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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間故事:書生發誓終身不娶,丫鬟悄悄走到他床前

2024-04-29文化

大明萬歷年間,江蘇太倉縣有個書生名叫蕭雯,十八歲就考中了秀才,卻對仕途沒有絲毫興趣,認為八股文是對人性的拘束和荼毒。

他來到杭州遊玩,被西湖美景深深吸引,在西湖邊租了一套房子,每天流連山水之間。

蕭雯直到二十五、六歲還沒有娶妻,有人上門提親,他覺得男女之間那點事極其汙穢,何必自尋煩惱,墮入冤孽苦海,所以總是婉言謝絕。

有朋友勸道:「不孝有三,無後為大,父母生了你,就算你不想成親,也該為蕭家延續香火。」

他聽後反駁道:「天地尚有窮盡,十二萬年同歸澌滅,連神仙都逃不過劫數,更何況是人,延續香火有什麽用?」

蕭雯嗜酒如命,一天三頓飯都離不開酒,每次都要喝一整壺,只要有人請他喝酒,他都欣然前往。

他有個朋友名叫吳昊,家財萬貫,聽說他從來不近女色,不太相信,想試試是不是真的,於是在船上設宴,邀請他和另外幾位朋友過來喝酒,又悄悄雇了幾個名妓。

蕭雯到了船上,吳昊讓朋友們輪番勸酒,酒至半酣時,才把名妓們請出來陪酒。

當時他已經喝得醉醺醺的,看著眼前幾位美貌的佳麗,一句話也沒說,只要美人把酒遞過來,他都一飲而盡。

他很快就喝得倒在桌上呼呼大睡,吳昊讓人把他扶到船艙裏,讓幾位名妓陪侍。因為他已經喝得不省人事,所以並沒有名妓們發生什麽。

第二天早上醒來,看著身旁的美人,蕭雯問道:「你們怎麽都沒走?」

這時吳昊走了進來,笑著問道:「昨天夜裏你喝多了,幾位姑娘一直陪伴左右,只怕你早已破了色戒吧?」

蕭雯這時才明白,朋友們這是故意要讓他難堪,於是說道:「我蕭雯堂堂大丈夫,目中有妓,心中無妓,即便每天置身萬花叢中,也能片葉不沾身。我說到就肯定能做到,不信咱們可以試試。」

朋友們見他說出如此大話,決定和他打賭,看他是不是像自己吹得那樣,於是經常帶著他出入青樓。

蕭雯嗜酒如命,和朋友們流連青樓楚館,每次都喝醉,喝醉了就住在裏面。

就這樣過了一年多,他果然是萬花叢中過,一塵不染,而吳昊等幾個朋友卻沈溺在溫柔鄉裏無法自拔,幾乎把身邊帶的銀子都扔了進去,於是人人佩服他意誌堅強。

再美的風景也有看膩的時候,蕭雯在杭州呆久了,想到京城走走。

他帶著兩個家仆北上,這時正好是冬季,風雪漫天,路過山東濟南時,其中一個家仆受了風寒,只好找了間客店住下。

夜半分時,蕭雯睡得正香,忽然聽到有人敲門,並且敲得很急。

他起來開啟房門,看到門前站著一位身材高大一臉長髯的老人,朝他作了個揖,把一張名帖遞到他面前。

他接過一看,上面寫的名字是胡浩然,可他根本不認識這個人。

蕭雯覺得他可能是找錯人了,正要說話,沒想到老人已經進了房間,又謙恭地作揖行禮,說道:「今天老夫的第四個女兒要出嫁,聽說公子才高八鬥,想請公子駕臨,為我家增光添彩,馬車就在外面,請公子上車吧。」

