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蓮花樓後傳 (59) 下 相逢意氣為君飲,系馬高樓垂柳邊

2024-10-17文化

第六章 李蓮花捉弄笛飛聲 方多病偶遇虞長風

(作者有話要說:親愛的讀者朋友,

如果你每天都來我空間看我的蓮花樓,

但又不想寫評論,請幫忙在文末點個贊吧。喜歡點贊的友友最美啦。)[心][心][心]

蘇小慵起得晚,早飯午飯就一頓了。

李蓮花原本一大早要去找花成棟,請他幫忙找夫子的事情,看蘇小慵一直沒起來,他便在後山瀑布練了會功。

這個冬天一直沒有下雪,要不然,雲隱山的雪景簡直不要太美。

笛飛聲不在,想必是又去了雲上閣。

練著練著,李蓮花突然想起了少時捉弄師父的場景。

於是,他站到了雲居閣的最高處,一堆嶙峋怪石上,有一處最高。站在那裏,可以清楚地看到雲上閣的那個八角亭。

他知道,笛飛聲極有可能就在那亭子裏練功,或者,在前坪的那塊巨石上。

他瞇著眼遠眺,果然,看到了一個高大的人影,在前坪舞刀。

那是笛飛聲在練他為他兒子新創的刀法。他身形矯健,步法靈活,每一刀都舞得中規中矩,虎虎生風。

李蓮花暗自好笑。

……蓮花樓後傳作者:春風若有憐花意……

笛飛聲的刀法和他的劍法有異曲同工之妙,都是大道至簡,所謂的無招勝有招便是如此。他們就算再琢磨,也弄不出來多少漂亮復雜的招式出來。那些只適合表演給別人看。

而真正殺人的時候,笛飛聲和他,用的都是一招,因為,通常一招就足夠了。

可見笛飛聲現在性情變了很多,他居然願意在這些招式上下功夫,真是難得。當然,他也是被逼無奈。笛白楊沒有內力,威力再大的招式也使不出來。現在教他一刀致命的招式,肯定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只能一招一式的練。

笛飛聲練得認真,突然聽到身後有風聲,憑他的經驗,那是有東西朝他飛速襲來。

聽聲音力道不小,而且速度奇快!

笛飛聲心中大驚。

什麽人竟能在他毫不察覺的情況下偷襲他?

他來不及思索,一個轉身,大刀呼地朝身後大力劈去!

他不知對方底細,憑直覺這個來襲的暗器力道不小,對方實力不可小覷,這一刀他竟使出了六七成內力!

悲風白楊剛猛異常,這一刀劈出去,朝他襲來的暗器被他的刀氣在空中震得粉碎,連同旁邊一棵松柏樹,松針幾乎都被震成了綠色的粉末!

然而,笛飛聲那一刀揮出去後,自己卻當場傻眼了。

他似乎成功地攔截住了對方的偷襲!

但,似乎又失敗了!而且一敗塗地!

那是一根枝條,不,是一把枝條被紮在了一起。 被他劈中後,無數棵小紅果被他的刀氣震得粉碎,然後,鮮紅的汁液在空中四濺開來!仿佛給他下了一場紅色的雨!

紅色的火棘果雨!

笛飛聲用衣袖擦了擦臉上的水珠,緩緩轉身朝向它們襲來的方向。

那是對面雲居閣的方向。

李蓮花!你好樣的!

