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單親媽媽相親記(44)

2024-03-29文化

(接43)

奕兒玩得很開心,精力消耗得很多,晚上很快就入睡了。

晚霞聽到客廳裏龍崖不知還在安裝什麽,今天他有個大件送到了,吃完飯後,他就一直在那裏研究著。

晚霞一直猶豫著到底要不要跟他說蘭姨住院的事,但是進進出出好幾回,在龍崖身邊徘徊來又徘徊去,始終沒得到他一個眼神。晚霞的勇氣也在被忽視中一點一點的消散。

龍崖已經把所有的木頭按長短分類清楚,把各種釘子也擺放好,圖紙翻來覆去看了好幾遍,終於開始安裝了。

他見晚霞一晚上都心神不寧的走來走去,心中有諸多不耐煩,但見她神色不對,又沒法出言不遜。每次晚霞擋住了他拿東西了,他也不說話,直接把人給撥開。

晚霞被無情撥到一邊,直接杵在那裏,心裏有許多想法,表情上寫滿了,可是龍崖不看她,她嘴巴又不說不出來。

龍崖轉身拿釘子,一團陰影覆蓋在那裏,他‘嘖’一聲,又把晚霞給撥到另一邊。

晚霞幹脆盤腿坐在地上,看他需要什麽,主動給他雙手遞上。

兩人保持沈默,一個不停的安裝,敲釘子固定住;一個不是遞木頭,就是遞釘子。沈默中帶著一點默契。

時光在兩人不停傳遞和接送中流淌。一時間,客廳裏只有叮叮當當的聲音,不知道的還以為兩人在演什麽啞劇,一句台詞都沒有。

終於,架子的雛形搭出來了,晚霞楞住了。龍崖搭了一個晚上的東西竟然是個帶著書架的書桌。她之前在網上看過,還想著奕兒上學後,自己也給她準備一個這樣的書桌,奕兒就可以在書桌上寫作業,再也不用在油膩膩的飯桌上寫了。

「你在搭書桌?」

龍崖只從鼻子裏哼了一聲,並不回答她的話。

「你搭書桌幹什麽?你又用不著?」晚霞有點不解。客廳是很大,之前的擺設也挺簡單,跑步機不知什麽時候已經收到龍崖房間裏了,那裏現在空著一大塊。現在這裏搭一張書桌,可是龍崖平時都不看書,搭了書桌來落灰嗎?

「給奕兒寫作業用。」龍崖大概也累了,癱坐下來,雙手往身後撐在地上,兩條長腿放松的抖動著,擡著頭欣賞自己的傑作。

「我小時候也曾夢想有一張書桌,上面擺放著我喜歡的各種書籍,金庸的,梁羽生的,古龍的,所有的武俠小說,還有衛斯理的,滿滿一書架。還有各種漫畫,什麽灌籃高手啊,棒球英豪啊。我想奕兒肯定也想要一個可以放她喜歡的書的書架。」