他和這位名叫胡浩然的老人素昧平生,剛想推辭,老人卻不等他開口,拉著他的胳膊往外走。

來到旅店門外,只見有十多個仆人騎著馬舉著火把站在門前,各個裝束華麗,簇擁著一輛馬車。

胡浩然拉著他上了馬車,立刻命人出發。

沒過多久,馬車停了下來,他擡頭一看,眼前是一座富麗堂皇的莊園,丹楹刻桷畫棟飛甍,看起來非富即貴。

胡浩然拉著他走進院子,和賓客們一一相見,賓客們峨冠博帶,看上去都是高官顯貴。

稍作寒暄之後,忽然鑼鼓喧天鼓樂齊鳴,大堂上一派喜氣洋洋,一對新人踏著紅色地毯走出來,在司儀的安排下拜了天地。

胡浩然讓蕭雯和另一位客人,在家仆的帶領下將一對新人送入洞房,房間裏都是婦女,各個穿紅戴綠,如花似玉。

合巹禮成,仆人帶著蕭雯來到婚宴上,胡浩然請他坐上首席。

每一張桌子上都坐著四位客人,旁邊都有美人侍奉,蕭雯身邊站著四個年輕女子,面帶微笑捧盂執巾,各個明艷動人,尤其是一個身穿紫色衣裙的女子,最是美艷絕倫楚楚可人。

紫衣女子給蕭雯斟酒,雪青色的酒從碧玉壺中緩緩流出,他一飲而盡,只覺得味醇氣馥。

他雖然平時不近女色,可是面對這位紫衣女郎,竟然忍不住心動了。

酒宴結束後,蕭雯向胡浩然告辭,胡浩然卻拉著他說道:「公子既然駕臨寒舍,就請多住兩天,我還有點小事要麻煩公子。」

蕭雯覺得反正仆人的病這兩天也好不了,這裏環境清幽雅致,住幾天倒也無妨,於是欣然答應。

胡浩然讓家仆把他帶到東廂,他雖然去過不少宦官富商的家,可房間裏陳設之豪華,床褥之精美,都是他從來沒見過的。

蕭雯正準備休息,忽然聽到有人敲門,開啟門一看,竟然是剛才為他斟酒的紫衣女子。

紫衣女子對蕭雯說,是胡浩然讓她來服侍他的。

蕭雯趕緊說道:「我平時喜歡一個人睡,不敢勞煩姑娘。」

紫衣女子說道:「是主人讓我來侍奉公子,要是公子把我轟出去,主人知道了一定會罰我的。公子為了博得不近女色的虛名,卻不惜害我受罰,於心何忍?

我聽說柳下惠能夠坐懷不亂,我只是來服侍公子就寢,只要公子秉心持正,就算有我在身邊,又有什麽關系呢?」

蕭雯竟然一時語塞,無言以對,紫衣女子隨即為蕭雯鋪好被子,為他脫鞋脫襪,服侍他就寢。

他放下床帳,閉上了眼睛,沒想到紫衣女子竟然卸了妝,鉆進了床帳裏。

蕭雯只覺得女子肌膚滑膩,柔若無骨,一股異香撲鼻而來,直沖天靈蓋,很快把持不住。

第二天一大早,紫衣女子服侍蕭雯起床洗漱後離開,這時候他開始為昨夜的所作所為後悔。

沒過多久,胡浩然來敲門,一進門就笑著問道:「公子昨晚睡得可好?」

蕭雯羞紅了臉,扭扭捏捏不敢回答。

胡浩然說道:「飲食男女,人之大欲,古之聖賢也都只是克循其分,從未有過高要求,要是完全不近女色,則有違天道,人類又如何繁衍?那女子是貧寒人家的閨女,和老夫是遠親,既然公子和她有了夫妻之實,不如今晚就為你們兩個舉行婚禮。」

蕭雯連忙說道:「千萬不可!我已經發誓終身不娶,打算進山修道,不再留戀塵世。」

胡浩然哈哈大笑,說道:「公子怎麽能說出這麽愚蠢的話,豈不知神仙也有伴侶,且不說劉安拔宅飛升,雞犬也成了仙,王子晉、簫史、劉綱,都是夫歸倆同時修成正果,位列仙班,神仙眷侶,人人羨慕,公子難道不知道?