笛飛聲咬了咬牙。

笛飛聲回到隨意居,秋娘嚇得失聲叫了出來:「老笛—!你怎麽受傷了!」

她挺著肚子有些費力,但還是竭力朝他快步迎來。

笛飛聲看著她那笨拙的樣子,生怕她摔倒,忙道:「不要緊,不是血。」

秋娘還想看仔細,卻被笛飛聲閃過:「我去沐浴,你幫我拿衣服來。」

秋娘還楞著呢,笛飛聲走了兩步又回頭對她道:「算了,我自己去拿衣服,你別管了。」

他那滿臉是血的模樣,嚇得秋娘心驚肉跳。直到她拿他換下來的衣服去洗時,她才發現,那只是一種果汁的顏色,一些果實的碎粒還粘在上面。

她見過,那是山上的一種野果子。

秋娘撫了撫胸口,總算是放下心來。

......蓮花樓後傳作者:春風若有憐花意……

李蓮花打算陪蘇小慵吃了午飯再下山去。

飯菜準備好了,笛飛聲和秋娘姍姍來遲。

李蓮花瞟了一眼笛飛聲,微笑道:「老笛,我竟然不知你如此愛幹凈,一大早就沐浴更衣?」

笛飛聲面色平靜:「一大早的,碰到一個瘋子,弄臟了衣服,只好換了。」

蘇小慵驚訝地問:「瘋子?哪來的瘋子?」

秋娘也不無擔心的道:「是啊,不知道怎麽回事,一開始嚇死我了!還好,只是一些果汁。」

蘇小慵也奇怪,什麽樣的瘋子能弄臟老笛?

她正想問李蓮花,一扭頭,便看到了她夫君竟然一臉的雲淡風輕,不但不關心什麽瘋子,還在給她十分認真地挑著魚刺。

她立刻就明白了。

出乎意料的是,那個容易炸毛的老笛受了這樣的欺負居然淡定得很。

只見他端著碗,卻不動筷,盯著對面的李蓮花,嘴角微微上揚:「李蓮花,以前那個和尚不是常和你說,萬法由心生,萬法由心滅。你可知道,雲上閣是個清心的好去處?」

李蓮花專心地挑著碗裏的魚刺,漫不經心地答了句:「不記得了」。

李蓮花吃了午飯,便打算下山去城主府拜托花成棟找夫子的事情。

蘇小慵陪著他慢慢走,一直走到山門。

蘇小慵突然問道:「你那樣捉弄老笛,你也不怕他真跟你急?」

李蓮花道:「他不會的。」

蘇小慵噢了一聲道:「也就是你,要是方多病那樣捉弄他,老笛不把他扔到後面水潭裏去才怪。你捉弄他,他卻一點也不生氣。」

李蓮花樂了:「他自己學藝不精怪誰呢? 我那是在幫他。 你想,假如那是他的敵人偷襲他怎麽辦?老笛這個人啊,最大的特點,就是服輸。輸了便輸了,他不會和你生氣,只會想盡一切辦法贏你。」

他停下了腳步,目光投向遠處的山峰:「想當年,我師父也被我捉弄過,他老人家可沒有老笛這麽好脾氣。我還記得第一次,也是如老笛這樣,弄得一身五顏六色回來。 師父他老人家氣得要拿棍子抽我。 不過,」

