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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俗的雅士風骨,勝卻當下滿地斯文敗類!啟功詩文書畫的俗白1!

2024-06-09文化

1975年,啟功先生的夫人章寶琛去世後,啟功先生寫了一組感情沈痛的悼亡詩【痛心篇】。以下是痛心篇的全文。

先妻諱寶琛姓章佳氏,長功二歲,年二十三與功結褵,一九七一年重病幾殆,一九七四年冬復病,纏綿百日終於不起,時為一九七五年夏歷花朝前夕,是為誕生第六十六年初,逾六十四周歲也。

結婚四十年,從來無吵鬧。

白頭老夫妻,相愛如年少。

先母撫孤兒,備歷辛與苦。

曾聞與婦言,似我親生女。

相依四十年,半貧半多病。

雖然兩個人,只有一條命。

我飯美且精,你衣縫又補。

我騰錢買書,你甘心吃苦。

今日你先死,此事壞亦好。

免得我死時,把你急壞了。

枯骨八寶山,孤魂小乘巷。

你在待兩年,咱倆一處葬。

強地松激素,居然救命星。

肝炎黃疸病,起死得回生。

愁苦詩常易,歡愉語莫工。

老妻真病愈,高唱樂無窮。

老妻病榻苦呻吟,寸截回腸粉碎心。

四十二年輕易過,如今始解惜分陰。

為我親縫緞襖新,尚嫌絲絮不周身。

備他小殮搜箱匣,驚見衷衣補綻勻。

病床盼得表姑來,執手叮嚀讬幾回。

為我殷勤勸元白,教他不要太悲哀。

君今撒手一身輕,剩我拖泥帶水行。

不管靈魂有無有,此心終不負雙星。

夢裏分明笑語長,醒來號痛臥空床。

鰥魚豈愛常開眼,為怕深宵出睡鄉。

狐死猶聞正首丘,孤身垂老付漂流。

茫茫何地尋先壟,枯骨荒原到處投。

婦病已經難保,氣弱如絲微裊。

執我手腕低言,把你折騰瘦了。

把你折騰瘦了,看你實在可憐。

快去好好休息,又願在我身邊。

只有肉心一顆,每日尖刀碎割。

難逢司命天神,懇求我死她活!

自言我病難好,痛苦已都嘗飽。

又聞囈語昏沈,阿瑪剛才來到。

明知囈語無憑,亦願先人有靈。

但使天天夢囈,豈非死者猶生。

爹爹久已長眠,姐姐今又千古。

未知我骨成灰,能否共斯抔土。

一九七七年一月十八日子夜錄稿,啟功時居北京西直門小乘巷。

啟功先生自撰墓誌銘:

「中學生,副教授。博不精,專不透。名雖揚,實不夠。高不成,低不就。癱趨左,派曾右。面微圓,皮欠厚。妻已亡,並無後。喪猶新,病照舊。六十六,非不壽,八寶山,漸相湊。計平生,謚曰陋。身與名,一齊臭」。

在當今之世,若輕率地將啟功先生歸為「俗」,恐怕會激起廣泛的非議。啟功先生雖親傳弟子不多,然而仰慕其學問與書法者,遍布社會各界,可謂私淑弟子眾多,擁躉如雲。若觸怒了這一群體,後果不堪設想。啟功先生,以其文雅之態、清秀之書風,如何能被冠以「俗」名?實際上,「俗」字在古代,並非帶有貶義。

「俗」字之初,意指「習俗」。【尚書·君陳】中有「敗常亂俗」之言,意即「破壞常規,擾亂習俗」,由此可見,「俗」在古代實指「常規習俗」,非可輕率更改之物。【禮記·曲禮】中「入國而問俗」之句,則是詢問當地的生活常規或人文習俗。由此,「俗」亦引申為大多數人的共同認可和習慣。因此,啟功先生的「俗」,實際上是指其書法風格深受大眾喜愛,符合大眾的審美習慣。

然而,在今日之世,我們所說的「俗」,往往指的是物欲橫流、道德淪喪之態,這種「俗」已經不僅僅是「不可耐」,更是斯文掃地,廉恥喪盡,道德底線全無的「惡俗」。顯然,這種「俗」與古代的「俗」有著本質的區別。

因此,啟功先生的「俗白」、「通俗」、「世俗」、「淺俗」,實際上是一種真誠不做作,符合大多數人「常理常規」的姿態與風度。在今日之世,這種「俗」反而顯得高雅。相比之下,那些外表高雅而實則虛偽的姿態,反而透露出一種遮掩不住的「俗」態。

