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團團轉 因為繩未斷

2023-12-07文化

佛洛伊德曾說:「 人類是充滿欲望並受欲望驅使的動物 。」欲望左右人的選擇,影響人的生活。一切擁有的或夢想擁有的,人們在紛繁的生活中困頓於瑣碎、煩惱於矛盾、徘徊於取舍、計較於得失,陷入「欲罷不能,欲爭不贏」的困境。

魯迅說過一個具有典型意義的例子:「古時候,秦始皇帝很闊氣,劉邦和項羽都看見了;邦說,‘嗟乎! 大丈夫當如此也 !’羽說,‘ 彼可取而代也 !’羽要‘取’ 什麽呢?便是取邦所說的‘如此’。‘如此’的程度,雖有不同,可是誰也想取;被取的是‘彼’,取的是‘丈夫’。何謂‘如此’?說起來話長;簡單地說,便只是純粹獸性方面的欲望的滿足——威福,子女,玉帛——罷了。然而在一切大小丈夫,卻要算最高理想了,我怕現在的人,還被這理想支配著。」

「闊氣」的秦始皇對劉邦和項羽具有莫大的誘惑力,以至於生出「革其命」的迫切沖動,恐怕不是由「為民請命」的崇高使命所驅動。 「威福,子女,玉帛」 —— 權欲、性欲、物欲的滿足與享受才是最主要的動因。他們二人猶如【皇帝的新裝】中那個說真話的小孩一下子戳破了皇帝威權的面具,皇帝成為人人可為之的夢想目標。孫中山曾說,每一個中國人都做過皇帝夢,「四萬萬人都想當皇帝。」「中國向來沒有為自由民主平等起過戰爭,幾千年來歷史上的戰爭,都是大家要爭皇帝。」

名韁利鎖纏繞了多少睿智的心靈 ,世俗塵埃蒙垢了多少善良的本性 。禪宗有則經典故事:一個後生從家裏到一座禪院去,在路上他遇到了一件有趣的事,他想以此去考考禪院裏的老禪者。他問:「 什麽是團團轉?」「皆因繩未斷。 」老禪者隨口答道。後生聽到老禪者這樣回答,頓時目瞪口呆。

老禪者見狀,問:「什麽使你這樣驚訝啊?」「不,老師父,我驚訝的是,你怎麽知道的呢?」後生說:「我今天在來的路上,看到一頭牛被繩子穿了鼻子,拴在樹上,轉過來轉過去都不得脫身。我以為師父沒看見,肯定答不出來,哪知師父一下就答對了。」老禪者微笑著說:「你問的是事,我答的是理,你問的是牛被繩縛而不得解脫,我答的是心被俗務纏結而不得超脫, 一理通百事 啊!」

面對浮華人生,人們常常 被無形的繩子牽著,像老牛一樣圍著樹幹團團轉,總解脫不了,處境又比老牛好到哪兒去呢?為了利,東西南北團團轉;為了權,上下左右轉團團;為了名,來來回回愁腸結;為了情,夜夜日日結愁腸。利是繩,權是繩,名是繩,情是繩,塵世的誘惑與牽掛都是繩,這些繩捆綁在人身上, 使人活得非常艱難。佛教有一句話: 人生一切皆苦, 而苦的根源在於人的欲望 。

塵世的人們容易被「利己」俘獲,汲汲於名利、計較於得失,隨權勢俯仰,視風向轉移, 在利益的加減法中迷失了人生的價值。 蘇格拉底有一次參觀完貨物琳瑯滿目的市場之後,感慨道:「原來世界上還有那麽多東西我用不到!」不是所有想要的都能得到,我們要看清現實,拋除不切實際的幻想。 蘇格拉底是智慧的,清楚自己需要什麽,不需要什麽,所以不為外物所擾,不為名利所動。

生命的長度是有限的,但 廣度、深度和高度可以不斷地走向遠方 。近讀清代學者朱錫綬【幽夢續影】中的名言:「素食則氣不濁,獨窗則神不濁,默坐則心不濁,讀書則口不濁。」恰似窗前明月,朗朗映心。弘一法師說:人之所以煩,是因為你的心打結了,當你把「火」捋成「川」,「煩」就變成了「順」。

或權、或錢、或名、或利,種種繩索時刻束縛著人們。只有斬斷這些繩索,方能掌控人生!昨天的太陽,曬不幹今天的衣服,明天的風雨,淋不濕今天的自己。該忘的忘,該放的放,讓心歸零, 和其光,同其塵,微笑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