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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潮|小院花又開

2024-07-15文化

潮新聞客戶端 朽木

知青小院位於余杭街道仙宅村林悅家庭農場東北側。是特殊年代上山下鄉知識青年居住的院落。

炎炎夏日,難得遇上有雨。昨天,我們從235國道線轉入了前往知青小院的小路,眼前的景色立馬變了模樣。

乘坐在汽車裏的我們,已被綿延相接的群山所包圍。遠處的山野,模糊又墨綠。頂上的天空,迷離又濛朧。四周無比幽靜,鳥鳴和蟲叫,車內也隱約聽見。城市的喧囂,已了無蹤影。我仿佛進入了一個久違的世界,好似來到了一個奇妙的仙人之境。

「已到達目的地,本次導航結束」的聲音,把我從沈醉的遐思中驚醒。

下得車來,已相識大半輩子的老朋友狗尾巴草,在微風中頻頻向我點頭。那還沒有長出穗子的蘆葦像似在與我招手。還有那五顏六色的雛菊,在雨水剛停之時,竟然像含著淚水似的整齊的排著長隊夾道歡迎。半年多沒有到過野外的我,面對著這麽多朝氣蓬勃的植物,無論如何也難以掩飾我的欣喜之容。

一截寫著「知青小院」的短墻、兩個不同方位的柴扉先映入我之眼簾。面向著路邊的柴扉又小而又古老,繁木下顯露的房子又小而又土氣,讓我立馬產生了小院一定小的幻覺。

我從稍大的那門進入了知青小院。再次映入眼簾的畫卷,卻迫使剛才產生的幻覺又悄悄地迅速藏匿到了遠山之中。

十幾株健碩的紅衫直刺雲天,其繁茂無比的枝葉,幾乎遮掩了整幢知識青年的宿舍。僅有的這幢房子則像一個頑皮的孩子,在此與遊客們玩起了躲貓貓的遊戲。

紅杉林的東側則是一片翠綠的高高的但又不粗不細的竹林,竹林內有體驗紮染的簡易小作坊。竹與竹之間掛滿了靛藍紮染的紗巾與字畫。這些紗巾與字畫隨著微風的節奏飄然起舞,尤如一群仙女在此嘻戲玩耍。

小院旁邊的墻上,還有那院旁粗大的紅杉之間,也懸掛著綢緞為質地的隨風飄揚的書法作品。

其中一幅寫著:「無事小神仙在仙宅村」幾個字。這幾個字在無意之間道出了茶聖陸羽與此地的淵源。

仙宅村名的來歷是因為陸羽居住仙宅村苧山期間,被當地村民譽為「茶仙」,村宅中有「仙」居住,村民們便將村宅名為「仙宅村」。

村民們為永記陸羽的功德在苧山橋旁建廟,廟內塑陸羽像,把陸羽敬奉為「苧山大帝」。苧山大帝是當地百姓給陸羽的神號。

陸羽,一生嗜茶愛茶如命,寫下了世界上第一本【茶經】。為中國也為世界茶產業作出了巨大的貢獻。

陸羽已逝一千多年,雖然陸羽人已經走了,但他留下的茶的溫暖卻永不會涼。為了傳承陸羽的茶道,改造後的知青小院便把傳承茶道作為一項主業。

看著如今知青小院置辦的那一套套圍爐烹茶的器具,思想著酷暑當空之時,在濃濃密密的樹蔭下品茗的情景。一幅幅溫馨的畫面立刻浮現在我的眼前。

一陣陣來自本真世界的涼風,溫情的撫摸著我的身體。一杯杯香甜可口的名茶,滋潤著我的心田。一件件無愧無疚的往事,跳躍著越過我的腦際。此情此景多麽歡樂,多麽悠悠。人生不可能永壽,何必總是憂憂愁愁。

我從中門進入了知青們住過的幢房,房內已拆除了知青們住在這裏時的所有隔檔。整幢房屋,已經顯得格外的寬敞與明亮,而且能夠讓每一個進屋之人,把屋內的一切一眼洞穿。

這簡直就是把世間正直為人的道理,演化成了一幅立體的圖畫。我頓時感覺這改造設計的人們是多麽的實誠,多麽的直截了當。

然而這簡單也並不是懶惰與庸俗。許許多多大小、長短、形態各異的靛藍非遺作品懸掛有致,絲毫沒有雜亂的感覺。屋內的幾大書櫃與琳瑯滿目的非遺工藝品也有機的搭配著擺放,顯得格外的合理。這麽美的佈置,使得整幢房屋既保持了寧靜,而且更顯現出高雅。