他自嘲地笑了笑:「最後罰的,還是我師兄。」

蘇小慵看他情緒有些低落,正想寬慰他。

李蓮花輕聲道:「小慵,沒事的,都過去了。我已經放下了。」

蘇小慵伸手摸了摸他微蹙的眉,道:「不要皺眉了,不然以後孩子生出來,看到你這麽老的爹,會不開心的。」

李蓮花樂了,他抓住她的手放到唇邊親了一下,笑著說道:「夫人說得太對了。」

蘇小慵想想突然又忍不住笑了:「我還是第一次聽人說,笛飛聲是個好脾氣。哈哈。」

李蓮花也覺得好笑。

不過他真覺得,這一點上,笛飛聲真的算是很好脾氣的人。

蘇小慵笑著說,其實找夫子的事,不用那麽著急,她可以教楊楊的。只是最近有些犯困而已,過段時間可能就好了。

李蓮花說:「我知道你可以,也不是楊楊不能等,而是,雲隱山早晚都需要一個夫子。畢竟,你以後只會越來越忙。」

蘇小慵說:「我想過了,這樣的夫子可能不好找。 而且,再忙,一兩個孩子的讀書識字,還是顧得過來的,過了這段時間,應該就好了。 」

李蓮花握著她的手,笑著道:「怎麽會只有一兩個孩子呢?我想過了,至少十個!」

「啊!」蘇小慵甩開了他的手,照著他胸口捶了幾下,嗔怒道:「你當我是母豬嗎!十個?」

李蓮花捂著胸口笑道:「你誤會我了! 我怎麽會把你當成母豬呢?哪有這麽漂亮迷人的母豬?」

蘇小慵氣得又要捶他。

李蓮花抓住她的手將她摟住,柔聲道:「 我原本是想,你生三個。老笛已經兩個了,估計還得兩三個。方小寶年輕,讓他們多生幾個。十個,是最少的了!沒想到夫人竟然一個人就能生十個!是我低估你了!......」

蘇小慵掙脫不開,只能站在那裏任他胡說八道。

終於,他滿意地松開了她,說道:「你回去吧。 我去找花城主了。」

蘇小慵撇了撇嘴,故意道:「就算我能生十個,你想得了十個名字嗎?上次讓你想兩個,你都說太費腦子了。」

李蓮花哼了一聲,轉身往山下走去。

人已走遠,蘇小慵仍清晰地聽到他傳回來的聲音:「元寶,珠寶,寶貝,槐花,桃花,杏花,梅花,蘭花,海棠,牡丹,要多少有多少,就看夫人能生多少了!」

蘇小慵哭笑不得。

李蓮花最近真的越來越孩子氣了。

難道她懷孕了,她的夫君也會變得幼稚嗎?

花成棟聽李蓮花說了來意,自然是滿口答應。雖說這樣的人,確實不太好找。雲隱山太高太陡,一般人爬上去一趟都不太容易。何況,還每天都要爬。

山路崎嶇,就是坐轎子接送,上下也是有點費事的。夫子,一般都是些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人。

李蓮花點點頭:「沒錯,確實如此。而且,我還有個要求,可能更苛刻。」

花成棟笑道:「李兄盡管提。 不過,讓我猜猜,是不是要嘴嚴的?」

李蓮花笑著拍了拍他的肩膀,說了句:「城主英明。」便拱手告辭了。

花成棟站在那裏,久久目送著他遠去的背影。

其實,他很想告訴李蓮花,他認識很多不錯的夫子,完全可以在城主府騰一間房出來,專門請一位學識好人品好的夫子來給笛白楊上課,這樣就省去了送去雲隱山的許多麻煩,又方便,又安全。

但是,他不好意思對李蓮花說,他有點懼怕笛飛聲。 他一想到有可能每日都要和笛兄碰面,便有點發怵。

還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吧。

要是李兄和義妹的孩子,那自然另當別論。

但花成棟沒有想明白, 他李兄要找的夫子,並不是只為了給笛白楊上課,而是以後雲隱山所有的孩子。 按他自己估算的,至少十個孩子。

……蓮花樓後傳作者:春風若有憐花意……

方多病幾日未歸。

鄭好說,明月山莊的案子有了線索,他去抓嫌犯了。

等方多病回來,他告訴李蓮花,明月山莊的案子已經破了。

果然,就是他猜的何鏢頭。

但是,方多病異常的興奮,說這次辦案,發生了很有意思的事情。

他說:「李蓮花,你聽完我講的故事,你一定也會覺得很有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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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鏢頭其實覬覦明月珊瑚樹很久了,但是一直不敢下手。當初,金四妹買通他們幫忙將寶貝帶出去,雖然失敗,但他突然發覺得這確實是個好辦法。他總結了經驗,就是被發現得太早,但凡多一日時間,成功的機率都要大上許多。

尤其是剛剛發生了把寶貝混在茶葉裏偷盜出去的事情,就算明鏡司來了,也很難想到還會有人蠢到用同樣的方式來盜竊。只要多一天,他們就有足夠的時間逃得遠遠的。

於是,經過精心準備,如法炮製,他們找人仿做了一棵假的珊瑚樹,幾乎可以以假亂真。何鏢頭馬車隊裏有三個同夥,他還串通了在前廳負責打掃的婢女小蓮。小蓮和他早有曖昧,何鏢頭許諾,事成之後帶她遠走高飛。

