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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相信我自己的眼光——梧桐與茱莉的冰火愛情

2024-01-30文化

一、不歡而散

梧桐與茱莉第一次相見是在吉敏家裏。吉敏是梧桐大學同學成金的同事,因梧桐經常去找成金玩而認識。吉敏大學畢業當年就結了婚,她的家成了幾個大學生的聚會中心。茱莉呢,是吉敏的初中同學,大學畢業剛一年,在一家國營機械廠工作。

吉敏向茱莉介紹:「這是梧桐,在一家國有貿易公司營業部工作。他們公司還在你們廠附近新開了一家商場。」

在吉敏介紹梧桐的時候,茱莉站了起來。茱莉和梧桐四目相對,都有點不自然地笑了笑。梧桐很用心看了看茱莉,雖然只是一眼,就看到了自己想知道的一切。茱莉穿著白色體恤衫,個子不算高,應該不到一米六;微胖,圓臉,膚色較黑,看起來還算招人喜歡;大眼睛,雙眼皮,眼睛明亮有神,帶著近視眼鏡。

茱莉坐下,接著吉敏的話說道:「是多大的商場啊,在哪個位置,我真沒有聽說過。」

梧桐有點生氣,賭氣說道:「一家小商場而已,又不是國際飯店,沒聽說過很正常。」

更讓梧桐生氣的是茱莉的下一句話,「其實我只是聽說過國際飯店,具體在哪裏,我也不知道。」

梧桐心想,茱莉在省城工作也有一年了,國際飯店是當時省城最高檔的飯店,距離茱莉工作的機械廠不超過兩公裏,她竟然說不知道在哪兒,這人也太虛偽了吧。還有必要繼續聊下去嗎?

梧桐對茱莉笑了笑,向吉敏告辭。

二、依依不舍

梧桐原以為初次相見不歡而散的兩個人不會再有什麽關系了。過了幾天,梧桐又見到了吉敏。吉敏對梧桐說,「你看不上茱莉就算了,沒必要那麽快就離開吧。」

梧桐說道,「不是我看不上她,你看茱莉說話的樣子,有一點兒誠意嗎?」

吉敏回答,「茱莉是個書蟲,性格耿直內向,就對讀書和聽音樂有興趣,不怎麽出去玩,很可能真不知道國際飯店在哪裏。她對你印象還不錯呢,我覺得你油嘴滑舌的,她不愛說話,你們應該是性格互補。我現在給你茱莉廠裏的電話,你再約她聊聊吧!」

第二天上午,梧桐到公司傳達室撥了半個多小時電話,終於找到茱莉。梧桐說道,「我想明天下午請你喝咖啡,可以嗎?」

茱莉回答,「你看今天可以嗎?我下班後去找你。」

那是七月份的下午,當時還實行夏令時。大約七點鐘,梧桐見到了茱莉,茱莉穿著藍色工裝,光腳丫穿著涼鞋。

茱莉對梧桐說,「其實我不喜歡喝咖啡,咱們找個地方聊會吧。」

梧桐買了兩瓶健力寶,與茱莉一起回到梧桐工作的營業部。營業部的同事早已下班,室內很安靜。梧桐述說自己家裏的情況,上大學的專業,有什麽愛好,以及具體做什麽工作。

茱莉說自己還在實習期,主要工作就是在車間擰螺絲;今天有時間過來聊聊,明天開始就要為出差做準備,後天出發去內蒙古某地,裝配工廠售出的成套機械裝置。

這一次兩個人在一起聊得很開心,彼此都有相見恨晚的感覺。夜幕降臨,梧桐請茱莉吃了晚飯後,依依不舍地送茱莉騎車離去。

三、甜蜜初吻

上世紀九十年代初,還主要依靠辦公電話或傳達室電話聯系。茱莉到內蒙古出差了,梧桐無法聯系到她。

梧桐一遍遍回想茱莉說過的話,經常夜不能寐,這還是二十四歲的梧桐第一次如此深情思念一個人,「玲瓏骰子安紅豆,入骨相思知不知。」

梧桐等了半個多月,仍然沒有茱莉的訊息。有天下午下班後,梧桐實在忍不住了,竟然騎自由車去了機械廠的職工宿舍大院。梧桐遇見幾個機械廠的工友,他們都認識茱莉,說茱莉出差還沒有回來。

