名作【將進酒】更是連名字都「出錯」了。在敦煌殘卷伯二五六七中,【將進酒】題為【惜罇空】;「高堂明鏡」寫為「床頭明鏡」;「朝如青絲暮成雪」中的「青絲」寫作「青雲」。大家耳熟能詳的「天生我材必有用」是「天生吾徒有俊才」;「請君為我傾耳聽」中沒有「耳聽」,「鐘鼓饌玉不足貴」則是「鐘鼓玉帛豈足貴」。而最讓人咋舌的是「古來聖賢皆寂寞」則寫的是「古來聖賢皆死盡」。此為唐人手抄版。直到宋神宗時期編成的【李太白文集】,方為我們所熟知的【將進酒】,刊刻行世後流傳至今。
日本正倉院寫本【王勃詩序】(圖源:中國江西網)
蘇軾的【滕王閣序】版本(圖源:中國江西網)
「初唐四傑」之一王勃的代表作【滕王閣序】也未能「逃脫」版本爭議。其開篇第一句「南昌故郡」還是「豫章故郡」的討論一直沒有停歇。唐代時期日本正倉院寫本【王勃詩序】中是「豫章故郡」。到了北宋,蘇軾的【滕王閣序】版本變成了「南昌故郡」。宋刻本【文苑英華】影印中又變成了兩種版本共存。而在現代學生的教材當中,「南昌故郡」和「豫章故郡」兩個版本也都出現過。
【古今事文類聚】各朝代刻本,從左至右依次為元、明、清
「遠上寒山石徑斜,白雲生(深)處有人家。」這一句想必大家都耳熟能詳。但其中到底是「白雲深處」還是「白雲生處」,不同時期的刻本又出現了不同。元代、明代的刻本為「白雲生處有人家」,到了四庫本則變成了「白雲深處有人家」。詩的題目也都不約而同地變成了【楓林】,而不是【山行】。
【孟子集註】元刻本(圖源:封面新聞)
諸如此類的版本誤差其實還有很多,比如之前網路上「吵得頗兇」的「斯人」「是人」之爭,「粉骨碎身渾不怕」還是「全不怕」,「遙望洞庭上水色」還是「遙望洞庭山水翠」。甚至有關【滿江紅】是不是嶽飛當年寫的那個原稿都有爭議。而且,這些爭議無論是在學術界,還是在民間討論中,至今也都沒有一個定論。在好多教材中實行「並列」的政策,把兩種說法都寫進去,用「一作」表示。有學生黨發出疑問,「考試的時候寫哪個對呢?」此前,有多位老師表示,有爭議的知識點,在中考和高考中都不會考,會避開。
語言文字學者翟華日前在接受記者采訪時說道:「中國詩詞歷久彌新,就是因為每一代人都可以在其中找到與自己處境、心境的共鳴。至於它是什麽版本,每句話到底如何解釋,甚至有的字都念了白字,倒是次要的了。所以我認為考證、確認各個版本的異同是專家的事情,而老百姓只需要體會其意境。如果專家考證的結果與當今老百姓心目中早已形成的意境不同,那麽就不可能恢復到古版或者‘正版’,考證的結果只能是個學術成果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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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源:極目新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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