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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3年上師範,趕年集把6斤蘿蔔送給老人,沒想到收獲了美好姻緣

2024-04-30文化

文/青春 素材/張麗梅

聲明:文章來源於生活,屬於文學創作,請勿對號入座。

我叫張麗梅,出生在60年代末,我有兄弟姊妹四個,我是家裏最小的女兒。

那時候生活條件雖然艱苦,但是父母依然辛辛苦苦地供我讀書。

我們家種了半畝地的菜園,這是我們家的收入來源。

除了冬天,春夏秋三季我家菜園裏都青青綠綠的,春天的時候,迎風杖子的韭菜一拃高就能割著賣了,那些韭菜芽紅紅的,也不打農藥,頂多撒上一點草木灰。

不過,春天的韭菜不多,只有幾壟,割了韭菜,父親就背著一個尼龍袋子,步行30多裏路去縣城裏賣。

「春天柳,頭茬韭」,父親說城裏人最愛吃春天的韭菜,說是包了水餃鮮嫩嫩的,特別好吃。

我們這裏這是山區,種小麥比較少,主要種紅薯和玉米,平時的時候我們主要是吃粗糧。

大白饅頭和水餃只有來了親戚或者逢年過節的時候才能吃。

有時我實在饞極了,母親也會包幾個韭菜餡的水餃,開鍋的頭一碗水餃,母親會讓我小跑著給奶奶送去。

父親賣完韭菜回來的時候,有時買幾個長了蟲眼的蘋果給我吃,好蘋果買不起。我是父親最小的女兒,父親格外疼愛我。

我的學習成績一直不錯,我家三間草房子的正面墻上,貼滿了我的獎狀。

隔些日子,母親就拿毛巾撣去獎狀上的灰塵,父親說我掙的獎狀讓我們家裏顯得亮堂堂的(我知道父親說不出蓬蓽生輝那樣的詞語。)。

我母親說:「閨女給咱掙了這麽多獎狀貼墻上,比屋裏有大衣櫥好看呢!」(在當時農村裏,要是誰家打個大衣櫥,那就是相當富裕的人家了。)

1983年春天,進入初三下學期了,當時考中專是要進行預選截留考試的,教育局裏按學生比例分給每個學校裏中專名額,然後再進行預選考試,把學習好的成同學截留在了兩個中專班裏,其余的同學再準備考高中。

當我知道被截留到了中專班裏以後,我非常興奮,我覺得似乎離中專很近了。

班主任老師給我們開班會的時候就說:「咱們已經走到中專的門口,就差臨門一一腳了,接下來這段時間,誰的學習效率高,誰會成為這次考試的贏家。」

老師的話深深鼓舞了我,我的數理化成績一直遙遙領先,比那幾個男生的成績都好呢。

聽了老師的鼓勵以後,我反思以前還不夠刻苦。我腦子比較好使,但是我沒有用上人家的功夫,從那以後我發瘋般學習,就像加滿了油的拖拉機,突突突地往前開。

在第一次模擬考試中,我一躍成為班裏第二名,令大家對我刮目相看。

終於在1983年的中考當中,我一舉奪魁,考上了中專,當時我的分數高出了錄取線20多分,完全可以報財校、商校等那些熱門的學校。

父親對我說:「閨女啊,咱讀師範當個老師,穩穩當當的就行了。老師多受人尊重啊,你看咱村裏那個民辦老師,我見了他的時候,大老遠我就得小跑著過去和他說話呢,因為他教過咱們家這幾個孩子呀。在咱老百姓的眼裏呀,當老師就很好了。」

父親樸實的話語像一股山泉流進了我的心裏,對呀,當老師受人尊重,教書育人、培養孩子多麽崇高而又神聖。

我不再猶豫,立馬報了師範學校。

學校離家有70來裏路也不算遠,我是頭一次出遠門,有些忐忑不安,父親說:「閨女你別愁,我已經打聽好了,你表叔要開著拖拉機去那邊的縣城給人拉貨,你就跟著你表叔的拖拉機去就行,他不收咱家的路費。」