況且那姑娘已經是你的人了,你要是將她始亂終棄,以後她怎麽活,公子於心何忍?」

蕭雯聞言鞠躬再拜,說道:「聞君一夕話,勝讀十年書,老先生的話令在下茅塞頓開,一切都聽老先生安排。」

胡浩然喜出望外,立刻命人準備婚禮事宜,晚上就讓兩人拜堂成親。昨天來賀喜的人這時候還沒走,都來祝賀新人。

蕭雯的新婚妻子名叫瓊仙,知書達禮,還能作詩,兩人夫唱婦隨,每天如膠似膝。

他在胡浩然家一住就是一個多月,早已把去京城的事拋諸腦後了。

閑來無事,蕭雯問起胡浩然的來歷,才知道他是山西靈石人,曾經在禮部做過七品小官,後來致仕來到妻子的家鄉濟南。

胡浩然有四個女兒,都已經嫁人,剛出嫁的是他的四女兒,女婿是浙江人,出身官宦世家,已經中了進士入了翰林,很快就要帶著家眷進京。

四女婿不經常出來,蕭雯見過他幾次,是個翩翩美少年。

四女婿馬上就要進京,胡浩然在西花園設宴為他餞行,他的四個女兒和女婿都來了,和蕭雯一一見禮。

蕭雯的妻子瓊仙是胡浩然的遠房侄女,自幼父母雙亡,是在胡家長大的。

胡浩然的大女婿名叫楊麟史,安徽歙縣人,已經被任命為江西南豐縣知縣,最近就要赴任。

他的二女兒家財萬貫,捐了個觀察,要到雲南赴任。三女婿以軍功起家,在四川做了兩任知府,現在以卓異進京等候提拔。

四個女婿和蕭雯相談甚歡,大家推杯換盞,興致高昂。

眼看大家就要各奔東西,瓊仙十分傷感,又給胡浩然斟了一杯酒。

胡浩然一飲而盡,對瓊仙說道:「你以後要好好服侍丈夫,不要惦記家裏。」

瓊仙聽到這話,悲從中來,忍不住留下眼淚。

大女婿笑著說道:「今天嶽父擺酒為你們餞行,你們應當高興才是,怎麽還哭起來了?」

瓊仙微微一笑,說他說得對,拿出古箏為大家彈了一曲。

第二天,大女婿啟程到江西赴任,臨走時對蕭雯說,以後要是去南昌,一定提前寫信通知我一聲,我在潯陽江頭恭候大駕。

又過了兩天,二女婿也要去雲南赴任,對蕭雯說,雲南盛產美玉,又產精銅,十分富庶,但是人才稀缺,補缺十分容易,你要是有心仕途可以來找我。

蕭雯不想做官,但還是表示了感謝。

胡浩然的二女兒瓊華,和瓊仙感情最深,臨別時拿出一塊碧玉如意送給她,囑咐道:「這是我從小帶著的,我現在把它送給你,以後看著它就像見了我。」

幾天後,三女婿和四女婿準備進京,蕭雯這時候才想起自己本來也是打算去京城的,於是辭別了胡浩然,和他們一起上路。

三對夫妻帶著二十多個仆人丫鬟,坐著馬車進京,一路上有說有笑,十分熱鬧。

一行人走到盧溝橋時,遇到一位王爺出城打獵,前呼後擁,足有上百人,每個人都騎著高頭大馬,挎著刀背著弓箭,還帶著十多只獵犬。

王爺最喜歡的獵犬名叫靈獒,十分兇猛,蕭雯和瓊仙乘坐的馬車走在最前面,和王爺擦肩而過時,靈獒好像聞到了什麽,突然齜牙咧嘴朝馬車撲了過來。

瓊仙看到靈獒撲過來,也從馬車上跳了下去,迅速逃離。靈獒隨即追了上去,很快消失不見。

頃刻間,王爺的侍衛們帶的所有獵犬全都狂吠起來,馬車上坐的三女兒和四女兒夫妻,以及丫鬟仆人們,全都變成了狐貍,四散逃竄,只留下蕭雯一個人坐在馬車上,嚇得魂不附體,瑟瑟發抖。

靈獒很快回來,嘴角還淌著血,惡狠狠地瞪著馬車上的蕭雯,繞著馬車轉了幾圈後,在他腳邊聞了又聞。

王爺身邊的護衛們都覺得蕭雯是妖人,這時他才明白愛妻和嶽父,以及幾位姐姐、姐夫都是狐貍,趕緊對王爺講起他的遭遇。

王爺知道他是被狐貍魅惑,命人和他在一起來到山東,發現原來的莊園還在,只是已經變成了荒宅。

大家一打聽才知道,這座莊園原本是成化年間一位侍郎的別墅,侍郎貪汙受賄被革職下獄,很快死在牢裏,莊園就此荒廢了。

蕭雯看著眼前的荒宅,想起之前和瓊仙恩愛纏綿的時光,不禁生出三分惆悵,七分失落。

他再也沒心思去京城,失魂落魄回到了老家太倉縣。後來他終身未娶,知道他遭遇的人,都稱他為「狐婿」。

故事出自【淞隱漫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