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欣然居重讀紅樓夢(一):通靈寶玉和神瑛侍者到底是什麽關系

2023-12-11文化

此開卷第一回也。許多讀者在通讀完【紅樓夢】之後,可能仍然會有這樣的疑問——那通靈寶玉和神瑛侍者是什麽關系,到底哪個才是賈寶玉的前身呢?

通靈寶玉

讀者有這樣的困惑,很可能是選擇的【紅樓夢】版本的不同而造成的。現在市面上流行的大體都是以下兩個不同的版本:一個是以甲戌本、庚辰本等抄本為底本的八十回【石頭記】,一個是用程甲本(乾隆辛亥程偉元木刻活字本)校訂的一百二十回【紅樓夢】。

學術界一般都認為, 以庚辰本為代表的手抄本,最接近曹雪芹的原文面貌 ,這當然是確定無疑的。然而這並不是說,程甲本等刻本所做的一切「改動」就都是一無是處的了。事實上,程甲本對於「通靈寶玉和神瑛侍者的關系」此一關鍵之處所做的改動,就可以稱之為「神來之筆」,令人贊嘆不已。

絳珠仙草

我們先來看庚辰本這一段的原文。

那僧笑道:「此事說來好笑,竟是千古未聞的罕事。只因西方靈河岸上三生石畔,有絳珠草一株,時有赤瑕宮神瑛侍者,日以甘露灌溉,這絳珠草始得久延歲月。……

再來看程甲本對應的這一段文字。

那僧道:此事說來好笑。只因西方靈河岸上、三生石畔,有「絳珠草」一株。那時這個石頭因媧皇未用,卻也落得逍遙自在,各處去遊玩。一日來到警幻仙子處。那仙子知他有些來歷,因留他在赤霞宮居住,就名他為赤霞宮「神瑛侍者」。他卻常在靈河岸上行走。看見這株仙草,十分嬌娜可愛,遂日以甘露灌溉。這絳珠草始得久延歲月。……

女媧靈石

兩者的實質差別在於:庚辰本的「神瑛侍者」和「通靈寶玉」是分別開來的,而程甲本的「神瑛侍者」與「通靈寶玉」則是合二為一的存在。 也就是說,庚辰本賈寶玉的前身是神瑛侍者,而通靈寶玉只是順手夾帶過來的;程甲本則將賈寶玉的前身改為神瑛侍者即是通靈寶玉,也即是女媧補天剩下來的那一塊「自經鍛煉之後,靈性已通」的石頭。

程甲本這一改動的好處是:這塊石頭(也即是通靈寶玉)和賈寶玉的關系完全融為了一體,變得更加密不可分了。這樣一來,就更能照應後文賈寶玉一旦失玉,就會變得癡癡呆呆;最為巧妙的是,也能更好地照應後文的「金玉良緣」和「木石前盟」了。

金玉良緣

讀者不信的話,請再看後文,第三十六回中,賈寶玉挨打後,薛寶釵來看他時,他在睡夢中的那一段原話——

這裏寶釵只剛做了兩三個花瓣,忽見寶玉在夢中喊罵說:「和尚道士的話如何信得?什麽是金玉姻緣,我偏說是木石姻緣!」薛寶釵聽了這話,不覺怔了。……

什麽是「金玉姻緣」?薛寶釵確有金鎖,賈寶玉本就是通靈寶玉,所以他盡管去竭力反對,卻始終也掙不脫這一宿命。什麽又是「木石姻緣」?那林黛玉本是「絳珠草」,他賈寶玉就是那塊「女媧石」啊!絳珠仙子為報女媧靈石(即神瑛侍者)灌溉之恩,這才下凡還淚的。所以寶、黛二人雖然是緣定前生,兩小無猜,心心相印,「不是冤家不聚頭」,可到最後還是只落了一個「還淚而終」的淒楚結果。細思至此,程甲本的這一改動,怎不令人拍案稱奇,嘆為觀止!

絳珠仙子

木石前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