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這天,山西縣令程明接到一個奇怪的報案——
秀才王涵報案說自己老爹被搶了。
強搶民女不稀奇,搶個老頭能幹啥?
抓去賣錢?抓去做苦力?抓去供著?都不能啊。
敲詐?也不可能,王家家境貧寒。
程明思索半天毫無頭緒,找來目擊者,叫上王涵,一起去勘察現場。
路邊遇到一瓜農賣瓜。
盛夏分時酷熱難耐,程明看口渴,買了個瓜,一邊吃瓜,一邊跟攤主閑聊起來:「這幾天,你有沒有看到過生面孔?」
「還真有!有幾個從京城來的人,他們來買過我的瓜。」
「京城來的?」
「縣太爺,不瞞您說,我偷聽他們的談話。好像是隔壁狀元村的狀元老爺派回來的,過幾天他家老太爺八十大壽,要大操大辦...」
程明一聽,眉頭一皺,心下一緊,頓感不妙!
02
攤主口中的狀元村,離這裏有幾十裏地。
三十年前村裏出了個狀元而得名。
但這個狀元林檜如今已是朝廷忠臣,權勢滔天,草菅人命、貪贓枉法的事沒少幹。
程明本是一名京官,兩年前與恩師都察院禦史劉大人聯名彈劾他,卻反被陷害,雙雙被貶。
程明不屬於任何一個派系,可秉承著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林檜的政敵刻意安排程明被貶到林檜的老家當縣令,希望讓他能抓住林檜的把柄。
03
第二天。
王涵又來到縣衙。
「大人,草民的父親找到了。」
「老人家可安好?怎麽回來的?」
「安好,家父是今天早上自己回來的。」
「行,帶我去你家看看...」
「不不不!」
王涵連忙拒絕程明的好意,慌亂中明顯帶著一絲哀傷,半點沒有父親回家的喜悅。
「王涵,到底怎麽回事?」程明臉一沈,厲聲呵斥。
「大人,您不能再查,不然我父親會沒命的!」
王涵當即痛哭起來,拿出一把匕首、一張白紙和一包銀子。
紙上寫著:你爹在我們手上,不許再找,不然,你們父子都得死!
程明接過東西仔細觀察一番,紙是上等的宣紙,銀子50兩,看來不是圖財。
強盜土匪只會要錢財,哪有倒貼錢的!
案子更加一頭霧水...
04
過幾天,衙役來報:狀元村林府張燈結彩,氣氛比過年時有過之而無不及...
程明和王涵喬裝改扮,到閑聊的村民身邊搭話,三言兩語間套到更多資訊。
「前段時間林老爺病得挺嚴重的,沒想到這麽快就好了。」
「聽說連棺材都準備好了,結果這一沖喜,聽說比以前還健壯。」
「真是有福之人。」
「不是有福,聽說是狀元爺請高人做法,給林老太爺換命…」
原來幾個月前,林老太爺身染重病,訪遍名醫藥石無靈。
林檜不知從何處請來個道人,給老太爺做法換命,方式是找頭牛,讓老太爺借它的命。
前兩天那頭牛死了,林老太爺就好了。
按照道人的指示,牛的屍體埋到林家祖墳裏,等將來老太爺過世再和牛易冢。
05
程明臉色一沈,低聲對王涵說:「我從雜書上看到過所謂以命換命法,但是以人命換人命。」
「大人,難道被埋的不是牛,是…大人,我爹是不是已經…」
「莫要自己嚇自己,咱們去林家祖墳一趟。」
兩人悄悄來到林家墳地,搜尋一番後,找到一座華麗氣派的新墳。
還沒來得及探究,遠處走來一個十幾歲模樣的孩童,拿著紙錢。
「老太爺,七娃來看您了。」孩童一邊抽泣,一邊燒錢。
「小童,你哭林老太爺?林老太爺不是康復在家嗎?這裏邊埋的不是牛嗎?」
「他們騙人,不是牛,就是老太爺,我偷偷看見了,老太爺已經死了,家裏還有一個老太爺,但他不是老太爺,我不知道他是誰。」七娃哭得更傷心了。
程明思索片刻後,指了指王涵:「小童,家裏的老太爺和他長得像嗎?」
七娃看看,搖搖頭:「老太爺頭發胡子都是白的,不像!這位伯伯倒是和我家狀元爺很像...」
「小童,今天和我們說的話,莫要跟別人說,你也別再來這邊,否則性命不保!」程明叮囑七娃幾句後便和王涵離開了。
06
「大人,難道現在的林老太爺是我父親?」
「十有八九。」
「老太爺年事已高,壽終正寢是喜喪,林府這是搞哪一出?」王涵不解。
程明沈默半晌後從口中吐出兩個字:「丁憂!」
按照朝廷規制,為官者,如遇父母去世,須回祖籍守制三年,匿而不報者必受嚴懲。
林檜樹敵無數,不敢丁憂辭官,看來他為了保住官位才幹出這種缺德事。
想到這裏,程明心裏不禁暗自竊喜。
「大人,我們該怎麽辦?」王涵又氣又惱,心中卻無主意。
「一切只是推測,咱們沒有實際證據,只能智取,不能硬拼!林府壽宴會人多眼雜,你裝扮成林府下人,先摸清情況。」
07
王涵按指示,偽裝潛伏到林府。
但老太爺的屋子被人嚴加看守,根本無法靠近。
好在王涵機靈,跟送餐的仆人交好,假意替他跑腿送飯,才得以見到被囚禁的父親,得以知道了內情——
原來,王老爺子是林老太爺跟家中女仆生下的私生子。
父子長相相似,刻意裝扮後,外人是看不出來的。
林老太爺死後,林大人強行綁來自己的同父異母兄弟,裝作父親。
王老爺子知道這樣做是大罪,但林大人以王涵的性命和前程要挾,逼其就範。
聽到王涵的稟告後,程明陷入兩難地步,若是不管,可保王氏父子暫時安穩,但這是打倒林檜的絕佳機會,機不可失失不再來。
幾經思索後,程明決定先按兵不動,靜觀其變。
怎知心狠手辣的林檜不但沒有兌現承諾,為了避免生變,竟然派人將王涵囚禁,以此來徹底拿捏王老爺子。
為了避免王老爺子多說話,更是將其毒啞。
08
壽宴當天,程明作為縣令帶著幾位捕快前來拜壽,以防萬一,他還讓其他人在林府外埋伏。
正當其思考著該如何行事時,王老爺子趁眾人不備,一頭撞在大廳石柱上,當場氣絕身亡。
事發突然,程明以維持秩序為由,「順便」救出被困的王涵。
王涵看著死去的父親,頓時嚎啕大哭,說父親是為了救自己,不惜犧牲了自己的老命。
程明對著悲憤的王涵義正言辭道:「你有什麽冤屈?本官可為你做主!」
王涵反應過來縣令的用意,大聲向縣令和在場賓客,哭訴了父子的遭遇:...
等到王涵將事情全部說完,程明下令:「來人,把他們通通拿下,帶回縣衙嚴加審問。」
...
數日後,卷宗送達京城。
伴隨著一大堆的彈劾奏疏,不可一世的林大人終於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