龍崖嘆息著。

晚霞聽了卻莫名心酸,她看著龍崖一臉期待,似乎可以看見奕兒見到這張書桌後會有多興奮。

但是她卻不敢期待。

她是個會潑冷水的人。

「你不應該給奕兒準備這麽多東西。」

龍崖瞥了她一眼,冷淡卻強硬說道:「我願意,怎麽了?我小時候沒有得到的,我願意給奕兒,怎麽了?又不要你花錢。」

晚霞幽幽說道:「你現在給她這麽多,以後我給不到她那麽多,她心裏落差會很大的。」

龍崖不解:「什麽意思?你是她媽媽,你要跑了?」

「我們兩個月後,就搬走了,到時候,以我的能力也許沒有這麽好的書桌給她。」

以後她們會搬走,會離開這裏,龍崖給奕兒準備的書桌,準備的所有東西,都帶不走。從儉入奢易,由奢入儉難。她害怕以後奕兒會不適應跟著她去過更艱難的生活。

晚霞捏著一根釘子,在自己的指甲上劃來劃去,她知道龍崖是一番好意,她不應該直接一盆冷水潑下來,導致現在氣氛頓時陷入了難以言說的尷尬中。

晚霞突然很想哭,在龍崖的沈默中,她感到一陣難堪,她希望龍崖可以開口挽留她,或者像小A說的那樣,也許龍崖對她有別的感情。

但是她聽見龍崖淡淡的說道:「不是還有兩個月嗎?這兩個月裏奕兒可以好好擁有一張書桌,起碼寫作業不用再趴在小茶幾上了。」

住在這裏的這些日子裏,晚霞差點就忘記了自己和龍崖只是房東和房客的關系。

她甚至在小A的一聲聲排比句裏,真的以為龍崖會‘喜歡’她。

阿古說世上好男人千千萬萬,他一定會幫她找個好男人。

晚霞卻覺得,好男人確實千千萬萬,可是會對她好的人,只有眼前這個叫龍崖的人。

不僅對她好,還對她的奕兒好。

可是現在看來,龍崖其實沒有喜歡她。是她自作多情了。

晚霞有些泄氣。呆楞的坐在那裏不動。

不是還有兩個月嗎?龍崖這樣說。

是啊,只有兩個月了。

兩個月後,她和奕兒從這裏搬走,到時候一切都不會再像現在這樣了。

晚霞想到這裏,不由心中一緊。

她哪裏有時間在這裏悲春傷秋啊,她要盡快找到一份固定的工作,只有經濟穩定了,她才能找到房子,才能實作從這裏搬走的行動。

晚霞最近心臟堅強了許多,情緒轉變也進步了不少,當龍崖開始收拾東西的時候,她的心情也趨於平靜。

晚霞也幫忙把剩余的釘子收攏,每種釘子都有一個封口袋子裝,為了以後方便找,她把釘子按照 分類分別裝好。

收拾完畢,她去煮了茶,也給龍崖倒了一杯。龍崖問道:「大晚上的,你還喝茶,不想睡了?」但還是把茶杯接了過去。

晚霞突然看到龍崖大拇指那裏有一個很大的疤痕,也許受傷的時間太久了,那疤痕有點發白,與正常皮膚有很明顯的不一樣。可以看出那傷口當時一定很深。一定很痛很痛。

因為晚霞在同樣的位置,也有一個這樣的疤痕。只是她的疤痕比龍崖的疤痕要小一點,差不多繞了大拇指一圈。而龍崖的疤痕卻幾乎覆蓋了他大拇指。

晚霞很想問一問,他的疤痕是怎麽來的,可是看到龍崖心無旁騖的喝著熱茶,她又有點問不出來。

她盯著自己的疤痕看得出神。

那是她小時候跟白簡打架的時候,被白簡拿著石頭砸的,當時差點把她的手指給砸扁了。當時她痛得差點就暈過去,可是父母說那只是一點小傷,農村的小孩子誰不受一點傷?所以也沒帶她去看醫生。

後來還是她的老師發現她沒法寫字,才帶著她去赤腳醫生那裏看。因為那時醫療設施也簡陋,藥品更是匱乏。赤腳醫生讓她自己去采一種叫‘鐮刀草’(同音,不記得是不是這個名字了)的草,取它的嫩芽搗成糊狀,然後敷在傷口上。果然敷了一段時間後,傷口很快愈合了,可是還是留下了一圈疤痕。

龍崖見她一直盯著自己的手看,問她手上是不是有黃金?

晚霞才伸手把那疤痕展示給他看,假裝輕松的調侃著說,你看,我們倆這裏都有疤痕,是不是很有緣分?

果然,龍崖盯著她的疤痕看了一會,微微楞住了。他下意識的用食指摩挲著自己的疤痕,良久,他問道:「怎麽,弄的?」

晚霞便把事情的經過講給他聽,龍崖聽得眉頭漸漸皺起,沒想到晚霞對他來了個‘拋磚引玉’,順便打聽他的疤痕來源。

兩個人都在同一個位置手上,留下一樣的疤痕,曾經感受過同樣的撕心裂肺的痛楚,都在心裏留下難以磨滅的陰影。

面對晚霞探尋般的詢問,龍崖卻只是簡單的說道:「我這個疤痕嘛,是被車門夾的。我追著車跑,不小心被夾住了,車不停,我只好硬扯,扯掉了一層皮,手保住了,疤痕留下了。就這樣。」

扯掉了一層皮,那該有多痛啊。

晚霞能想象得到,心中一陣刺痛,一時不知該說什麽。大拇指上的疤痕似乎更痛了。

「你,你為什麽要追著車跑啊?那多危險啊。」過了一會,她才囁喏著這樣說道。

龍崖嘴角一翹,似乎從鼻子裏哼了一聲,晚霞聽出那一聲‘哼’帶著濃濃的諷刺,不知為什麽,她似乎猜到了什麽。她不敢再說什麽,低下了頭去。

龍崖一直摩挲著自己的大拇指,嘴角 玩味似的動來動去,歪著腦袋,似乎陷入了遠久的回憶裏去了。

晚霞終於問道:「龍崖,你的媽媽,沒有ZS,她後來嫁給別人了,是嗎?」

「你都知道了?」龍崖問。

晚霞點點頭:「小A告訴我了。」

「我就知道有些事她嘴巴不夠嚴。」龍崖不屑的評價道。

晚霞想了又想,問道:「那個車上,你追的那輛車上,你母親,在車上,是嗎?」

只有這樣,龍崖才會死命的要去追一輛開走的車。才會不顧自己的手指被夾住了,也不肯放棄。

但是車最後還是開走了。

帶走了龍崖的母親,也帶走了龍崖手指的一塊皮。

龍崖似乎咬緊了牙關,似乎在忍著什麽情緒。

良久,他終於點了點頭。

「其實,這樣也好,這個傷口,這個疤痕,永遠都給我提示,讓我不要忘記以前的事情。」

那天晚上,晚霞始終沒能開口問龍崖,為什麽沒有去醫院看望他的母親。就是因為那個追著車跑而被車門夾住手指,以致留下一大片疤痕的,那個撕心裂肺哭泣的少年龍崖。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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