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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代板橋:總能自我療愈的蘇軾,註定不是凡夫俗子

2024-06-23文化

蘇軾,宛如中國文化史上的一顆璀璨星辰。他才華橫溢,性情豪放,人生跌宕起伏,屢遭貶謫。然而,他最為卓越的地方,在於無論身處何地,遭遇何種境遇,他都有辦法讓自己釋懷,始終能夠悠然自得地生活,愉快地前行。仿佛在他眼中,一切都不過如此,天塌不下來。蘇軾的樂觀豁達,如同他的文學作品一般,閃耀著奪目的光芒,對後世產生了深遠的影響。

「心似已灰之木,身如不系之舟。問汝平生功業,黃州惠州儋州。」

——【自題金山畫像】

蘇軾善於自嘲,這是他的一大特點。他人如何議論,他或許並不知曉,但他時常自我調侃一番。天大的事情,在他看來,也沒什麽大不了的。他的心,猶如燃燒殆盡的木料;他的人,恰似漂泊不定的小船,命運不由己,人生多波折。若問他平生有何功績,他會坦然告訴你,黃州、惠州、儋州,這些他被流放的地方,便是他的經歷,他的修行之所。他不覺得委屈,更不感到慚愧,人生本就是一場場的經歷。如此一想,便也自在了許多。

自我療愈,是最為難得的能力。勸人容易,說服自己卻難上加難。無論經歷何種境遇,面臨何種處境,命運不由己,這是常態,也並非什麽大不了的事情。快樂,才是最為重要的。

「漁父醉,蓑衣舞,醉裏卻尋歸路。輕舟短棹任斜橫,醒後不知何處。」

——【漁父·漁父醉】

漁父沈醉,披著蓑衣翩翩起舞,帶著醉意尋找歸路。然而,哪裏能找到呢?也就不再去管了,那輕便的小船,那短短的船槳,任由它隨意漂流,去向任何地方。等到醒來時,不禁有些茫然,我這是到了哪裏呢?隨波逐流,天地之間,總有容身之處,我又有何畏懼呢!

蘇軾的人生準則是及時行樂,絕不自暴自棄。他的自洽,並非源於命運的優待或環境的寬松,而是因為內心充滿熱愛,同時又活得十分通透。命運無法將他擊倒,因為他是不倒翁!

「白汗翻漿午景前,雨餘風物便蕭然。應傾半熟鵝黃酒,照見新晴水碧天。」

——【追和子同去歲試舉人洛下所寄五首,暴雨初晴樓上晚景其三】

中午分時,暴雨驟然而至,白色的水花濺起泥漿,雨後的風景顯得有些蕭瑟,仿佛被洗劫一空。此時,應當倒上半熟的鵝黃酒,一邊飲酒,一邊欣賞雨後初晴的景色。水中倒映著碧藍的天空,世界如此平靜,空氣格外清新,人生也無比自在。有一壺酒相伴,真是美妙至極!

蘇軾總是能保持樂觀的心態,這種自洽的能力,使他能夠抵禦人生的種種艱難險阻,也讓他在生活中感受到更多的樂趣和美好。

「雨洗東坡月色清,市人行盡野人行。莫嫌犖確坡頭路,自愛鏗然曳杖聲。」

——【東坡】

雨過天晴,夜晚的月色格外清朗,東坡籠罩在月光下,景色更加迷人。喜愛熱鬧的人們都已散去,而我這個山野之人,卻偏偏要出來走走。不要嫌棄坡路崎嶇難行,我手中的拐杖不時發出清脆的聲響,就像動聽的曲調,一路與我相伴。我愛上了這聲音,更愛上了這美好的月夜!

