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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珠爾紮布:討價還價當了偽滿軍官——我的半生回憶(21)

2024-02-02文化

討價還價當了偽滿軍官 ——我的半生回憶(21)

正珠爾紮布

1937年6月,偽滿機構改革,撤了偽蒙政部,改為興安局,紮噶爾任總裁,齊王任參議,依田辭職。我被任為偽治安部警務司檢閱科檢閱股長(檢閱電影片)。

在這期間,用被警察沒收來的猥褻的影片,放映招待我的上司和朋友,這也是日本生活方式的一種表現。

當時,偽治安部和警務司的情況如下:

偽大臣 於芷山上將

次長 薄田美朝

警務司長 澀谷三郎

官房長 入江一三(19,退伍中佐)

警務科長 管太郎

檢閱科長 金×聲

衛生科長 孫仁軒

特務科長 村井矢之助

保安科長 ×××

督察科長 丹羽玄

1937年夏,我正在家裏,來了個電話。我問是誰?他說是野田。我問那裏的野田?他說是又公。我一聽又公,想起來了,正是又公的聲音。我與又公離別了十來年,他那時是駐北韓會寧步兵第七十七聯隊的少尉掌旗官。

他是我在東京時的盟友野田又男(35),我很懷念這位老朋友。「九·一八」事變後,不知他的下落,我還常打聽過,一直打聽不出來。在東京時,他已任少尉,在陸軍戶山學校受訓。他和我大哥濃乃紮布最好。那時他也住在大道社。

他當學生時是有名的蠻勇,劍道是他最得意的。我接到他的電話,高興得不得了,真是像久別遇親人一樣。他在話筒裏告訴我:他和他的老婆在日滿軍人會館等著我一同吃飯,我扔下耳機,也領著老婆(1937年,由大漢奸丁士源和閻廷瑞的老婆介紹,與鐵嶺人吳家和的三女兒結婚),到了日滿軍人會館。

我們見面彼此都十分高興,各自談了十年來的情況。他已升了大尉,任中隊長,到偽滿東邊道轉戰多次,最近到新京(長春)任偽治安部顧問。他問我:你不是仇恨漢人麽?

為什麽娶了漢人老婆?我說:我仇恨的是漢人軍閥,並不是全部漢人。這是我的內政,不要幹涉。

大家說笑了一陣。以後我們常見面,因為在顧問中他的軍銜最小,我戲稱他為「最低顧問」。

有一天,他問我:為什麽不當軍人?說實在的,我一直沒想過當軍人。他這麽突然一問,我說不出來什麽話,就詳細跟他談了偽內蒙古自治軍的失敗情況和入偽滿組織的經過。

我說:組織內蒙古自治軍時,關東軍給了條件,我們自己沒整好,不怨別人。現在我是混飯吃呢。當軍人也行,不過今後行動可能被束縛。他說:那沒啥,你願意當軍人有我,日本人決不能把你們扔到垃圾箱裏。把人家利用完了就不管,這不是真正日本人的精神。他追問我幹不幹?

我說:當軍人也可以,可是有一個條件。他問我是什麽條件?我說:「要想用我的話,不是少將我不幹!」我繼續說:你到治安部不久,可能不了解全盤情況。

現在軍隊裏面,我的後輩,甚至三年後的都當上了上校,我不能站在他們下邊。他說:「好J你等著吧。」

那時偽治安部大臣於芷山上將,參謀司長王之佑少將,軍政司長王濟眾少將,最高顧問是佐佐木到一少將,顧問田中久中佐(25)、誌波中佐(26)等。

我轉到警務司後,與顧問們見面的機會更多,都認識。有一天野田說:「一下子任少將不容易,‘滿人’(指中國人)方面有反對的。」我說:「管他‘滿人’反對不反對,強行渡河唄!」

他說:「那當然也可以。不過‘滿人’愛面子,不多少給他們留點面子不行啊。」我又強調不是少將不幹。他答應再碰碰看。這時,佐佐木轉任北平憲兵司令官,後任是平林盛人少將(21)。

我對野田說:「佐佐木走了,更不好辦了吧。」他說:「沒關系.有田中、誌波我們說就算,那倒沒什麽問題。倒是少將也有年齡的關系。」他作出很為難的樣子。

過些日子,他說:「還是不行,上校得啦。你也知道興安軍裏哪有幾個學軍事的,過渡時期的玩藝兒,將來還不都是你們的事麽?」我又提出了兩個條件:上校可以,我現在很窮,薪水可得高些;二是我哥哥甘珠爾紮布得當少將,要不然不幹。