余莊主那幾天太興奮了。 舉辦了回歸宴後,更是有幾日白天都喝得醉醺醺的,竟然沒看出來。等他發現,已是兩日後了。

何鏢頭的馬車隊已經到了潯陽。如果上了船之後,茫茫江面,只要安排了一條小船接應,五湖四海,隨時可以消失得無影無蹤。

方多病在查出來蛛絲馬跡後,立刻就抓了小蓮突審。

一開始,小蓮還在盼著何鏢頭回來接她呢,無論怎麽問都緘口不言。

直到方多病和她分析厲害,告訴她,倘若何鏢頭真心要帶她走,必定是在馬車隊離開後就會立刻安排人來接她。或者,讓她自己找個理由先去哪裏躲一躲。 怎麽會讓她一個人留在這裏?

要知道,時間拖得越久,事情敗露的可能性就更大。

如今,都兩日了,何鏢頭恐怕都已經到了潯陽碼頭了。就算還沒上船,他人在百裏之外,又如何知道事情是否已經敗露。

既然不知道,便不可能冒險回頭,大抵是只顧著自己逃命了,哪裏還敢回來接她? 真當明鏡司是吃幹飯的不成?

小蓮這才信了他的話,承認了的確是她幫他偷換了明月珊瑚樹。

但是她對何鏢頭的資訊知之甚少。

她只知道他是一個人,他喜歡她, 他許諾會和她在一起,一生一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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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照預定路線,馬隊應該已經到了潯陽碼頭。 一般貨到了碼頭大約需要等上一日,等船家裝滿了貨再出發。 但也偶有例外。旺季的時候貨比較多,但凡船家貨裝滿了,隨時就可能走。

方多病一刻也不敢耽擱,當即在明月山莊挑了一匹快馬,即刻出發,又讓鄭刑探回明鏡司再調派幾名刑探速速追來。

等方多病第二日辰時趕到潯陽碼頭的時候,船正好開拔。

方多病一眼便看到了站在船舷上的何鏢頭,立刻拿出了明鏡司的令牌,高高舉起,大聲勒令船家不得離開,馬上停船靠岸。

何鏢頭見狀不好,拔出寶劍,架在了船家脖子上。

船家只得讓船夫們加快劃槳。

眼看著船離開碼頭越來越遠,方多病急了,不能再等了。他催動輕功,從馬上直接淩空朝船上飛躍而去。

何鏢頭沒想到這麽遠的水面,他竟敢這樣憑空飛過來。

一半驚訝,一半卻是不信。

然而,無論他如何不信,方多病轉瞬間已經穩穩地落在了他身旁,冰冷的爾雅劍架在了他脖子上!

何鏢頭傻眼了。

聽說過明鏡司方多病的厲害,但是,親眼所見,卻仍然感到不可思議。

何鏢頭緊緊握著手中的劍,眼睛死死盯著方多病。

已經走到這一步了,他不能投降,大不了魚死網破!

方多病正要開口讓他放開船家,否則就是死!

一道白影幾乎緊跟著他從岸上飛奔而至。

他大吃一驚,難道對方還有高手後援?