八月下旬的一天下午,梧桐漫不經心地上著班,低頭寫著字,突然有了異樣的感覺。梧桐擡頭一看 ,茱莉正微笑著看他。

茱莉做個閉嘴的手勢,就坐在客戶休息區,拿出一本書翻起來。

好不容易等到下班時間。梧桐陪著茱莉散步,見路口就右轉,大約二十分鐘後,兩人又回到營業部,這時營業部已空無一人。

茱莉談了一個多月的工作生活情況,說內蒙古人真熱情,對他們裝配人員的招待無微不至;說內蒙古的天真藍,下午九點多了還能看到太陽,落日余暉是多麽壯觀。

梧桐訴說對茱莉的思念,這些日子真是度日如年。有一天情不自禁,還去職工宿舍院看茱莉回來沒有。

茱莉聽著梧桐聲淚俱下的深情訴說,摘下眼鏡,撲到梧桐懷裏。梧桐抱著茱莉,閉上眼睛,輕輕地吻著茱莉的嘴唇。兩個人的舌尖一開始是試探性接觸,然後是長時間激烈摩擦。如果兩個人的舌頭是石頭打造的,早已摩擦出了火花。

四、熱戀時光

在接下來的整個秋天,梧桐和茱莉每天都會相見,一般是茱莉下午下班後騎自由車過來看梧桐。他們利用周末一起去看西遊記宮, 一起去黃河岸邊騎馬,一起去爬山 ,一起去遊泳。他們還一起去看了很多部電影,最讓他們難忘的電影是【天堂竊情】,其中的經典台詞是「抵制誘惑與逃避誘惑哪一個更高尚」。

茱莉很少去營業部了,一般都是直接到梧桐和小海的宿舍,幾個人一起聊天或者打牌。

那年的中秋節,小海的二哥帶著家裏自產的農產品,如核桃、山楂等來看望小海。晚上,梧桐、茱莉、小海、二哥在宿舍裏談笑,品嘗著核桃、山楂。二哥一根接一根吸煙,弄得室內煙霧繚繞。梧桐開啟窗戶換氣,對二哥說道:

「你煙癮這麽大,又損害身體又花錢的,嫂子不管你嗎?」

「她管不住。」

「怎麽會管不住呢?」

「她要是能管住,我就不吸了。我現在還吸著,那就說明她管不住。」

二哥的話引得大家開懷大笑。笑過以後,一致決定去隔墻的足球場賞月。

怎麽去呢?翻過近兩米高的磚墻就到了。磚墻比二樓地板還略低一點 ,梧桐首先越過二樓走廊護欄,雙手抓緊護欄,兩只腳慢慢挪到磚墻頂部,然後下蹲,再用雙手把住墻頂,雙腿下垂,第一個翻了過去。接著個子最低的茱莉也利索地翻到墻頂,梧桐抱住她下垂的雙腿 ,保護著她輕松落地。倒是健壯的二哥怎麽努力也不敢把雙腳往墻頂上挪動,受到大家的嘲笑。

從八月份起,有四個多月時間,梧桐和茱莉都將對方視為陽光,視為整個世界。他們如漆似膠 ,情意綿綿,非常快樂。

五、吃醋爭吵

茱莉實習期結束後,正式分配到機械廠辦公室當幹事,兼任工會委員。

那年十二月中旬的一天晚上,梧桐與茱莉在宿舍閑聊。這間宿舍本來是茱莉和一位同事合住,同事結婚後,暫時供茱莉一個人使用。梧桐摟著茱莉的肩膀,微笑著談自己的愛情觀:初相識時 ,愛情依賴相互吸引;熱戀過後 ,愛情依賴恪守忠誠;中年以後,愛情依賴信念堅定。茱莉非常贊同,低聲說道,「聽起來頭頭是道,回頭就請你給我們廠的青年職工講講愛情觀。」

梧桐談興正濃時,茱莉的一位男同事敲門進來,與茱莉商量組織青年職工開展迎新年文體活動事宜。他們討論的問題很具體,制訂的計劃很詳盡,比比劃劃 ,談笑風生。

梧桐覺得自己被冷落了,忽然感到胃裏泛酸。也不知道是怎麽想的,竟然從口袋裏摸出一枚一元硬幣,然後右手拇指和食指用力一撚,硬幣便在桌子上「滋滋」旋轉起來,過了好一會兒才「啪」的一聲倒下。