我置身於其中,就像自己也是一位品味高雅之人,連說話走路都得翼翼小心,以防自己不小心的喧囂而躁動了他人。

從入這知青宿舍後的右側棚頭向另一個棚頭望去,最遠端的幾大裝滿書籍的櫃子,發出一陣陣書卷的氣息。這氣息薰染了整幢房子,也薰染了整個知青小院。

有人從書櫃中取了書之後,到掛著長長的紮染工藝品中間去閱讀。長長的工藝品似一道道飄渺的軟質墻體,把他們封閉進了自己喜歡的世界,從而使閱讀更加專註更加投入。

也有人在配有茶具的茶桌之上一邊品茗一邊看書。他們似在迫使自己放慢生活的節奏,也似在迫使自己在書的海洋中找到另一種快樂。

更有甚者,竟有人捧著書本到竹林之內、紅杉樹旁去閱讀。他們把自己完全置身於大自然之中,一邊享受著大自然直接給予的恩賜,一邊也分享著人類自己創造的各種知識。

小院是放慢生活節奏的茶室,是個潛心閱讀的書吧,同時也是傳承非遺的工坊。

知青宿舍裏有一張兩旁可坐二三十人的長桌,桌一端的前面有一電子螢幕。假如有人想了解紮染的材質與工藝過程,就不妨聽聽他們的講解。如果要嘗試一下紮染,也可以請他們教教你如何的操作。

靛藍是紮染的原料,這原料其實就是板藍根的葉子做成的。板藍的根可以制成救病治人的中藥,板藍的葉子則可制成美化人們生活的染料。將葉子變為染料需要經過發酵以及許多復雜的過程,普通人難以在短時間內學會。紮染則不同,在有現成的染料及有相關器具的前提條件下,普通人也可以快速學會。

根據老師講解的方式,我也跟著眾多的遊客參與了紮染的嘗試。

一個個遊客親手紮制的沙巾,經過染缸浸染後,再涼曬在竹林中之時,大家很快就會發現沒有一塊沙巾的花色會雷同。那怕是自己再重新紮制一塊,花式也絕不會與前一塊相同。被紮染之物總是獨一無二,一萬條沙巾就會有一萬條不同的花色。哪一塊最漂亮,一萬個人也會有一萬種說法。紮染如此,生活豈也不是如此。包容,包容他人,包括自己的親人,是為人處事最基本的常識。

完成紮染體驗之後,我又在知青宿舍的靠山的一側去看了早年的防空洞。據說進入洞內的人們可以直立,而且裏面還有一口可以供人飲用的水井。可惜因為前些天黴雨過多,洞內很濕而沒能夠入內。

經過改造的知青小院,如今已成網紅打卡地。據說當年有70多名上山下鄉的男女知識青年居住在這裏。

整幢宿舍連原有的隔墻只有278平方米,眾多的男男女女是怎樣在這狹小空間裏生活的呢?

如今宿舍靠山的一邊有個小小的廁所,裏面有兩個蹲坑。這樣的廁所在當時肯定不夠用,難道著急時只能到野外去嗎?在他們住在這裏時的年代,這裏會有廁所嗎?

如今的自來水管看上去是新材料制成的,在那個年代自來水管有的只會是鍍鋅的水管。那麽他們那時有自來水嗎?現在紮染的小工坊旁有口手搖的管子井,防空洞內也有一口水井,難道這就是他們的用水之源嗎?

如今的小院沒有食堂,遊客們用餐只能乘車到附近的飯店。那時知識青年有沒有食堂?如果沒有食堂,知識青年們吃飯問題又怎麽解決呢?知青宿舍以外的面積有300余平方米,這些面積已被十幾株紅衫樹與一片竹林所占領。放眼看望四周,附近沒有村莊,只有群山或者果林。已經漸漸地變老了的知青小院,當年難道是建造在荒山野嶺之中嗎?

當年的知識青年們,在如此環境下生活。他們之艱難,他們之困苦,唯有親身經歷,才可以感知。如今的他們估計都已古稀,有的也可能已經離世。健在的他們又會怎樣回看待這段歷史?

忽然,我發現竹林間飄著一首虞美人的古詩,詩曰:

春花秋月何時了,往事知多少。

小樓昨夜又東風,故國不堪回首月明中。

雕欄玉砌應猶在,只是朱顏改。

問君能有幾多愁,恰似一江春水向東流。

這首詩的作者是李煜,生日在公元937年8月15日至公元978年8月13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