何鏢頭的註意力全在方多病身上,那道白影忽至,他被一道明晃晃的劍光晃暈了眼睛, 一時眼前白茫茫的一片。

「當」 的一聲,他手中的長劍竟被來人的劍直接挑開,落入了滾滾江水之中。

方多病見狀,手中爾雅劍飛快撤回,幾乎沒有遲疑,飛起一腳,踢向何鏢頭的腹部。

眼看何鏢頭被踢飛,從方多病身後的船艙出來幾個男子,大叫著朝他舉劍刺來。

方多病手中爾雅劍揮舞,劍光閃爍間,幾個男子連聲慘叫,紛紛倒下。

方多病冷哼了一聲,道:「就你們這樣的本事,也敢來偷襲別人?」

他將手中令牌在那個嚇傻了的船家面前晃了晃,道:「在下明鏡司鏡使方多病,趕快停船靠岸。這幾個人是盜賊,我要將他們和贓物即刻帶回去。」

船家這才回過神來,連連點頭。

方多病問船家要了繩索,將何鏢頭和他幾個同夥綁在一處,又讓船家帶他去找何鏢頭運的那些箱子放在何處。

就在這時,船家突然朝趴在船舷的一名男子快步走了過去,深深作了一揖,顫聲道:「剛才多謝這位客官救了老可的性命。 請問,客官這是哪裏不舒服嗎?可有受傷?」

方多病這才想起來剛才出手相助的那道白影。

想必就是眼前這個白衣男子了。

白衣男子緩緩轉過身來,竟是一個十幾歲的俊美年。

他臉色慘白,一手持劍,另一手牢牢地抓著船舷,對船家說道:「船家,快點靠岸吧! 我要下去。」

船家立刻就明白了,趕緊喊船夫們快快靠岸。

方多病哈哈大笑。

原來這個功夫高強的幫手,竟然是個旱鴨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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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多病將裝有明月珊瑚樹的箱子搬到了岸上,用繩索綁好固定在馬背上,再把那串成了一串螞蚱的四個人牽著上了岸。

上岸前,何鏢頭還妄想勸動船家偷偷放了他們幾個人,再和他們一起將方多病和那個旱鴨子一並推下水。他說他箱子裏是絕世珍寶,賣出去,分船家一半。這輩子,他們都不用這麽辛苦跑船了。

船家約莫四五十歲模樣。他聽了,不但不為所動,還嗤之以鼻道:「年輕人,人這一輩子,有些錢財,不是自己的,就不能拿,會給自己惹麻煩的。我們跑船的人,混口飯吃不容易。一靠自己本事,二就是靠朋友幫忙。江湖義氣最重要。」

說話間,他看著方多病道:「就像方鏡使的這位朋友,明知自己暈船,還義無反顧跳上船來幫忙。這樣的朋友,我們跑船人最是敬重。講義氣!」

說罷,他朝那少年豎起了大拇指。

方多病和白衣少年互相對視了一眼,幾乎同時脫口而出:「我不認識他。」

船家楞住了。

何鏢頭忍不住朝那臉色仍然不太好的少年罵道:「多管閑事的蠢貨!」

沒想到,那少年倒是幹脆,擡手就給了他響亮的一巴掌,一臉傲氣地道:「雞鳴狗盜之輩,本公子就是要管你這閑事。你再罵,我便把你舌頭割下來。我想,這位明鏡司的鏡使大人不在乎帶回去一個啞巴吧!」

方多病雙手抱於胸前,笑道:「你說得對!賍物已經拿到,他的舌頭確實沒什麽用處了。」

少年滿意的大笑。

何鏢頭臉色難看極了。

船開走了,明鏡司刑探還沒到。

方多病翻身上馬,一只手勒著韁繩,一只手牽著那一串螞蚱般的人往回走。

因為擔心箱子裏的珊瑚易碎,那幾個人被綁成了一串走,也是快不起來的,他只能勒住韁繩緩緩前行。

少年在身後朗聲問道:「方兄,我左右無事,要不我陪你走一趟吧,正好也見識見識明鏡司。」

方多病有些奇怪地看著他:「你真的有這麽閑嗎?放心,我一個人完全可以,只是慢一點而已。」

少年說:「萬一出來強人或者他還有其它同夥。你一個人,是顧寶貝,還是顧人?」

方多病想了想,覺得他說得在理。

江湖兒女,也不必扭扭捏捏。於是,他便爽快的答應了。

白衣少年騎在馬上,單手騎馬,另一只手幫他牽著那一串螞蚱,陪著他慢慢前行。

兩人邊走邊聊天。

方多病自是不能和他聊前塵往事,只聊加入明鏡司後發生的一些案件。

少年很感興趣。

後來,方多病問少年為何獨自一人來了此地,這個問題似乎引發了少年萬般感慨。

他說他以前自認為功夫厲害,俗世難逢敵手。 沒想到,前陣子偶遇一位高手,一招便打敗了他不說,還被震傷了五臟六腑。

所幸,他的師父師伯們拼力相救,才不至於功夫被廢。

傷好後他向師父請求,他要獨自闖蕩江湖。長年累月總待在山上,不知江湖深淺,又怎知自己功夫到底如何?