我坐在拖拉機鬥子裏,風撩起我的頭發,愜意而又舒服。

表叔一直把我送到學校大門口,學校附近有賣油條的,我趕緊跑過去花了幾毛錢給表叔買了兩根油條,讓他在路上吃的。

那時候上師範是不需要花一分錢的,不但不花錢,而且學校裏每月還給十七塊五毛錢的生活費。

由於女生飯量少,這些生活補助足夠吃的,可是那些男生就不夠了,他們飯量大,再加上他們能竄能蹦的,下了課就去打籃球,不到吃飯的時候,他們就圍在食堂前面,等著沖進食堂吃飯。

我記得1983年底剛入臘月,我們學校就放了寒假。

那段時間我們家裏特別忙,父親和母親天天去趕集賣白菜,秋天的時候,父親把白菜和蘿蔔收了以後,在我家一塊空地裏挖了一個大窖子,把白菜和蘿蔔都放了進去。

父親說先賣白菜吧,因為到年底的時候說不定還要變天呢,把白菜拿到集上就怕凍了葉子,那樣就不好賣了。

等到逢年集的時候再賣蘿蔔。

剛開始的時候,父親把白菜裝在一輛獨輪車上,母親拉著車子去趕集賣菜。

後來,父親嫌獨輪車推白菜少,就去鄰居家借來了一輛地排車,一連賣了幾天,白菜才賣凈了。

到了臘月二十三那天,我們這裏逢年集了,一大早我們吃了點飯,我和父親母親就一起去集市上賣蘿蔔。

我們出了三個攤,都是挨著的,集市上人山人海,最忙的是賣鞭炮的,快過年了,不管手裏有錢沒錢都得買兩掛鞭炮,再買點青菜,割斤肉。

我們這裏逢年集的時候,不管哪種年貨都賣的特別快,一年到頭了,老百姓累了一年,忙了一年,總得花幾塊錢置辦點年貨。

母親的菜攤上很快就把蘿蔔賣光了,母親說話好聽,從菜攤子前經過趕集的人,她就熱情地招呼人家過來,母親高聲喊著:「我家的蘿蔔是用是豆餅當肥料,又脆又甜,包了水餃可好吃了。生著吃都嘎嘣脆,我家的蘿蔔還能壓咳嗽呢!」

接著,母親掰開蘿蔔讓人家嘗嘗,我家蘿蔔確實好吃,一點也不糠。

大家忙著去買母親的蘿蔔。

可是我和父親這邊就冷清了一些,母親賣完了蘿蔔以後,到了中午她就先回家了,因為我家還餵了兩頭豬,母親得回家烀豬食餵豬。

說實話,雖然我出了一個攤賣蘿蔔,但是我總是不好意思把賣蘿蔔這三個字喊出喉嚨。

只有人家主動過來買我的蘿蔔,我才忙不叠的拿出一桿秤給人家稱蘿蔔。

過了一會兒,父親的蘿蔔也賣完了,父親說他要去集市裏邊看看,得買上幾斤豬肉,再買上兩條鹹鮁魚,留著過年的。

我一個人守著蘿蔔攤子,年代已久,我也忘了當時蘿蔔幾分錢一斤,應該不到一毛錢。

這時過來了一個大爺,看上去年紀比我父親大幾歲,他的腰是彎的,就顯得很蒼老。

他背著一個扁扁的尼龍袋子來到了我的蘿蔔攤前,他把我的蘿蔔翻過來、掉過去地看了幾遍,用手拿了拿,可是又放下了。

我熱情地說:「大爺,你買我家的蘿蔔吧,我可以便宜一點賣給你。」

大爺卻搖搖頭說:「還是不買了吧 ,我老伴身體不好,我得去衛生院裏給她拿藥。」

我心裏忽然一顫,這個大爺生活不容易啊,他的臉飽經風霜,手上的老繭厚厚的,還裂著口子,他穿著一條黑色棉褲,膝蓋上還打著修補程式,一雙棉靰鞡鞋前頭都已經破了,一看大爺家的日子就緊緊巴巴的 。