啟功先生曾書寫一副對聯:「行文簡淺顯,做事誠平恒」。此聯語是否出自啟功先生之手雖不可考,但其內容與啟功先生的為人處世風格相契合,堪稱妙合。其中,「誠平恒」體現了做事做人的基本態度,而「簡淺顯」則是行文為藝的基本原則。

啟功先生學問淵博,尤其擅長音韻學和古代字畫鑒定。音韻學對於多數年輕書法愛好者而言,或許只是聞其名而未嘗見其實;而古代字畫鑒定,在當下炙手可熱,成為一門顯學。然而,在啟功先生研究這些領域之時,它們卻是冷門之極,有時甚至需要秘密進行。音韻學要求深厚的舊學功底,而古代字畫鑒定則需要特別豐富的人生閱歷和見識,這兩點啟功先生均具備。

在【啟功韻語】中,他寫關於自己醫病和悼念亡妻的篇章,真情實感,明白曉暢,幽默而洞達。其中,「今日你先死,此事壞亦好。免得我死時,把你急壞了。」(【痛心篇二十首】之一)如此深情的哀思,卻寫得如此淡定超脫,堪與莊子的「鼓盆而歌」相媲美。

啟功先生的詩詞,的確帶有「打油」之風,然而與楊憲益、聶紺弩、黃苗子等人的「打油」詩又有所不同。啟功先生完全將自己「放下」,詩詞中不見一絲「執」和「表現」。在【論書絕句百首】中,內容豐富,個人視角獨特,雖難免用典,但啟功先生筆下仍是深入淺出,典故運用恰到好處,毫無賣弄學問之嫌。

事實上,啟功先生文筆的淺白是民國時期白話詩的遺緒,並非簡單將富含文化底蘊和堆積典故的古體詩的大白話改良,其格律依然嚴謹,故而朗朗上口,令人印象深刻,其意象依然濃烈,深得「詩意」之精髓!白居易詩成必問老太婆的故事固然多半不真,卻實在能夠反映白居易詩歌創作的特色。中華文字數千年一直在流變和發展,其最重要的規律就是「口語化」,其本質則是文化知識普及。白居易也好,啟功先生也好,他們的白話化詩歌固然人人能讀,即使文化缺乏之普羅大眾也能領會其情緒,但真要深刻領會他們內心裏人世的悲涼、社會的復雜、人情之恒久的,非有相當的古文化基礎不可。所以,他們的「俗白」其實是向下相容的,對於文化階層,卻毫無「俗白」之弊,反而要佩服他們能夠以俗代雅的文字駕馭力。

啟功先生的幽默,冷峭而俏皮,有時刻薄卻充滿世俗智慧。有關他的故事在坊間廣為流傳,例如:晚年厭煩應酬,他在門上貼上「大熊貓冬眠謝絕參觀」的紙條;面對求字者的催逼,他幽默回應「忙得連‘屁’都沒工夫放」;面對某炮兵領導的秘書無禮催促,他調侃道「若不寫,你們領導會拿炮來轟我嗎?」;而對於兩位書界大腕爭當接班人的問題,他則建議「一個茅坑兩個人搶,我不好辦,你們‘抓鬮’吧」。

這些故事的真實性尚未有人考證,但人們更願意相信這位樂天知命的啟功先生真的會如此幽默回應。他一生清白無私,無需矯飾,亦無需遮掩。這種文人式的尖酸刻薄,帶有一種別致的世俗意味。若能將這種風格融入書法之中,想必會增添幾分獨特的韻味。

在中國人的心目中,蘇軾的形象近乎完美,我們幾乎無法看到貶官黃州給他內心帶來的創傷。然而,【赤壁賦】卻讓我們更深入地感受到蘇軾內心的復雜思想,它更真實地揭示了蘇軾的內心世界。

啟功先生幼年求學、滿腹經綸,卻又歷經時代變遷對個人的侵害和傾軋,他對蘇軾的推崇自始至終,相比不僅是文學藝術上的心心相系,更多是思想感情上的一脈相承。他的行書個性鮮明,以結體的新意和線條的質感取勝。即使是不懂書法的人,也能清晰地感受到其中那種清晰飄逸的美感。這種崇古的文氣之美,不單在【啟功行書蘇軾赤壁賦卷】中得到了很好的體現,在他的山水畫作中也得到了最好的展示。觀其畫,其畫多是擬古仿古之作,尤其是代表作【已倩江煙圖】,以石濤、米芾、藍瑛等元代大家為師以元人筆意、元人小景為主。其畫之風格,高古、淳正、秀雅、筆精墨妙,畫如其人,重文氣,見修養,既繼承了董其昌、四王這一脈,又明顯吸收了米芾、米友仁的墨韻畫法。他在評論自己成就時,將畫列在書法之上,實在是不無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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