人生不如意之事十有八九,而決定我們心情的,正是我們自己。當我們把自己勸好了,哄好了,再難過的時候,也不會感到太過難過。

「春未老,風細柳斜斜。試上超然台上看,半壕春水一城花,煙雨暗千家。寒食後,酒醒卻咨嗟。休對故人思故國,且將新火試新茶,詩酒趁年華。」

——【望江南·超然台上作】

春天尚未老去,東風輕柔,普都依依。我試著登上超然台,向四周眺望。護城河內的水半滿,波光粼粼,滿城都被繁花裝點,春色濃郁,煙雨籠罩著千家萬戶。寒食節後,酒雖醒了,卻不由得嘆息。不要對著老朋友思念故鄉,不如點上新火,烹煮新茶。無論是作詩還是飲酒,都要趁著大好年華啊!我的心情由我做主!

能夠自我療愈的人,擁有最穩定的內核和最豁達的心態,因此外界環境的影響對他們來說就變得微不足道了。

「莫聽穿林打葉聲,何妨吟嘯且徐行。竹杖芒鞋輕勝馬,誰怕?一蓑煙雨任平生。料峭春風吹酒醒,微冷,山頭斜照卻相迎。回首向來蕭瑟處,歸去,也無風雨也無晴。」

——【定風波·莫聽穿林打葉聲】

不要在意那穿林打葉的風雨聲,不妨一邊高聲吟嘯,一邊悠然前行。拄著竹杖,穿著芒鞋,卻比騎馬還要輕便,有什麽可怕的呢?披著蓑衣,在風雨中前行,這就是我的人生啊。春風料峭,吹醒了我的酒意,我感到微微有些寒冷,山頭卻露出了太陽的笑臉。回頭看看我走過的地方,回去吧,管它是風雨還是晴天,我都無所畏懼!

蘇軾總是被貶,但他從不憂愁,每到一處,都不改灑脫樂觀的性情。別人被貶時苦不堪言,而他的文字中卻總是透露出一股活潑之意,總結起來就是兩個字:無事。

「自笑平生為口忙,老來事業轉荒唐。長江繞郭知魚美,好竹連山覺筍香。逐客不妨員外接,詩人例作水曹郎。只慚無補絲毫事,尚費官家壓酒囊。」

——【初到黃州】

我自己都不禁覺得好笑,我這一生,都在為了糊口而奔波,誰知到老了,才發現這一生毫無建樹,越來越荒唐。長江環繞著城郭,這裏的江魚十分鮮美,山上的茂竹無邊無際,筍香遠遠就能聞到。我這個被貶逐的人,自然任由員外安置。詩人按照慣例,還是做做水曹郎吧。我對政事毫無貢獻,卻還要耗費官家的錢財,領取買酒喝,我也沒有別的追求了,就這樣吧。

無論何時,蘇軾都能讓自己釋懷。被貶不算什麽,有美景、美食、朋友相伴,人生唯獨沒有自尋煩惱。寂寞時,可以找懷民,也可以獨自一人去欣賞風景,無論怎樣,都能讓自己感到自在。

「四面垂楊十裏荷,問雲何處最花多。畫樓南畔夕陽和。天氣乍涼人寂寞,光陰須得酒消磨。且來花裏聽笙歌。」

——【浣溪沙·荷花】

湖水四周環繞著碧綠的普都樹,十裏荷花盛開。若問哪裏荷花最多最美,我認為是在傍晚分時,夕陽余暉下,那畫樓南畔,是賞荷花的絕佳之處,那裏的荷花最為動人。天氣微涼,忽然感到有些寂寞,消磨時光最好的方式,還是飲酒。一邊飲酒,一邊來到荷花叢中,靜靜聆聽笙歌,快樂並非源於命運的眷顧,而是自己創造的。

蘇軾的精神,如同他的詩詞文章一般,令人向往和欽佩不已。無論是什麽人,能夠自我療愈,能夠在低谷時期讓自己釋懷,心中依然充滿熱愛,看透事物的本質,卻依然積極向前,就已經十分可貴了。這樣的人,未必能取得巨大的成功,但至少,人生更容易獲得幸福和快樂。先把自己哄好了,其他的事情,也就都不是事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