我一把拿過大爺的袋子,我說:「大爺,什麽錢不錢的,我送給你幾個蘿蔔吧。」

大爺楞住了,不好意思地說:「孩子,我身上沒有多余的錢啊,本來我打算買幾個蘿蔔過年包餃子吃的,可是買完藥以後錢就不夠了,我就先不買蘿蔔了吧,到下一集的時候再說。」(臘月二十八,我們這裏還逢最後一個年集。)

不容分說我一把拿過大爺的袋子,我一下子給裝上了好幾個大蘿蔔。

大爺趕緊說:「姑娘啊,你給我兩個蘿蔔就行了,我不能要這麽多,你還得留著賣錢的呢。」

我又給大爺拿上了兩個大蘿蔔,可是大爺非得讓我用秤給稱稱到底是幾斤?我拗不過大爺,稱了一下,正好是六斤,稱得高高的。

大爺從棉襖裏掏出來一個皺巴巴的布包,他說多少得給我點錢。

我說:「大爺,你就趕緊拿著回家吧,不就是這幾斤蘿蔔嗎?這是我爹自己種的,也不是花錢買的,就送給你了。」

大爺的眼圈有些發紅。他說:「閨女啊,我這是遇到了好心人吶。唉,今年我家的日子特別難。我有五個兒子,四兒子剛剛結婚,分出去單過了,分家時把家裏的糧食和一點積蓄基本上給了老四。」

「我家小五今年夏天的時候沒有考上中專,他非要復習一年,家裏本來就緊巴,還得拿錢給他上學,今年過年都沒有錢了。」

我安慰大爺說:「大爺,明年你兒子就能考上中專了。你別難過了,我也是今年剛剛考上的中專,我上的是師範。」

大爺眼睛一亮說:「姑娘,你畢業以後當老師啊?好好好,當老師的人心眼就是好使呀。」

這時我父親來了,我小聲對父親說了大爺家的情況,父親對我點了點頭。

當大爺知道我們是父女以後,他一把拉住父親的手說:「大兄弟呀,你閨女真是個好孩子,她看我沒錢買蘿蔔,一下子給我六斤大蘿蔔,可怎麽謝謝你們呀?」

父親是個熱心腸的人,他二話不說,把他剛剛買來的一個鹹鮁魚塞進了大爺的袋子裏。

父親說:「大哥,你別嫌少,拿著這個鹹鮁魚回家,燉蘿蔔吃可香著呢。」

周圍幾個賣菜的攤主都對我們父女倆贊不絕口,他們對我們伸出大拇指說:「好人,真是好人吶!」

時間過得飛快,三年師範生活匆匆而過。

1986年夏天,我師範畢業了。畢業以後,我分配去了我們鎮上的中心小學當老師。

那時候頭一個月的薪資是42塊4毛錢,從會計那裏領了薪資以後,我一分不留,全部交給了母親。(學校離家只有幾裏路,平時我回家吃飯,花不著錢。)

我能掙錢了,得好好孝敬父母。

到了年底,母親拿出給我攢的薪資,花了100多塊錢給我買了一輛自由車。

1987年秋天,放了秋假(那時候我們這裏的農村學校在農忙季節是要放秋假和麥假的,把暑假和寒假時間壓縮一些。),我正在幫著家裏刨地瓜。

突然,鄰居大叔喊我們,說我們家來了親戚。

我們一楞,四處張望了一下,也沒見我姑、我舅或者我姨來呀,我們只有這些親戚。

這時,有兩個人朝我們地裏走來,一個是老人,一個是年輕的小夥子。

我仔細一看,我楞住了,這不是那年我送給他蘿蔔的大爺嗎?