他說:「這好辦,哥哥的事不成問題,那是肯定的少將。」

於是,治安部制定了一個「特別任用令」,作為法律根據,1937年11月1日把我任命為騎兵上校,薪俸二級(400元).偽滿「建國」已經六年,不象開頭草草混亂時期,一下子任命上校、少將是不簡單的事,這是破天荒的提拔。

第二年,即1938年,我哥哥甘珠爾紮布被任命為少將。對於我任軍官,不單是「滿人」方面有反對的,日本人方面也有反對的,蒙古人方面也有嫉妒的。

1939年末,野田在諾門汗戰爭中負傷,在新京(長春)第二陸軍醫院養傷時對我說:以前當過興安軍顧問的本間誠少佐(31)、急川中佐都反對你當軍官。急川說,這不是逆流麽!滿洲國已經穩定,何必啟用他們。

本間甚至為這事特地責備我說:「他們(指我們兄弟倆)組織內蒙古自治軍,什麽貢獻也沒有,反而給關東軍添了麻煩,無功者為什麽重用?」那時我正在病床上,說著就爭論起來,動手動腳打起來了,我把他打得夠嗆。

你幹吧l沒關系,本間已經不是顧問,金川是地方顧問,我雖然階級小,可這是任顧問時幹的,不怕他們。日本軍隊是階級絕對服從,士官學校學生對期別是很尊重的。

金川是26期,本間是3l期,野田卻是35期的弱輩,由此可見野田這人不愧為蠻勇的又公。東京聽到我當了軍官,俊介大將特地給田中久來信,囑咐他多照顧正珠爾紮布,這信是由我轉交給田中久的。

1937年末,我任偽滿軍官後,關東軍參謀長東條英機,為我在新京(長春)日滿軍人會館設宴祝賀。陪坐的有關東軍參謀和偽滿軍顧問中谷少佐(35)。

東條有一時也不離煙鬥的習慣,他的父親曾是日本有名的人物,一般人說他的腦子象刺刀一樣銳利,因而有「刺刀」的綽號,意思就是腦子反應快、聰明。

我們談了鹽田等人的情況,和他兒子(中學時的同學)的情況,我問淩升等通蘇事件的真相,他含糊其辭地舉杯進酒,沒有作答,只是誇獎蒙古民族有前途,贊揚成吉思汗、巴布紮布等人,他還說:蒙古人勇敢,要好好訓練,成為一支強大的興安軍等。

我在偽滿時,對日本人什麽都敢說。這是因為我是日本著意培養出來的人,一切意見,都是為了日本好,同時在日本有一幫支持我的人,尤其我在日本的活動得到了日本帝國主義分子的一定的信賴。

在偽滿,日本利用蒙漢民族之間的關系,采取了揚蒙抑漢的政策。但是對於象淩升這樣感到不易駕馭的人,在1936年春制造了個「淩升通蘇事件」,給殺了。

我對於這個事件始終抱有不滿。這事件後,偽滿蒙系官員都有所恐懼,意氣消沈了。但是,我沒有因此而恐懼,反而把我的妹妹於1937年秋嫁給了淩升的兒子色布精泰。

這件事在當時來說,是相當大膽的行為。連偽滿皇帝溥儀都嚇得把他原來要把其四妹(現趙國圻老婆)嫁給淩升的兒子的口諾都取消了。淩升等被殺害後,他們生前的親戚朋友對他的遺族都疏遠了,不再來往。

唯獨我不管那一套,照常來往,給了色布精泰精神上許多安慰和壯膽。他父親被殺害後,他是成天提心吊膽。日本有一句話:「窮鳥懷億飛」,意思是被獵人追窮了的鳥,飛入獵人懷抱反而可以生存,我給他起了個「井上太郎」的日本名字,做了一身和服,把他送往日本留學。

為了裝璜門面,我還請曾任偽蒙政部次長的依田四郎作媒人,由貴福在海拉爾為他的孫子色布精泰舉行了盛大的結婚儀式。

當地日軍騎兵集團長中將稻葉四郎等高級將領,各部隊長以及地方名流等都參加了,宴席共200多桌。

野田在鄭家屯任偽滿興安軍管區顧問時,稍帶不滿的口吻說:你為什麽把妹妹嫁給叛逆者的兒子?

我說:他父親叛逆,他本人並沒有叛逆,那有什麽關系?他出身好,人又老實、膽小,做不出什麽來,還有錢。

他說:我在包頭當特務機關長時,聽說有人散布傳單,畫著淩升的漫畫,寫著【看!漢奸的下場】。他們抓緊要關鍵可真能宣傳啊!我說:所以我反對淩升事件,蒙古人的心都離開了日本。野田沒說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