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襲人竟不是跟隨寶玉到最後的一個婢,麝月是"風月寶鑒"沾了光

2024-02-22文化

麝月是襲人"陶冶教育出來的",也是一個"賢婢",前八十回已寫她"公然又是一個襲人",是怡紅院裏僅次於襲人、晴雯的大丫頭。

從受到王夫人賞識這一角度而言,則她的地位和襲人並列,在晴雯之前。這樣寫當然是有全域考慮的,就是脂批所說後來襲人被迫離去時囑咐寶玉"好歹留著麝月",而寶玉"便依從此話",可見麝月是跟隨寶玉到最後的一個婢。

脂批又說寶玉"懸崖撒手"出家為僧時是"棄寶釵、麝月",則當寶玉和寶釵成婚時或成婚後,襲人已經不在,麝月取代了襲人的位置成為寶玉之妾。

第六十三回"壽怡紅群芳開夜宴",各人所抽花名酒籌都有暗示各人命運遭際的意義。丫頭中抽了簽的,除了襲人就是麝月。麝月抽的簽是:"這面上一枝荼䕷花,題著'韶華盛極'四字,那邊寫著一句舊詩,道是:開到荼䕷花事了,註雲:'在席各飲三杯送春。'"

蔡義江在【紅樓夢詩詞曲賦鑒賞】中這樣說:

麝月抽到荼䕷花簽時,書中有幾句很有意思的描寫:"(簽上)註雲:'在席各飲三杯送春。麝月問:怎麽講?'寶玉愁眉,忙將簽藏了,說:"咱們且喝酒。"寶玉對大觀園中日益濃重的悲涼氣息,"本已呼吸而領會之",現在見簽上說"花事了",又說大家都"送春",正好觸動憂思。但他不願使麝月敗興,所以藏了簽,只勸酒。

但是,寶玉只有模糊的好景不長的預感,而不可能預知詩句所內含著的將來的具體事變。據脂評,襲人出嫁後,麝月是最後留在貧窮潦倒的寶玉夫婦身邊的唯一的丫頭。

那麽,"花事了"三字就義帶雙關:它既是"諸芳盡"(所以大家都"送春")的意思,又是說花襲人之事已經"了"了﹣﹣她嫁人了。而接後一句"絲絲天棘出莓墻",則是隱脂評所說的寶玉棄寶釵、麝月撒手而去。

因為,不但莓苔墻垣代表著"陋室空堂"的荒涼景象,據【鶴林玉露】所說,連初用"天棘"一詞的杜甫【已上人茅齋】詩(其"天棘夢青絲"句曾引起歷來說詩者的爭論),也本是"為僧"而"賦"的。

這分析有道理,但筆者以為還不夠全面。"茶蘼"一句詩讖本出王琪【春暮遊小園】,全詩是:"一從梅粉褪殘妝,塗抹新紅上海棠。開到荼䕷花事了,絲絲天棘出莓墻。"

而第六十三回史湘雲的花名酒籌是海棠﹣-"只恐夜深花睡去",海棠是湘雲的象征,湘雲後來和寶玉結合,事在寶玉"棄寶釵、麝月"之後。

那麽,"一從梅粉褪殘妝,塗抹新紅上海棠"也許是說寶玉和湘雲遇合,而麝月也回到了寶玉身邊,和寶、湘在一起。故而,"開到荼蘼花事了,絲絲天棘出莓墻"可能正影射這種情況。

寶玉和湘雲在一起時已經歷盡滄桑,當年花團錦簇,滿目紅妝翠袖,現在則只剩下湘雲和麝月兩個人為伴了。所以戚夢生序本第十八回回前詩最後兩句說"可憐轉眼皆虛話,雲自飄飄月自明",豈不是感嘆只有"雲"和"月"還在嗎?

寶玉"棄寶釵、麝月"而為僧,後來當寶玉再度與湘雲結合時,麝月就回到了寶玉身邊,這是和麝月象征"風月寶鑒"的身份分不開的。寶玉出家又還俗,"風月寶鑒"就又回到了他身邊。

"麝月"的本意是鏡子,這有許多典故可據,而前八十回兩次突出描寫麝月這個人和鏡子有關系。第二十二回"寶玉在麝月身後,麝月對鏡,二人在鏡內相視……",後面一大段故事都是借鏡子"反映"而引匯出來的。

第五十六回寶玉在對著大鏡子的床上睡覺,夢見了甄寶玉,醒來後也是麝月說了一番關於鏡子的話。第五十六回正是剛過了第五十四、第五十五回之由盛轉衰的"中點"不久,甄家的人到了賈府,暗示假(榮華富貴)的將去,真(破敗淪陷)的已來,"風月寶鑒"開始從"正照"變成"反照"了,賈寶玉的夢,麝月的話,都極具象征意味。可能直到"情榜"故事,麝月這面"風月寶鑒"一直待在寶玉身邊,是一種非常巧妙的構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