父親也認出了老人,父親把手裏的撅頭一扔,幾步跑過去,一把拉過大爺說:「大哥,你怎麽來了呀?」

老人笑著說:「我打聽著就來了,本來不知道你們姓什麽,叫什麽,還真不好打聽,可是我清楚的記得那年你閨女說她師範畢業後當老師,我來到你們村裏一打聽,一下子就打聽到你們了。」

老人介紹說:「這是我兒子,到了84年,我兒子也考上了中專,他讀的也是師範,今年畢業了,兒子上班了我們手裏就寬裕了,這不我就來看望你們了。」

「做人得講良心,誰對咱好過,一輩子不能忘!這幾年我心裏一直記得你們送給我蘿蔔的事,還送給了我那條鹹鮁魚,臘月二十八趕年集我又買了半斤豬肉,有魚有肉我們過了一個富富余余的年。」

大爺拿來了一個大提包,裏面有點心,還有十幾個土雞蛋。

父親和母親收拾了一下刨出來的地瓜,父親說得回家趕緊炒菜招待客人。

我和小夥子走在後面,小夥子介紹說他叫趙玉鵬,在我們相鄰的那個鄉鎮中學教語文,他畢業時中學裏缺老師,就把他要過去了。

我們兩個人因為工作相同,越聊越投機。他聊起了他學校的事,我聊起了我們學校的事,我還有一個師範同學在他學校裏教學呢。

回到了家裏,我連忙鉆進鍋屋裏,幫我母親做飯。

這時我母親說:「閨女啊,我看這個小夥子很順眼的,一看就是憨厚老實的人。這爺倆心眼都很好使,知恩圖報,那年咱就給了人家幾個蘿蔔和一條小鹹鮁魚,你看人家三年了都沒忘了這事,這樣的人太實誠了!」

當時我也沒有男朋友,母親這樣一說我有點不好意思了,我知道母親看中了這個小夥子。

吃完飯以後,他們就要告辭了,臨走的時候 ,大爺看了看我和趙玉鵬,他笑了笑說:「小五啊,你以後和麗梅常聯系,畢竟都是同行嘛。」

從那以後,趙玉鵬隔段時間就來我們家坐坐,幫我們家幹活。

那時候周六是要上半天課的,那天我放了學,正要回家的時候,趙玉鵬卻等在學校門口,他一看我,有些靦腆地說:「認識這麽久了,還沒請你吃個飯呢,我請你吃飯吧。」

我們兩個就走到了附近一家餐館,吃飯的時候他幾次欲言又止,但是滿臉通紅,也沒有好意思說什麽。

臨走的時候,他塞給了我一封信,他傻傻地望著我笑,一切盡在不言中,那一刻我的心裏甜蜜而又羞澀。

我的心裏仿佛一頭小鹿在東跑西跑地亂竄,青春真好,年輕真好,我知道自己戀愛了。

趙玉鵬在信中表達了他的感情,從那以後,我們之間的那層窗戶紙就戳破了,我們成了正式的男女朋友,一年後我們結婚了。

結婚以後,我們把大部份的薪資都孝敬了雙方老人。

我們都是農村家庭,別的兄弟姊妹都在村裏種地,日子過得不寬裕,我們主動承擔起了贍養父母的責任。

那年我婆婆生了一場重病,做了一場大手術,花了不少錢,都是我們出的,我們毫無怨言,只要老人身體好好的,就是兒女的福氣。

我和丈夫一直在鄉下學校工作,成績突出,後來丈夫提拔為副校長,我們為教育事業奉獻了自己的青春,青絲變成白發,看看那些考上學的孩子,我們覺得非常幸福。

我們的兒子比較有出息,大學畢業後又讀了研究生,在省城的銀行上班,兒媳婦是省城的高中老師。

前些年,當同事們紛紛去縣城買房子的時候,可是我們家卻拿不出錢來。我們依然住在學校的兩間平房裏,丈夫對我特別體貼,我們相扶相攜,平淡幸福。

回首往事,我的心裏萬分感慨,當年我送給了公公六斤蘿蔔,沒想到卻促成了我們這樁美好的姻緣,讓我終生受益,一切都值得呀!

好人好報,感恩所有的遇見,當別人有難處的時候,能幫一把就幫一把,人人獻出一點愛,這個世界會更加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