茱莉的同事離開後,茱莉第一次對梧桐發火,「客人還在呢,你玩硬幣丟不丟人啊?」

梧桐也很生氣,對茱莉說:「你們上班時間不能商量麽,還要大晚上在宿舍裏討論。我如果不制造點聲音,你恐怕就忘記我的存在了吧,誰知道你們還要討論到什麽時候。」

兩個人互不相讓,爭吵了幾句,梧桐悻悻離去。

六、遠赴海南

陽歷新年來臨,梧桐與茱莉的關系也降至冰點。連續十幾天,兩個人沒有相見,也沒有電話聯系。

梧桐冷靜下來後,對自己玩硬幣的行為感到後悔 ,確實顯得很沒有教養。

一天下午,梧桐提前兩個小時下班,騎自由車去找茱莉。茱莉看見梧桐,勉強笑笑。茱莉的精神轉態很不好,心思重重的樣子。

茱莉下班後,與梧桐一起回到宿舍。梧桐向茱莉承認錯誤,請求原諒。茱莉說,最近沒與梧桐聯系,並不是因為還在生氣,而是廠裏的生產經營形勢急轉直下,必須考慮下一步該怎麽辦。

茱莉說,工廠與商場不一樣,商場形勢不好還能維持一段時間,而工廠說不行就不行了,現在廠裏就很困難,下個月恐怕不能發出薪資了。

茱莉說,她哥哥在海南搞房地產開發,她想去海南看看有沒有可能找個工作。

梧桐心如刀絞,眼淚很不爭氣地流了出來。梧桐說道:「我們營業部效益還不錯,我的薪資和獎金足夠兩個人生活,你千萬不要走。」

茱莉沈默了好一會兒,才說道:「梧桐,我也舍不得離開你。但我們都很年輕,去看看外面的世界,開闊一下自己的視野總是好的。很多事,做了會後悔,不做也會後悔,那就寧可做了後悔。廠裏現在這個樣,也容易請假,我春節過後,就去海南看看。如果能在那裏找到工作,我請你也過去。如果那裏沒有機會,我很快就回來,我們立即結婚,以後指靠你穿衣吃飯。」

七、終成眷屬

春節過後,梧桐就沒有再收到茱莉的訊息。

很快進入夏天,梧桐已經五個月沒有茱莉的訊息了。梧桐除了思念,也開始有了怨恨情緒:「茱莉啊,你可有點不像話了。不管怎樣,也應該寫封信或者打個電話吧。」

小海也勸梧桐,「不要再等茱莉了。你已年滿二十五周歲了,還要等到什麽時候呀,可以接觸別的女孩。我冬天就要結婚,不等你了啊!」

梧桐也給機械廠辦公室打過幾次電話,答復是茱莉請假了。

七月初,梧桐被提拔為營業部計財科長,獎金比例提高20%。梧桐也沒有感到多高興,還在癡癡地等著茱莉的訊息。

九月上旬的一個下午,快下班時,茱莉走進了營業部。等到營業部的同事離開後,梧桐抓著茱莉的手,兩眼瞪著茱莉,語氣中充滿怨氣,大聲說道:「八個月了啊,你總該打一個電話給我吧?」

茱莉回答:「到了海南,先是到處觀看熱帶風景,半個月後才開始找工作。海南到處是房地產公司,所謂房地產開發就是炒地圖,不用實地考察,就看著地圖交易土地。我是學機械制造專業的,海南工廠不多,找不到專業對口的工作,我就在哥哥的房地產公司幫忙做點零活。原本想著等工作有點眉目了再聯系你,但總是不順心。時間越長,就越不知從何說起了。」

梧桐問道:「你就在哥哥的公司呆了半年?」

茱莉回答:「是的。哥哥已經看清了形勢,這種炒地圖的生意就是擊鼓傳花,應該盡快結束,他也準備回來了。」

梧桐說道,「八個月沒聯系,你相信我還在等你嗎?」

茱莉笑了,「我不是相信你,我是相信自己的眼光。」

那年的九月十四日,梧桐和茱莉登記結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