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忘辭舊迎新那些事
文/梁耀鮮
12月31日晚20點至次日早上8點，歲序更替、辭舊迎新之時，我在局大院值班。
值班室設在二樓。這間值班室原來是當年普教股的辦公室。普教股當時管基教幼教，管「兩基」達標，算得上是教育局的半壁江山，是指揮千軍萬馬的中軍大帳，每天電文紛飛，門庭若市，好不熱鬧。沒想到時過境遷，普教股更名換室，這裏幾易其主，喧囂散盡，被安排為值班室。裏面的當打物件竟然只有一部電話一張床，而且那部電話特別貪懶，在我值班的那個時段，它居然如我所願整夜躺平，一聲不響。
我拿一個手機充電器、一部正在讀的長篇和一個茶杯正點到位。我原以為借這個清靜的時光，把我喜愛的那一行行文字放到杯中慢煮，讓茶意融融，讓書香陣陣，品淡泊品悠然，過上安寧的一夜。誰知道進了這個特殊的地方，斜對面就是我曾經奮戰六年的局辦公室。我的思緒就開始放蕩，回憶的閘門大開，當年我們局機關過元旦、過春節的一些情形在我的眼前匯入、剪輯、調整，重新清晰起來。
一個單位就像一個家，過年搞衛生是雷打不動的首要環節。這樣的活動一般放在放假的前一天下午進行。大家上班一個小時處理手頭的緊要事情後，大掃除就開始了。勞動工具如毛巾、拖把之類都是內建的。大掃除分兩個地方進行，先在各自辦公室清理廢舊，能賣就賣，該扔就扔，都是自己行動，沒有上門服務。然後就是清洗桌面、窗戶，先幹後濕，至少兩遍，窗明幾凈，一塵不染。做得差不多的時候，羅股長就會習慣性地在廊道上吹起了那熟悉的口哨：「妹妹你坐船頭，哥哥岸上走······」那是羅股長的保留節目，每當完成一項重要任務後，他都會不自覺地或哼或吹這個曲子，釋放輕松，抒發喜悅。他吹得也不怎麽連貫，就這幾句，蕩悠悠，一個調。他是工作生活的樂天派，是我們的開心果。聽到他那邊響起了口哨，大家也都感覺到室內任務已經完成得差不多了。
教育局的大院比較小，前院主要是兩個花圃，種有花色不同的幾株三角梅。那三角梅似乎營養不良，長得有點憂郁，花朵是小了些，但還是努力地開著。還有一些太陽花，是局裏那些愛美的女士們不知從哪裏移來，沿著花圃的邊種下。沒過多久，那些生命力極強的太陽花就會張揚地越過邊沿，伸長莖根，雖有雜草影響，花兒還是四季不斷，有紅有紫，星星點點，裝扮這一方美麗。在這裏勞動的分工就很簡單，女的負責修剪、拔草，男的負責清掃、運走，用的工夫不多。後院種有一棵大榕樹，樹下有我們的兩個車庫，還有一排沿著圍墻而建的雞房，那是這裏的住戶使用的。那裏的臟亂差，還有那一股刺鼻的黴味，每一次都是我們全力以赴的工作重點。
有錢沒錢，理發過年。一個人是這樣，一個單位也是這樣。年前把大院搞得整齊幹凈，我們圖的就是那份舒暢心情。
過年，就是一種感覺，是心情和風景，是今天和明天。當時，過年時局機關的門口有幾件事是少不了要忙上的。門口的上方一定要掛上一條紅底白字的橫幅，上面寫著「慶祝元旦」「歡度春節」之類的文字，有個醒目的主題，就會自然而然地感染著每一個進出的人。兩邊要掛上燈籠，晃晃蕩蕩，紅紅火火。門口的石獅旁邊要擺上兩株金桔樹，黃綠相間，大吉大利。大年三十淩晨分時，還要在門口燃放一圈滿地紅，爆竹聲聲，迎新接福。這些小事，開始時會覺得毫無所謂，做著做著，又會覺得入人心扉，少了一樣就會像丟了哪件大事一般。
過年了，局工會都會遵照習俗，給幹部職工分發一些原生的土特產，比如紅糖、粉絲之類，就值幾塊錢，但從大家領取時的歡聲笑語、掛上單車時的鄭重其事中，我們會感覺到那份慰問品在幹部職工心中的分量。所以，我們都很用心做這些微不足道的小事。有一年我跟阿團借來一輛小貨車，帶著同事們的企盼，早早出發，走作登過摩天嶺，到德保購買當地著名的香糯米。我們緊趕慢趕，終於在大家下午下班前回到局大院。我們馬不停蹄，即刻分發，一人一小袋。
