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歷代帝王圖】鑒賞與考證

2024-10-19文化

【歷代帝王圖】又名【列帝圖】，絹本設色，繪從漢代至隋代共十三位帝王的形象。從卷右起，第一位是西漢昭帝劉弗陵（漢武帝與鉤弋夫人之子），後依次為東漢光武帝劉秀、魏文帝曹丕、吳主孫權、蜀主劉備、西晉武帝司馬炎、南陳宣帝陳頊、陳文帝陳蒨、陳廢帝陳伯宗、陳後主陳叔寶、北周武帝宇文邕、隋文帝楊堅，至卷末最後一位帝王隋煬帝楊廣。帝王加上隨侍，全卷共繪十三組四十六人。此卷未有名款，傳為唐代閻立本所繪，現藏於美國波士頓博物館。

【歷代帝王圖】介紹圖

閻立本，雍州萬年（今陜西西安）人，是唐初政治家，曾任右相與中書令，也是著名畫家，善畫人物、車馬、台閣、肖像。傳其作品有【歷代帝王圖】【步輦圖】【職貢圖】等，被後世譽為「右相馳譽在丹青」。

閻立本外公正是【歷代帝王圖】中的北周武帝宇文邕，母親清都公主是義陽公主的妹妹。父親閻毗為北周駙馬都尉，入隋一度被貶為庶民，隋煬帝時復官殿中少監。兄閻立德任將作大匠，與閻立本一樣亦為丹青高手，參與昭陵等建築工程，累官至工部尚書之職。

關於【歷代帝王圖】之流傳，北宋米芾【畫史】中曾記載「王球字夔玉有兩漢而下至隋古帝王像」。曾經北宋富弼、楊褒、吳升、周必大等人收藏，其中富弼的題跋稱及「閻立本」及其「圖此列帝像」。可惜今卷中北宋之題跋，皆斷濫彌甚。

【歷代帝王圖】卷後題跋

南宋時入內府，紙跋上有南宋「中書省印」。1276年，元內府由南宋內府收獲其書畫藏品，元人王惲【玉堂嘉話】中有對此卷的記載。根據1441年成書的楊士奇等【文淵閣書目】記載，此卷曾被明代文淵閣收藏。清代，該卷未能進入內府收藏。1931年，【歷代帝王圖】卷為美國人Denman Waldo Ross購得，並捐贈給波士頓美術館。

繪畫與書法風格

據【歷代名畫記】記載，閻立本的線描師法張僧繇、鄭法士「高古遊絲描疏體」，線條簡練粗重，使用貴重礦物質材料朱砂、石綠，設色濃重。線上條的運用上，能刻畫眼、鼻、嘴、耳、臉、衣紋的不同效果；在人物畫構圖上，主人公采用頭形長圓、身軀偉岸的主體描繪形式，而侍從采用較小比例的「主次像」描繪形式。閻立本將唐以前的「細密精致而臻麗」的繪畫方法，改變為「煥爛而求備」的新式繪畫方法。

【歷代帝王圖】陳文帝與司馬炎隨侍線描對比

【歷代帝王圖】全卷風格明顯分成了兩部份。從陳宣帝開始往左，尤其陳宣帝、陳文帝、陳廢帝三段，非常接近閻立本的繪畫風格。比如陳宣帝及隨侍的用筆，線條表現力豐富而富有變化，陳文帝的胡須自然、衣紋流暢、冕冠挺拔，區分清晰。而晉武帝司馬炎往右，線條相對刻板。

在人物關系處理上，手握如意端坐的陳宣帝體型最大，成為視覺中心。兩位手執笏板的侍臣比帝王略小，但又比擡輦執扇的侍從大。這種透過人物「主次像」明確身份的手法，使人物在大小排布之中顯得活潑生動，人物關系不像前段那樣程式化，正是閻立本的繪畫特點。正如南宋周必大1188年的題跋稱：「十三人中，惟陳宣帝侍臣兩人，從者並執扇各兩人，挈輿者四人，筆勢尤奇，絹亦特敝，是閻真跡無疑。」

【歷代帝王圖】陳宣帝段構圖

【歷代帝王圖】中前後題字對比

縱觀全卷，以陳宣帝、陳文帝、陳廢帝三段較佳。畫上題字，晉武帝司馬炎往前諸段的題字，與陳宣帝往後包括陳文帝、陳廢帝、陳後主、北周武帝宇文邕、隋文帝、隋煬帝像上題字，書法風格明顯相異，且後面諸幅均出自一人之手。

【歷代帝王圖】陳宣帝、陳文帝、陳廢帝三段

服飾特征

【歷代帝王圖】所描繪十三位帝王，其中七位著的是冕服中的袞冕服。如隋文帝楊堅，著冕帽，帽卷上玉笄、冕板，十二冕旒，兩側垂天河帶。著章服，中單曲領，可見日、月章，腰系大帶，下為蔽膝，下裳可見赤舄，佩玉具劍。侍臣頭戴漆紗籠冠，著絳袍，曲領中單，足著玄履。

如陳宣帝和陳文帝，侍女著曲領中單，大袖長衫長裙。侍臣著重台履，頭戴漆紗籠冠。輦夫開衩齊膝衣，腳穿麻鞋。

【歷代帝王圖】中服飾的時代特點

以上服飾的時代特征完全合唐代規制。從漢光武帝劉秀到隋文帝楊堅七位帝王相差約 600年，此卷沒有按照他們所屬時代來繪制其服飾，他們所著的袞冕服大致相同，基本符合【舊唐書·輿服誌】記載，佐證了作者是依靠想象繪制了此圖。這也給後世研究留下了寶貴的歷史資料。且衣紋線描纖細，保留了六朝秀骨清像的造型特點。如張珩先生所說：「筆法而衣冠制度尤能見前代典型，故不特以畫重也。」

作者是誰？

綜上所述，此卷陳宣帝、陳文帝、陳廢帝三段傳為出自閻立本之手，而其他前後段為後補，依然是較早年代的摹本，根據謝稚柳、楊仁愷先生的判斷，「也不晚於北宋」。具體後補之人，有觀點認為是初唐時期的書畫家郎余令，因唐代張彥遠【歷代名畫記】中曾記載：「郎余令，有才名，工山水古賢，為著作佐郎。撰【自古帝王圖】，按據史傳，想象風采，時稱精妙。」還有人認為該卷是北宋楊褒所作，因北宋米芾在【畫史】中曾提到：「王球夔玉家古帝王像，後一年，余於畢相孫仲荀處，見白麻紙不裝像，雲楊褒嘗摹去。」

整卷無論年代前後，在表現人物方面傾向貼近現實，恰當而真實地刻畫出古代帝王的個性，比如魏文帝曹丕的奸詐、蜀主劉備之寬厚、宇文邕的暴躁（閻立本是宇文邕外孫，是否將外公畫的醜態百出呢？）、隋煬帝楊廣的落寞等，可謂形神兼備之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