另外,他還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要弄清楚,不然,他心裏不安。

這些,他就沒有告訴方多病了。

他曾經問他的師父,傷他的人用的內力好像是悲風白楊,那個人是不是就是江湖中傳說的大魔頭,金鴛盟盟主笛飛聲?

師父搖了搖頭,只是告誡他,日後再遇見那人,你只要躲遠點,不去招惹他就行了,他是誰並不重要。

少年聰慧如斯,總覺得師父知道什麽,只是故意瞞著他不說。但他也明白了,原來真正的高手,並不是只有師父那樣的。

他要去闖蕩江湖,見識那些他從未遇到過的高手。

也許,會交到朋友;也許,會多一個敵人。

但是,他的傷實在是不輕。

拖了兩個多月,師父才終於答應他下山。

虞長風下山後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去了風雲客棧。

如他所想,那幾個人早就走了。

但是,他也不是毫無收獲。

他去找袁掌櫃打聽才得知,蘇姑娘臨走時留言說,如果他來問起,歡迎他去雲隱山做客。

他正好想去看看,那個打傷他的人是不是也住在雲隱山。

雖然,蘇姑娘的夫君看上去功夫也不錯,但如果那個人真的是殺人不眨眼的大魔頭笛飛聲,恐怕也是應付不了的。

想想他當著蘇姑娘夫君的面,也敢出手相幫於她。那是完全沒把她夫君放在眼裏啊!

這些話,他自然是放在心裏,對誰也不曾說過。

方多病對他很是欣賞。看上去比自己還小了好幾歲,功夫已是相當厲害,最主要的,他覺得他和自己很是投緣。

於是,他問少年:「你叫什麽名字?你要去哪裏?」

少年回答:「在下虞長風。我要去雲隱山。」

方多病瞪大了眼睛。

方多病好奇地問那少年:「你,要去雲隱山?你是認識雲隱山的人嗎?」

那個叫虞長風的少年說,他在玉山認識了幾個人。 其中有一位蘇姑娘,和她的夫君就是住在雲隱山的。

蓮花樓後傳作者:春風若有憐花意… …

方多病和李蓮花說到這裏,他湊近李蓮花的臉,盯著他的眼睛道:「那個虞公子,說到蘇姑娘的時候,居然一副春心蕩漾的樣子。 嘖嘖! 李蓮花,為何從未聽你們說過在玉山有這樣的奇遇?」

其實,在他說到那個少年叫虞長風的時候,李蓮花就輕輕嘆了口氣,只是方多病沒有註意到。

見李蓮花笑而不答,方多病不樂意了:「你們出去玩不帶我,回來也不和我說在外面發生的一些好玩的事情。 太不夠意思了。」

李蓮花終於清了清嗓子,道:「方多病,這個人,我們和他沒有交情。你若帶他來雲隱山,那就作為你的朋友帶來的,和我們無關。不過,能不帶來是最好的,他和老笛,有些恩怨。」

方多病瞪大了眼睛:「 可我已經答應他了。沒有交情?那他為什麽一定要來雲隱山?哦,難怪,他並不知道老笛和我也住在雲隱山,還是我主動說的。 」

李蓮花斜睨了他一眼,從他的表情,確定了他是認真的。

「方小寶,你可不可以告訴我,你為什麽會答應一個初次見面的人來雲隱山?」

方多病楞了一下,覺得他語氣中似乎對那個少年並不友好。

方多病半晌才道:「我就覺得和他挺投緣的。 年紀雖小,功夫卻是不錯,還很有正義感......而且,他似乎對你和蘇……師娘很關心。」

李蓮花:「那為什麽今天又沒跟你一起來呢?」

方多病:「我本來是要帶他回來。可他說要去給你們準備禮物,說空手來拜訪你們未免失禮。 另外,他還想見識下明鏡司。因此,明日他會先去明鏡司找我,然後再和我一道回雲隱山。」