那就是我們當年過節的手信，沒有精致豪華的包裝，卻滿載著真情。那個時刻，糯香飄飄，年味濃濃，溫馨和喜慶彌漫著整個大院。
有些年，我們局機關還會像一個家庭一樣殺大豬，吃年飯，其樂融融。這些活動，辦公室都會牽頭組織，成立采購組、加工組、接待組，成員從局裏的能工巧匠中選拔，安排井然。大家各顯身手，各露高招，有好多個菜加工得比大飯店還有特色，還更出彩。大家都不會喊苦喊累，愉快的笑聲滿天飛。吃飯的時候更熱鬧了，平常都忙於工作，全域人能坐在一起吃個飯真不容易，大家都很珍惜，很給力，氛圍越來越輕松，互相敬酒，互相讓菜，掏心的話語一串串，祝福的金句滿口飄。一桌年飯，裹卷百樣，凝聚一心。記得那年的年飯在勤工辦那個小山頭舉行，喝到最後，大家余興猶在，我們分股室猜馬，男將女將，「兵戎」相見，一輪又一輪。星沈月隱，涼氣漸濃，依然難分高下，大家只能相約明年見分曉。
當時縣裏很重視文化建設，常年在縣城最繁華的街道之一芒果街舉行板報展示，比較大的單位都安排有固定的位置。板報內容主要由宣傳文化部門指定，也可由各單位根據業務需要定。我們局很重視這一塊工作，多次以獨特的視角、精美的制作，盡銳而出，勇奪大獎，廣受好評。
1999年元旦，那是一個跨世紀的偉大歷史時刻。為了營造氛圍，縣裏又舉行板報展示。元旦前一天將要下班時，我已經走下樓梯，小甘跑過來對我說：「主任，我們的板報還沒有主標題呢」。我返回辦公室，看了一遍內容後，很認真地說：「迎接新世紀的曙光」。小甘寫好後就直接把板報拿到街上裝進了宣傳櫥窗。
第二天，小甘興沖沖地拿著當天的【人民日報】給我。我一看，該報元旦社論的標題跟我們板報的標題一字不差，也是「迎接新世紀的曙光」！
這幾個字，輝煌、挺膺，勾發出人們多少焦渴的期待！
一樣的夢想，共同的心聲，宏大的詩意。因為這樣的「碰巧」，高興、自豪，以及由此而滋長的無窮想象深深地影響著我們往後的日子。
寫好一年一度的春節慰問信也是我們倍下功夫的一項重要工作。每年元旦過後，我就廣泛收集各大報紙的新年獻詞、元旦社論以及教育報刊系列重要文章，充實到我的剪報本，反復琢磨消化，然後篩選提煉好我縣當年教育工作亮點和領導提出的明年工作思路。這樣的準備需要十天半月，再到構思下筆，屢次三番，「初極狹，才通人。復行數十步，豁然開朗······」一份有高度有溫度、有縱深感有書卷氣的慰問信才能出籠。
經過幾年精心打造，當時我們局的春節慰問信已經成為全縣教師過節的名片。放寒假的時間沒到，就有縣直學校、鄉鎮教委辦打來電話預訂，強調教師人均一張，一個也不能少。一份慰問品，一張慰問信，是當年春節我縣基層教育工會慰問老師的節禮標配。我們下鄉，見門口貼有那張慰問信的，那一定是教師的家。那些年，那一張張燙金印制的大紅珠光紙慰問信，已經悄然充當教師家門的門神。
今年的迎新之夜我值班。晚11點多，越來越密的煙花聲自遠而近，自近而遠，我那綿延不斷的回憶在歷史和現實中穿越，幸福的煙花味在寒空中回蕩，我用溫暖的微笑又迎來了新的一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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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簡介
梁耀鮮，壯族，廣西田東人，中國散文學會會員，語文教師出身，供職多個行業。愛工作愛生活愛文學，詩情約畫意，我手寫我心，喜歡在散文詩歌創作中尋找快樂。心香一瓣常分享，網路報刊有稚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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