李蓮花啊了一聲,搖了搖頭道:「這些個道士教出來的孩子,就是迂腐!」

方多病楞了,連聲追問:「道士教出來的孩子? 哪裏的道士?三清宮嗎?怎麽從未聽你說過?」

他這才發現,虞長風並未提及自己的師門,自己居然也沒問。

方多病有些懊惱,自己和那虞長風聊了一路,都聊的什麽!

可笑自己還做了這麽久刑探,這麽關鍵的資訊居然都沒問!

李蓮花看出來了他的懊惱,覺得頗為好笑。

他告訴方多病,他和老笛與三清宮的真人們定了君子協定。 那一日在三清山的事情,他們絕不能對外人提及。

方多病啊的一聲跳了起來:「外人?李蓮花,你竟然說我是外人?」

李蓮花瞥了他一眼,笑道:「當時定協定的時候,便只有我和老笛,還有三清宮的玉虛和玉華真人四個人在。 所以,除了我們四個人以外的人,都是外人。連小慵我都未曾提過。我想,老笛也不會對秋娘說。 」

方多病還是不幹:「不行,你一定要告訴我,你們和三清宮,和虞長風之間到底發生了什麽。 我對天發誓,我絕不告訴任何人。」

李蓮花呵呵笑了兩聲道:「你發你的誓,與我何幹。 我是言而有信的人。 」

他們兩人本來站在雲居閣前坪沐著夕陽聊著,恰好笛白楊出來喊他們吃飯了。

李蓮花答應了一聲,轉身便朝院子裏走去。

方多病還想追問在三清山到底發生了什麽,李蓮花卻頭也不回。

吃飯的時候,方多病依舊不甘心,還想從笛飛聲那裏套出點什麽來。

笛飛聲看了一眼李蓮花,說道:「他都不肯告訴你,你又憑什麽認為我會呢?」

方多病道:「他說他和三清山的老道定了君子協定。 君子協定,是君子之間的協定。 老笛,你一個大魔頭,難道還在乎這些?你又不是君子。 你就告訴我嘛。」

吃飯的一桌人都被他這一番無賴的話逗樂了。

唯有兩個人不樂。

一個是笛飛聲,另一個,是笛飛聲他兒子。

笛飛聲扯了扯嘴角,沒有說話。

方多病沒有說錯,他從來不曾把自己當君子。什麽狗屁君子協定,但凡沾了「君子」這兩個字,他便是不會答應的。

但是,李蓮花答應了。他便覺得,答應便答應吧,又不是什麽大事。何況, 他本來也沒想過要和誰說。

笛白楊不高興了,大聲道:「方叔叔,你為什麽說我爹不是君子? 蘇嬸嬸說,說別人壞話的人,自己也不是好人。那你也不是君子!」

蘇小慵樂了:「楊楊,那句話叫,來說是非者,便是是非人。」

「對! 蘇嬸嬸說得對,就是這句話。」 笛白楊嗓門大,氣場也足,懟得方多病竟無話可說。

笛飛聲忍不住嘴角上揚。

秋娘趕緊拉了拉笛白楊,讓他別說了:「楊楊這樣對大人說話不禮貌。你平時不是最喜歡和方叔叔玩了?」

笛白楊哼了一聲,正要反駁他娘,方多病趕緊道:「楊楊說得沒錯,是方叔叔做了是非人。楊楊現在讀書識字,懂的道理越來越多了。」

笛白楊小手一揮:「知錯就改就行。放心,方叔叔,我還是會和你玩的。」

方多病沖他拱了拱手:「謝謝楊楊。真大方。」